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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佐格原本已經萬念俱灰。
龍王奧丁拋棄了他,這么多年來積累的底牌也不足以庇護他,如今的他已經落入了仇敵的手中,看零的眼神就知道這個小女孩絕不可能放過自己。
然而,在看到蘇墨的那一刻,他腦海中涌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敏銳的察覺,即使落入敵人手中,真正能決定他命運的也不是零,而是零的頂頭上司龍王蘇墨。
既然不是和他結仇的零,那就還有商量的余地。
龍王奧丁不在乎他的價值,龍王蘇墨卻有可能在乎啊!
給誰打工不是打工,比起完全把自己當做工具人使用的奧丁,蘇墨這個未必清楚計劃細節的龍王說不定更好忽悠。
而正在他這么想著,打算開口用一席話語,讓自己從階下囚轉變為龍王蘇墨座上賓的時候,蘇墨開口了。
“這家伙怎么還沒死?”
他隨意撇了一眼赫爾佐格,一開口就差點把他嚇得半死。
該死,這個龍王殺心這么重么?!
而看到蘇墨回來,零的眼神也微亮,但她并沒有什么動作,只是直接放下這個自己最大的仇人,以一如既往平淡的語氣回答起蘇墨的問題。
“以他所犯下的罪孽,死亡的懲罰太輕了。”
且不說黑天鵝港中被活活燒死的護士們和孩子們,也不說這二十年來被他殘害的普通人和混血種,單討論她和蘇墨之前調查過得少女連環失蹤案,就沒有輕易放過這個邪魔外道的可能。
反派也是需要格調的,和這個真正的人渣比起來,路鳴澤這個小惡魔都算得上是大善人。
“的確。”
蘇墨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對于知曉原著發展的他而言,赫爾佐格尤其罪無可恕。
看到兩人意見如此統一的樣子,赫爾佐格徹底慌了,再放任兩人討論下去,他感覺自己要被細細的剁成臊子。
于是他慌忙開口道。
“蘇墨冕下,請等一下!我能幫到你,我掌握很多關于白王的秘密,我和猛鬼眾都可以為您所用!”
生死危急關頭,他不敢再賣關子,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價值。
他相信,無論零有多想殺他,只要作為龍王的蘇墨被他的利益打動,他就能安全的活下來。
這個世界,終究是利益至上的世界,區區仇恨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而零,不過是區區一個棋子而已,怎么也無法忤逆身為龍王的蘇墨。
“哦?什么秘密,說來聽聽!”
蘇墨隨口說道。
果然,這一招有用!
雖然聽起來語氣冷淡,只是隨口一問,可既然愿意隨口一問,說明他對白王的秘密還是很感興趣的。
不然,總不可能只是想貓戲老鼠玩弄自己吧?
心神振奮之間,赫爾佐格也顧不上思考為什么一旁的零一點都不急、仿佛篤定自己絕不可能活下來,他的心思全放在蘇墨身上,而且大腦也活泛起來。
“請問,蘇墨冕下對于白王有何了解?”
他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雖然這時候不該說這話,但對于他的貪欲來說,這一點很重要。
而聽到赫爾佐格這話,蘇墨露出不悅的神情。
“你要說的就這?”
顯然,他并沒有耐心聽自己賣關子。
注意到這一點,赫爾佐格心中一沉,連忙想要補救,而在這時,蘇墨又隨口補充一句。
“白王在四大君主誕生之前就死了,要是知道祂的情報,我還用得著你?”
聽到這話赫爾佐格連忙跪下來謝罪,心中卻爆發出一陣狂喜。
稍加斟酌后,他立即開口道。
“您應當知道,奧丁將我視作棋子,我知道他計劃的核心,也知道如何復活白王。不過白王那種級別的存在沒那么容易臣服,如果您需要祂的力量,我愿意將猛鬼眾作為祭品獻上,為您奉上最強的力量。只要您能擋住龍王奧丁,我將會把白王殘余的力量,八岐大蛇獻給您!”
這個落魄的野心家深深低下腦袋,眸子中隱約有金光閃爍。
看起來是在表達著自己的服從,實際上卻是在隱藏自己的野心。
說完自己的計劃后,他忐忑的等待著蘇墨的回答,哪怕是對于他這種慣于弄險的人,這次豪賭未免也有些太刺激。
可他布置了二十年,讓他就止步于此,跪下來給龍王當狗,他做不到。
安靜了數秒后,龍王蘇墨的聲音傳來。
“聽上去還不錯。”
是肯定的回答。
赫爾佐格頓時大喜,果然,他的想法沒錯,只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誰都不會舍得殺他。
依靠白王這件事情,說不定他在蘇墨心中還能獲得在零之上的地位。
“多謝蘇墨冕下的信任!我飄零半生,終于遇到了您這樣的明主!為了報答您的恩情,我愿意成為白王的祭品,助您獲得力量!”
他將腦袋低到了塵土中,嘴巴卻幾乎咧到了耳根。
他信了,他信了!
正在他內心狂喜的時候,蘇墨的聲音再度傳來。
“利用我來攔住奧丁,然后伱來控制猛鬼眾完成自己的計劃,最后以祭品為名,將白王的黃金圣漿灌注到自己體內,成為第三個神域級別的龍王……不得不說,你的算盤打得不錯,在這個時候還沒忘記你的野心!”
蘇墨眼神古怪的打量著眼前的赫爾佐格,語氣中有些驚嘆。
能把貪婪二字詮釋得如此淋漓盡致的人,可沒有幾個。
赫爾佐格在這條道路上,可以說得上是第一人。
“什么——?!蘇墨冕下!您?!”
而聽到蘇墨這番話,赫爾佐格顧不得隱藏自身,赫然抬起頭,一臉驚惶的看著蘇墨,身體全然顫抖起來,仿佛篩糠。
他賭錯了!這位剛復活沒多久的龍王居然什么都知道!
“以你的智商,連奧丁都騙不過,是怎么覺得能夠瞞過我的?”
蘇墨搖搖頭,隨口嘆息道。
赫爾佐格雖然能夠布置如此驚天陰謀,卻都是奧丁提供的靈感,他只是在執行力上很強,外帶擁有著毫不停歇的欲望而已,主打的還是一手信息差。
而聽到蘇墨的評價,赫爾佐格徹底絕望了。
他單知道蘇墨明白他是傀儡,卻沒想到蘇墨連他的劇本都一清二楚,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怎么回事,難道他自以為絕妙的計謀,在這些龍王眼中都只是舞臺上的小丑表演么?
任憑他再怎么用力舞蹈,都不過是神明眼中的優伶?
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龍類,在真正的龍王面前,人類只能一敗涂地。
不過,他仍沒有放棄求生。
“蘇墨冕下,我還知道奧丁的位置!還知道白王殘骸的位置!我還知道上杉越的作用!我能為您立功,還能幫您對付奧丁,不要殺我,我還有用!”
自己最大的底牌失去了作用,就算是他也只能慌亂的羅列出自認為有價值的東西。
然而,對于他的這些情報,蘇墨并不感興趣。
“奧丁不會告訴你真正的位置,白王殘骸就在赤鬼川,上杉越是替代繪梨衣的祭品,而你是個廢物……還有什么話好說的?”
一連串流暢的回答,讓赫爾佐格徹底啞口無言。
怎么你什么都知道?
就算他求生欲再強,再怎么認為利益才是永恒的價值,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他對于蘇墨來說真的是徹頭徹尾的廢物,他的所謂價值對于蘇墨來說毫無意義。
看到赫爾佐格無話可說的樣子,一旁的源稚女也不由得覺得震撼和暢意。
在風間琉璃的記憶中,他還真沒見過赫爾佐格露出這副樣子,他不是一直都很能說么,怎么面對蘇墨就啞火了?
就連零那一貫冰冷的眼神中,都露出一點笑意。
她就知道,赫爾佐格在口才上不是蘇墨的對手,一個是龍王的傀儡,一個是幾乎把龍王變成傀儡,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段位。
“赫爾佐格博士,你現在無話可說了?”
她面無表情的跟在蘇墨后面進行追擊。
而聽到零的冷嘲,赫爾佐格不爽了。
龍王蘇墨有資格嘲諷自己,你這個冷面蘿莉算哪根蔥?反正也活不了了,他也沒有什么顧忌,冷笑一聲道。
“就算我死了,也只是因為利益不夠而已,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只有吃掉所有人的尸體才能爬到最高。你現在能活著,不過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而已,等什么時候吃掉你收益最大,你以為你逃得掉?”
聽到這套食尸鬼理論,零露出嫌惡的眼神。
赫爾佐格的確信奉這一理論,這些年來也的確吞噬了不少人的價值,所以才能混到如今的地位。
零對他這套惡心的理論不感興趣,但她還是有一句話必須要反駁。
“只要有用就不會被拋棄,所以,我只需要保持有用就行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蘇墨。
這番話,是路鳴澤曾教給她的東西,也是她這些年來行動的信條。
如果沒有利用價值就會被拋棄的話,那就努力保持利用價值就行了,所以她以前才會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所以她才會輕易接受尼伯龍根計劃,成為皇級混血種。
——她不想被拋棄。
這番話,也讓赫爾佐格不會了。
他的本意是臨死之前膈應零一下,讓她知道她和自己沒什么不同,都不過是龍王蘇墨的食物。
可誰知道,零居然說出這種話。
簡直就像是他在說“黃牛耕完地老了還要被殺了吃肉,和豬沒什么區別,你不恨你的主人么”,零反駁說“那我要努力鍛煉身體,老了也能耕地,這樣主人就不會太快拋棄我”。
你這是什么老媽子思維?一副要給龍王蘇墨奉獻終身的樣子……你的血性呢?被拋棄難道比死亡還值得恐懼么?
赫爾佐格自然是無法理解零的感受。
蘇墨卻直接來到她身后,雙手按住了零兩邊的肩膀,旋即毫不留情的伸手揉捏著她冰雪一般的小臉。
“糾正一點,就算是沒用的零媽媽我們也很歡迎。就算你失去了全部力量,我們也不可能會拋棄你,最差待遇都有一日三餐外加拍打喂食疼愛。怎么樣,要不要成為我家的孩子?”
罕見的,蘇墨也對零拋出了橄欖枝。
雖說挖墻腳的事情的確不好,可零最近似乎是有心事的樣子,她不說蘇墨也問不出來,只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把她挖過來,豈不是就想問什么零就必須要回答什么?
聽到蘇墨的話,零眼神復雜地沉默了數秒。
“怎么樣,心動了?只要你愿意,剩下的問題我來解決。”
蘇墨如此說道。
對此,零默默地搖了搖頭,然后犀利地吐槽道。
“一日三餐外加拍打喂食疼愛……這是寵物的待遇吧?”
這家伙是不是以為她沒看出來?
她怎么差點就忘了,蘇墨的惡趣味程度似乎不下于夏彌,只是平時比較收斂而已。
而面對零的吐槽,蘇墨堂堂正正地點頭承認。
“是啊!寵物多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可愛就行了!順帶一提,你還可以兼職吉祥物和女仆,除了偶爾會被夏彌拿去當洋娃娃擺弄之外,基本沒什么大的問題。”
不不不,光這一條問題就很大了吧!
零心中一時無語。
夏彌這頭母龍可不是誰都制得住的。
“而且不高興的時候可以和我說,我會讓夏彌克制的。”
蘇墨隨口補充了一句并沒有太大說服力的話,夏彌克制得住那還叫夏彌?
一旁,聽完兩人的話,雖然沒怎么聽懂,但赫爾佐格還是嘲諷了一句。
“看吧,沒價值的人只能當寵物!”
聞言,蘇墨還沒啥反應,零卻用十分兇狠凌厲的眼神瞪了過去。
有你什么事?
只要不被拋棄,寵物又如何?
心中這么想著,她嘴上卻只是冷冷地說道。
“閉嘴!”
“啪!”
一旁的源稚女很有眼色的在他腦袋上踩了一腳,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磕斷了他的牙齒,讓滿嘴流血的赫爾佐格不再說話。
聽著赫爾佐格的哀嚎,蘇墨和零表情都相當淡定。
“就這么殺了他的確便宜了他,但不殺他豈不是更便宜了他?”
蘇墨開口道。
“把你的賬、繪梨衣的賬還有其他人的賬算清后就送他上路吧,順便挖點可能我們不知道的情報……不過我不擅長用刑,你這邊有推薦的么?”
輕易放過赫爾佐格不可取,一直折磨、不斬草除根也不可取,蘇墨決定兩個都要。
讓他感受完痛苦之后,再終結掉他的性命。
聽到蘇墨的問話,零想了想,開口道。
“蘇恩曦會不少用刑技巧,她能保證敲斷骨頭而不傷性命,手下也有足夠專業的人士。”
別看這個黑金天鵝在他們面前是乖乖女、文藝女青年,實際上她的戰斗力不比尋常A級弱多少,黑金天鵝的“黑”字,并不是浪得虛名。
零雖然和赫爾佐格有仇,但并沒有折磨人的興趣。
“蘇恩曦么……”
蘇墨點點頭,正想答應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如果直接交給路鳴澤豈不是更好?以他對赫爾佐格的仇恨,估計殺一千遍都不夠。”
若是交給蘇恩曦,她只會按部就班完成任務,頂多懷抱著給零報仇的想法,終究是隔了一層。
可路鳴澤不同,被赫爾佐格作為試驗品擺弄了那么久,小魔鬼的恨意可以說是所有人當中最深的。
將赫爾佐格交給他,無異于將他打入煉獄十八層,而這正是最適合赫爾佐格的結局。
順帶著,還能借此問一下路鳴澤關于零的問題。
“好。”
想了想,零認可了蘇墨的提議。
論起復仇,還是路鳴澤更擅長。
立場互換,對于赫爾佐格來說,恐怕沒有什么比成為路鳴澤的實驗品而更令人畏懼的事情了。
如果赫爾佐格知道自己當年錯過了什么,恐怕路鳴澤無需用刑,他也會后悔到想掐死自己。
與神座失之交臂,對于他來說,大概沒有什么比這更令他絕望的了。
只不過,在路鳴澤背后算計蘇墨的時候,蘇墨居然還想著幫他報仇……想到這一點,零不由得心中更加偏袒了。
三言兩語之間,他們便決定了赫爾佐格的歸宿,而赫爾佐格沒有說出任何有效反對的話語。
隨后,蘇墨拉開空間通道,將源稚女送回了源氏重工。
關閉了通往源氏重工的通道后,他又打開兩個空間通道,一個通往黑石官邸,一個通往混血種聯盟中零的房間。
這個時間點,是她要作為混血種聯盟首領,視察聯盟的時間點。
而在兩人兵分兩路之前。
“蘇墨——”
“還有一件事——”
兩人同時開口,都有話要說。
“你先吧!”
蘇墨開口道。
“嗯!”
零并不和蘇墨客氣,直接從口袋中摸出了之前存好的SD卡,放入蘇墨掌心。
猶豫了一下后,她說道。
“保密,不要被任何人知道,關鍵時候才能用。”
她不是在背叛路鳴澤,只是不想蘇墨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路鳴澤偷襲而已……她本想如此自我欺騙,卻沒能成功,她十分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嗯!”
蘇墨點點頭,認真收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可零這么認真,他自然應該鄭重以待。
見他收好之后,零安靜的看著他,等待著蘇墨的話。
下一秒,蘇墨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腦袋上,淡金色的頭發宛如綢緞一般順滑。
對于這一動作,零并無任何反應,只是任由蘇墨摸著她的腦袋,幾秒后才歪歪頭,似乎是在詢問蘇墨到底想說什么。
看到她這么可愛的樣子,蘇墨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開口道。
“知道么,人和人之間無法真正的相互了解,我們每個人眼中的對方,其實都是倒影中的自己。”
人只能通過自己的感受共情,從而推測其他人的感受,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他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人即地獄。
零點點頭,然后搖了搖頭,她明白蘇墨的意思,卻不明白為什么他突然要說這話。
“所以,如果你和一個人關系很好的話,就相當于是將自己投影在了他身上,拋棄了他,就相當于殺死了一部分的自己。”
蘇墨繼續說道。
失去父母的中年男人之所以會覺得無所適從,不僅是因為失去了父愛和母愛,還是因為他失去了身為孩子的那一部分自己。
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的內在自我,和外在的社會關系是不可分割的。
聽到這里,零瞳孔中的光芒微閃,她知道蘇墨想說什么了。
“我不會殺死自己。”
蘇墨認真的低下頭,與三無少女的雙眼對視。
“所以,我不會拋棄任何人,你不用擔心。”
他敏銳的察覺到零所在意的東西,聯想到她之前的狀態,所以才特意安撫。
良久的沉默后,零低下了腦袋,點了點頭。
“……嗯!”
她相信蘇墨,也一直想要相信蘇墨。
只是,她真的值得蘇墨這么信任么?
想到路鳴澤的任務,她雙手不由自主的攥緊,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