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已經到了六月。
得益于上級領導的親切關照,選定的各個制藥廠已經正常運行,每天的產量趨于穩定。
這也讓忙了大半個月的化工廠和制藥廠,稍稍松了口氣。
這緊繃的弦,終于可以放松了。
這些生產出來的頭孢消炎藥進入到大小醫院中,成為醫生治療炎癥、發燒感冒的良藥。
而這段時間的生產,基本上能夠滿足國內大型醫院的使用。
當然,隨著頭孢的使用,一些問題也出現在人們視野中。
就比如,喝酒吃藥的問題。
當初在生產頭孢的時候,楊小濤就有過這方面的擔心,并且在臨床實驗的時候,還提醒了朱子清他們。
結果醫院的臨床實驗中,吃了頭孢的人再接觸酒精后,會出現各種情況,嚴重的甚至會出現昏迷休克等現象。
正因如此,在每一盒頭孢藥品上,都用醒目的字體表明,不能喝酒。
而且為了保險起見,還說了三天內不準喝酒。
然后,還是那句話。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都這樣說了,醫生也是這樣囑托了,可就是有人不信邪。
最初是四九城里一名工人受了風寒,咳嗽一直不好,結果第六醫院給他輸液,用的就是頭孢。
病情好轉后,第二天參加工友的婚禮,就在酒席上喝多了,結果還沒回家,就混在現場。
還有滬上,也是因為不聽醫囑,覺得小題大做,一個老頭在家里偷偷喝酒,然后就不省人事。
等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隨后各地陸續都有這種事情發生,給紅星制藥帶來不小的負面影響。
以至于陳老都不得不帶人來到機部,詢問到底怎么回事。
楊小濤也沒啥好解釋的。
這白紙黑字都寫在上面,即便不識字的,醫生也會說的。
即便醫生不說,報紙上、廣播里也說過這件事。
這能做的都做了,他們還能咋辦?
然后,陳老便急匆匆的離開。
這事不怨九部。
解決了這些事情后,楊小濤就將重心放在紅星技校的籌建工作上。
“王叔,這技校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咱們這是長久的事情,可以一邊做著一邊補充…”
楊小濤跟王國棟在剛剛布置好的宿舍區走著。
這里原本是十一車間,后來九部成立,車間里的人都去了機床廠,這里就空了下來。
這段時間經過緊急裝修,已經成了學生的住宿區。
至于教學區則是安排在八車間。
如此,兩個空出來的車間都能利用起來。
“我知道!”
王國棟背著手走著,只是看到曾經的車間廠房,心中不由的唏噓起來。
“原本我還想著,等哪一天,這些個老車間能夠再次用起來。”
“我還在心里琢磨著,是做軋鋼機呢還是別的!”
“可沒想到,竟然成了學生的住宿!”
楊小濤跟在身旁聽著王國棟的感慨,目光也看向四周。
此刻眼前的廠區跟記憶中的工作場景重迭。
只是,現在沒了曾經的人。
“不過這樣也好,在這里培養咱們的人才,更有意義!”
王國棟笑著說道,楊小濤跟著笑起來,“過個幾十年,從這里走出去的學生回來看看,也會跟咱們現在這樣,感慨一下!”
王國棟雙手一拍笑的自在,“還別說,這事真有可能!”
楊小濤拿出煙來,兩人點上。
從住宿區出來,又去了八車間的教學區。
這里面,不僅有看書學習的自習室,還有專門的工具。
楊小濤站在一臺虎鉗臺前,看著手頭上擺放整齊的工具。
“試試?”
王國棟站在旁邊開口說著,正在整理器材的工人也都湊了過來。
“給你們亮一手!”
楊小濤也不含糊,將煙頭掐滅,活動下手腳就站到了臺前。
王國棟在一旁抱著膀子,臉上露出笑容,眼神卻是恍惚。
這一幕,就像十年前的樣子。
方面,他也是站在這里,楊小濤站在虎鉗臺上,手里拿著虎鉗,小心翼翼的干著活。
周圍也是這樣,站滿了人。
那時候,誰能想到,低頭干活的青年,竟然用了十年時間,就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頭?
回想這十年走過的路程,一件件事在心頭劃過,王國棟又覺得,這一切又那么合理。
就在王國棟出神的時候,周圍傳來陣陣呼喊聲。
定睛一看,就見楊小濤手里拿著一個螺絲。
王國棟心中一動,隨后笑道,“你這會兒,做個螺絲不簡單啊!”
楊小濤在手里掂量掂量帶著溫度的螺絲,最后才看向王國棟。
“還別說,正有這個打算!”
說著楊小濤就將螺絲遞給王國棟,“以后這個就是鉗工學生畢業考核的一個項目。”
王國棟拿著螺絲,手指頭將螺帽合上,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滴水不透啊!
“你這給學生出了道難題啊!”
楊小濤卻是不在意,“要是培養出來的學生還不如咱們,那要這學校有啥用?”
王國棟搖搖頭,心里還是覺得這題目太難,真要這標準下來,學生們想要畢業,有點難。
周圍人聽了也在心里為將來的鉗工學生們捏把汗。
碰到這么一個行業老大,講理是沒用的。
不過也有人覺得,在這種嚴苛的要求下,出來的人水平肯定沒得說。
“對了,王叔,你抽空問一下四方那里,陳沖漢去了這么久,也該回來了。”
“最高端午節前回來,一家人團聚下。”
楊小濤說完,王國棟立馬點頭。
兩人回到辦公室,楊小濤看著劉麗雪在跟婁曉娥嘀咕,心里就明白,兩人十有八九是去看電影。
正想著,自己跟媳婦也好久沒看電影了,兩人的時間要么放在工作上,要么就是給了孩子。
為此找個時間,過下二人世界了!
于是就想問問最近有沒有新上映的電影。
可話還沒說,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首長,是我!”
楊小濤接起來就聽到陳老的聲音,隨后眉頭一緊,“好,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楊小濤拿起背包,“小雪,帶上藥品明細,跟我走一趟!”
劉麗雪顧不得多說,迅速找出相關資料放進公文包里就往外走!
兩人上車,楊小濤開車一路來到陳老所在。
剛下車,郭秘書就上前迎接。
“楊部,北安的人來了!”
郭秘書快速說著,三人往里面走去。
“他們又來干什么?”
對于北安,楊小濤打心底里沒啥好感。
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郭秘書在身后急切說道,“這次來的還是阮溫哲。”
“他說,在戰場上繳獲了咱們的藥品,這次來是興師問罪的!”
楊小濤腳步一停,心里一突,頓時明白,為啥陳老打電話急著讓他過來了!
沉思片刻,確定沒有疏漏之后,楊小濤這才往辦公室大門走去。
還沒敲門,就聽到里面傳出焦急的聲音,楊小濤便駐足在一旁聽著。
“陳先生!”
“我們肯定這是貴方剛剛研究出來的消炎藥!”
“對此,我方表示強烈的譴責!”
“這種藥,怎么能給我們的敵人呢?怎么能夠資敵呢?”
“我們現在都還沒有呢…”
招待室里。
阮溫哲雖是一副質問的語氣,但臉上卻是一副忐忑模樣。
如今,還能給他們北安支持的,也就這個北邊鄰居了。
至于聯盟,呵呵
先不說支援走的都是華夏這條路,什么東西都是給錢,然后讓華夏給物。
就說最近段時間吧,聯盟就跟將他們遺忘了似的,整天忙著搞什么衛星,登月啥的,正事都忘了干了!
就連對他們的關注都少了。
不過如此,以前跟南邊打的有來有回,每次都能搞出點事情來,吸引全球的注意力。
可最近這段時間,面對他們的挑釁,結果南邊的家伙竟然疲軟了。
這讓他們詫異的同時,又深感不妙。
這種感覺,就像是努力表現的孩子希望大人能夠多關注。
結果大人轉頭走了,讓他們覺得,自己沒以前重要了。
這讓某些人感到心慌。
如果沒了大人的關注,他們還能打下去嗎?
不能!
如果打不下去,他們還能有現在的地位?
不能!
于是,為了讓自己重新被重視起來,為了讓大人們將眼光投過來,他們決定搞一波大的。
于是,在一個雨夜交加的夜晚,數千人展開奔襲,一舉占了三個前哨基地。
繳獲不多,但成功挑起了戰事。
而在這繳獲當中,有人意外發現了華夏剛剛生產出來的消炎藥。
經過對俘虜的審訊后,這更加確定是華夏的藥品。
好啊,自己在這打生打死,身后的鄰居竟然下黑手,資敵,這怎么行。
必須討個公道。
必須讓華夏賠償。
必須無償援助他們!
于是乎,阮溫哲來了。
帶著使命,來了!
當然,來之前他們已經跟聯盟照會過了,要是華夏不承認,他們就去找聯盟,給他們做主。
楊小濤在門口聽到阮溫哲如此說,心里就明白對方這是來討要好處的。
至于真憑實據嘛,那東西有沒有,誰在乎?
他還說是對方買的,專門來誣陷好人呢。
砰砰砰
楊小濤敲門,里面傳來聲音,楊小濤推開門走進去。
陳老正應付著阮溫哲,見到楊小濤進來,心里莫名的一松。
他也無法確定這藥品,到底是哪流過去的。
也擔心,是不是外貿那里搞出來的。
有心拖延,可阮溫哲一直不走,讓他很是焦急。
“首先!”
楊小濤來到跟前,陳老起身,對面的阮溫哲也跟著站起來。
“小楊來了,正好,你跟阮先生也認識!”
楊小濤聽了看向阮溫哲,“阮先生,好久不見,您這越發硬朗了!”
阮溫哲自是認得楊小濤,心里更加明白,這家伙年紀輕輕,卻也是個不簡單的家伙。
“楊先生,好久不見!”
三人再次落座,劉麗雪跟郭秘書在一旁坐下。
“阮先生,今天剛到的嗎?”
楊小濤收到陳老給的眼色,于是開口打開話題。
“是啊,今天剛到!”
阮溫哲恢復平靜,隨意說道。
“那可真是辛苦了啊!”
“不辛苦,比起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革命志士,我這種跑跑腿的,算不得辛苦。”
阮溫哲若有所指的說著,語氣不善。
“這話在下不敢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熟悉的崗位,前方打仗,后方調度,武器,彈藥,缺一不可啊…”
楊小濤展開閑扯模式,阮溫哲幾次想要張口插嘴,都沒機會。
直到楊小濤拿起茶杯喝水的時候,阮溫哲才不耐煩的直接開口,“陳先生,楊先生,我這次來就是向貴方討要一個說法!”
“這藥品你們為什么要給南安,給米畜。”
“你們難道不知道,戰士們消滅一個敵人有多難嗎?”
“付出的代價有多大嗎?”
“每救活一個米畜,對我們來說就是一次傷害,是我們不可原諒的傷害。”
見阮溫哲把話挑明了,楊小濤重重的放下水杯,臉色不悅的問道,“阮先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憑什么說我們給的?你調查了沒有?”
阮溫哲沒想到楊小濤直接反駁,臉上更有些掛不住。
可楊小濤繼續說道,“我們可是一個陣營一條線上的。”
“為了幫助你們,我們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大米,支援給了你們,支持你們的民族獨立事業!”
“武器彈藥,更是以成本價,甚至賠錢送給你們!”
“就這些,你們還不滿足?”
“你想討要說法,你們想要什么說法?”
楊小濤語氣冰冷,阮溫哲更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樣說。
一時間心里更是憋屈的慌!
他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你們怎么能這樣理直氣壯?
可他心里面又害怕啊。
要是真的斷了支援,他們就真得成地鼠了!
更別談什么獨立,富強了!
身后的劉麗雪跟郭秘書都是嚇了一跳,這態度,不對勁啊。
兩人臉上都浮現出焦急神色。
這可是關乎對外態度啊。
要是將關系搞僵了,對楊小濤也沒有好處。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陳老根本不說話,就那樣靜靜的坐著,甚至還有心思撥動著手邊的杯子。
招待室中瞬間變得冷淡起來。
“楊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并沒有任何其他意思,而且我們對貴方的不懈幫助,始終抱著感恩的心。”
“這點,還請貴方相信。”
良久,阮溫哲平復心情,略微低頭說道。
至于有沒有,不就靠他們這些人來‘表演’嗎?
一旁的陳老不自覺的嘴角上揚,這扮白臉的,沒讓他失望。
接下來,就得他這個紅臉出馬了。
“小楊!”
陳老開口,楊小濤立馬收斂鋒芒,臉上也露出笑容。
“阮先生是我們的同志,怎么能夠說這種不利于團結的話呢?”
“趕緊向阮先生道歉。”
楊小濤忙往后靠在椅子上,對著阮溫哲笑笑,“阮先生,抱歉了,在下一時失態了,還請見諒。”
阮溫哲也趕緊接住,“沒有沒有,陳先生說的對,咱們都是革命同志,同志之間互相指正是必須的。”
陳老聽了哈哈笑著,“對嘛,小楊,你該向阮先生好好學習。”
“這才是咱們革命同志該有的胸襟。”
楊小濤連忙低下頭,“您批評的是,我還是太年輕了,有些沖動了。”
隨后又向阮溫哲認真說道,“阮先生,您是革命前輩,小輩剛才的話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阮溫哲借坡下驢,忙擺擺手說道,“沒有冒犯,沒有冒犯。”
“年輕氣盛,咱們的革命事業就是需要這種沖勁,才能打破舊時代的黑暗啊。”
阮溫哲一副暢然的神色,然后又看向陳老,“陳先生,你們這接班人培養的好啊。”
“不像我們,現在還沒安定下來呢,未來的路都不知道在何方啊。”
喟然長嘆,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楊小濤不知道對方這幅神情有幾分真的,但看到陳老那深有同感的臉上,立馬露出一副謙虛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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