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巨艦世界,普魯士。
自從德邦的皇儲,斐迪南大公巡視伊利里亞王冠領時,被塞爾維亞極端分子刺殺,點燃了同盟國與協約國大戰的導火索,到今天已是第三個年頭了。
人們起初,都樂觀地認為他們能在圣誕節前和家人們團聚。
可戰爭的殘酷性,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在西線戰場上的索姆河戰役,僅是一天時間,就有數以萬計的士兵葬送在陣地上,直到如今第三個圣誕節近在眼前了,戰爭的結束仍舊是件遙遙無期的事。
指揮所外面,從前線撤下來休整的士兵們,坐在營火前懶洋洋地烘烤著自己那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戰壕里的污水,泥濘中導致病變的臭腳。
一些士兵搓著煙卷,有一搭沒一搭抽著。
幾乎每個人都沉默寡言,像是木訥的機器,來自軍官們的催促,呵罵聲也不能使他們挪一下屁股。
指揮所內,勃蘭登堡選侯威廉二世,正裹著一條薄毯,躺在行軍床上休息。
旁邊的參謀室里,眾多參謀們正劈里啪啦敲打著打字機,將海量的,正準備下發到各師級作戰單位的文書打印出來,德邦的東方軍團,正在醞釀一起籌備已久的進攻計劃。
鈴鈴鈴——
急促的電話聲吵醒了威廉,他用右手用力搓了搓因許久未曾睡過好覺顯得頗為憔悴的臉頰,迅速接起電話。
“這里是東方軍團司令部。”
“對,我是威廉。”
“什么,英國人許諾的軍事援助被征用了?誰的命令?德皇?放屁!肯定是你們西線軍部干的好事!”
“我會親自詢問德皇的,你這個目中無人的蠢貨!”
威廉憤怒地摔下電話,破口大罵道:“什么叫我們東線一直在進行靜坐戰,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軍援,沙俄的灰色牲口仿佛無窮無盡,東部軍團就二十萬人,要不是騎士團的盟友可靠,灰色牲口早就攻入西里西亞了!”
副官只能勸慰道:“殿下,西線戰場確實慘烈,法國佬可比俄國佬難對付多了。”
法西聯邦在這些年的發展中,鯨吞了大量的殖民地,在綜合實力上已經完全比肩昔日的世界霸主,號稱日不落帝國的不列顛,甚至號稱起了“第三日不落帝國”。
“我當然知道西線最重要!”
索姆河一天死傷好幾萬人,他堂堂大選侯,位比符騰堡,巴伐利亞等國王的人物,又豈能不知道。
可西線可是云集了大部分德邦軍隊,以及幾乎所有英國派遣軍,殖民地師的,相較而言,他的東方軍團多次被拆調以后,就只剩下可憐巴巴的二十萬人了。
“但戰爭已經打了整整三年了,施里芬速勝法國佬的計劃早就已經破產了!現在要想贏得這場戰爭,擊垮沙俄,占據整個魯塞尼亞的黑土地是我們唯一勝利的機會!”
威廉恨不得親自殺到美泉宮,去質問年老昏聵的皇帝為何就不愿改變自己那根本就行不通的計劃!
這個時候的德邦,各邦國都有自己的軍隊,只是要在戰時統一劃歸給總參謀部調遣。
由威廉二世親自統帥的東方軍團,大多數都來自勃蘭登堡,也就是霍亨索倫自己的家底,少部分則由薩克森等邦國組成。
整個東線戰場上,除了他的東方軍團,還有波希米亞軍團,匈牙利軍團,加利西亞軍團,但這些王冠領地的軍隊在戰爭初期,由于輕敵冒進,于加利西亞遭遇了一場無比慘烈的大敗,損失高達四十萬人。
如今,威廉早就不指望這些王冠領地的軍隊能發揮出多少作用了,只求他們能守住自己的戰線。
東線戰場真正的中流砥柱,還得指望那些波羅的德意志人。
騎士團國在巔峰時期一度動員起了一百二十萬大軍,在德邦初期遭遇慘敗之后,硬生生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打出了一場決定性的反擊,一股氣殲滅了沙俄上百萬軍隊,這才使東線戰場重新穩定下來。
“英國佬承諾的援助要優先分配給西線,那總參謀部承諾的國內的物資呢,為什么每次送上來都有缺額,報上去了竟然說是為了則增加平民的配給,到底是誰在前線拼命?”
副官的聲音有些苦澀:“殿下,如今國內的局勢也不容樂觀,由于大量增發國債,通貨膨脹愈演愈烈,民眾生活困苦,反戰游行與罷工此起彼伏,就連維也納都不安生。”
“他們躲在安全的后方,不就是少吃點東西,多干些苦力嗎?我的士兵們在這該死的前線,時刻擔心丟掉自己的性命,結果還要被皇帝克扣物資,調撥給平民?”
威廉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著,血壓一瞬間都要突破天靈蓋了。
副官只是苦笑,如今國內的物價暴增了十倍都不止,每個人分配到自己頭上的額度根本就沒法滿足日常所需,燃料,糧食,衣物全都處于短缺狀態。
面包里填滿了木屑秸稈。
婦女們要替代他們的丈夫,承擔沉重的體力勞動,致使眾多兒童無人撫養流落街頭。
許多學校甚至都拆了桌椅充當柴火,市民們要跑到郊外去砍柴過冬,曾經滿是綠蔭的公園宛如蝗蟲過境,全是荒蕪。
在柏林街道上,連垃圾都已無人處理,堆在一塊臭氣熏天,老鼠,毒蟲遍地都是,甚至滋生出了孽鬼等魔物,不知道還以為是又回到中世紀了。
真應了那句“前線的將士只要全身心投入到戰場中,聽命行事,奮力殺敵就可以,可是后方人員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的屁話。
國內物資短缺也是沒辦法的事,一來海外通路受阻。
法蘭西人炸毀了蘇伊士運河,又占據了直布羅陀這個地中海的門戶,地中海已事實上成為了協約國的內海。
同盟國的海外航路不得不轉走更遙遠的大西洋航線。
英國佬的海權優勢卻沒能因此得以體現,反倒是協約國的“海上群狼”,也就是潛艇部隊終日活躍在大西洋,肆意獵殺著那些缺乏保護的商船。
二來就是被征調到前線,軍工企業,后勤部門的勞動力太多,導致農業,生活必需品的勞動力資源短缺,生活物資生產的少了,自然就會變得緊缺。
“還有那群懦弱無能的突厥蠻子,答應好了要參戰結果卻一拖再拖,難道他們真以為協約國勝出以后,沙俄會放棄吞并君士坦丁堡的野心嗎?”
原本打算參戰,向沙俄復仇的奧斯曼人,因為地中海全面被封鎖,德邦的亞德里亞艦隊被堵在澡盆里出不來,一再拖延答應好的入戰時間。
沙俄對領土的野心向來是無有止境的,他們的胃口也足夠好,不然也不至于把那么多歐洲人眼中的西伯利亞爛地,都饑不擇食地吞進肚子里。
明眼人都知道,一旦協約國勝利,除非法國佬愿意為了奧斯曼人跟盟友刀劍相向,否則沙俄吞并君士坦丁堡,乃至整個巴爾干地區都將成為板上釘釘的事。
“還有那些捷克人,我早就說應該把他們趕出德邦,弗朗茨偏要將他們拉進帝國,結果現在又起來鬧事。”
哈布斯堡家族統治波希米亞已經有將近四百年了,但在威廉看來,其日耳曼化的進程還比不過條頓騎士團對治下的波蘭人和波羅的人。
如今隨著第一批忠于德皇的貴族軍官和士兵們損失在這絞肉機一般的戰爭中,捷克人的民族情緒再度被點燃,許多捷克人都信了“沙皇爸爸”做出的同意他們獨立建國的承諾。
導致波希米亞軍團一度發生了士兵嘩變,殺死軍官逃到對面的案例。
沙俄甚至還把戰爭初期俘虜的那些波希米亞士兵統統編入到了一個所謂的“捷克軍團”當中,讓他們調轉槍口來對付德邦。
反觀騎士團國的波蘭人,對斯拉夫爸爸卻是完全不感冒,甚至可以說是反俄急先鋒,戰斗意志極為強烈,這不得不讓威廉諷刺哈布斯堡家族的無能。
“缺了這批物資,進攻計劃又要擱淺,難道我就要坐在指揮所里,看著戰敗的命運降臨到這個國家頭上嗎?”
沙俄的表現遠不像同盟國預想的那般,僅僅是個泥足巨人,三兩下就能將其踹得崩塌,解體。
法西聯邦大筆資金的注入,使他們建立起了頗為不弱的工業,又有地中海航路源源不斷的物資補充,有著海量廉價灰色牲口的沙俄,就算再損失一百萬人,也要不了它的命。
砰!砰!砰!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外面響起零撒的歡呼聲。
“大團長回來了!”
“大團長得勝歸來!”
威廉趕忙起身迎接,他可絲毫不敢怠慢這位大團長,條頓騎士團的大團長是他叔叔,因發誓將全部身心都獻給了上帝因而沒有結婚,也沒有留下子嗣。
按照父親告知過他的家族謀劃,在自己叔叔去世以后,會通過遺囑的方式,將條頓騎士團改組為波羅德意志王國,由自己繼承。
屆時,若能將王國并入到德邦,就是哈布斯堡與霍亨索倫南北并立的局面,甚至能將德邦改組為二元帝國,由兩個皇帝來一同統治。
但這前提是他們能贏!
不然騎士團國這個由波羅的,普魯士和部分波蘭領土拼湊起來的國家,在戰后肯定會被肢解掉。
大團長從自己的坐騎,一頭足有十余米高,酷似霸王龍的陸行龍背上躍下,徑直走進指揮所。
這是個形容瘦削的中年男人,性格跟他的兄弟很像,嚴肅,古板,甚至有些刻薄,但還是贏得了幾乎所有士兵們的一致愛戴。
因為他與士兵們同吃同住,戰斗時總是身先士卒,而且一次又一次向士兵們證明了“跟著他總能取得勝利”這一真理。
“叔叔,現在前線什么情況。”
大團長神情肅然:“情況跟我們預料的差不多,沙俄內部的動亂也很嚴重,前線士兵們的戰斗力下降得厲害,如果英國佬援助的那批陸地巡洋艦就位,配上我特訓的‘暴風突擊隊’,我有把握在沙俄的腹心上再插上一柄尖刀。”
威廉攥神情微僵:“叔叔,那批物資恐怕沒辦法調過來了。”
大團長愣了下:“又被西線軍團征調走了?”
威廉無奈地點了點頭。
大團長沉默了片刻,輕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十歲。
“威廉,或許你留在前線不是一件好事。你應該到總參謀部去,把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一切告訴那些蠢材——要么低估沙俄,認為他們就是一腳能踹死的泥足巨人,導致戰爭初期損失慘重;要么高估沙俄,認為他們還是那個連拿破侖都敗于其手的歐洲壓路機,只想著維持住戰線。”
威廉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叔叔,你說,眼下是不是已經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頭了?”
大團長認真看著他,點頭道:“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如果再輸了,還有誰會相信我們的統治?到時,王冠墜地,自然是生死存亡之際。”
“我明白了。”
威廉輕出了一口氣:“父親留給我了一張底牌,據說能在危難關頭挽救局勢,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眼下也唯有一試了。”
“呵。”
大團長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威廉的肩膀:“腓特烈那個老家伙能給你留下什么?一件塵封的神器?新銳的武器裝備?還是一支私兵,一個軍團的軍械?”
“要么武器裝備還值得期待一點,要是私兵的話,我懷疑他們現在已經被趕進工廠里打螺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