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第842章 回京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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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回京


更新時間:2024年02月02日  作者:皇家雇傭貓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皇家雇傭貓 | 大明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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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十年六月,皇次子載收到了從京師急遞來的圣旨。

原來他還安排了人手要將原四川巡撫姚玉林等人檻送京師,不過圣旨一到,一切就都免了。

皇帝的圣旨很清楚:賜姚玉林死罪,其余脅從人等交由四川按察使衙門據實審定,事后具折陳奏,不得拖延。

不僅如此,他推薦啟用楊慎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巡撫四川的建議也被納了。

其實就是他報上去的奏疏內容,天子基本都采納了。

載其實有些奇怪,他們的父皇對待他們兄弟幾個還是偏嚴厲的,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竟然全數準了。

難道是四川的情況本身已經全部掌握了嗎?

他是好奇,但在楊慎的眼里,皇帝就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兒子。

“二殿下?”楊慎看他在發呆,便問了一句。

“姚玉林賜死。”載嘆氣一聲,補充說,“京師也不必去了,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會來插手這件事了。”

“僅是基于二殿下所上的奏本,就這樣處置?”

“嗯。”

這種處置辦法,不像是對大臣的,倒像是對家奴。

畢竟一個二品巡撫,你要人家的命,至少要把事情說明白。

但現在不一樣,圣旨來了,他們也只能做。

楊慎覺得奇怪,便說了自己的猜想,“姚玉林頑固不化,拼死抵抗,皇上在圣旨中提及此人‘不知尊卑’的話,想來說的就是他當初面對二殿下拒捕之事。由此,也讓皇上徹底惱了他。而不知尊卑之臣,自然就是有一個殺一個了。”

這算是個理由。

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服載,到底為什么不帶到京師,就在這里直接殺了,載也想不明白,好在他可以北歸了。到時候見了面問一下就明白了。

“用修,姚玉林畢竟還是一方大員,我們還是去見他一見。”

楊慎阻止,“那等地方就不勞二殿下了,還是交給下官吧?”

“不,我要去看。”載堅持。

那是一個月余前還風光無限、手握一省軍政的封疆大吏,但現在卻忽然鋃鐺入獄、甚至丟掉性命。

他一定要看姚玉林這最后一程。

一般而言,圣旨賜死,那就是要留個全尸,這比砍頭好一點,比較方便做到這一點的,就是毒酒。

這一點不難,找人準備一下。

他們二人便帶著一眾隨從去了大牢。

夏季時,大牢里是少了寒冷的折磨,但是高溫蒸出來的那種味道實在上頭。載剛邁步走下一個臺階,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撲面而來的刺鼻氣味沖得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這種味道也不能說是臭,倒像是老太太的裹腳布放在缸里腌過,然后拿到密閉房間逐漸發酵而出的刺鼻酸臭。

好在載還算有涵養,再難聞,既然說了要親自來,那就不能臨時退縮。

“參見二殿下,楊中丞。”

楊慎揮揮手,“前邊兒帶路。”

“是!”

大牢里的地面有些潮濕,而且崎嶇不平,大概是房頂上會滴落下來一些不知名液體,經年累月也就是水滴石穿了。

因為不見天日,這里暗得很,只有幾扇不多的窗戶溜進來些許光線,而牢房里的犯人大多狀態奇差,有氣無力,看到有人才用盡力氣趴著過來扒在牢房的柱子上凄厲哭嚎:

“二殿下饒命啊,罪臣知道錯了!二殿下,罪臣求求你了!”

“二殿下,罪臣糊涂,糊涂啊!”

這種被關了一個多月的人,集體式的發出這種哀嚎,大牢的氛圍簡直有如地獄,聽得載都有些渾身發毛。

“都閉嘴!”看守監獄的獄卒大聲呵斥,“別吵著二殿下!”

楊慎也很少見到這種場景,他想著養尊處優的二皇子必然是有些不適應的。

但載也只是吞咽一口唾沫,面色仍然照常,“姚玉林在哪兒?”

獄卒換了張諂媚的臉,“就在前面,馬上就到。二殿下您小心著點腳下,這里啊,到處都是坑。”

“嗯。”

地牢算是蠻大的,載跟著繞了兩個彎才算是走到了最深處。

最深處的牢房連個窗戶都沒有,更沒有可能把蠟燭浪費在這種地方,所以當火把舉起來的時候,牢房中的人因為適應不了光線,還用胳膊當著眼睛。

而火把還一直故意往他身前湊,仿佛就是為了照他似的。

載是心腸軟的那一種人,一看此刻的姚玉林是頭發散亂,渾身衣物臟兮兮的,且嘴唇干癟,眼窩深陷,這哪里還是人,像鬼一樣的。

“二殿下來了,姚玉林,你還不見禮?”

“二殿下?”

牢房里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不必了。”載揮揮手,他不和死人講究這些,“姚玉林,關于你的處置,皇上的旨意已經到了。”

聽到皇上兩字,姚玉林這才動身,身上的鐵鏈子也隨著嘩啦啦響,“罪臣姚玉林,接旨。”

“打開門。”

“是。”

接著就是一個侍衛端著一壺酒和一只酒杯低頭走了進去。

載也進去了。

姚玉林看到這幅場景,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所以他呢喃著微微搖頭,由慢而快,“二……二殿下,罪臣,罪臣想見皇上。”

“可是父皇不想見你。”

“不!”姚玉林忽然像是重新獲得了力氣一樣,“罪臣,罪臣還有四川的民情要上奏,還有那些土司!在赴任之前,皇上曾面諭罪臣要時刻掌握諸土司的情況,這些,這些還沒來得及稟報呢!”

楊慎怒斥,“姚玉林!死到臨頭,你還要胡說八道?你這個人除了自己的官位,哪里還在乎別的?民情?民情能得到你半分關心嗎?!”

“二殿下!罪臣真有,罪臣原本是準備入京見了皇上再說的!這是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罪臣豈敢說謊?”

“如果真有……”載開口,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

“那你寫下來就好了,我自會轉呈父皇。”

姚玉林聽到這句話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其實他哪有什么情況要稟報,不過是臨死之前的掙扎。

他自以為到了京師,一切尚有轉機。

但現在這架勢,朝廷是要在這里就處置了這一切。

“皇上,皇上真要賜我死罪?”

載耐心回答,“圣旨,豈會有假?”

“那,那張閣老那邊呢?張閣老怎么說?”

“受你的牽連,張璁也免不了被父皇訓斥。關于官銀走私一案,不止是你,現在是從上到下在追查犯案人員。我已得知,這件事就是張閣老親自負責的。”

張璁負責?

這件事楊慎也是頭一回知道。

按道理來說,皇帝讓人自己查自己,這不就是便于他監守自盜嗎?查到最后又能查出個什么東西?

不過放在眼下來看,卻又不一樣。

皇長子當著皇帝面彈劾張閣老,

皇次子到四川更是掀出這樁案子的細節。

皇帝再加壓力給張璁的話……他就得仔細的想好如何辦這件事了。

不對,

楊慎轉念一想,皇帝這是在為收拾張璁留下后手。這種處置方式就像是誘導張璁犯錯,你處置的不到位,我就處置你,名正言順,誰也挑不出個理來。

而張璁也是極其聰明的人,他必定也會明白皇上此舉是殺機已現。一不小心掉進去,那就是萬丈深淵。

所以他是千萬不能再出紕漏的。

這就是正德天子,也是伴君如伴虎的真實寫照,他是要么不處置,像這次一旦真處置,那么那種手段之凌厲、力道之到位,完全就是把張璁拿在手里隨意揉捏。

這種處置方式之下,像姚玉林這種犯事的官員,是千萬保不住的。

說賜死,那就賜死,簡單的很,一點風浪不會起。

什么叫掌控朝堂?這就是的。

真要讓姚玉林死,那是最支持他的張璁都使不上勁。

而姚玉林呢,他是落難,但并非智商下線,這么一說他就明白過來了,張閣老現在是自身難保,必須得自我革命,根本就顧不上他了。

“姚玉林,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么?”載心情復雜的問。

姚玉林痛苦的閉上眼睛,淚水甚至在他的臉上洗出了兩條干凈的細線,“三十載浮沉,一時不慎,轉眼即逝。我姚玉林,對不起皇上啊!以至皇上最終連面都不讓老臣見一面!嗚嗚嗚!”

“你后悔嗎?”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若是再有重來的機會,我必定以十分的心思效忠皇上,絕不會再犯這樣的大錯!”

載閉上眼睛,這就是一個封疆大吏的最后了。

“來人,賜酒。”

“是!”

咕咚咕咚咕咚,一杯小小的毒酒就這樣端到他的面前。

載說:“父皇常常對我們幾個兄弟講,我們既入得此家,便要心中裝著朝廷、裝著百姓,做事做人,都要問心無愧。我是皇子,你們呢,都是大明的臣子,既入此門,最好是心中多幾分公心,少幾分私心。免得落下和姚玉林一樣的下場。”

酒杯已空,人與杯子同時摔落在地。

走出監獄,載心情不算很好,他吩咐說:“四川差使已了,你們收拾一下,我們盡快北返,父皇有旨,要我去行宮聽命。”

“是!”

楊慎也看出來載心情不佳,在所有人走了以后,還出聲安慰,“二殿下,姚玉林欺君罔上,是死有余辜。二殿下不必如此。”

“用修,我倒不完全是為他。”

“那二殿下是為了什么?”

載眼神復雜,抬頭望天,“我相信,姚玉林在幼年初讀圣賢書之時,也會想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但一路走來利欲熏心……我是父皇的第二個兒子,名于我無用,利我已足夠了,既無所求,接下來的路便不能像他一樣走歪了。”

“下官大膽,便說上一句與二殿下共勉。而且二殿下能有此話,想必皇上聽了也是開心的。”

載邁步向外走去,并留下一道聲音,“父皇每天都會聽到這樣的話,關鍵是怎么知行合一。”

說完他越走越快,興許是離家久了,他忽然有些想念他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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