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光跳了幾下暗淡下來,福多喜的筆頓了頓,看著自己寫的洋洋灑灑幾頁紙,抿了抿唇。
只要告訴紀云深左安被妖兔咬死了,是就地安葬或者暫存,還是送去京城請紀大人處理,給個回信就好。為什么要告訴他自那日在莫府分別以后的情況呢!
福多喜拿起信紙在燈火里點燃,看著寫滿字跡的信紙瞬間變成一簇幽幽的火苗,又重新鋪開信紙落筆……
蹲在屋門口的小狐妖敲了敲燕九的膝蓋,“你說姐姐寫什么呀?”
“我哪知道,你可以過去看看。”
燕九用畫軸后了拍小狐妖的腳爪。
“呀,我忘了我不識字呀。”
小狐妖已經起身,又緩緩蹲了下去,一雙狐貍眼定定地看著站在亭子里的福多喜。實在想不通福多喜為什么大半夜的寫字。
“狐小萌。”
“呀,來了來了。”
福多喜看向房門口的小狐妖,小狐妖跑得急,抬腿把燕九給絆倒了,燕九靠著門總算站了起來,眼巴巴地等著福多喜招喚。
福多喜把封好蠟的信交給小狐妖,“不論你用什么方法,明天一定要把這封信送到京城那個眼罩大人手里。”
“我保證送到呀。”
被委以重任小狐妖有點激動。
燕九聽到這話不高興了,要說京城這屋里沒人比他更熟悉了,何況他還會日行千里術。對于京城的各個衙門口也很熟悉。畢竟深入京城尋找過鎮國石獸的下落。
福多喜搖頭,小狐妖擅長土遁術,可以偷偷把信送給紀云深不讓人發現。
“這是密信,只能給紀大人一個人看。你出面太引人注目了。”
“好吧。我知道你想我明天去尋找鎮國石獸。多喜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能把石獸找出來。”
燕九拍了拍腰間的畫軸,畫軸瞬間閃出幾點金光。
小狐妖也不想等天亮了,把信收進布袋綁在小肚皮上,向福多喜揮了揮爪子,哧溜跳出籬笆院,眨眼之間不見了。
“我,我還是想睡一會。”
“還不能睡,你得幫忙把它抬去菜地里藏起來。”
福多喜指了指那口紅漆棺材。
小狐妖沒去過京城,福多喜還是很擔心的。在床上躲了一會根本沒閉眼,看了一眼天光將亮,起身到廚房做早飯。
聽到屋門吱呀一聲,福多喜轉頭望去,看見黑貓妖滿臉怒氣地拎著一條小花裙子站在臥房門口,噗嗤笑了。
“多喜,我去崖山幾天,如果有事你叫狐小萌叫我。這是狐小萌的裙子,你幫我給它。我已經教訓燕九了,他以后不敢再進你們房間偷裙子整我了。”
黑貓妖把小花裙子放到灶臺上,矮身一躍跳出后窗,直到這時福多喜才聽明白黑貓妖的話。
黑貓妖這是誤會燕九拿小狐妖的裙子整他……可是屋里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福多喜悄悄打開一道門縫,發現燕九正背身睡在床上,看樣子睡得很沉。
福多喜笑了笑,可能黑貓妖只是放狠話,并沒有對燕九做什么。
“啊!哇……嗷嗚嗚”
福多喜正掀開鍋蓋準備盛出魚蓉粥,忽然聽到屋里傳來一陣怪聲,急忙放下鍋蓋跑過去推門查看。
“是誰害我?是哪來的妖怪!多喜,多喜,你聽見我說話了么?”
“燕九你怎么了?”
福多喜走上前,燕九轉過身,雙手抓在臉上,臉上紅通通一片,一雙眼睛腫得只有一條縫。
“多喜,”燕九握住了福多喜的手,“你沒事就好。我的臉怎么又腫又癢,我要照鏡子,我要看看我的臉。噢,我的畫軸,我的穿云劍……快給我鏡子,多喜求你給我鏡子。”
“好,我去給你拿鏡子。”
福多喜本來不想讓燕九照鏡子,擔心燕九看到鏡子里的模樣會發狂。燕九那么臭美,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突然變成紅燒豬頭一樣。
肯定是黑貓妖的杰作……
福多喜哭笑不得。
“多喜,把鏡子給我自己照。”
福多喜把鏡子遞給燕九,燕九一只手拿著鏡子,一只手在臉上反復撫摸著。
福多喜看著燕九顫抖的手,真擔心他會把鏡子給摔了。
“可能是過敏,過兩三天就好了。”
福多喜故作輕松地看著燕九微笑。心里卻擔心黑貓妖的整人手段這么厲害,是不是兩三天就能自動解除的。
“真的么?好,我覺得挺好的。多喜我餓了。”
出手意料,燕九沒有摔鏡子,還異常冷靜溫和。早飯也比平時吃得更香甜一些。吃完飯用棉布包起頭臉扛起鋤頭去后園鋤草。
燕九是不是瘋了?
一個極其愛美的人突然毀容,那個精神打擊是巨大的。
福多喜暗中觀察著燕九,一會去菜地給摘菜,一會又拎著水壺給燕九送水,一會又拿干凈帕子讓燕九擦汗。
“多喜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反正我的臉過兩三天就好了,這樣子我還能繼續吃你做的飯菜。”
看著燕九努力睜大的眼縫,福多喜捏著帕子手心冒汗。原來燕九的心思這么細!反倒把福多喜給整尷尬了。
吃過午飯,燕九的眼縫睜大了一些,只是臉上和身上的紅腫還不見消。
可能真是過敏了。黑貓妖是要做妖王的貓,隨便拔幾根尾巴毛就能刺激人過敏。
福多喜想起艾草浴可以緩解過敏癥狀,馬上拎著一籃子剛摘的小黃瓜朝黃嬸家走去。遠遠看見黃嬸正要關門好像要出去。
福多喜趕緊喊了一聲“黃嬸”。
“黃嬸要出產讓呀,我來想要一把艾草泡澡,上次來看見榮娘的屋門口曬了不少。”
“我給你拿去。”
黃嬸很快拿著一大捆艾草出來,不等福多喜接過去,黃嬸眨著眼睛神秘地說道:“多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瞧瞧……”
“瞧什么?”
福多喜急著回去給燕九煮艾草水泡澡,只是隨口問一句,不想黃嬸浪費那么難得的表情。
黃嬸嘿嘿笑了,“昨天你不是問我住在姜婆婆房子的那對小夫妻嗎?”
“嗯,男的姓江,女的姓莫。”
“呵,不得了,那個男的原配找來了。
福多喜垂著眼簾整理艾草上扎著的綁繩,聽到這話愣住了。
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江城早已娶妻了?不可能呀,江城也是參加莫府選婿的。
會不會是一場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