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高澄引燃紙條,發出黃色的火光,一縷嗆鼻的煙霧升騰。
“事情就交給阿惠去辦了。”
高歡交代道。
“孩兒自當為父王分憂。”
統管河南軍政的高澄責無旁貸。
高歡又轉移話題問道:
“有阿惠在洛陽,再讓菩薩(婁昭)統領禁軍,太過屈才,為父屬意由你舅父出任冀州刺史,阿惠以為如何?”
高澄第一反應是賀六渾賊心不死,要把看護自己家眷的舅父調走。
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完全掌控了洛陽及周邊的局勢,再讓婁昭待在洛陽,屬實是大才小用。
而隨著尉景離開河北,原有的格局被打破,必須要有值得信任的人接任冀州刺史,重新與鎮守鄴城的相州刺史段榮,鎮守中山的定州刺史厙狄干一起穩定高氏在河北的統治。
姨父段榮、姑父厙狄干、舅父婁昭,屬實是三父鎮河北。
從三州刺史人選也能知道相、冀、定三州對河北、對高氏的重要性。
“父王屬意由誰繼領禁軍?”
高澄沒有急于回答高歡的問題,而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所在。
高歡反問道:
“阿惠可有人選?”
高澄叫苦道:
“父王,自王思政出鎮恒農,孩兒連繼任親信都督都找不到合適人選,不得已讓高季式拋下軍中之事,代為統領。
“不止如此,孩兒大將軍府也缺少得用的幕僚,正一籌莫展咧。”
高歡聞言大笑:
“侯淵之事,分明一封書信就能說清楚,阿惠偏要往晉陽一行,果然別有圖謀!”
高澄嘿笑道:
“父王慧眼如炬,孩兒一點小心思也逃不過父王的眼睛。”
高歡滿是得意,又問道:
“可想好了要誰?”
高澄提了一個小心,他愁苦道:
“孩兒與晉陽部將素無交集,又哪有心儀之人,還請父王為我挑選。”
以小高王的謹慎,總覺得賀六渾剛剛的問題在挖坑試探自己,一旦把心儀人選脫口而出,就證明自己平時就在觀察、接觸晉陽將領。
可高歡卻表現得毫無異樣,似乎是高澄多心了。
“看阿惠之前所用,也是能識人的,你在晉陽多留幾天,看看有沒有合適人選。”
“孩兒謹遵父王吩咐。”
高澄行禮應道。
高歡卻再沒有與他研究禁軍人選,只讓他回渤海王府拜會母親婁昭君,以及看望他新出生的嫡親弟弟高演。
這樣的舉動,讓高澄心中有了一絲猜測,他依言告退。
回到渤海王府,高澄與婁昭君見禮,他明顯感覺到婁昭君沒有以往那般熱情,至少不會再把他擁在懷里揉搓,哭著感慨他的變化。
一方面自然是高澄確實是個小大人了,也應該避嫌。
另一方面也是正在自己懷里酣睡的高演分走了一部分母愛。
婁昭君喜愛每一個兒子,除了高洋與高歡第八子高淯。
高洋自然是相貌丑陋,以及嚴重皮膚病,惹了婁昭君不喜。
而才貌雙全的高淯被厭惡,則完全是因為龍鳳胎的緣故,為了生他,婁昭君差點因難產而死。
高澄懷抱著高演,趁婁昭君不注意,撩開他的襁褓,用手指輕彈高演的小辣椒。
正玩得興起,卻被婁昭君發現了他的動作,啐了一句,將高澄趕了出去。
高澄辭了婁昭君,眼見天色不早了,便去尋陳元康。
“元康等候世子多時了。”
陳元康立在石階上,朗聲笑道。
高澄笑道:
“澄特意晚來,就是想讓長猷體會澄在洛陽的相思之苦。”
“元康又何嘗不是日夜思念世子。”
兩人攜手進門,陳元康設下酒食。
沒有歌舞為樂,也沒有仆奴侍奉,只是與高澄對桌共飲。
席間,高澄將自己缺乏得力人手的事情告知,請托道:
“長猷久在晉陽,交游當廣于澄,還請長猷代我訪賢。”
對于高澄的請求,陳元康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又暢談許久,只說各自所見聞的趣事,談笑間,高澄收起沾了酒水的手指,得到陳元康眼神確認后,袖袍帶過,將桌案上的兩個名字拭去。
在悄然無聲間,已經將自己想要的人選告訴了陳元康。
往后數日,高澄將回給侯淵的書信派出后,就一直在家中逗弄兩個年幼的弟弟,高浟、高演。
高歡明明已經許他在晉陽的將領與幕僚之中尋找人才,高澄卻始終窩在家里,直至陳元康將王士良與獨孤永業領到渤海王府相見。
“總算不負世子所托。”
一見面,陳元康便喜笑顏開道。
說罷,為高澄引見兩人。
高澄與兩人相互見禮,他能明顯感覺到獨孤永業的激動。
既不是信都元從,又不是六鎮鮮卑,一個漢人頂著鮮卑名字混跡在二十萬并州胡之間,他一個普通都督,要想出頭何其之難。
高澄就是擺在他面前的一張通天梯,由不得他不激動。
而王士良神色則要淡然許多,自小父母早亡而養成的謹慎性格,讓他不至于在高澄面前失態。
陳元康沒有久留,他還要回相國府處理公務,這幾天四處交游,著實荒廢了不少公務。
他煞費苦心的在旁人不懷疑的情況下,先后認識了王士良與獨孤永業。
又特意在與兩人交談之后稱贊他們的才能。
并不止如此,陳元康在兩人之后,依舊交游訪賢,直到今日才帶兩人與高澄相見。
廂房中只留了高澄與王士良、獨孤永業三人。
高澄與兩人由軍旅之事到元魏立國以來的行政得失,都有不俗的見解。
尤其是王士良,俘虜的身份能先后當上紇豆陵伊利的孫女婿,以及高歡的幕僚,自有他的不凡之處。
而獨孤永業也不是一個粗莽漢子,作為一名都督,他不止精通武事,還善歌舞,懂算籌,能書會寫。
在晉陽一眾文盲胡將中,別具一格。
高澄倒是對文盲沒什么意見,受他喜愛的高敖曹、高季式兩兄弟不就是一對文盲么。
就連他姑父厙狄干,出身豪族,不也一樣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也不耽誤他上馬為將,下馬治民。
但是多些學識,終究是好的。
相談許久,高澄對兩人的欣賞溢于言表,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當光線暗淡,才反應過來天色已黑。
高澄一左一右,緊緊握住王士良與獨孤永業的手,激動道:
“二位都是國士之才,若是不棄,澄愿向父王求要,使二位先生隨澄歸洛。”
兩人今天能踏進渤海王府的門,自然是心里早有期盼,又哪會再拒絕高澄的招攬。
不然陪他暢談一下午,只是閑得慌了不成。
“大將軍不棄,卑職愿意追隨左右。”
獨孤永業激動道。
王士良則委婉道:
“若是相王準允,卑職愿供世子驅遲。”
這也是應有之理。
王士良與獨孤永業身份不同,獨孤永業是軍中都督,而王士良卻是高歡幕僚。
名義上來說,獨孤永業是公職,王士良則算私臣,雖然高歡、高澄是兩父子,但王士良要改投高澄還是需要征詢高歡的同意。
當初高澄索要趙彥深,好兄弟司馬消難自作主張,被司馬子如吊起來打的事跡也沒過去多少年。
高澄先是對獨孤永業笑道:
“澄得都督,如魚得水。”
隨后十分自然地將手從獨孤永業掌中抽出。
手上沾滿了獨孤永業手心的汗漬。
又撫著王士良的手背安撫道:
“君明(王士良字)且放心,澄在晉陽訪賢,自然是得了父親準許。”
王士良這才表態愿意接受高澄的招納。
高澄將兩人送出府門,交代道:
“時間緊迫,還請二位先生回去好好收拾,明日便要攜帶家眷隨澄南下。”
兩人領命而去。
高澄送走了王士良與獨孤永業,徑直去向高歡匯報。
“王士良確實是個處事謹慎的人,這獨孤永業,阿惠又是從何處尋來?”
高歡聽說后,疑惑道。
高澄當然是推脫到了陳元康身上,說是陳元康為自己薦賢。
高歡聞言不悅,訓斥道:
“為父讓你自為之,你又怎能推脫給旁人!”
高澄沒有辯解,連連稱罪。
高歡倒也沒有細究,說道:
“既然你與長猷都認為此二人能用,你便放手用之。”
說罷又提起了統率禁軍的領軍將軍之事:
“為父考慮許久,你竟然手握京畿軍權,不妨也將禁軍一并挑了,切記,具體代領人選,當以忠心為先。”
“父王教誨,孩兒不敢忘懷。”
高澄恭敬道,心底閃過一絲得意:果然沒有猜錯。
旦日,高澄拜別了父母,一行人連帶著王士良與獨孤永業的家眷啟程南下。
相國府,高歡與司馬子如抽閑對弈。
自從讀了謝安故事,高歡越來越喜歡下棋時談論大事,這種云淡風輕的感覺。
但奈何高歡水平就那樣,可苦了司馬子如要裝臭棋簍子。
“孤將禁軍交給了阿惠。”
落下一子,高歡突然說道。
“下官也聽聞世子這些時日在府中深居簡出,除了陳元康外,不曾與人接觸。”
司馬子如落子,故意在棋局露出破綻。
高歡笑道:
“阿惠聰慧,猜到了孤臨時起意要考驗他,這些日子都在跟孤裝模作樣。”
說罷,一子落下,吃下司馬子如數顆棋子。
司馬子如對著棋局撓頭,似要補救,落下一子,回道:
“相王為何這般說?”
高歡將一顆棋子按在關鍵位置,傲然道:
“因為他是我賀六渾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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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如果狀態好點,這一段可以寫得精彩些,但確實腦袋暈得厲害,刨除昨天的1000字,今天相當于只更了4000。今天寫不了了,這種狀態寫下去保證不了質量。我先休息,明天醒來再寫吧,
感謝書友老貓叔、書友20220513003332050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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