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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最后的黃昏


更新時間:2024年04月18日  作者:三秋空城  分類: 歷史 | 清史民國 | 三秋空城 | 游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玄幻奇幻


李諭等人吃飯比較快,準備離開時,恰好遇見出來透透氣的徐世昌。

“院士先生。”徐世昌說。

李諭也同他打招呼:“總統閣下。”

徐世昌說:“因為就任大總統的緣故,我不能再給皇上教書,剛才世續大人提到要找一位帝師進入毓慶宮教授皇上,要求學通中外,我想……”

李諭立刻說:“我有個好的人選,叫做莊士敦。”

“中國人?”徐世昌問。

“他是個英國人,”李諭頓了頓,“最好加上蘇格蘭。”

徐世昌說:“學問怎么樣?”

李諭說:“不錯,關鍵他的中文說得很好,起碼比現在溥……宣統皇帝的兩位帝師口音純正得多。”

溥儀的帝師陳寶琛是福建人,沒有推廣普通話的年代多少帶點口音。

徐世昌問:“他能教什么?”

李諭說:“得看皇上要學什么,學到什么程度。”

徐世昌看了眼屋里,然后聲音小了一點:“只需達到歐洲中學的水平就夠。”

“那莊先生太沒問題了,”李諭肯定地說,“他現在是威海衛的官員,對我們國家的文化異常崇拜,只要紫禁城寫個聘書,莊先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對我們的文化異常崇拜?”徐世昌顯然對這一點最滿意,立刻也不多問了,招呼過來世續,“世續大人,院士李諭為我推薦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帝師人選,是一名英國人。”

世續問:“英國人?”

徐世昌說:“對的,他的中文非常流利,而且沒有英國人那種令人討厭的高傲,反而對我們的文化崇拜至極。”

世續顯然也很看重這一點:“崇拜我們文化的英國人,很不錯!希望院士先生修書一封,提前告知,問好這位英國老師方便與否,然后我們便可寫出聘書。”

李諭心想,果然現在的小朝廷相當沒面子,生怕自己寫了聘書被對方拒絕,要讓別人先問好才行。

“好吧,”李諭既然主動提到了莊士敦,只能擔下這個活兒,只要不讓自己去紫禁城就好,“莊先生對皇室非常尊敬,知道紫禁城要聘請他為帝師,一定非常高興。”

世續說:“果然還是英國人像紳士,他們之所以如此優雅,就是因為有個國王。”

其他幾位前清王公紛紛點頭稱是。

李諭冷冷一笑,不愿意搭話,也沒必要和這些遺老爭論。

徐世昌問:“院士先生一起來喝一杯?”

李諭馬上拒絕:“我和蔡校長以及幾位教授要一起離開了,告辭。”

走出會賢堂飯莊,胡適說:“紫禁城請老師,我們不如也請個美國教授過來。此前我與杜威教授通信,他明確表示愿意來趟中國。”

蔡元培說:“很好,現在學生運動風起云涌,對西洋文化熱忱很高,請個美國教授有益處。我對杜威教授有所耳聞,他正好從事哲學與教育,還是許多留美學生的老師,我十分歡迎。”

李諭也感覺杜威比較合適,此時請來密立根、普朗克等人的效果真不如一個專門搞教育和哲學的,畢竟國內的科學教育還沒達到一個較高的層次。

相對量子力學和相對論,大眾更容易聽懂他的話。

而且杜威對中國很了解,搞哲學的人又喜歡批判,反正學哲學的都擅長辯論和吵架,學生們現在勢頭正盛,在五四之前,弄弄哲學見效比較快。

胡適怕自己威望不夠,說道:“蔡校長,院士先生,咱們一起聯名吧?”

李諭輕松道:“可以。”

“我也沒意見,”蔡元培說,然后又對李諭發出邀請,“我在北大成立了一個進德會,疏才有興趣加入嗎?”

“進德會?”李諭問。

蔡元培說:“這是一個強調德行的會員制組織,我分成了三種會員,甲種會員要做到不嫖、不賭、不娶妾;乙種會員于前三戒外,另加不做官、不做議員。疏才完全能達到乙種會員的資格。”

李諭隨口問:“第三種會員是什么?”

蔡元培說:“丙種會員則于前五戒外再加不吸煙、不飲酒、不食肉三戒。”

李諭直接驚呆了:“算起來正好八戒!”

蔡元培說:“能做到八戒的人可不多。”

對李諭這種現代人來說,蔡元培的八戒很難想象,因為蔡元培的八戒基本都針對私德,而李諭穿越前的時代,更強調公德,對個人私德很少會在社會面上提及,除非公眾人物。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此時此刻就是個公眾人物啊。

李諭說:“除了最后兩項不喝酒、不吃肉,其他的我都能接受。”

“無妨,我知道疏才是性情中人,”蔡元培不強求,“能做到第一項的又能有幾個?”

李諭好奇問道:“現在有誰加入了?”

蔡元培說:“胡適、錢玄同兩位,還有李大釗、陳仲甫、劉半農、沈尹默、周作人、馬寅初、章士釗等等。”

都是文化界名流。

李諭笑道:“還好我私德不錯,不然都入不了會。”

這也是中國的傳統文化特色,一直非常注重一個人的私德,西方則更強調公德。

蔡元培等人先回北大,李諭則回家給威海衛的莊士敦發去了一封電報。

莊士敦自然愿意,不過由于他是英國殖民部的官員,還需得到英國大使館的調令。

而莊士敦本人已經迫不及待來到了京城,專門拜訪李諭。之所以找李諭,一是因為李諭給他發了電報,再者則是李諭以前也做過帝師,而且是少有的西學帝師。

寒暄過后,莊士敦立刻問:“我從來沒給一國皇帝做過老師,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我覺得現在內務府也在問同樣的問題。”李諭說。

莊士敦:“這……”

“先生不用擔心,畢竟皇帝年紀不大,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李諭說。

莊士敦說:“就是因為是個孩子,我才感覺有些困難。雖然沒進過皇宮,但我能想象得到,里面一定充滿浮夸虛假之風,處處都是阿諛奉承之人。一個人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是前朝還好,但現在外面的世界變了,大清已經沒有,仍舊如此,皇帝只會成為籠中的孤鳥,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沒想到莊士敦還沒見到溥儀,就對這個學生有了如此關切之情。

李諭說:“實話說,先生的擔憂非常準確。皇宮里基本都是些無能之輩,無能也就罷了,關鍵還非常無知。僅有的幾個帝師只能在上課時陪同小皇帝,但他們都是前朝舊人,遵循的也是前朝觀念,根本沒看到世界的變化,而且只有上課時能見到皇帝,舉止也過于尊敬,不敢教一些真正有用的東西。至于那些小太監,全都是些身殘志也殘的人。總之,皇宮是個道德淪喪的地方。”

莊士敦嘆道:“可不可以讓皇帝遷到頤和園中,遠離那些人?”

李諭攤攤手:“您問了個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皇室不會自己離開皇宮。以后進去了紫禁城,要是有幸去其他幾個宮殿轉轉,您就知道中國的皇宮里好東西有多少,盧浮宮、大不列顛博物館都沒法相提并論。當年八國聯軍雖然進入了紫禁城,但只是在三大殿,三大殿不過是舉行典禮的地方,沒多少寶貝。”

“這就難辦了。”莊士敦說。

“而且我估計您在上課時,還會有太監盯著。”李諭說。

“怎么可以!”莊士敦不太能接受被監視,“這違反了隱私!”

“哈哈,”李諭笑道,“宮里沒有所謂的隱私,大家只能偷偷把秘密藏在陰暗的角落。”

莊士敦有些無語,不過皇室有點臭毛病在他看來能接受,畢竟西方的那些王室臭毛病同樣不少。

“宮里還有多少太監?”莊士敦問。

李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具體數字,辛亥之前,少說也有三千,現在可能有一千左右吧。其他大部分都出了宮,要么回老家,要么去石景山、普陀山當和尚,要么做點小買賣。”

“這么說留下的反而都是些完全沒本事的。”莊士敦感覺紫禁城真是個只有落日余暉的地方。

李諭說:“曾經的京師大學堂總教習丁韙良先生說過,沒有哪個國家像中國這樣尊敬教師。到了宮里,您的地位僅次于皇帝、太妃,他們不會為難你。”

莊士敦又問了個比較關切的問題:“其他幾位帝師對西方文明是怎樣的態度?”

“只能說非常保守,”李諭說,“紫禁城就是現在全中國最保守的地方,所以莊先生是去一個最保守的地方講現代化課程,建議您與其他幾位帝師保持點距離,你們不是同事關系。”

“關于皇帝的學習情況我們總該互相了解溝通一下。”莊士敦說。

“很難,”李諭否定道,“這么說吧,其中一位帝師給皇上說了如此一段話,皇帝應盡可能少運動,因為人的能量有限,人體只能儲存那么多能量,而且不可再生;一旦人在年輕的時候經常劇烈運動,就會耗盡能量,結果就是提前衰老和死亡。”

莊士敦相當咋舌:“這樣誤導性的話語怎么能從一位老師的口中說出,而且學生還是皇帝。”

李諭笑道:“就是這么匪夷所思,以后莊先生會習以為常。”

“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早點進入皇宮。”莊士敦說。

李諭知道越說他越有好奇心,“這段時間莊先生可以住在我這里,房子不缺,旁邊還有前總統的住所,地段不錯。”

莊士敦樂得接受。

幾天后,內務府、總統府和英國大使館完成了手續,一名欽天監的官員來給莊士敦報告進宮的日期。

“下個月的8號與28號,是我們挑選出的黃道吉日,莊師傅,您哪天合適?”欽天監的官員問。

李諭提醒了一句:“他們說的是農歷。”

“8號,28號?”莊士敦很蒙圈,差得竟這么遠。

莊士敦問:“能不能再早點?”

欽天監官員說:“不可以,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須選在黃道吉日。”

莊士敦問李諭:“院士先生,您也擅長天文學,給他們說早點也是黃道吉日。”

李諭說:“我學的天文學和他們的天文學不是一碼事,欽天監的人更像你們的占星師。”

莊士敦沒辦法,只能選了近點的八號。

欽天監官員把一道黃色的卷軸遞給莊士敦:“恭喜你,莊師傅,今后您就是帝師了。”

莊士敦難掩心中的激動,伸手接過卷軸,一旁的小太監則向他伸出了手。

莊士敦不明所以:“還有什么事?”

小太監嬉笑道:“按照慣例,新任職的帝師,要給我們賞賜。”

“多少錢?”莊士敦問。

小太監說:“一共十三名太監,每人20元錢。”

莊士敦本來就不喜歡宮里的太監,神色有些不悅,李諭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莊士敦大喜,轉而對小太監說:“可以賞賜,但你們要提供正式的收據給我。”

“收據?”小太監傻了眼,“賞賜哪有要收據的?”

莊士敦反問:“沒有收據,怎么知道我賞賜了你們?”

小太監說:“可我們從來都沒留過字據,更不會簽字畫押。”

莊士敦略顯無奈地說:“那就沒辦法了。”

小太監只能作罷,轉身離去,不忘恨恨地抱怨:“洋人真是小氣鬼!”

他們走后,莊士敦高興道:“院士先生的辦法真好用。”

李諭笑道:“莊先生不用對他們太客氣。”

入宮后,莊士敦對溥儀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莊士敦是個英國人,宮里的人不敢過多指點他,所以能教給溥儀一些真正的東西。

因為莊士敦,溥儀對西方從此開始極度崇拜,并且在莊士敦進宮的一年后就剪去了辮子,順帶著讓上千太監以及幾位王公都剪了辮子。

對遺老遺少來說,這件事非常炸裂,宮里的太妃甚至大哭了一場,因為辮子是他們的精神圖騰。

不過莊士敦改變不了溥儀身邊的人,更改變不了宮里傳承上百年的固有規矩,只能讓溥儀開開眼界罷了。紫禁城最后的黃昏終究要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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