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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素養不行缺少長遠規劃簡直是萬能的經典廢話。
這話套在所有人、所有企業上都是可以的經典話術，至于從一個行業之中挑出一些問題就更容易了。
畢竟多了二十多年的理解和見識，不管對面說什么，姜念都一定能找到破綻。
我這么瘋狂抬杠，一定把他們吃的吃不下飯，到時候大家一哄而散今天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姜念出門之前特意求爸媽請大師發功，大師感覺這有啥難度，毫不猶豫地應下來開壇做法，說姜念今天一定能取得滿堂彩。
殊不知姜念今天就沒有開神仙會的念頭，反倒是沖著得罪人來的。
我這么耿直，這么喜歡說實話，得罪人多了也是無可奈何。
到時候出了問題那就是大畜不靈，這么沒用的大畜有什么用捏？
靳月西也覺得姜念表達的主題沒錯，可就是說話的方式存在很大的問題。
她生怕姜念得罪人，趕緊打圓場，可那個身形干瘦的企業家不甘示弱，大聲道：
“我叫陳清，是做BP機生意的。80年代我剛下海的時候BP機只有數字功能，想看懂上面發來的字樣還得需要密碼本。
為了方便全國用戶使用，我們竭盡全力，開發出了具有漢顯能力的新一代BP機，價格也大幅降低，現在只需要1000元就能購買一臺，廣受消費者好評。
事實證明，我的判斷完全沒錯，這幾年BP機產銷兩旺，我們還創新地在BP機中加入了天氣預報和備忘錄的功能！
明年開始，我要連續投入四條全新的生產線，爭取在新世紀的新一年將產能再擴充一倍，讓我們的國產BP機出海，成為世界通信明星！”
看著姜念有點發呆的模樣，陳清臉上的露出一絲驕傲，而現場眾人也紛紛向陳清投入歆羨的目光，不少人忍不住喝彩鼓掌，就看姜念還有什么好說。
這年代的手機動輒一兩萬，因此一兩千元左右的BP機是這個年代絕對的時代明星。
一臺能顯示漢字的BP機別在腰間能吸引無數人羨慕的目光，對著人們的消費水平提高，BP機的銷量已經呈現井噴式增長，鵬城的小廠已經開始紛紛投入生產線，準備進一步壓縮成本，讓更多人用得起這種神奇的通訊產品。
陳清得意洋洋，心道我這思路連特么專家都說不出有什么問題，你盡管找茬，我看你還能說什么？
姜念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憋住不笑。
她看著陳清滿臉不服的模樣，又一次感慨于時代的滄桑變幻，忍不住緩緩搖了搖頭。
“陳先生，我敢告訴您，你的BP機行業幾年之后將土崩瓦解，現在轉行還來得及，千萬別一條路走到黑啊！”
陳清下海以來聽了無數的講座，大多數都是虛張聲勢心靈雞湯，所有的大師提到自己蒸蒸日上的生意時最多會說一句行業競爭大不好做，姜念居然言之鑿鑿表示這個行業就要完了。
“你放屁！你憑什么這么說！”陳清急了，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今天姜念不說出個子午卯酉，陳清非得跟她拼命。
“不是您的技術不行，也不是您創新不行，但這個行業即將被手機徹底擊敗，您現在保持產能沒問題，但得早點考慮轉行，新千年就該抓緊將重點投入其他行業去了。”
這個年代還遠遠沒有到信息爆炸的程度，以后世的眼光能看出來BP機的路線已經走到了死路，這在這個時間節點上，BP機依然是國內市場上的大明星，陳清自信地認為這東西就算被淘汰也是個二十多年的緩慢過程。
但姜念完全不給他一點情面，飛快地道：
“現在BP機的優勢是比手機便宜，而且可以以文字的形勢傳遞消息，方便了許多不想打電話溝通的人。
但很快，手機也會具備這樣的功能，而且隨著國內移動通訊網絡的進一步覆蓋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大部分的手機價格也會大幅下降，跨網互發短信也將很容易實現（最早還不能跨網發短信）。
我預言新千年開始BP機的市場將徹底喪失，之后的手機會更加智能化，兼備豐富多彩的功能，以后尋常百姓也可以用手機登陸互聯網進行交流。
所以，我建議您還是趕緊轉型，可以先從仿制國外手機的路線開始做起，起碼還能有十年的黃金時光。”
陳清瞠目結舌。
之前的講座里專家都是只分析形勢，給宏觀方面的建議。
姜念這講座不僅明確點出自己的問題，甚至還很具體地指出了自己需要具體跳到什么行業，去做什么新產品？
你一個搞日化的還來指導我們搞電子的，你這不是扯淡嗎？
“你胡……”
他剛想指責姜念胡說八道，卻見身邊一個中年男人大幅度點點頭，眼中居然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任總也覺得他說得對？”
這個中年人緩緩點點頭，用自言自語般的聲音緩緩地道：
“之前只是聽說小姜總的見識不凡，現在一看，果真了得。
她的大方向判斷準確，還能給出詳細的下一步運作選擇，怪不得揚帆日化每處一款產品都能占據市場的絕對主動，就憑這份搜集情報的本事，我也佩服佩服！”
要是別人說什么陳清肯定不服，可面前這位工程兵出身的企業家堪稱是鵬城乃至全國通信行業的最頂尖人物。
他不聲不響地出現在這里，就算剛才姜念的嘲諷，他的臉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有這一刻，他居然變得有些激動。
“不會錯，這位小姜總的眼界非常了得。
她對十年后的判斷與我幾乎一模一樣！這是我的知音啊！”
“這……”陳清一怔，本來胸中的怒火如被一盆冷水澆上，快速熄滅不見。
連任總都認為BP機短短幾年內就會失去市場嗎？
跟自己的萬貫家財相比，姜念展現出的狂態突然不算什么。
他趕緊謙虛地道：
“能不能請小姜總再指點一下，我要是轉行的話應該怎么做？”
姜念本來笑容滿面。
她并沒聽到坐在陳清身邊的那人在說什么，剛才陳清已經怒不可遏，就等他來拆臺自己的演講就能直接結束，怎么他一反常態，居然停下來，還虛心地向自己請教？
靳月西大喜過望，她抓緊時機，捏著話筒激動地道：
“之前我參加過很多行業研討會，很多企業家在一起或藏拙、或自重身份不肯多言，今天的講座小姜總敢深入、敢冒犯，而鵬城的企業家也展現出了廣闊的胸懷和良好的態度，這讓我對這座向上的城市更多了幾分好感！”
不愧是靳女士，不著痕跡就給了陳清一個臺階下，直接把姜念定義成了一個年少輕狂，有啥說啥的實在企業家，而其他的企業家肯定也得按照靳女士的劇本展現出良好的形象，這讓一場危機瞬間消弭無形。
姜念差點一口血吐出來，面對陳清的提問，她又不好意思亂出主意害人家，也只能苦著臉，耐心地給陳清講了一下未來十年山寨機和小靈通即將出現的故事，順帶表述了一下智能機時代的未來。
雖然早在幾十年前人們就已經在種種科幻故事中預測了未來美好的時代，可姜念不一樣。
她是親眼見過這個時代發展的，甚至能簡單說出山寨機和小靈通的具體原理以及操作系統給這個社會帶來的方方面面的巨大改觀。
之前眾人還自重身份不肯向前，可聽姜念仔細說起未來的電子商務、外賣、快遞、共享經濟的時候，這群闖在改革最前方的人終于忍不住紛紛向前。
“小姜總，我是做房地產的！瓊省的房地產前幾年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許多開發商都紛紛跑路，前幾天還有專家說鵬城的房地產也要重蹈覆轍，讓我們抓緊撤資，您怎么看？”
“給你這么說的專家建議永遠不見。國內的城鎮化現在正在高速發展，居民收入在不斷提升，房地產是長期利好！”
“小姜總，我給我手下的工人很多很多的錢，但是他們一點都不感恩，看到有人給更多的錢之后紛紛跑路怎么辦，氣死我了！”
“工人跑路要么是錢不夠，要么是人受委屈了，你們做老板的要是看不到具體的問題在哪里，一頂帽子就給他們扣下去，永遠都不可能有戰斗力強大的隊伍！”
“小姜總，我是做服裝產業的，可總有人說我們的產業是低端產品，一直無法進入高端市場，這可怎么辦啊？”
“六十年代的時候立本的東洋貨也是著名的垃圾產品，我媽說當年立本做個肥皂盒都能掉色。
可后來他們提出質量第一的口號，所有的產品不管好壞都精雕細琢，你看現在大家反到都以購買立本的產品為榮，所以質量才是企業永遠的生命線！”
姜念前世家道中落，再各行各業都打過工，再加上信息爆炸的年代提供的便利和上網跟人對噴的經驗，她幾乎對所有的行業都略懂皮毛，能基本判斷出一個產品幾十年后的興衰走勢。
這些企業家驚奇地發現這位小姜總學識居然如此淵博，各行各業的情況她居然都略知一二，而且還能給出一些判斷，甚至準確地指出這些行業在未來可能會面對什么問題。
這些企業家之中有不少人都對未來的挑戰有所預計，聽姜念不僅準確說出他們考慮的問題，還能講出一些他們之前預測不到的事情，各個驚得如遭雷擊，之前在最后排摸魚的人也紛紛沖到前面，將看臺擠地水泄不通，連靳月西都被擠到了外面。
“小姜總！我有問題！”
“喂，姜老師兒，咱是老鄉啊！俺也有問題啊！”
“小姜總，我系港城來滴，先給我一個機會啦！”
“能不能麻煩小姜總去我們公司給我們把把脈，我愿意把股份拿出一半給小姜總！”
“小姜總，我的個人素質確實有很嚴重的問題，怎么才能提高個人素質啊，快教教我啊！”
這些闖鵬城的人心中，能發財的是強者，能帶著他們發財的無疑是親人。
姜念展現出的強大氣場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遇上的一切專家學者，她談笑之間就能指出各行各業存在的問題，要是有她撥正方向，未來這些小企業的轉型就有機會，有希望了！
姜念萬萬沒想到能發生這種場面。
她本以為自己口不留情，這些人不當場翻臉，等散會也會立刻拂袖而去。
怎么現在都圍上來挨個找我問問題了啊……
“你們自己都是老板，自己判斷啊！都圍著我做什么啊啊！”
小劇場時間：
姜念：救命啊，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嘲諷大家了，給個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