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要是甩開我的手,大家都別想好!”
風水輪流轉,拜玲耶現在可不會放過這么好讓溫涼與賀天然反目的機會。
男人知道現在要反駁,要洗清自己,拜玲耶不會給自己機會,對面的蘇小桐也不會,必須想個辦法一針見血的讓溫涼知道自己的心意,并另外兩個娘們啞口無言。
這無疑是考驗他與溫涼默契的時刻。
而此時無聲勝有聲,在拜玲耶像宣布主權一樣的發言后,溫涼沒說話,賀天然也沒說話。
兩人就這樣遙相對望了片刻,只有做鬼的人,才怕見光,這對正主都不發言,其余兩個“幫兇”自然就有些無所適從。
“你說話呀,你跟個望妻石一樣擱這杵著,只會顯得我很蠢!”
見到跟隨的幾個攝影繞著賀天然與溫涼的身周,打著圈拍攝著古早偶像劇里那種多年未見的白月光再次相遇般的旋轉特寫鏡頭,拜玲耶終是耐不住,扭著對方的胳膊壓低嗓音威脅,他要再不說點什么,自己就真成配角了。
“做任務吧……”
若要比喻,賀天然現在的形象真是像極了一個無能的丈夫,拜玲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見賀天然主動轉身,氣急敗壞之下抬腳就踢了他屁股一腳,把他踢得一跳。
也不知這個男人是不是天生的挨打圣體,凡是跟他相熟的姑娘總會有那么幾個想要弄他一下子的瞬間。
樓下雞飛狗跳的場面讓攝影一頓好拍,引得身邊的蘇小桐是一頓拍手叫好,員工打老板這事兒換誰都喜聞樂見,就連溫涼都連連搖頭,兀自扶額。
不過方才賀天然的表現,倒是免了一場爭執,其實要真鬧起來,溫涼好像也沒啥好說的,她都已經被導演警告過一次錄制的時候別太上頭了,真按她的脾氣再來一次,怕不是真下去跟學姐扯頭發了……
“他們去檢票口了,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這時蘇小桐拉了拉她的衣袖,抬手一指他們離去的方向。
“走,去看看。”
“要不,還是等羅雀他們過來?到時我們人多……”
“怕什么,又不是去打架,就算打起來還有我罩著你,就賀天然那樣的,我一個能打他十個,他還不敢還手。”
溫涼撂下這么一句,蘇小桐頓覺安全感爆棚。
二人下了樓,默默跟在賀天然他們身后。
火車站前往月臺的路上,銹蝕的鑄鐵柵欄大部分早已被推倒或扭曲,它們七扭八歪地橫亙在通往月臺的入口處,眾人頭頂上掛著的“抵達”與“出發”路線牌搖搖欲墜,本是鮮紅的色彩早褪成一種陳舊的粉白。
一個穿著破爛舊式站務員制服,皮膚明顯是化了病態妝容的“檢票員”僵坐在票臺后,毫無生氣,像一具標本,他身前木制的票臺亦裂開大口,各種舊日車票灑滿了一地,混合著黑色的污垢與濕氣黏在了地上。
賀天然彎腰,扯起一張車票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和車次是一個永遠無法兌現的、只標有“始發站舊世界”字樣的道具罷了
不過節目組將細節道具陳設完善至此,確實是營造出了一種,跨過那些倒塌的柵欄,前方不再是月臺,而只是一個時代的巨大墳場,所有旅途的終點都凝固于此,再無出發可言的末日氛圍。
那本是呆若人偶的檢票員聽到幾人接近的腳步聲抬起頭,渾身腐朽卻是目光如炬,慢慢伸出了手。
“票給他。”
賀天然見狀催促了拜玲耶一句,姑娘拿出票來,跨步遞了過去。
檢票員只是低頭瞧了一眼,隨后搖搖頭,又重新遞了回來。
“啥意思?”
“沒有目的地吧,他開始過劇情了,咱們等著就好。”
其實賀天然他們手頭上的這張火車票,連地上這些殘票都不如,起碼這些是票上還寫有“始發站舊世界”呢,他們手上的,除開在中間頂上寫了“火車票”三個大字外,班次、始發站、終點站一個都沒有,這要是能過檢票口就怪了。
這時,溫涼與蘇小桐兩人也遠遠的走了過來,賀天然扭頭問道:
“你們的票上,是不是什么都沒有?”
“不告訴你”
蘇小桐還想隱瞞,一旁的溫涼則搖了搖頭,說明了答案。
這個小小學妹還想怪她,誰知溫涼卻提前開了口,“我們都要過檢票口的,沒必要隱瞞這個。”
“也是喔。”
說吧,蘇小桐從口袋里拿出車票朝檢票員揚了揚,這時檢票員終于從柜臺里慢悠悠搬出兩個盒子,四人湊上去一瞧,只見兩個盒子上,分別烙印著四個字,合起來便是一句——
「同心同印,憶路同歸。」
兩個盒子打開,里面密密麻麻擺放著上幾十種各式各樣圖案的印章,有象征著丘陵的山形,波浪圖樣的海形,有落花,有日月,有數字,由盒子里專門標注的三種歸類屬性整理排列,分別為「何時、何地、何故」。
奇怪的是,這些印章都只有一半,必須結合另一個盒子的一半,才算完整。
檢票員又彎下腰,從柜臺里搬出一臺老式押章機,并且給為首的賀天然,遞去一件已經開了口的信封,男人取出里頭的信,見幾個姑娘都不約而同的湊上來看,他索性念了起來:
“抱歉,長久的獨處讓我失去了語言能力,但在這個不知方向、沒有終點的時代,語言似乎也沒有了太大作用。不過我相信,若你們能并肩行至此處,必定存在某種無需言說的紐帶。
欲離此站,需憑票證,然此票非凡票,需以“心印”鑄就……
此處有兩盒殘印,一盒歸你,一盒歸他,每盒中皆有半枚印章,分屬「何時」、「何地」、「何故」。
規則甚簡,亦至難:
一、對于每問先何時、再何地、后何故,你二人需各自從己盒中擇一半印,默想其意。
二、擇定后,同時示于對方,若兩半殘印能合而為一,圖案完整,則心印相通,可為票加蓋一印。
三、此間過程,須恪守沉默,任何言語、文字、手勢、乃至明確的眼神示意,皆為禁忌,穹頂之上,舊日的“窺視之眼”仍在運作,括號就是你們身邊的攝像大哥反括號,場外任何交流之舉,皆會被其捕獲。
若犯者,即刻撕毀當前車票,一切從頭開始,無票者,罰兩小時,以作押章器械“潤機”之用
四、限錯兩次,若兩半殘印不能相合,或未能同時展示,即為一次失敗。
同一問題,累計失敗三次,則視作你二人心意根本無法相通,我將即刻撕毀當前車票,需重新支付生存時間,購得新車票,并從第一個問題重新開始。
五、目前車站余票唯剩六張,望諸位旅客務必珍惜檢票機會。
五、需集齊三印,對應“何地”、“何時”、“何故”,印全,則路開。
切記,言語只會滋擾心緒,謊言更無立足之地,此地所鑒,唯真心與默契而已。
舊日的汽笛曾帶走無數喧嘩的誓言,唯寂靜中的回響,方能指引最后的歸途。
愿你們的回憶,比時代的廢墟更加堅固。
無聲檢票員,舊日守墓人,敬上。”
念完這一長篇規則,賀天然抿了抿嘴唇,現在別說這個檢票員無聲了,這規則直接把他們四個都給干沉默了,知道接下來的環節會扣時間,但沒想到要扣時間的環節會這么多,買個票要時間,檢個票還要時間,不僅是一小時一小時的減,答錯了還得撕票重新買……
不過這對賀天然是利好的消息,畢竟他買票可以撒個謊免費拿,別人就得每次1,這一累計,根本就買不了幾次票。
但他的「謊言」技能對眼前這個檢票員應該沒啥用,人家只認章,不認其他,話都不愿意跟你多說一句,還真是像極了某些坐辦公室的文員。
“這游戲有什么必勝法嗎?”
一旁的拜玲耶問。
“很多,方法也不復雜,就是……”
賀天然看了一眼,一直跟著他們的幾個攝影PD,問道:
“我們現在討論這個,算犯規嗎?”
“算,但凡我們聽出半點這樣的信息,都算,聽出來就撕票。”
自己的攝影大哥義正詞嚴,這種能夠上權限的事兒,貌似他們都挺積極,之前在放映也是這樣……
放映室?
賀天然忽然是靈機一動,這種純靠默契,不存在任何形式交流,甚至沾點運氣的事兒,不找個共同擁有的默契錨點,很難在第一次就無傷通關。
所以,利用放映室那段影片的記憶,分別代入時間、地點、事件,應該就是兩人之間最近的默契錨點了。
除此之外,賀天然還想到了另一種方法,這些規則看似嚴苛,也并不是天衣無縫,起碼撕票的處罰對他來講,威脅程度就無限趨近于零,他大可先把剩余四張票都拿到手,大不了每次都從第一個印章開始拿,同伴總會意會他意圖的,要真意會不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誰都別想走。
但要是這么玩的話……
“喂——主人!我來了——!”
恰逢羅雀、隋初朗他們一行人遠遠走來,蘇小桐高舉雙手朝著車站門口揮了揮。
賀天然不由看向拜玲耶,姑娘被他盯著有些瘆得慌:
“你看著我干嘛?”
“隋初朗……”
“什么……!”
拜玲耶這話一說完,眼睛就頓時一亮,她瞬間明白了賀天然意思,而他們的對話亦被蘇小桐聽在耳中。
“這個游戲,你跟隋初朗玩才最保險,就算你跟我玩,僥幸過了,沒了你,他也過不了,你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現在必須逼他表態了……”
說到此處,本是耳語的賀天然聲量驟然拔高,對拜玲耶喊出兩字:
“快去!”
拜玲耶被這么一吼,想也不想地就往隋初朗的方向拔腿而去。
蘇小桐這邊也急了,來回顧盼,很是猶豫,溫涼在旁是厲聲提醒道:
“隋初朗可能是你們隊的間諜,快去阻止他們呀!還有,不要再讓他們組買到票了!”
這下,蘇小桐算是抓著了主心骨,下定了決意,一下就躥了出去,對著遠方的羅雀大喊道:
“雀哥!!!快抓住朗哥!他是間諜——!!!!”
望著隨行的兩人相繼跑遠,留在原地的賀溫兩人再次相視,隨后……
“吭吭吭……哈哈哈哈哈……”
這兩人一個捧腹,一個后仰,俱是笑得人仰馬翻。
“我也不知道她倆跑什么,又不是對抗賽,立馬就能分出個你死我活。”
“哈哈哈……哎呀……你又說隋初朗跟學姐是一伙的,非彼此不可了,臨了又喊人家快走,這信息量太大了,換我是小桐,那也急啊。”
溫涼抹著眼角沁出了淚花,腰背緩緩打直,努力平復著心情。
“走!”
賀天然大手一揮轉過身正想帶著溫涼腳底抹油,誰知手一下被她牽住,姑娘黠慧的眸子里笑意不止,語調靈動:
“走什么呀?你不才說了又不是對抗賽,你怕他們回來吃了你啊?”
“不是,我們都沒票,擱這干站著等他們來數落我呀?趕緊搞票去啊,就剩四張了。”
雖然知道因為自己的謊言效果,現在誰要拿票都要掂量一下剩余的時間,但賀天然還是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怕!我有!鏘鏘鏘鏘——!”
只見溫涼另一只手往口袋里一掏,配合口頭可愛的登場擬聲詞,一張車票就那么夾在了她并攏的食指與中指之間。
“不是……”賀天然被她的口動配音給逗樂了,“呃呵你,不是,我確定我是第二個人買到票的啊,你的票從哪兒來的?”
“嗯——”溫涼微微偏頭,斜著他,假裝自怨自艾:“我是「嫉妒」嘛,簡而言之,就是別人有的,我也要有咯”
“你……啊,技能是吧?行行行,你終于肯用了是吧?”
“哎呀別說這個了,他們回來之前我們趕緊插個隊,試試這個!這個好玩!”
溫涼直接兩手拖著賀天然走向檢票柜。
“不是……你,你唉,真的,你別慌,你先聽我說,我有必勝法,絕對不會被警告,你……”
“我不聽!”溫涼突然停下腳步,對男人正色道:“我警告你啊,等會你給我好好玩,你涼姐從來不打低端局,你也別投機取巧的,該怎么選就怎么選,知道沒!”
見著溫涼躍躍欲試,賀天然是一臉啞然……
這娘們啊,可真是要了他親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