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被留下斷后的簽軍很快就被清剿一空，看著這一幕，伊萬心都在滴血，能執行先登的都是自己麾下的精銳，敢于豁出性命留下斷后的，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就這么白白葬送在了這兒。
一路撤回營地里，伊萬還沒喘口氣，麾下伊萬部的士兵們就紛紛圍了上來。
伊萬部的核心成員來自于阿尤布治下的敘利亞人，雖然后來又吸納了不少中亞游牧民，但核心圈子始終未有大的改變。
這些人嚴格意義上本就可以說是為了躲避法蘭克人的魔龍而逃，此時看到那異教魔王駕馭魔龍而來，腿肚子都軟了。
一個簽軍臉上滿是驚恐：“千戶，那頭魔龍是那個異教魔王殺來了嗎？這里不是薩珊人的地盤嗎？怎么咱們又跟這個魔王對上了？”
“該死的，不會是那群薩珊懦夫眼看著無力抵擋咱們的兵鋒，投向法蘭克蠻子麾下了吧？”
伊萬搖了搖頭，他哪里知曉究竟是怎么回事，總不至于就他乘船從艾拉港駛到波斯灣這段時間，法蘭克人就把整個美索不達米亞都給征服了吧？
富爾克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他預想過術赤汗執意于繼續西征可能會跟法蘭克人對上，但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會如此之快。
“是不是上報速不臺將軍，探尋一下法蘭克人的大軍到哪了？”
他們兩個都很清楚法蘭克人的魔龍雖然兇悍，但洛薩這位十字軍皇帝崛起靠的可不只是魔龍，他麾下的重甲騎兵，還有那些神秘莫測的女巫顧問們，就沒一個好對付的。
“就讓韃靼人的監軍去稟報吧。法蘭克人擅長以重裝騎兵進行長距離奔襲，還有神奇的巫術掩蓋行蹤，小心別讓他們悄無聲息繞到咱們背后。”
支走了韃靼監軍，伊萬跟富爾克交換了個眼神，早在當初聽聞術赤汗不顧盟約，執意西征之時，他們私底下就已經商量過了。
伊萬部攢下這么多家底不容易，一旦事不可為，他們是絕不會陪著這些韃靼人一同送命的，雖然不至于戰場倒戈，但也得提前為自己謀劃好后路。
反正現在波斯地區，河中地區都已被韃靼人肆虐過了，形成了短暫的勢力中空，要是西征的韃靼人完蛋了，伊萬部說不定還真有崛起的機會。
相較于伊萬部的如臨大敵，韃靼人就要安穩多了。
三顆腦袋的魔龍的確可怕。
但韃靼人無論是在草原上的游牧生活，還是自統一之戰打響后開始的征服之旅，所遭遇的魔物，兇獸，超凡者們都不在少數。
他們偉大的薩滿們，從未使他們失望過。
他們相信有通天巫和新一代別乞兀孫薩滿在，即使敵人的魔龍再可怕，也無法威脅到他們。
他們倒是信心十足，剛加入到韃靼人麾下不久的簽軍們，可就沒這么充足的信心了。
他們對魔龍的可怕早有耳聞，如阿尤布這樣盛極一時的王朝，都在龍炎焚燒下轟然垮塌，整個拜火教世界都在其兇威之下瑟瑟發抖，他們哪有跟魔龍正面對抗的勇氣。
轟——
隨著天空中一道火光炸開，原本正慘烈搏殺的大鷲之靈與那三首魔龍竟同一時間消失無蹤了。
韃靼人紛紛抬頭看去，只覺心神劇顫，恐怖的氣息在空氣中震蕩起層層漣漪，仿佛正有一場無比慘烈的廝殺，在天空中上演著，但他們偏偏什么都看不到。
因為兀孫薩滿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薩滿跟西方的施法者走的不是一個路子，但單以破壞力，對靈性力量的應用，兀孫薩滿無疑早已逾越了傳奇的溝壑，撐開屬于自己的領域也是手到擒來。
兀孫薩滿作為通天巫的繼任者，實力雖然在草原上算不上最頂尖的那一批巫師，但兀孫薩滿已繼位“別乞”，這是長生天薩滿教派的最高領導者稱號。
這不僅僅是一個名頭。
東方講究的唯“名”與“器”不可假人，兀孫薩滿的“別乞之名”，凝聚了草原上的萬千信仰，這份信仰之力薩珊祭司們使的不到家，不代表兀孫薩滿也一樣。
他手中的一系列唯有別乞才能使用的祭器，更是大大拉近了他與通天巫之間的差距，使得其即使在傳奇領域，也堪稱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尤勝過當初剛突破傳奇不久，全仰仗著楔形泥板逞威的舍邁爾。
在他的領域當中，狼首頭骨綻放出青芒，化作了一頭碩大的蒼狼。
傳說中，蒼狼與白鹿穿過騰汲思海，來到斡難河源頭的不兒罕山，誕下韃靼人的先祖巴塔赤罕，蒼狼孛兒帖赤那因而也被視作是韃靼人的祖先。
這顆顱骨，既是先祖之靈，也是動物之靈，同時凝聚了無比浩瀚的偉力。
蒼狼發出一聲長嘯，天色頃刻間暗沉了下來，在明亮的星河掩映之下，一顆皓月當空。
蒼狼發出第二聲長嘯，天空中的璀璨星輝，皎潔月光同時消失無蹤，仿佛被這頭巨狼一口吞入了腹中，世界眨眼間已陷入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種漆黑，是法則上的應用，即使是魔龍和洛薩，眼前一時間也徹底陷入了黑暗，看不清任何事物。
長生天是一種無具體形象的自然之靈，可以是蒼狼，也可以是白鹿，大鷲。
在古神集體滅亡的大潮逆不可擋的時代，這種自然之靈既跟基督徒信仰的上帝一樣，不會真正降下意志，使信徒如原始聚落一般，受邪神驅使，終日為了活人祭祀兒拼殺，無法從蒙昧當中解脫出來。
又如原始部落的圖騰神一般，能夠借給神職者使用自己的偉力。
而且，長生天的偉力，比起那些圖騰神來說可謂要強大太多了。
“厲害，就算是一般的傳奇，也很少能運用得到法則的力量，這就是所謂長生天的偉力嗎？”
洛薩感慨了句，他的眼前綻放起金色的光彩，龍血在他體內奔騰流淌，將他的眼眸渲染成一片充滿威嚴的燦金。
唳——
在他雙眼剛能視物的一剎那，一道鋒利的鷹爪已向他撲面襲來。
任誰來看洛薩這個駕馭魔龍的馭龍者，對于那生有三顆頭顱的可怕魔龍而言，都是一個絕對的軟柿子，但這頭大鷲之靈顯然是挑錯了下手的目標。
伴隨著一聲轟鳴。
金色的投槍已從洛薩手中的飛出，迎頭命中了大鷲之靈，將其轟成了無數道璀璨的靈光，這些靈光重新聚合在兀孫薩滿手中，他想要將其復蘇，重新召出，卻愕然發現，大鷲顱骨中的靈性已是一片死寂。
就這一槍，這個駕馭魔龍的西方人皇帝，竟是直接把他最強大的四個動物之靈之一給從根源上給消滅了？
“厲害！”
兀孫薩滿的眼神越發凝重，他開始將洛薩和魔龍看作一個等同于闊闊出這位通天巫一般的強敵。
兀孫薩滿厲害，但拉冬這條曾經毀滅了君士坦丁堡，使整個基督世界都在奧斯曼的鐵蹄之下顫抖的蓋世魔龍，也同樣掌握有領域的力量。
若當初馬哈木四世兵臨維也納時馴服的是它，恐怕都輪不到翼騎兵殺到，大顯神威了。
轟——
魔龍拉冬的領域，自洛薩當初在君士坦丁堡與之一戰后，第一次展開，將兀孫薩滿籠罩在了其中。
三座巨大的火山拔地而起，冒出滾滾黑煙。
沸騰的巖漿不住從火山口中迸濺出來，其中一口冒著黃綠色的毒煙，一口繚繞著令人不安，宛如毒蛇般的黑霧，最后一口，也是最中間的一口，凝聚的是最純粹的烈焰。
魔龍已然消失。
三口火山赫然就是魔龍在領域當中的實體具現。
整個世界被分割為兩半，一半濃煙滾滾，熔巖噴濺，另一半則是蒼狼嘯月，一片蒼茫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