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天色微亮。
格洛麗亞跟著唐宇折騰勞累一天一夜，終于回到了圣多明戈摩天樓H4的公寓中。
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推開臥室門，直接撲倒在松軟的棉被上。
“呼...”
她重重呼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不久之前。
帕南駕駛霆威將他們送回城里，然后唐宇再召喚他的專屬公司轎車，把她送到家，又載著薩沙離開了。
這趟惡土委托幾乎耗空了她所有精力，不僅是精神高度緊繃，還有舟車勞頓的疲憊，處理各項事務的繁雜。
從接到委托開始，到完成委托回來，她真的是片刻都沒有休息過。
她真的好累好想睡覺，感覺腦仁都發漲發疼，可腦子里雜緒紛飛，攪得她只要合眼，就會上演今天發生的各種場面。
惡土上的一片荒涼，脾氣暴躁卻很仗義的野性女孩帕南，還有面容精致的超強戰斗姬薩沙，最后自然是‘老板’唐先生，展現了無與倫比的精準狙擊槍法。
她腦子亂糟糟的，感覺要捋順的東西太多太多。
現在。
格洛麗亞已經徹底把唐宇視作自己的老板，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身份來形容他們的關系。
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離不開唐宇的栽培。
其實。
她也曾疑惑過，自己到底為何會值得唐宇如此‘用心’。
格洛麗亞想不明白，所以也懶得去想，但很多時候不由得她不去想。
就比如之前在車上，唐先生介紹說薩沙是他的公司助理。
公司助理是這樣的嗎？
為什么是先送自己回家，而不是先送公司助理回家呢？
格洛麗亞雖然沒進過公司，也沒當過助理，但總感覺不太對勁。
最重要的是，薩沙和曼恩團隊的關系似乎有些奇怪。
眾人還在部落時，她就敏銳地觀察到，不論是曼恩還是多莉歐、麗貝卡她們，注意力一直都在薩沙身上。
尤其是曼恩，雖然嘴上一直閉口不言，但完成委托后的狀態很奇怪。
就像是明明想去問個清楚，但礙于某種原因而遲疑，導致曼恩在和部落長者談及委托時，一直在走神分心。
所以格洛麗亞才分析判斷，曼恩團隊是絕對認識薩沙的，只不過礙于唐先生在場，或是薩沙個人原因，沒有選擇主動打破僵局。
她還發現一個問題，薩沙從頭到尾就只跟在唐宇身邊，明顯對曼恩等人不管不問，完全不像是老友重逢的模樣。
其中原因值得深思。
格洛麗亞作為女人的第六直覺告訴她，薩沙精致呆萌的外表下，絕對隱藏著秘辛。
她覺得，與其說薩沙是唐宇的公司助理，倒不如說更像是小迷妹。
格洛麗亞疲憊不堪，但腦子卻精神得很，像是進入一種思維脫離身體的虛幻狀態。
身子睡了，但腦子沒睡。
她翻了個身，怔怔地望向天花板。
“這就是年紀小的好處啊...”
很明顯。
薩沙的表現更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所以無論怎樣夸贊唐宇，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言行舉止像小女孩，但戰斗力卻強的可怕，容貌身材也是絕頂一流。
這樣完美的助理，擱誰誰不迷湖啊。
“想什么呢，那是唐先生的助理...又不是秘書。”
格洛麗亞覺得自己想得太多，唐宇的事也用不著她去閑管。
現在她應該考慮的事情是委托，紅赭石部落首領想再辦一件委托，暗殺生物技術的喬安妮科奇。
這件委托唐先生已經全權交由她作主，所以沒辦法再像以前那般，希望得到一些暗示。
因為她知道，只要唐宇表示肯定要辦，就會出手托底。
所以一直以來，各項委托雖然危險，但格洛麗亞的心是安穩的，她知道在危急危險關頭，唐宇會出手，并值得她無條件信賴與依靠。
說實話。
她個人是非常厭惡喬安妮科奇，如果真的能干掉她，也算是為夜之城除一害了。
喬安妮科奇作為生物技術公司高層，一手啟動并策劃了抗生素試驗計劃，用紅赭石上千條人命為代價，去攫取她所謂的試驗樣本數據。
格洛麗亞明白，生物技術骯臟的公司高層不止一個，如果她真的想做英雄，哪怕殺光整個夜之城的壞蛋，也無法改變什么。
所以，暗殺喬安妮科奇不能感情用事，更多是作為一件委托，去冷靜分析判斷其中潛在的風險。
但目前來說，她手頭上掌握的資料還太少，并不了解喬安妮科奇工作生活細節、人脈社交圈子，以及最重要的武裝安保力量。
暗殺一位巨頭公司高層，這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生物技術公司技術與開發地區總監，絕對算得上夜之城里有錢有勢的公司高層。
巨頭公司高層，一個令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名詞。
是她曾經夢寐以求，希望大衛能登上的舞臺。
不知道為何，在得知自己可能要暗殺一位公司高層時，這個想法似乎有了一些動搖。
如果真的需要通過這些骯臟手段，才能讓大衛爬上荒坂塔頂端。
她還會記得大衛曾經是那個大衛嗎？
格洛麗亞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如果真有一天，雙手沾滿鮮血的大衛站在她面前，笑著告訴她。
“媽，我終于站在荒坂塔頂端了。”
她可能真的會崩潰。
格洛麗亞越想越難受：“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突然，格洛麗亞感覺腰后有硬物磕著了。
她這才想起，在部落時唐宇送了她一把手槍，于是從身后拿了出來。
格洛麗亞審問生物技術公司職員用的謙信手槍，已經交還給唐宇。
格洛麗亞把四季寶握在手里，反復打量了一番，發現槍身有些褪色。
“已檢測到新的指紋。”
槍身側邊投射出子彈全息影像，她之前見過唐宇操作，明白這是四季寶的AI系統。
她也是第一次和‘槍’說話，試著問道：“你是四季寶？”
四季寶：“確認用戶詢問，技術規格HJKE11，內置AI智能手槍，實驗型號，名稱，四季寶。”
格洛麗亞：“呃...那我該怎么使用你呢？”
四季寶：“正在自我檢測中...檢測時間預計需要47秒。”
“梆梆嗶鐺，梆梆嗶鐺梆...”
聽到這熟悉的曲調，格洛麗亞知道這槍多少有些寶氣，莫名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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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嗶鐺...檢測完成，目前功能正常，程序：四季寶。”
“主要功能：自動瞄準。”
“請用戶選擇以下兩種操作模式”
“第一種模式，愛狗的和平人士，該模式會自動瞄準敵人下肢。”
“第二種模式，冷血模式，自動瞄準敵人的頭部...”
格洛麗亞折騰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了自瞄下肢模式，直接爆頭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她正在房間里擺弄四季寶的時候，突然聽到臥室門外傳來敲門聲。
“媽，你們回來了嗎？”
格洛麗亞趕緊把槍塞進被窩里，然后拖著疲憊的身子去開門。
“大衛，早啊...”
格洛麗亞笑得有些勉強。
大衛狐疑地看著她，發現衣服都還是工作服，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時候回的，干什么去了。
自從格洛麗亞沒在公共醫療中心上班后，成天神出鬼沒的，搞不清楚在忙些什么。
格洛麗亞被自己兒子看得有些心虛，連忙說道：“大衛，你要去公司上班了嗎？”
大衛點點頭，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便自顧自收拾去了，隨口提道：“媽，我們部門最近來了位新副部長，唐先生好幾天沒去上班了。”
他覺得唐先生是救命恩人，格洛麗亞也應該比較想了解唐宇的一些情況。
這些事在公司算不上情報，告訴她也不要緊。
格洛麗亞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新副部長？
她跟唐宇待了一整天，沒見他提過此事，看來公司里也出現了競爭對手。
另外，幾天沒去上班是怎么回事。
盡管格洛麗亞勸自己不要多管，但還是忍不住想了解更多一點，于是裝作不在意地問道。
“那你知道唐先生不去上班的原因嗎？”
大衛一邊穿上西裝外套，一邊無奈解釋道：“聽其他同事們的意思是，唐先生不想跟新任副部長起沖突，現在大家都替唐先生感到委屈，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最后還要受到排擠。”
格洛麗亞突然沉默了，原來唐宇在公司也遇到了麻煩，可他總是表現得那么輕松愜意。
母子二人聊了一陣公司的事情。
格洛麗亞見到時機成熟，轉彎抹角地問了句。
“你們副部長都有配私人助理或者秘書嗎？”
大衛只當她不太了解公司制度，于是解釋道：“總監倒是會配助理和秘書，不過也得看實際情況，有些公司高層就沒有配，比如唐先生也沒見過他配助理或秘書。”
說完。
大衛收拾完畢，推開門和格洛麗亞道別。
“媽，我去上班了。”
格洛麗亞：“呃...”
大衛見到她有些心不在焉，覺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母親在想什么，無奈地聳聳肩，出門上班了。
偌大的客廳里，又只剩格洛麗亞一人。
沒有配助理？
薩沙是怎么回事？
好多天沒去上班？
格洛麗亞感到這里面有更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對于薩沙的真實身份愈發好奇。
“不上班為什么會把助理帶在身邊？”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這一層...”
“難道是關系戶？”
格洛麗亞緩緩朝臥室走去，一直喃喃念叨著，各種各樣的猜測。
“唉！好煩，睡不著啊...”
她再次撲倒在被子上，把臉埋在枕頭里。
良久。
格洛麗亞才從枕頭里探出頭，深深吸了兩口空氣，滿面浮紅。
正當她好不容易平復情緒，眼皮子開始打架，困意上涌的時候，突然收到一條訊息。
唐宇？
格洛麗亞瞬間驚坐起來，連忙點開查看內容。
喬安妮科奇的相關情報？
姓名：喬安妮科奇
學歷：博士
公司：生物技術
職務：技術與開發地區總監
現住：共和G路生物技術酒店
安防：康陶
格洛麗亞收到情報內容后，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唐宇動用了自己在荒坂的情報權限，為她準備的委托情報，作為她評判委托的資料。
她對喬安妮科奇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但現在有了這份情報，就有把握多了。
格洛麗亞看著這條訊息，莫名笑了，覺得他是懂自己的。
她想通了，紅赭石部落的委托必須要接。
不僅是酬金的問題，也是參與過這件事中，每個人心態問題。
無論是她，還是曼恩團隊，都已經通過夜游鬼知曉到喬安妮科奇的骯臟罪惡。
如果真的讓大家當作什么事也沒發生過，所有人心態都會產生微妙的變化。
換而言之。
暗殺喬安妮科奇，是凝聚所有人共識的必行之舉。
格洛麗亞能確定，不僅僅是她想懲處喬安妮出氣，帕南也想，曼恩也想，麗貝卡也想，甚至可能連薩沙也想。
所有圍繞在唐宇身邊的人，都想要喬安妮科奇死，那么她的結局就只能有一個。
只有她的死，才能讓所有人站在一起，聚在一起。
格洛麗亞瞬間領悟了一些東西，為何唐宇會選擇讓她作為中間人，去聯系周旋各方勢力。
這才是唐宇的馭心之術，不僅讓所有人為他所用，還要心甘情愿。
而她自己就是那根線，握在唐宇手中，負責牽動所有人‘心’的線。
格洛麗亞想到這層深意，頓感震撼不已，或許唐先生想要下的棋，才剛剛開始。
她愣了片刻，突然意識到還沒給唐宇回消息。
連忙調出通訊界面，義眼光圈轉動，開始回復消息：“唐先生，收到，有進展再及時向您匯報。”
唐宇：“微笑（表情）。”
格洛麗亞看著小小的微笑表情，不由得欣然笑了。
“總算是能跟上唐先生的一點腳步了，放在以前，恐怕又不明不白的...”
格洛麗亞堅信自己所想是對的，唐宇提攜她作中間人必有背后深意。
他公司高層的身份確實帶來了權力與背景，但行事還是會有許多掣肘。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得不到他人的信任。
連自己當初也曾擔心過這點，她自己倒不怕被利用或是脅迫，而是擔心唐宇傷害到大衛。
答應唐宇的中間人邀請，多少有些畏懼他身份的因素。
可經歷這么多事情后，格洛麗亞心目中的唐宇，已經悄然發生變化。
救命之恩，提攜之恩，再造之恩。
她真的無以回報，唯一能做的就是，全身心去相信對方，即便結局是飛蛾撲火，自甘無怨無悔。
格洛麗亞逐漸認識到自身該扮演的角色，漸漸發現她的特殊性無可替代。
作為唐宇的中間人，她既沒有薩沙那樣的超強戰斗力，也沒有帕南那樣的家族背景，普普通通平凡不已。
但她的優勢恰恰在于這份平凡，能夠很好貫徹唐宇的意圖。
就像暗殺喬安妮科奇這件事，如果唐宇插手，一旦情報被別有用心的人掌握，事態就會上升到公司層面，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如果交由她全權來辦，即便事情敗露，只要自己咬死不說，絕不會牽涉到唐宇身上。
但同樣的，暗殺公司高層，就要做好承擔相應后果的準備，可能面臨被他人雇傭暗殺。
格洛麗亞已經不在乎這些事，走到今天這一步，生死都是天意，如果真的能為唐宇擋上一槍，她也不會猶豫分毫。
她隨即調出曼恩的聯系方式，開始撥通電話，相信曼恩肯定也沒休息。
果然，電話接通。
曼恩嗓音沉重而沙啞：“是要接紅赭石部落暗殺委托嗎？”
格洛麗亞：“看來你也做好心理準備了。”
曼恩：“嗯，這件委托交給我，但有個請求，希望你幫我轉達唐先生。”
曼恩現在非常肯定，格洛麗亞在為唐宇辦事，擔心對方拒絕，又補充說道。
“這次委托，我可以不要酬金，但這個請求，務必替我轉達。”
格洛麗亞神色也凝重起來，什么請求值得曼恩如此鄭重，追問道。
“我可以代為轉達，但唐先生是否答應，我沒辦法給你保證。”
曼恩：“嗯，我知道，其實，我就是想單獨見他一面，有些事想當面說清楚。”
格洛麗亞已經猜到是什么，問道：“是薩沙的事情吧。”
曼恩沉默片刻，沉聲回道：“是的，這件事非常重要，你可以轉告唐先生，薩沙曾經和我們共事過。”
薩沙也曾是曼恩團隊成員？
格洛麗亞童孔驟縮，萬萬沒想到會有這層關系，這個消息無論如何，都要轉達給唐宇。
“曼恩，你放心，我會轉達你的要求的。”
“另外關于喬安妮科奇的情報，我稍后發給你，注意保密，具體行動前最好摸清底細。”
“酬金分成還是按老規矩來，畢竟合作在人情之上，唐先生是否答應你的請求是另外一件事。”
曼恩聽完后，道了聲謝，試探著再提了個問題：“格洛麗亞，方便告知，薩沙和唐先生是什么關系嗎？”
格洛麗亞：“公司助理。”
掛斷電話后，曼恩聽到‘公司助理’四個字，若有所思。
他之前在部落時，就關注到薩沙的言行舉止，發現她似乎變了個人似的。
不僅完全不記得他們任何人，還一個勁的黏著唐宇，與曾經的表現天壤之別。
他其實很想上前尋根問底，但當時礙于其他人在場，貿然談論薩沙的問題，只會引起唐宇的反感。
所以曼恩忍耐性子，想在事后單獨找機會和唐宇見面。
他相信唐宇并不了解薩沙的過去，會答應他見面的請求，弄清薩沙事情背后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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