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
九部，大會堂。
楊小濤在前面引路，身后清老、大伯、陳老三人依次進入。
瞬間，在場眾人齊齊起身，雙手用力拍打著，整個大會堂里聽不到其他聲音。
楊小濤一邊走著一邊跟在場眾人打招呼。
身后清老不時的揮手，立馬傳來更加劇烈的掌聲。
身后大伯跟陳老同樣如此。
人群里，小胖跟在盧濤身旁，看著自家老爹出現在眼前，突然間眼眶有些濕潤。
往事種種，心頭一酸，在這一刻都化作虛無。
現在，他是九部的研究員，也是九部的工人。
現在他可以坐在這里，看著父親站在舞臺上，實現著自己的夢想。
現在的他，很滿足！
最前排，李洪峰，老洪，徐遠山等人站在舞臺前，神色異常激動。
而在他們身旁的孫國、王法以及來自各地的工廠代表，更是恨不得將巴掌拍碎了似的。
楊小濤領著三人來到跟前，介紹著九部眾人。
“這位是李洪峰同志！”
“這位是徐遠山同志…”
隨著楊小濤的介紹，三人依次握手，讓與會人員深感榮幸。
依次見過后，楊小濤才帶領眾人落座，隨后坐在大伯身旁，看向舞臺。
此刻，隨著眾人落座，大會堂中的掌聲這才停下。
兩名來自文工團的主持人出現在舞臺上。
一男一女，男的一身中山裝，女的穿著連衣裙。
兩人上臺，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隨即主持開場。
“各位首長，各位領導，同志們。”
“各位工人同志們，朋友們。”
“大家上午好！”
啪啪啪啪
“在這充滿歡樂的日子里，我們迎來了兩年一度的，第九機械工業部的春節匯演活動。”
“在過去的兩年時間，我們在革命的指引下，在革命的道路上取得了佳績…”
“對此，我們代表九部的工人，深感自豪！”
“在心里，我們感謝那些指引著我們前進方向的引路人，感謝他們的決策，讓我們有的放矢。”
“我們還要感謝那些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的研究人員，正是因為他們的研究，我們才能獲得更多的，更好的產品。”
“最后，我們要感謝所有的工人同志，因為是他們的雙手，編織出我們美好的現在…”
兩名主持人一看就是經驗豐富，說話間面面俱到不說，而且語氣流暢，聲音洪亮，一看就是專門練過的。
沒一會，兩人說完，隨后是清老上臺講話環節。
眾人掌聲中，清老邁著堅定步伐走上舞臺。
“同志們，大家上午好！”
啪啪啪
老人臉上帶著欣慰，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直到一分鐘后，掌聲才在老人的示意下停止！
“同志們，在即將到來的春節前，站在這里，看到大家齊聚一堂，我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的模樣。”
“那時的我們剛剛在革命建設的道路上邁開步子往前走…”
“可途中就經歷了各樣的坎坷，便是如今，我們走過的的道路上也留下了血的腳印。”
“但我們仍舊在往前走，走出我們自己的一條道路…”
在老人的聲音下，眾人仿佛回到那些個布滿荊棘的歲月。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如今滄海桑田，時移世易。
眾人認真聽著，楊小濤卻是聽到大伯傳來的聲音。
“你們這匯演做的不錯。”
“我聽說還準備了不少禮物？”
楊小濤忙笑著點頭，“對對，就是給同志們發一點點福利。”
“只是參與匯演的演員們多一些。”
楊小濤說完，一旁的陳老側頭說道，“這是一點點嗎？”
“外貿的同志可是說了，你們花的錢都比他們今年的經費都多了！”
“你們可真行！”
聽到陳老這樣說，楊小濤只是笑笑，卻沒有辯解。
沒辦法，這次花的確實有點多。
可九部主打的就是一個公平。
人手一份禮盒，不會因為是楊小濤就多一些，也不會因為是技校的學生就少一些。
只要各個工廠花名冊上的人員，都有一份禮盒。
而這份禮盒的東西可不少。
一條雙人床單，一條毛巾，一條棉圍脖。
一條羊絨馬甲，一雙膠皮棉鞋。
一張可以購買三斤豬肉的肉票和一張五斤全國糧票。
林林總總加起來，一份禮盒的價值差不多有二十塊錢。
這還是采購的成本價。
而九部有多少人？
在冊的工人數量有一百多萬。
而且這次不僅是九部的在冊人員有，那些在兩年里為九部提供幫助的工廠也有。
如此算下來，人員差不多將近兩百萬。
單單這一份福利，九部就需要付出四千多萬。
這錢在陳老眼里可是能做太多事情了。
就是大伯聽說后，也是神色一變。
這年頭，其他工廠可沒有福利這一說。
大家過新年頂多就是提前發工資，再就是表揚下工作好的，有點獎勵。
像九部這樣全員都有福利的，那還真是獨一份。
關鍵是這獨一份并不是一次兩次，估計今后會成為一種常態。
如此做法以后其他機部的人怎么想？
反正在他看來，這以后其他幾個機部，難辦嘍。
見楊小濤不說話，陳老繼續說道，“我看你們就是錢多了，不知道怎么好了！”
大伯看了眼臺上兩人，輕輕點頭，“勤勞節儉還是需要的！”
楊小濤忙低聲笑道，“您二老多慮了！”
“我這也是為了經濟發展嘛。”
“同志們手頭富裕了，不得給家里買點東西，這錢最后還不是轉換成了物資，成了各地工廠開動的任務啊！”
“我們這可都是為了革命的良好有序發展做出的努力啊！”
陳老看向舞臺，事已至此，東西都發下去了，他還能說什么？
“希望同志們。”
“不忘我們來時路，抬頭挺胸，建設未來！”
舞臺上，清老的講話結束，掌聲再次響起。
隨即開場儀式正式拉開，來自文工團的年輕男女出現在舞臺上，一支“祖國山河多壯麗”的舞蹈拉開匯演的序幕。
臺下。
楊小濤等人看著節目，做完開場的清老坐回原處，臉上還帶著笑容。
側頭看向大伯，“我聽老陳說，小胖這次也要獲獎了？”
大伯嘴角帶起一抹弧度，“對對，是有這回事。”
“不過小胖還不知道，我沒跟他們說！”
大伯說著，心里高興。
小胖能夠取得如今的成績，可不是他的余蔭，一切都是小胖用雙手掙來的。
一旁的楊小濤趁機解釋道，“這次復印機跟游戲機大出風頭，若是關鍵人員都得不到獎勵的話，那獎項就失去了公允。”
“這也是我們九部經過多次商討后的結果。”
“一切程序都是合規合法的！”
清老聽了點點頭，隨后繼續打趣道，“那你們家今年過年可就熱鬧了啊，最起碼能過個好年。”
大伯擺擺手，“這沒啥子的，真要熱鬧，那就大家一起來，人多了才熱鬧嘛！”
陳老抻頭笑道，“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們可都去了啊，你這煙酒糖茶什么的可準備好了！”
清老也點頭，“我看可以，要不咱們就初四五了出？”
楊小濤立馬開口，“我隨時都可以，還可以自帶干糧的，當然也能客串下廚子啊！”
楊小濤說完，幾人都笑起來，大伯更是敲敲桌子，“那就初五，你們可不準來不了啊！”
“那必須去！”
“一定的，到時候再叫倆人！”
“倆人可不夠，沒聽說人多才熱鬧嘛，得多叫幾個。”
大伯漸漸擺手，“哎哎，人多了不行的，我這家里存貨可沒多少了。”
陳老笑著看向楊小濤，“這你怕啥，反正都有人自帶干糧了不是。”
“再說了，這家伙可是咱們這里的土豪啊，就當是打一回兒土豪，過個好年！”
說完清老也跟著笑起來，“打土豪的事，那必須全家齊上陣啊！”
“對對付，就是這個理！”
三人打趣著楊小濤，楊小濤趕緊笑笑，“沒關系，我到時候多帶點！”
三人聽了又是哈哈笑起來。
一旁的李洪峰老洪幾人聽到四人小聲點交談，互相對視一眼隨后將注意力放在舞臺上。
他們清楚，這是另一個圈子。
如今，他們還不是圈里人。
隨著歌舞停止，第一個獎項開始頒發。
李洪峰、老洪、徐遠山和王國棟四人上臺，為來自九部各個行業部門的五十名優秀個人頒發證書和獎勵。
隨著九部的不斷壯大，今年的匯演不僅有更多的獎勵項目，而且某些項目上的獲獎人數變得更多。
即便如此，獲獎的含金量不僅沒有降低，反而比之前更好。
沒頒發一名優秀個人，主持人都會在旁邊進行介紹獲得者做出的貢獻。
這點，經得起所有人的考查。
而九部本身就是一個發展尋夢的“怪物房”，或許因為名額原因，大獎就那么幾個。
可在個人的獎項上，九部從來不會因為人多了，而選擇無視。
這也是楊小濤的意思，不能因為獎項少了就無視掉同志們的努力和付出。
若是可以，楊小濤更想給每一個做出貢獻的人一個獎。
舞臺下，看著小胖激動的捧著證書跟一個手提袋，聽著主持人講解小胖在這一年中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楊小濤感覺身旁的大伯拍掌格外用力，響聲比之前還要大。
或許，這就是望子成龍時，父親的感受吧。
頒獎，歌舞，再頒獎。
一如既往的流程，卻讓在場眾人聚精會神。
很快，中午飯前，最后的大獎即將揭曉。
不出意外，最佳集體進步獎給了復印機研究所和紅星飛機制造廠。
優秀團體獎給了游戲機研究所跟第九人民醫院。
兩個大獎，四個團體。
楊小濤清老四人一次上臺頒發錦旗。
隨后在一張張照片中，將美好的時光定格。
而舞臺下方的錄像機中，更是將九部的春節匯演完整的記錄下來，成為革命道路上的美好回憶。
中午，楊小濤在陪清老三人吃過飯后，將三人送走。
隨后就跟李洪峰說了聲，便開車來到民族大飯店。
上午迎接清老三人的時候劉麗雪就找過楊小濤，說民族大飯店那里來的電話，讓楊小濤抽空去一趟。
楊小濤心里明白，對方應該是有了結果。
正好自己也想著盡快完事，好將注意力放在過年上。
開車來到飯店，楊小濤敲響房門，道森熱情的出門迎接。
看到對方這樣子，楊小濤臉上同樣露出笑容，心里卻是回想著這家伙在電話里瞧不起人的話。
還真是個做買賣的。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兩人坐下，道森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一瓶葡萄酒，給楊小濤倒了一杯隨后高興的說道。
“好消息？難道是兩個都同意了？”
楊小濤故作欣喜的說道。
道森還想著繼續烘托氣氛，可一句話就被楊小濤說死了，只好繼續笑笑，然后坐在一旁說道，“不不不，那兩個太難搞了。”
“我就是廢了渾身力氣，說了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的好話，也只能拿下一個！”
說到這，原本道森還想來個幽默點的，讓楊小濤猜一猜呢。
可想到對方的出人意料，還是算了吧。
直接說到，“經過我的努力，我們愿意拿出誠意，將十臺PDP—8型電子計算機賣給貴方！”
楊小濤聽到這，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是十分振奮。
這PDP—8型電子計算機前世的時候他就聽過。
之所以印象深刻，還不是前世為了省錢，特意去電腦城里面淘換電腦部件，自己組裝電腦。
為此楊小濤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功課。
當然，只是了解，真要配件的時候還得拿著做好的攻略一個個的買。
最起碼要能玩游戲吧！
如今對方將這款計算機拿出來，楊小濤也清楚這能拿出來的，肯定不是最好的。
但在楊小濤這里，應該是最合適的。
只要有了樣機，他們就可以嘗試生產制造屬于自己的計算機。
畢竟，如今的計算機距離后世的那種差的還遠。
可以說，雙方都在一條道路上往前跑，都還沒到終點。
不同的是對方已經跑出一段距離，而他們才剛剛起步。
“那太好了！”
楊小濤笑著回應，并沒有多說。
道森卻是露出不解來，“楊先生，我一直有個疑惑！”
“我知道貴方在大型計算機上的投入，也取得了一些矚目的成績。”
“但在我看來，貴方的重點應該是在大型，巨型計算機上，提高其運算速度才是正題。”
“為何要將注意力放在這種小型計算機上？”
“您要知道，這種小型計算機的技術并不完善，還有很多需要發展的地方，甚至它的功能只有那么幾個。”
“這點，我很不明白！”
道森說得很嚴肅，要不是知道后世的計算機發展情況，楊小濤還真就信了。
而且，這家伙也是不懷好意。
還不完善？
他娘的，你們合眾國幾年前就做出來“迷你機”了，暗地里更是稱為計算機市場的小型化革命，一年下來，就賺了好幾千萬美元。
你丫的現在跟我說這不好那不好的，什么心思？
不過楊小濤也不會表現出來，最起碼在沒有拿到手之前，還需要虛與委蛇。
“哦，您說的確實有道理！”
“未來的發展主要方向仍舊是大型計算機。”
“這在軍事、科技、醫療等領域是不可替代的！”
“不過我們買小型計算機不是為了這個！”
楊小濤心里略微思考便認真說道，“我們正在研究計算機與打印機的連接功能，您知道的，復印機已經研究到了節點，想要突破就要尋找另一條路。”
楊小濤笑著攤手說道，“我們找的路就是將打印機與復印機一體化，通過計算機來控制，讓辦公更加簡單！”
說道這，楊小濤故作小聲說道，“道森先生，這可是商業機密啊，您可不能對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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