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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裁判員?審判官?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2日  作者:血貍奴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血貍奴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有意思。”

“真有意思。”

長安城,未央宮。

馬邑大捷的消息,已經在劉勝的可以縱容下,以長安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傳播。

到天子勝新元二年冬十月中旬,消息幾乎已經傳遍了整個關中。

而這場大勝對于漢室的意義,也可以用這樣一句話來概括。

——前所未有的勝利!

——從不曾有過的全面勝利!

雖然具體細節還沒有被太多人說聞知,但大概得情況,已經傳遍了關中各地方郡縣的大街小巷。

至于此刻,劉勝則滿帶著耐人尋味的笑容,看著面前的預案上,擺放著的三封奏報。

準確的說,這是車騎將軍郅都、上將軍張詡、前將軍程不識三人,在彼此不知情的情況下,分別送來的戰況匯報。

也正是因此,劉勝才會覺得這三封奏報‘有意思’。

第一封,自是此戰的最高指揮者:車騎將軍郅都送來的。

在郅都得奏報中,此次馬邑戰役的重點,幾乎完全集中在戰役前半段的馬邑保衛戰。

根據郅都所匯總的數據,漢家在此次馬邑戰役中的傷亡,有超過九成都是在馬邑保衛戰。

相對應的,便是匈奴大軍主要遭受的損失,也基本都是在攻打馬邑的過程中出現。

——一場馬邑保衛戰,前后打了不到一個月,漢家便損失了超過五千名士卒!

若是算上輕重傷員乃至因傷致殘,這個數字恐怕還要翻上三倍以上。

換而言之:光是在馬邑,漢家就宣告了超過一萬五千名在役軍人,因傷亡而退出現役。

至于匈奴人的損失,郅都雖然用到了‘重創’‘頗巨’‘傷筋動骨’等字眼,但并沒能給出準確數字。

這并沒有出乎劉勝的預料。

匈奴人嘛

本來就有搶尸之俗,再加上是城池攻防戰,且并沒有出現壓倒性的戰果;

縱然打了個天昏地暗,郅都麾下的馬邑守軍無法走出城門割取首級,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劉勝能理解,并不代表如今漢室的制度——嚴苛到令人咂舌的軍功制度能理解。

就拿此戰,郅都所部車騎大軍的戰功核算來說,最核心的指標:浮斬,便是郅都此刻必定在頭疼的問題。

按照浮斬‘本方陣亡人數減去對敵斬首人數’的計算公式,馬邑戰役,郅都所部車騎大軍的本方傷亡,大致在五千人上下;

而相應的對敵斬首人數,則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個位數。

——就連這個位數的斬首,郅都恐怕都要感謝那幾個不知死活沖上城頭,導致尸體落在馬邑墻頭,甚至是城墻之內的匈奴二貨。

如此一來,問題就有些言重了。

軍事資歷淺薄,且剛在不久前成為‘北方防線糜爛第一責任人’,又以最高指揮者的身份指揮馬邑戰役的車騎將軍郅都,最終核算得出將近負五千的浮斬?

正如殺敵五千,已足以讓郅都裂土封侯:負五千的浮斬,也足以讓一個數千戶食邑的徹侯,為了保住身家性命而‘以爵抵罪’,從二十級軍功勛爵最高點的徹侯,被一擼到底至公士。

有徹侯食邑的人,尚且要以爵抵罪,以‘爵位被一擼到底’為代價換得身家性命無憂,更何況是郅都······

這件事,劉勝近來也頭疼了很久。

以浮斬來作為軍事成就的核心判斷指標,當然不夠科學;

但在多方查探之后,劉勝也只得無奈的承認:相對而言,浮斬,是這個時代核查成本最低的同時,最能體現公平的軍事成果核算方法。

所以對郅都,劉勝最多只能先以‘浮斬為負’為由治罪,而后以‘整體戰果相當樂觀’為由赦免。

至于賞賜,就只能按照過去的傳統,和東宮兩位太后唱一臺戲:劉勝唱紅臉,兩位太后唱白臉,私下給郅都進行一些彌補。

對郅都的‘負浮斬’早有心理準備,郅都這封奏報,自然也就沒讓劉勝感到太意外。

真正讓劉勝感到意外,甚至是感到‘有趣’‘有意思的’,是和郅都這封奏報形成鮮明對比,且立場截然相反的其余兩封奏報。

——車騎將軍郅都之后,自然就是作為‘副帥’的前將軍程不識。

和郅都字里行間為自己辯解所不同,程不識的這封奏報就和他的為人一樣,突出一個耿直、老實。

從車騎大軍抵達馬邑的第一天開始,郅都下達了什么命令、車騎大軍奉令進行了怎樣的調動,取得了怎樣的成果、遭受了怎樣的損失,都被程不識一五一十的寫在了奏報之上。

寫的有多詳細?

一封奏報,郅都用的竹簡四尺長,張詡三尺不到,程不識卻是五尺長的竹簡用了足足六卷!

且整篇奏報當中,完全見不到‘我認為’‘他這是’等主觀視角的描述,有的只是史書般的冰冷敘述: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某下達了某某命令;某某奉令而行,做了某某事;某某所部大致殺傷敵軍多少人,自身傷、亡各多少人。

就這么一番流水賬記下來,程不識最后甚至還不忘做出匯總報告:馬邑一戰,車騎大軍陣亡四千七百三十六人,傷殘一萬一千二百一十七人。

而斬獲,程不識則以‘目側’為標準,給出了一個大致判斷:匈奴白羊部、樓煩部折損皆過千,以致軍心渙散;

折蘭部折損至少在三千以上,以至于無力繼續攻打馬邑,無奈歸營歇整。

另外,還有匈奴人向來習慣用于攻城、攻堅戰的奴隸炮灰,也有至少三千人以上,很有可能達到五千人的損失。

其用詞之謹慎、立場之中立,讓劉勝的不由為之感嘆:李廣那二貨要是有程不識的覺悟,也不至于落得個‘李廣難封’的下場了。

總體而言,程不識這封奏報想要表達的意味,也還是很明顯的。

如果說郅都那封奏報,是郅都在用話術為自己辯解、開脫,稍有些直言不諱的說自己‘有功無過’又或是‘功大于過’,那程不識這封奏報,就是頗具說服力的論述。

擺數據、擺事實,直接拿事實告訴劉勝:郅都所部的傷亡,并非是因為無能,而是不可避免的傷亡,且也換到了應該換到的東西。

而且,相較于郅都那‘我功大于過’‘我真的有功勞’的主觀視角描述,劉勝還是更喜歡程不識這種委婉,同時又極具說服力的描述方式。

——事兒是這么個事兒,以上就是事情經過,俺不說誰對誰錯、誰有功誰有過,數據和事實就擺在這里,陛下自己個兒判斷吧?

不得不說,相較于李廣那樣無組織無紀律,空有一腔武力和‘飛將軍’名號的無雙名將,劉勝還是更喜歡程不識這種近乎機械化的按部就班。

不是劉勝小小年紀,就變成了保守循舊的老頑固,而是皇帝這個職業的特殊性,讓劉勝本能的抗拒一些主觀能動性過強,且往往無法帶來好結果的臣下。

尤其是當這個臣下出生行伍,身為軍方將帥,一舉一動,便關乎成千上萬將士存亡,乃至一場戰爭勝負的情況下,劉勝對程不識的喜愛之情,便愈發不受控制的膨脹起來。

言歸正傳:讓劉勝感到有趣的,當然也并非是郅都、程不識師兄弟二人的差異。

無論是郅都的自辯,還是程不識委婉的為自己的師兄開脫,都屬于絕對意義上的人之常情。

真正讓劉勝感到有趣的,是飛狐都尉張詡那封奏報。

在那封奏報上,張詡說了些什么?

劉勝只能說:飛狐都尉張詡,真的是一個很純粹的武人。

首先,在奏報的開篇階段,張詡便歷數郅都‘不在城外保留機動部隊’‘不在守城過程中靈活運用計謀’‘不在戰斗過程中有效振奮軍心’等幾宗罪;

近乎直言不諱的表達過‘郅都就是個垃圾,真不是我說,他真的不配做車騎將軍’的意圖之后,張詡便開始了正式的匯報。

——在抵達戰場的第一時間,張詡便發現無論是城外的匈奴人,還是馬邑城內的郅都所部車騎大軍,都并沒有占據那唯一一處高地。

于是,張詡幾乎毫不遲疑的率軍占領了那處高地,擺出了一副居高臨下,隨時可能從側翼切入戰場的架勢。

這樣的舉動,無疑為馬邑的郅都所部車騎大軍大大緩解了守城壓力,讓匈奴人根本無法專心攻城,轉而將更多注意力,甚至是過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外的飛狐大營。

原因很簡單:馬邑的郅都車騎大軍再強大,也終究龜縮于城墻之內,幾乎不可能冒著城門失守的風險出城;

但對于身經百戰,尤其是充當過無數次邊防救火隊員,無數次和匈奴人打交道的飛狐都尉而言,從位于高地的大營傾巢而下,幾乎是毫無難度的事。

匈奴人后來的戰略選擇,也有效證明了這一點:在馬邑城外久功不下之后,匈奴人寧愿對上戰斗經驗極其豐富、戰斗力極其強大的飛狐都尉,也不愿去欺負郅都麾下的關中少爺兵。

——即便只是夜襲,而且是一次徹底失敗的夜襲,也同樣能證明這一點。

而那場夜襲,也無疑是張詡這封奏報的高潮。

根據張詡的說辭,在馬邑攻防戰時不插手,是由于張詡認為:相較于射出的箭,無疑還是搭在拉滿的弓弦之上,蓄勢待發,卻不知何時會射出的箭羽更能造成威懾。

僅憑這一點,以及實際上也確實分擔了馬邑的防守壓力,張詡便為自己洗脫了‘袖手旁觀,坐視馬邑車騎大軍死傷慘重’的指控。

而后,張詡篤定匈奴人不會善罷甘休,更絕不會在攻打馬邑之后灰溜溜回到草原。

在一系列推演過后,張詡很簡單便得出結論:在排除掉馬邑這個打擊目標之后,匈奴人僅剩的選擇,便是自己所率領的飛狐都尉。

于是,張詡下令飛狐都尉白天一切照常,夜間則分批次潛伏撤離飛狐大營,躲進飛狐大營所在地以東的山林之間。

最終,匈奴人果然不出意料的發動夜襲,也不出張詡意料的遭遇伏擊,或者說反包圍。

至于戰果,更是豐碩到令人咂舌······

“——匈奴白羊部,上自左大將,下至牧奴,斬首一千四百八十二級;”

“——匈奴樓煩部,自右大當戶以下,斬首二千一百四十五級;”

“——匈奴折蘭部,自折蘭王哈侃以下,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

“——得折蘭卒首級三千余,又焚燒殆盡之尸首數千,皆以頭骨為京觀,鑄于馬邑北四十里······”

“呼”

“單只是‘證據確鑿’的首級,便有不下六千級;”

“再加上那幾千個被燒成灰的折蘭人,乃至于折蘭王本人。”

“尤其還是匈奴鎮壓幕南的三駕馬車······”

“——張詡,要獲封為侯了。”

“不單是張詡,恐怕此戰過后,飛狐都尉至少還要另外多出五個武功侯。”

“尤其張詡本人,食邑起碼三千戶往上······”

看著手中,那卷明明不算長,卻讓人一陣氣血上涌,鼻息粗重的奏報,劉勝也不由深吸一口氣。

待目光再次落到奏報的結尾部分,方才還因此戰的斬獲而有些不能自已的少年天子,也終是再次露出那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彈劾郅都作戰不力,貽誤戰機,縱匈奴右賢王逃出生天······”

“嘿;”

“一個‘車騎將軍’的名頭,只怕是讓著張詡匹夫動了肝火······”

“郅都,我漢家將來二十年,最值得依仗的主帥;”

“程不識,朕最喜愛、最信任的新生代將領;”

“張詡,又是歷任多年的飛狐都尉、車騎將軍,更是此戰的第一大功臣,即將獲封為侯的功臣。”

“——更是朕這一朝首位獲封,且是因武勛獲封為侯的功臣。”

“首個確定要在將來,葬在朕皇陵腳下的功臣······”

喃喃自語著,劉勝的目光便再次于面前的三封奏報上次序掃過。

不多時,少年天子輕松地語調,便自御榻之上想起。

“馬邑一戰,飛狐都尉當居首功。”

“著:飛狐都尉部折返飛狐逕,遴選有功將士百人,隨飛狐都尉入朝受賞。”

“車騎大軍勞苦功高,又車騎將軍履任雁門守數年,也到了該入朝述職的時候。”

“著:車騎將軍郅都,遴選車騎大軍有功將士五百,先行折返長安。”

“前將軍程不識暫留馬邑,徐徐班師。”

“再去給太皇太后、太后稟奏一聲:馬邑一戰,我漢家大捷!”

“——母后和皇祖母,也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

“過幾日,朕親侍太皇太后、太后,率飛狐都尉、車騎將軍等,告廟祭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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