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應該貪婪的。
這既是野心，也是決心，更是動力，是渴望著更強更好的欲望基石。
可若是被過于放縱的貪婪所撼動了理性——那結果便無疑是當下這一幕了。
“現在投降，恐怕已經晚太多了吧。”
立在那被應急凝膠倉促鏈接以便調節氣壓與排出積水的廊道里，傀儡奧默嘆息著望著那有些佝僂的干事。
迎著無數警備人員與那排開眾人而來的公司高層的目光，奧默也已經棄置了那在這兒其實很容易被竊聽到的心靈感應直言：“你與那些人的合作錄像已經在網絡傳開，但更重要的或許是你給貴公司造成的損失。”
盡管撼動公司建筑的根本就是海帕杰頓，但那干事聞言也只是瞳孔一縮，在欲言又止中扭頭看了眼不遠處那位董事后，回過頭來嘆息：
“是啊，是我昏了頭，但至少得活著。”
“那你可得感謝我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畢竟我已經足夠收斂了。”
沒有造成更大的公司財產損失，認真來說也僅僅是破壞了三節空氣廊道并導致相關廊道被高壓水流沖毀六節，總長兩百二十一米。
——這個詳細數據由不遠處的海淵工程組組長給那董事展示的屏幕中表現，小奧默只需要操縱傀儡瞥上一眼就能知道。
由艾勃隆細胞構筑的人形血肉傀儡，在五感表現上也算是不輸本體的素質非凡。
只是話又說回來，僅僅是這樣程度的損害的確是降低了被追責的負擔，這位干事的主要懲罰方向顯然還該是勾結外來者和公司財產竊取上，也就是降職、停職、辭退、賠款，大概還會見一陣子鐵窗，畢竟怪獸牧場也有一部分政府項目的成分。
誠然可能性就只是可能性，人在邁出關鍵一步前的未來本就存在著許多種可能，決定其實際未來的終歸還是實際行動。
但你無法否認一個人的行動取決于個性，但更多卻是取決于視野。
一種能看到多少，看到多遠的視野。
這也是很多時候，那些目睹悲劇的看客會說‘他明明可以更聰明’、‘明明可以那樣做’的時候，那些悲劇的主角卻選擇了最讓人嘆息的選擇的原因。
看客的上帝視野自能遍覽全貌，可當事人所見的就只是他那個職位，他那個位置的能量之所及而已。
小奧默理解那位干事手握能量，就算沒辦法以力壓過自己，也能擺出一副自己拼盡全力守護公司財產的模樣，如此一來再借著權利和人脈做些手腳就能反過來讓奧默變成犯罪者。
身為公司高管，遇到事情倒打一耙也算是職業本能了，小魔人對此很理解。
別看迄今為止接觸過的很多人看著好像都是好人，但那也是因為奧默一直都處在合作者、盟友、強力打手的位置，同時也沒什么機會看他們在崗位上應付員工和商業對手。反倒是為怪獸相關產業發展而到處奔走時給奧默補上了這方面的見聞，各種茶館、飯局之類的場合穿行久了，偶爾也能瞧見些對那些企業高管而言的‘意外發展’及其應對。
只能說處理選擇很常規，處理方式很普遍，小奧默能夠理解這類逼人的慣性選擇，更能理解這種慣性選擇其實是建立在‘他們還沒意識到面前的人能做到什么’上。
可以是戰斗力，也可以是破壞力，但放在這怪獸牧場里，這兩點表現會有所削弱。
盡管小奧默覺得對方應該也有接觸自己的情報，應該知道自己其實能輕易突破那些怪獸的保護碾死他才對，但對方所做的決定卻指向‘對方應該也會篤定自己不會全力施為來讓整個牧場一起陪葬’的可能。
你也有掣肘，那你就該被自己欺——若是這一開始撕破臉是因為想到這一點的話，小奧默甚至該稱贊高看一眼他的眼界。
然后吐槽那判斷的錯誤。
我其實能夠在不波及太多人的情況下干掉你的.jpg
最后繼續原本的懊惱。
倘若如此，就該把更直接的威脅說出來了。
讓他知道你真正要拿出來的，是能夠摧毀他此刻擁有的一切，甚至還將摧毀他的未來，更能輕易將他徹底葬送的證據。
只能說小奧默的確行動干練。
他雖然對迷惘期的愛慕織姬和真機伶都沒少開口，但那也只是建立在好為人師的習慣上。
除此之外的時候，他都是能直接隱秘行動就直接行動，絕不對外表現任何可能的破綻。
這樣的行動風格習慣，在試圖省事的時候反倒是有些多余，畢竟這其實也等于謎語人。
關鍵的信息不放出，對方還是不夠怕，如何能夠省事？
終歸還是過不了武力威脅這一著，鬧了個幾十個人圍觀的結果。
好在得益于之前讓女巫獸散布本地網絡的錄像，至少不需要自己趕緊讓那董事封鎖牧場，追查那幾個以怪獸之力非法合作的團隊——這兒的警衛部門自己就已經遵照反應迅速的董事指令，把那些人給扣下來了。
但是……
“放開我！你們憑什么抓我！我在這兒可沒偷沒搶！”
“就不能給一點自由嗎？被卡在這種封鎖箱里也太難受了吧。”
“還給我！把我的徽章還給我！”
“我那弟兄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到時候就把你們全殺了！”
就像特立獨行的裝束一樣特立獨行，各有風格的發言。
甚至有在致敬傳奇文明自滅玩家賽雷布洛，叫得撕心裂肺的家伙。
但奧默看完這一圈被封在封鎖箱里動不了一點，連探視都只能探個側身透視面的家伙后，第一句話果然還是：“他那弟兄是沒抓到還是逃出去了？”
也沒讓女巫獸出來透氣，給牧場的人有機會提起‘非法入侵網絡’的事來。
“沒有抓到，”那被好幾對目光凝視的警衛部門部長有些汗顏，卻也不忘挽尊，“他們一開始就不管不顧的為那個男人打造突破口，已經可以說是悍不畏死到有些無法理解的地步，讓那家伙通過數據渠道逃亡并跳轉向了市區的方向。”
“數據渠道？”
雖然這年頭走網路交通線也不算奇怪，但奧默還是皺了皺眉。
天門之城的網絡環境可比界門區兇險多了，光從負責這兒的皇家騎士團成員是杰斯獸也能瞧出一二。
“有做數據殘留的分析么？”他問。
“負責這塊的警員還在來的路上。”
“審問的也是？”
“是，是的，我們沒有權利私下審問。”
“…既然如此，稍等一下。”
“誒？”
“五分鐘，我立刻帶三位警官直達此處，同時還請容許我詢問那位干事，或者說前干事先生？”
“這個自然沒問題，可這同時……是分身之類的說法么？”
“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