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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沒有說話,可身上彌漫的悲傷,已經足夠讓林夕明白過來。
這是長公主第二次提起小主人的生父。
風華俊朗,舉世無雙——和容玄很像。
納蘭京有早起的習慣,天冷也如此。
容玉和容千每天挑燈夜讀很辛苦,早上陪納蘭京上山的任務落在了容玄身上。
進深山那條路已經給納蘭京走出了一條小路,兩個人很順利找到了那幾棵龍血樹,納蘭京拿出剪刀開始剪需要的枝條。
龍血樹的栽種方式是樹扦插,此時是冬季,并非栽種龍血樹的最佳時間,不過能做好御寒處理,還是可以存活下來。
納蘭京剪得差不多了,才和容玄一起下山。
長公主平日睡眠很淺很少,不知是不是吃了藥的緣故,她又一夜好眠,醒來時已經是辰時了。
老婦人告訴她,容玄和納蘭京上山采藥了。
長公主站在灶前,看著她拿出火石,熟練的生火煮粥。
老婦人見她沒有離開,拉了一張矮凳子給她坐下。
長公主坐下后,老婦人和她絮絮叨叨的聊天。
老婦人:“阿玄是很懂事的孩子,他爹娘走的突然,那時候小六才兩個多月大,大約是知道自家爹娘走了,整夜哭鬧,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了,府里頭的人也帶不了,阿玄把幾個月的小六背在身后。”
“那時候他還是七品小官,負責查一些小案件,有一次碰上了一件重大命案,上頭的大人都查不出來,把案子給了他,查不出來要問罪,他背著小六和死者的尸體同吃同睡了三天,三天后破案,捉到了兇手,也是他嶄露頭角的第一案。”
“回來那天,小六都不再哭鬧了,我以為是嚇到了,不敢再讓他背著小六出門。”
長公主呼吸困難,佯裝無事的開口:“家里把他教得很出色。”
老婦人卻搖了搖頭:“是他把五個弟弟都教得很好,我從幽州去上京時,他快七歲了,在學院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二郎出生后,他開始教導二郎識字讀書,三郎出生后,不喜歡讀書,他就教他練功,四郎和五郎是雙胞胎,一鬧一靜,他也因材施教,小六……小六小時候一直以為阿玄是爹爹。”
說到最后一句話,老婦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容玄從小懂事,很少像別的孩子一樣哭鬧,也不會開懷大笑,弟弟不懂事,他也揍,揍完又陪著他們出府買饞嘴的糖人。
老婦人:“我其實很多次都不相信容玄是我們容家的孩子,他是我見過最聰明睿智的人,容家往上十八代都沒有出過一個狀元郎,他卻拿了一個三元及第回來。”
“你不知道,當時揭榜,狀元游街的時候,我在人群里看到他,我覺得他應該是天上的龍……”
每個人心里,自己的孩子都在閃閃發光,老婦人也不確定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有這種感覺。
那天的狀元游街人聲鼎沸,萬人空巷,他們看三元及第,也為他的風采折服。
粥煮好了,老婦人拿了盆子盛了出來,又勺了一碗給她:“先吃吧,不用等他們,他們沒有那么早。”
長公主:“他們每天都上山嗎?”
老婦人搖了搖頭,卻道:“阿玄是第一次陪孫媳婦上山,以前都是二郎三郎陪孫媳婦上山,偶爾是孫媳婦一個人上山。”
說起這個,老婦人又一陣感嘆:“我以前總覺得阿玄太懂事了,可如今娶的媳婦,比他還讓我心疼。”
“我們剛到幽州時,身無分文,孩子餓得受不了,一路都在哭鬧,孫媳婦進山打獵讓我們填飽了肚子,后來流落到這個村子,租了這間屋子,那時候阿玄昏迷不醒,她每天卯時起來,上山挖草藥賺錢養活全家。”
“你看看現在這么冷的天氣,她也上山,讓她不用這么辛苦,家里有吃有喝也知足了,她說她想把藥地種起來,她要的不是有吃有喝,而是……”
而是想要做到,她到了窮山僻壤,也能種出錦繡前程。
納蘭京和容玄披星戴月上的山,下山時已經是辰時,去了地里栽種,到了午飯時間才回到家。
剛吃完午飯,吳氏鐵鋪的徒工趕著馬車過來,急匆匆道:“容小娘子,我們掌柜讓您過去,鐵鋪出事了……”
鐵鋪的生意都是吳掌柜在打理,除了農器上的問題,很少有這么急的時候。
納蘭京讓徒工等會兒,她拿些銀票在身上,容玄跟著她一起去。
吳氏鐵鋪的大刀砸死了人。
原本門庭若市的鐵鋪,此時已經被官府貼上了封條,吳東家被衙門帶去審問,還沒有出來。
鐵鋪封了,納蘭京和容玄進不去,只能去官府門口等吳東家出來。
案件還未水落石出,吳東家雖是鐵鋪東家,卻有不在場證據,并沒有直接定罪,一個多時辰后出了府衙。
吳東家祖上是打鐵匠,因手藝不錯,生意做大,開了這個工廠,這個工廠一代代傳了下來。
都說吳東家手里頭有十幾個工人,可其中辛酸苦辣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倘若不是祖上還有良田可賣,這些年工廠早撐不下去了。
現在生意剛好轉,卻遇到了這種事,他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一些頹靡不振。
納蘭京和容玄帶著吳東家去了一旁的酒樓,上了一壺熱茶。
吳東家喝了一碗熱茶,臉色好了許久,才徐徐道:“那把大刀是我們老吳家祖傳寶刀,鋒利無比,一直放在鐵鋪門口,是吳氏鐵鋪的招牌,這么多年都沒有出事,怎么會忽然砸死人……”
納蘭京神色凝重,朝容玄道:“我們過去鐵鋪看看。”
吳東家渾身疲憊,還是帶著他們去了鐵鋪。
鐵鋪大門被封,后門上了鎖,開了門就能進去。
不多時,他們出現在了鐵鋪內大門處,也是案發第一現場。
因為是在門口死的人,鐵鋪發現的及時,報了官府,官府當差的人過來后,拉了封條,現場保留得很好。
尸體已經拉走了,地上靜靜淌著一灘血跡。
那把大刀,因為是兇器,也被官府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