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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溫居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15日  作者:三秋空城  分類: 歷史 | 清史民國 | 三秋空城 | 游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玄幻奇幻


李諭正在北大里上物理講座。

“現在的物理學概括起來一共只有兩種力,萬有引力和電磁力。只不過二者沒有統一的物理學框架進行描述,所以‘統一’只是一種哲學觀點。諸位日常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幾乎一切力,都是電磁力。”

一名學生說:“慣性力哪?”

“是個好問題,但學界還未達成定論,引力質量和慣性質量到底是不是相等的也存在疑問,這又正好是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兩性之間的吸引力呢?”有個學生問突然道。

李諭說:“你那叫原始本能,饞人家身子。”

學生們頓時哄堂大笑。

那名學生臉有點紅:“要是真的喜歡哪?”

旁邊的學生更起哄了:“哎喲,誰家黃花閨女?”

李諭則說:“戀愛確實能夠讓人產生一種叫做多巴胺的物質,讓人愉悅,所以一見鐘情也是有科學依據的。”

“多巴胺?”學生問。

“多年前,英國的實驗室就合成了這種物質。如果給老鼠注射,它就會異常興奮。要是安裝一個按鈕,每按一次就注射多巴胺,這只老鼠會按著它直到死掉。”

學生大驚:“這么厲害?是不是可以代替掉大煙?”

李諭笑道:“小伙子,你的思想很危險啊,我建議你去旁邊的法學院再聽一學期課。”

李諭講課一直無拘無束的,反正他沒什么壓力,沒人敢管他,愛說啥就說啥,而且李諭說的大都是一些新奇的東西,所以不管哪所大學的學生,都很喜歡李諭的講座。

下課后,李諭看到了魯迅,他遞給李諭一張帖子:“我準備喬遷新居,院士先生有時間的話來喝杯喬遷喜酒。”

“恭喜恭喜,”李諭說,“周教師在哪買的房子?”

魯迅說:“八道灣,花了3700大洋。”

“周老師大手筆,這么多錢,看來是個大院子。”李諭說。

“比院士先生的小多了,為了這座院子花掉了我多年積蓄。”魯迅說。

迅哥還是挺有錢的,目前普通的工人每個月也就二十大洋,一年不吃不喝才240。

他在北洋政府教育部當了多年公務員,平時生活除了買書和抽煙支出比較大,日常比較簡樸,加上他多年來都是自己在北京生活,沒什么開銷的地方,錢就存下來了。

李諭說:“裝修估計也要七八百大洋吧?”

魯迅說:“算吧算吧差不多800大洋,鋪設自來水管就花去80元錢。最讓我難以理喻的是,水管要從旁邊的陳家過,他們竟然要了我30元借道費。”

3700800就是4500大洋了。

“等他們知道自來水的好,也用自來水時,周老師再找他們要回來。”李諭說。

魯迅無奈說:“不知道安裝電話線,他們是不是還要找我要借道費。”

李諭笑道:“若是買輛汽車,天天在他們門前經過又怎么講。”

魯迅說:“好在我不會開汽車。”

作為正兒八經的“海龜”,呂碧城現在時不時也被請去學校開個講座,主要是面向女學生。

幾天后,兩人同在北大下了課,準備隨魯迅一起去他的新家坐坐。

魯迅對他們說:“稍等,我弟弟還沒上完課。”

“還沒結束,是大課?”李諭問。

魯迅點頭說:“他講課很慢。”

他們散步到周作人講課的課堂外,只見周作人正坐在講壇上,低頭伏案照著稿子宣讀,聲音細小。別說窗外的李諭,估計坐在第一排的人也聽不清楚。好在周作人的講義整得不錯,不然學生真的要抗議。

下課后,周作人走出門口,魯迅說:“今天李諭夫婦要去咱們新家。”

“歡迎!”周作人說,“正好我要在這處大宅子成立一個新村支部,大家伙愁著沒有在工商界有話語權的人參與,您能來最好。”

“新村?”李諭愣住了,“什么東西?”

周作人說:“就是日本的新村主義,一群互相平等的人共同勞動,平時的衣食住及生病時醫藥費用,均由公共負擔。”

李諭聽出來了,這不就是以前歐洲的那套空想社字頭主義嗎。

于是問道:“先生留日時參與過?”

周作人說:“當然!我對武者小路實篤先生的新村運動非常喜愛,在他的新村待了五天。”

如果周作人多待幾天,就會發現日本的這個新村運動壓根運營不下去,只能靠各地捐助和武者小路實篤自己的稿費來維持生計。甚至日本這個新村周圍的農戶們,見來了一群陌生人,偷偷抬高了物價,讓他們連買個雞蛋都不便宜,根本不可能自給自足。

周作人回國后對新村運動卻表現出了極大熱情,他不是寫了一篇很著名的《人的文學》嘛,堪稱其代表作;關于新村,周作人又寫了不少文章,認為這是“人的生活”。

不過他顯然不知道早前的各種類似的社會試驗都失敗了。

周作人繼續說:“我們的新村運動還成立了北京共讀互助團,幫助北京的青年半工半讀,實現教育和職業合一。”

“北京的工廠似乎不多呀。如果是作坊,不僅很難降下來成本,還會面臨產能問題。”李諭對這個比較了解。

“先生果然懂商業,”周作人說,“所以我們自己生產的襪子、手套,銷路有點不好。守常(李大釗字)建議在鄉下購點廉價地皮,先從農作入手。”

李諭說:“農作的話,見到收益就更慢了。”

周作人說:“總歸是有未來。”

魯迅說:“我給你說過,糞土上決計不能蓋造一所花園,你們的想法太理想主義,不會成功。”

周作人肅然道:“李諭院士曾經說過,只有理想主義者才能辦成前所未有之大事。”

“得得得,”魯迅不再打擊他,“那你繼續做。”

周作人說:“新村雖然不易普及,但這是我最終理想。”

李諭當然知道理想主義與空想主義的區別,不過沒法直接挑明,只好對他說:“實在抱歉,我似乎幫不了什么忙,過于理想化的新村,不是那么適合工商業。人人平等沒毛病,權利平等也應該,但除了這種最基本的訴求,資本、收入、地位不可能也全都人人一樣。”

周作人聽了略顯遺憾,但還是表示:“不試試就不知結果怎樣。”

這個運動周作人還要繼續弄一陣子。

期間確實有人受此影響,在河南弄了一個“青年村”,目標是建立一個人人有勞動,家家有地種,貧富有飯吃,男女有權柄的農村樂園。但過了沒幾年,就因為土匪洗劫失敗了。

胡適同樣不太贊成周作人的新村運動,覺得就是孟子宣揚的“窮則獨善其身”的個人主義,同山林隱逸的生活沒啥兩樣,完全是在消極避世。這些人不滿于當下的社會,卻又無可奈何,只想跳出這個社會去尋找一種超出當下社會的理想生活。

但直到失敗,周作人自己才開始否定空想主義。

李諭開上汽車,載著幾人來到八道灣的魯迅家。——百年后,這里成了魯迅紀念館。

按照溫居的傳統,魯迅帶著李諭各個房間轉了轉,他買下的這個大院子有三十多間房,面積不小。

見到魯迅的臥房時,李諭好奇道:“現在天氣已經冷了,怎么沒有取暖的火爐?這樣晚上多難熬。”

呂碧城說:“被褥也好薄,周老師,會感冒的。”

魯迅笑了笑:“謝謝兩位的關心。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在北京多年都是過這樣的僧侶生活,冬天連棉褲都不穿的。”

錢玄同經常光顧魯迅家,看得明白,稱魯迅為禁欲主義。因為迅哥已經結婚十多年了,壓根沒和名義上的妻子朱安睡在過一張床上,來北京也是自己來的,根本沒把朱安帶過來。

回到客廳,李諭把禮物拿出來,——一大箱中華牌香煙。

魯迅看到后高興道:“知我者,疏才也!”

李諭說:“這一路我看你抽了已經有十多支香煙,但一直沒看到煙盒。”

魯迅抽煙比較奇怪,總是把手放進衣服口袋里,然后在口袋里拿出一支香煙塞到嘴里,煙盒并不從口袋里拿出來。

“我抽煙從不看好壞,也就不在意煙盒,”魯迅說,然后迅速拆了一包中華牌香煙,“但實話說,對這種貴點的香煙當然更喜歡。”

李諭說:“這一箱應該夠周老師抽一段時間。”

魯迅數了數:“一盒十支裝,每天五盒,夠我抽一個多月。”

“一天50支煙?”李諭驚訝道,提醒他,“周老師,對肺很不好。”

魯迅無所謂道:“雖然吸得多,卻并不吞到肚子里,沒什么好擔心的。”

作為一名鐵桿煙槍,李諭不可能讓迅哥戒煙,少抽都不行。

每天醒來第一件事,魯迅就是躺在床上抽支煙,多年下來,床上的白色圍帳都被熏成黃色。

老煙民的牙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他說一天抽50支,其實至少有一半是工作時夾在手里自己燒掉的。

迅哥已經點燃一支,贊賞道:“熟悉的味道。”

越是會見客人,迅哥越是煙不離手。

負責做菜的是周作人的日本太太羽田信子,她已經學會做紹興菜,什么筍干燉老鴨、霉干菜燜肉、青干魚的。日本女人在做家庭主婦方面,真的有一套。

看著一桌家鄉菜,魯迅說:“我準備過完年,就把老母親和夫人從紹興接過來。”

呂碧城說:“這樣才好嘛!”

“畢竟有了房子,沒有借口不再接她們來京,”魯迅的話中沒有太多歡愉,然后說,“以后可能也見不到閏水了。”

閏水就是閏土的原型。

魯迅喃喃道:“上次回去,我看到閏水竟然添了第六個孩子,他家的捐稅負擔那么重,以后不知會怎樣。”

羽田信子說:“窮苦人家就有窮苦人家的生活,就算在我們強大的日本國,農民照舊只是農民。”

“這方面日本國也一樣,”魯迅說,接著提醒一句,“既然已經嫁到中國,不用總提‘我們日本國’。”

羽田信子不滿道:“為什么不能提?日本國如今是整個東亞的燈塔。”

周作人隨口一笑:“提兩句就提兩句唄。”

魯迅不愿意和她繼續爭這個問題,“既然作人沒意見,我也就沒意見。”

呂碧城說:“等周夫人從紹興來了,我們再來喝口紹興花雕。我覺得嘛,就算不是自由婚姻,一個女人既然嫁給了周老師,就應該得到應該的尊重。”

魯迅說:“夫人不愧女權運動的先鋒,你說的我無法反駁。不過我現在又明白了一件事,包辦婚姻中受傷的不是只有女人,有時還包括男人。”

呂碧城一愣,立馬說:“對不起,我忽視了周老師的感受。”

魯迅又吸了口煙,擺手道:“沒關系。”

呂碧城說:“我突然想起了諭哥講給我的一個故事,非常精彩。”

魯迅說:“夫人請講。”

呂碧城隨即把大話西游的故事講了出來。

“有點意思,原來套上西游的殼,還有這種演義方式。”魯迅并沒有很反感。其實早就有不少名著改編,《金瓶梅》不就是嘛。名著改編會不會被噴關鍵看改編的水平如何,大話西游屬于成功的。

魯迅接著說:“這個故事講的是愛而不得,因此悲傷;有的人則是得而不愛,同樣悲傷。”

李諭說:“故事里的至尊寶,有兩段不同的姻緣。”

魯迅說:“真是個既悲又喜的故事,很有悲劇內核,因為喜劇是把一切無價值的撕裂給人看,悲劇是把那有價值的東西撕裂給人看。”

迅哥這句話此后經常被引用。

只是沒想到李諭第一次聽到,竟然是因為他聽呂碧城講了個虛構的故事之后。

但迅哥的這段婚姻對魯迅和朱安來說,都是相當的悲劇。

呂碧城對魯迅剛才的那句概括之語很欣賞,說道:“周老師是個有內涵的人,講得真好。我前段時間去了趟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他們現在也缺老師,我覺得您很合適。”

“女子高等師范學校?”魯迅也愣了愣,“季茀(魯迅好友許壽裳的字)就在那里做校長,也曾邀請過我。”

呂碧城說:“周老師可以選擇做個兼職。”

魯迅點了點頭:“我考慮考慮,以后家里人多了,經濟負擔會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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