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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幾個小子,踏著雪地靴緩慢地向著學校的方向移動,可走到門口又停住不動了,臉上洋溢起了笑容,相互吞咽起了口水。
“不是說小溪姐姐生病了嗎?怎么今天又開門了?”一個人悄悄地說道。
另外一人瞅了兩眼,不確定地說:“難道這么快病就好了?”
“中午去看看!”這次,兩人倒是異口同聲起來。連帶著馬上要測驗的緊張情緒都緩和了不少,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在這大雪紛飛里,大概沒有什么比即將到嘴的美味吃食,更容易讓人心滿意足了吧。
飯店里,老板娘優哉游哉地啃完最后一根雞骨頭,舔了舔手指上殘留的辣椒粉,愜意地瞇起了眼。
后廚的門簾一直靜悄悄地沒有什么動靜,只依稀聽見里面傳來說話聲。老板娘側了側耳朵,聽得不算清晰,似乎是在議論什么食材的做法。她放下二郎腿,把盤子里剩下的雞骨頭倒進垃圾桶,拎著沾染了油漬的餐盤往里走去。
余簡跟余建國兩只圓絨絨的腦袋湊在一起,研究著冰柜上次燉了羊頭和羊蹄剩下來不少的羊肉。
“要不,也放進馕坑里烤一烤唄?”余建國出主意。
余簡摸了摸下巴,想到剛來疆省的時候吃到的一道美食,兩手一拍:“爸,你會做缸子肉嗎?”
余建國直起腰身,面露難色。他干笑了兩聲,這才說道:“你爸雖然是個廚子,可學藝不精啊……”要說南邊的食物他還能說一道二的,可這都快到邊疆的地方美食,別說他沒吃過,有的更是見都沒見過。
屬實難住他了。
老板娘在門簾后聽了一會兒,嘴巴揚起的幅度越來越大。不用往里看就知道小溪,哦不對,應該叫余簡,她肯定知道缸子肉是怎么回事兒。這不就是故意拋了個磚,想考考她爹的學識到底豐富不豐富嘛。看吧,肯定還有后續——
果然,余簡聽她爸這么一說,臉上略略有一絲嫌棄地說道:“爸,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我早就跟您說過,沒事的時候別老悶著睡覺,得多學習!咱老祖宗留下的美食千千萬萬的,咱做廚子的不說樣樣都能學會,但至少出門的時候得能說上幾句……”
余建國被她說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他發現了,女兒回來是回來了,可這身上的氣勢變了。他拉了拉女兒的袖子,尷尬地說:“要不,還是給你爹留點面子?別跟訓你下屬一樣……”
余簡一愣,面上緊了緊。好像……確實有點放飛自我了……哈?
老板娘憋不住笑了,從前頭躬身進來,打破了頗有點尷尬的氣氛,指著羊肉向余建國解釋:“缸子肉在你們那兒應該就算是清燉羊肉,我們這兒喜歡把羊肉塊放在茶缸里燉,所以才叫這個名字的。”
余建國大舒一口氣,擦了擦額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恍然大悟:“嗨!燉羊肉誰不會啊!”
余簡一個眼神睨過來:“咱倆比比?”
余建國一挺胸:“誰怕誰!”
老板娘也不知道,為啥好好的父女情深就演變成了廚房里頭的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火。老余的來歷她不是特別清楚,不過光看這一手馕坑烤雞的手藝,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回到收銀臺,老板娘從桶里抓出一把瓜子,繼續翹起二郎腿。眼角瞟了瞟墻上的鐘,再有一個小時就快到飯點了,她也有些好奇,這上陣父女兵,到底能帶來什么樣的味覺盛宴呢!
冬季是進補的最佳時間,作為在饒鄉土生土長的余建國來說,饒鄉的清燉羊湯做了不知道有多少回。在他們那兒流行著一句話:冬季羊湯,一補當十補。都說魚羊才是鮮,饒鄉的燉羊湯里,要放一味重要的食材——乖脯。這其實就是海魚干的一種,在疆省這種地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沒有的。
不過沒關系,在老師傅的手里,哪怕食材短缺也能做出美味的吃食。羊仔還剩下一條大腿肉,帶皮洗刷干凈,剁成小塊。鍋燒熱下羊肉,用干鍋先炒掉部分水分,再倒入冷水、姜和蔥節,放入料酒去腥。大火煮沸后再煮上幾分鐘,等血水全部冒出再清洗干凈。這時候的羊肉經過第一道高溫煮制,肉質縮緊,膻味也去了七七八八。
“阿簡,有藥材包嗎?”余建國喊了一聲,這廚房不算大,東西倒是挺多的。他弄不清瓶瓶罐罐的擺放,只能開口詢問。
余簡應了一句,指著最下方的一個柜子說道:“好像底下有,您自己看看。”疆省這兒的人吃辣多,主要的調味料都是以味道濃烈的香料為主,內陸的那些藥材,倒是挺少見的。
余建國摸索半天,終于翻出來一切陳年老舊的布袋子,里頭的東西不多,翻來翻去能用的只有一味沙參。
他吧唧了兩下嘴,行吧,有總比沒有強吧。
鍋子里重新放入冷水,倒入羊肉,放入姜片,再放一把沙參,蓋上鍋蓋等待大火煮開。很快,鍋沿處就冒起了滾滾煙火,余建國掀開蓋子,用漏勺瞬時間旋轉了一圈。說也奇怪,這泛起濃泡的羊湯竟然還是清澈如水,一點都沒有雜質產生。
接下來就是文火慢煲,火候到,羊肉變得軟糯,羊湯也更為濃郁。
大半個小時后,羊湯到了關鍵的調味時間,撒入一小撮鹽,攪動攪動。如今的羊湯已經變成了奶白色,色澤光亮像是牛乳一般,清香中帶著藥香,只是淺淺地聞一聞,就好像通體生暢。
“羊肉滋補、沙參潤肺,可惜了可惜了,要是能再加上玉竹潤燥,簡直就是神仙也要下凡來吃這一口啊……”余建國小小地品嘗了一口,由衷地感嘆道。
身邊的余簡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吹牛”
余建國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什么吹牛!你個小孩子懂啥呀!你那啥缸子肉,好了沒?”
余簡把視線轉回到烤爐上不斷冒氣的茶缸上,眼神緩和,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她小小地打了個噴嚏,鼻子短暫地通了一通。
就這短短的數秒間,她似乎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香氣。視線又不由自主地飄到余建國手里,那白色乳汁順著湯勺的抖動滑落在茶缸中,肉塊掉落,濺起點點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