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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朝暮想了想,說道:“我想,她最希望走進去的那個人,應該是她的大哥盛玄燁吧。”
說到這,頓了下,盛朝暮掀眸望著傅懷瑾的眼睛,問,“傅先生,你后悔了嗎?”
傅懷瑾嗓音有些沙啞,“后悔?”
盛朝暮點頭:“是啊。因為盛晚春那樣的女人,逼的前妻走投無路,你不后悔嗎?”
傅懷瑾喉頭滾動了兩下,良久,他無比平靜的回道:
“如果,你親眼所見自己的父母從活生生的人在不明的化學液體中化成一灘血水而慘死,你就不會因為這點愧疚而覺得后悔了。”
傅懷瑾的父親傅冷杉,以及他的母親戰南笙,慘死在盛世集團當年的生化研究項目——'KS'項目。
盛朝暮也是在跟傅懷瑾結婚以后,才得知這件事。
總之,在傅懷瑾的心目中,她盛朝暮是他仇人的女兒。
他恨她,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盛朝暮并不覺得這是她的錯。
生化研究,本來就充滿各種意外。
她抿了下唇,道:“可你父母的死,即便跟盛朝暮的父親盛為康有關,那盛朝暮又有什么罪過呢?她已經死了這么多年了,還要遭受你的痛恨,她何其無辜?”
男人終于因為她的話而情緒激動起來,他狠狠沉聲:
“她怎么會無辜?我母親就是因為救她,才墜下那不明的化學實驗池里的。我父親為了救母親,他們雙雙殞命在那濃度超強的實驗池里……我親眼目睹他們活生生的死在我的面前,他們被腐蝕的骨頭都拼湊不齊,最后只剩下半顆鮮血淋漓的顱骨,你說她無辜嗎?”
盛朝暮十分震驚。
她并不記得這件事。
她只記得,傅懷瑾和傅懷柔被盛為康領回盛公館時,她好像才三四歲。
三四的孩子,能有什么記憶呢?
盛朝暮沒想到,原來真相會是如此。
她好一會兒沒說話了。
無聲的消沉,幾乎罩住了他們。
直至,又一聲驚雷響徹當空,盛朝暮才對傅懷瑾開口道:“要下雨了,傅先生請自便,我要回去了。”
她說完,就甩開了他那只扣在她手腕上的手了。
在她走出去兩步后,身后傳來傅懷瑾似是低到了塵埃里的聲音,“其實……我后悔了。”頓了下,“稚子無辜。”
父母慘死的那年,他八歲,盛朝暮那時才三歲多一點。
她跟盛為康去研究所玩,對什么東西都充滿好奇,很容易發生意外。
三歲的盛朝暮,她能知道什么呢?
她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呢。
盛朝暮因為他的話而腳步微頓,并轉過身來。
下雨了,不是一滴一滴,是突然間就暴雨傾盆。
雨簾密集,即便兩人只有兩步之遙,但已經看不清彼此的容顏了。
盛朝暮就這樣看了會兒被雨幕完全吞沒的傅懷瑾,良久,她道:
“如果你早一點知道這個道理,或許,你跟盛朝暮就會是另外一種結局了。”
當年,她得知傅懷瑾的父母是因為盛世集團KS項目而死,其實一直都抱著贖罪的心態跟傅懷瑾過日子的。
只是,當年她沒有捂熱他的心罷了。
傅懷瑾因她的話而怔了許久,才僵硬的回道:“是么?”
他并不覺得,沒有這件事,他們就能有長長久久的以后。
他們之間,隔得不僅僅只有父母的血海深仇呢。
他的回答讓盛朝暮有些恍惚,她下意識的問:“為什么不能是?”
傅懷瑾因為她的話,而朝她走近兩步。
大雨已經將兩人徹底淋透了。
女人被雨水沖刷后的臉看起來無比的蒼白,除了那雙靈動的桃花眼整張臉看起來如同沒有靈魂的死面,僵白的厲害。
傅懷瑾鳳眸深看著她,想起上次因為大雨她突發急癥而昏迷不醒時江風眠跟他說的話。
他跟他說,這個女人因為生產過度身體虧空太多,所以身體不能淋雨,否則只會加重她的這個病根。
因此,傅懷瑾答非所問:“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盛朝暮確實有點不舒服,但比起兩天前發病,她現在這點不舒服簡直是微不足道。
她道:“沒有。”
傅懷瑾薄唇冷抿了一下,“臉僵白的像個死人一樣,非得昏倒在我的面前才肯承認?”
僵白?
啊,糟糕,她做的這張假面因為淋雨的關系已經沒那么敷貼了,如果再這么被雨水泡下去,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呃,既然被你看出來了,那我就不打擾傅先生睹物思人了,我先回去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時,手腕再次被傅懷瑾扣住,跟著整個人就被他拽到了胸前,“坐我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