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老維義體診所。
薩沙乖巧的站在唐宇身后，環視整間義體診所，診所規模布局不算太大，但手術儀器一應俱全。
最令她感到好奇的是，壁柜上擺放著很多拳賽獎杯與獎狀。
看來眼前這位義體醫生，磁性嗓音的大叔老維，以前是位拳賽達人。
從唐先生和老維的聊天語氣來看，兩人的關系應該也是非常不錯。
不過薩沙也不太確定，畢竟她目前知道的，唐宇聊天對象一共只有三人。
位高權重的小美智子，是唐宇的頂頭上司。
溫柔甜美的占卜家米斯蒂，是唐宇好兄弟的未婚妻。
磁性嗓音大叔老維，是照顧唐宇的好朋友。
逐漸理解一切的薩沙，開始好奇來找義體醫生作什么，唐先生不是原身嗎？
很快，唐宇解答了她的疑惑。
“老維，薩沙是我的助理，帶她來你這兒做個全套檢查。”
唐宇直接說明來意，即便薩沙在旁，也沒有什么顧及。
帶薩沙來老維這，就是要徹底確認她的底細。
如果小美智子真的動了手腳，他也好提前做應對準備。
以他前世的黑客經驗，加上老維高超的義體技術，相信沒有什么問題能瞞得過。
其實無論薩沙有沒有問題，唐宇也不會對她怎么樣，畢竟薩沙原本只是一個苦命丫頭，種種遭遇之下變成如今模樣。
錯的是荒坂，是公司，與她無關。
老維聽完后立刻領會意圖，知道薩沙是荒坂派給唐宇的助理，可能存在某些貓膩。
他從滑凳上站起來，帶著兩人朝手術椅走去。
薩沙聽到唐宇要讓自己做全套檢查，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好好的為什么要做檢查。
她雖然不解，但出于對唐宇的完全服從，并沒有任何抗拒的想法，只是乖巧地跟著老維，來到了手術椅前。
唐宇見薩沙似乎有些緊張，隨手摸了摸她的貓貓頭，然后說道：“別怕，只是做檢查，瞇一會兒就好了。”
薩沙認真點點頭，然后便躺倒在手術椅子上。
她接過老維遞過來的兩根神經數據線，一根接入手腕處，一根接入后腦勺脖頸處。
老維則端坐在檢測儀器屏幕前，開始操作著。
“這次深度檢查涉及你的視覺、循環、免疫、神經等各大系統，需要你開放最高權限。”
聽到老維的話，薩沙的目光再次尋求唐宇的意見，是否開放最高權限，需要唐宇的首肯。
唐宇則直接說道：“薩沙，開啟最高用戶權限。”
薩沙義眼藍色光圈轉動，再次確認道。
“唐先生，薩沙請求確認開啟最高用戶權限，請您語音輸入。”
“唐宇，確認開啟。”
“薩沙已確認，開啟最高用戶權限，處于該權限模式時，您有權訪問、設置、編輯基礎底層數據庫...”
薩沙說完后，仿佛進入宕機狀態，緩緩閉上雙眼，陷入了沉睡，唯有鼻尖的呼吸，說明她還活著。
老維那邊也開始點擊屏幕，訪問調取薩沙底層數據庫信息。
已確認授權/正在訪問中...
盡管訪問結果還沒出來，老維早已看出端倪，見薩沙已經進入休眠，這才問道。
“這孩子是怎么回事？”
唐宇看著如睡美人般的薩沙，曾經也是真正活蹦亂跳的，如今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彷生人，介于兩者之間，怪令人唏噓的。
“老維，你也看出異樣來了吧。”
老維悶聲應道：“這孩子來歷不簡單。”
唐宇介紹道：“她叫薩沙雅科夫列娃，公司高層委派到我身邊當助理的。”
“我也不太確定她的來歷，公司什么信息都沒給，只有一個名字，以及她本人。”
“應該是荒坂公司的黑科技，一個大活人，也不知怎么弄成這樣。”
“天知道她受了什么苦，總之我還沒弄懂，所以帶到你這兒來作個檢查。”
薩沙的底層數據庫還在訪問中，數據池規模很大，加上要讀取她的意識運行數據結構，診斷智能AI情況，所以還需要等上一陣。
但生物體征數據，以及全身義體植入數據，都已經完全呈現在眼前。
唐宇站在老維旁邊，兩人一起查看情況。
老維輕聲嘆道：“這孩子身上秘密不少。”
“全身不僅安裝了猞猁等高端戰斗植入體，還大量配備了黑客功能模塊，植入了網絡接入倉，RAM管理器、增強器，腦神經皮質支持等。”
“植入體版本型號復雜，也不是更新換代后的新款，但兼容性、協調性明顯不錯，總體來看是以黑客功能為主，戰斗系統為輔。”
唐宇盯著屏幕，迅速判斷情況：“老維，薩沙全身義體沒有二次植入痕跡，會不會是進入荒坂前，就已經賽博化改造成型了。”
老維贊同唐宇的推測：“她全身義體基本保持了原貌，不排除這個可能，但她的原生內臟器官大多已經更換，基本是人工合成器官，在維持生物機體運轉。”
唐宇也發現這奇怪的地方，為什么換內臟而不換身上的植入體，這里的確有疑點。
更換內臟大多是因為，原生器官損壞或衰竭，這說明她很有可能遭受過重創，不得不更換內臟器官，才能保住性命。
唐宇猜測道：“或許她在進入荒坂前，就已經身受重傷不得不接受合成器官移植，在確保活下來后，再被荒坂強制賽博化改造。”
老維指著屏幕里，薩沙大腦區域顯像，認真說道：“現在，這孩子全身都活著，唯獨大腦出了狀況。”
唐宇看向屏幕，發現薩沙大腦仍有供血供氧、釋放生物電能跡象，雖然十分微弱，但證明這顆大腦的確是原生的，并且還存活著。
“大腦假性死亡嗎？”
老維也沒弄明白，既然都賽博化改造了，為何要保留原生大腦。
“是的，這顆大腦雖然還活著，但很明顯已經‘沉睡’，操控這孩子軀體的，可能是植入的智能AI，需要等到訪問底層數據庫才能確認。”
唐宇陷入了沉思，薩沙的原生大腦和荒坂黑科技有什么必然關系，即便摘掉這顆腦子，注入人工智能AI，也不影響薩沙的功能和行動。
就像一道數據AI，操控著賽博化人類尸體，這對荒坂而言，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要保存大腦，還要植入電子意識數據，唐宇只能想到relic。
在靈魂殺手程序的基礎上，荒坂已經玩出了許多花樣，加上多年潛心研究，恐怕數據意識注入原生人腦的技術，已經被攻克了。
曾經經歷了強尼電子幽魂的事情，他已經對任何電子靈魂附體的事見怪不怪了。
目前，這些都是唐宇的猜測，還無法確認，自然也不會告訴老維。
老維則解釋道：“這孩子的原生意識，就如同植物人那般，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你也不知道她是否還醒著。”
唐宇追問：“那她還能感受到周遭一切嗎？”
老維沉思片刻后回道：“理論上是可以的，畢竟她的原生大腦還連接著全身神經網絡。”
“但她的大腦陷入了假性死亡，也有可能早已昏睡過去，無法察覺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
但唐宇卻想起了今天上午在和薩沙說的那番話時，感受到她似乎有所觸動，眼神里藏匿著某些不一樣的東西。
剛才，米斯蒂也讓薩沙抽了一張塔羅牌占卜。
被束縛的倒吊人。
難道喻指原生薩沙的意識，正被困于假性死亡大腦之中，無法掙脫。
物理隔絕意識，在生物醫學理論上，完全說的過去。
其實。
唐宇寧愿假性死亡大腦里的薩沙，早已陷入無盡黑暗的沉睡，等待大腦萎縮消亡時，一切自然也都結束了。
如果原生薩沙意識還存在，恐怕比強尼那般境遇還要憋屈。
整個人就像是被關在透明牢籠中，看一場電影，明明是自己的故事，卻只能由別人來抉擇。
“老維，大腦假性死亡有治愈可能嗎，或許這樣可以喚醒大腦原生意識。”
老維無奈地搖搖頭，解釋道。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人們對大腦的認知探索，還遠遠達不到死而復生地步，千億根神經突觸，億萬顆神經元，太過龐大，也太過復雜。”
“總之，寧愿相信大腦有朝一日意識自動覺醒，也不要試圖去主動喚醒一顆沉睡大腦，哪怕你切開它，也找不出那道原生意識，究竟藏在哪。”
唐宇也認同老維所說，原生意識蘇醒希望渺茫。
關鍵薩沙作為他的特別助理，原生意識真要是蘇醒過來，唐宇又怎么保證是敵是友。
無論怎么看，現在的薩沙都是最好、最符合他的要求。
這件事就像疙瘩，對你沒什么影響，可偏偏就長在那，不看心煩，看了心更煩。
唐宇突然想起剛才街頭邊，薩沙服用過一種白色藥片。
他從薩沙腰間衣服口袋里取出透明藥袋，里面裝著五顆白色藥片。
唐宇將藥片取出一顆，遞給了老維。
“查下這顆藥片的成分吧，她今天吃了一顆。”
老維拿起藥片走到工作臺前，開始做起藥品化驗，通過儀器檢測成分，沒多久便查出結果。
“腦神經類藥物，主要用于抑制大腦活性，同時一定程度上促進損傷神經恢復，具體成分比較復雜，我曾經見過生物技術有生產過類似產品。”
唐宇明白了，為何薩沙會服用白色藥丸，抑制活性是為了減緩腦死亡速度。
相當于在保護大腦存活的同時，又必須讓大腦繼續沉睡下去。
“老維，這個藥停了，恐怕薩沙原生意識也很難說蘇醒吧。”
老維回到手術臺旁邊坐下，說道：“沒錯，原生腦體已經受損，醒過來只會加劇癥狀，抑制活性反而能延長腦體壽命。”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大腦自動完成損傷修復后，在某種機緣刺激下，重新蘇醒過來，這只能看天意了。”
話說到此。
唐宇也不好再把薩沙當彷生人來看了，無論從哪方面講，薩沙都是活生生的大閨女。
他將剩余白色藥丸塞回薩沙的衣袋里，這些藥本身沒什么問題，正常渠道也能購買。
小美智子倒不如送個彷生人，唐宇用得不習慣，直接關機扔雜物間就是。
可偏偏是薩沙，扔也扔不得，動也不好動，這如何不叫唐宇為難。
很快。
電子屏幕上顯示。
薩沙的底層數據接入訪問成功，全部數據都已經讀取。
底層數據算法結構，是系統運行的根本所在，如果薩沙真的有任何問題，絕對瞞不過唐宇。
雖然薩沙‘出廠’沒多久，隨著她的努力學習，數據庫不斷擴充，算法結構持續優化，已經越來越往人類方向靠攏。
但更令兩人驚奇的是，這道人工智能程序，似乎正在主動適應這副軀體，各類系統參數變化調節，已符合軀體行動偏好。
不得不說，荒坂對數據化意識研究，已經達到尖端前沿水平。
照這個情況下去，這套數據AI會越來越接近原生主體意識，甚至‘復刻’一位薩沙出來。
老維開始檢索掃描數據庫，查看是否存在漏洞，或是異端程序、隱藏病毒等等。
這些隱蔽點都會從根本上，惡意篡改薩沙的底層數據算法，從而對唐宇產生潛在威脅。
老維開始對一個個數據進行檢索掃描，連續不斷的數字符號串在屏幕上滾動。
良久。
無論是語言、情緒、性格等各個方面檢索掃描完畢，底層數據庫都很干凈。
老維看著屏幕說道：“基本確認沒有問題，她的數據庫構成算法的核心，確實是以遵從人類為最高用戶權限而設置的。”
“現在你已經被她識別確認成唯一的最高權限用戶，不會有任何意外被篡改，這是她運行的基礎邏輯，沒有這點，數據流將會陷入混亂，導致無法正常工作。”
唐宇也看出來了，小美智子的確沒有騙他，薩沙是干凈的。
也就是說，薩沙從‘出廠’那一刻，就是小美智子為唐宇準備的禮物。
這是特別助理薩沙在這個世界存在的唯一意義，她的一切學習成長，都是以此為中心。
唐宇只感到，這個‘禮物’過于沉重了。
即便女孩是在臨死前，被送到了荒坂，而后賽博化改造成如此，也并非她真正所愿。
他唐宇也斬不盡天下不平事。
老維盯著電子屏幕，繼續分析道：“值得注意的是，底層數據庫有條守則，代碼名稱公司守則。”
公司守則？
唐宇同樣看著電子屏幕里的代碼符，細心解讀其中算法運行邏輯。
發現這條公司守則有些熟悉，就像荒坂塔潛規則算法般，強調尊卑有位。
薩沙作為唐宇的特別助理，必然是要遵守公司守則，才能確保在協助唐宇工作時，不出現以下犯上的行為，某種程度上是對他的保護。
唐宇再次仔細確認了，這條公司守則的基礎，仍是遵從以唐宇為中心，應該沒有什么大礙。
檢查半天，他和老維也沒瞅出個蟲來。
總而言之。
薩沙是干凈的，作為唐宇的特別助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下倒讓唐宇犯難了，如果從薩沙身上找出點漏洞，他反而還放心點。
可偏偏連他和老維都看不出問題，這多少就有點問題了。
小美智子真的只是送‘禮物’嗎？
不是唐宇多疑，而是他信不過荒坂家族的人。
事已至此。
唐宇也只能先留下薩沙了，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一個滿腦子都是唐宇的彷生人，如果連唐宇都不收下，她的命運只會更慘。
就在這時，老維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唐，雖然數據庫我們都檢查完了，但沒有找到她的電子主體意識核心，這的確很奇怪。”
唐宇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就相當于一個大活人，各方面都很正常，吃飯、上學、聊天、睡覺都沒問題，卻發現竟然找不到產生這一切行為的根源。
唐宇忽然想到薩沙的生物體征，她的原生大腦仍舊維持著基本供血供氧以及生物電能釋放。
難道說。
控制薩沙的其實并非AI，而是一道數字意識體印記，這道印記以薩沙原生大腦為載體，從而控制著整個身軀。
薩沙之所以如此純凈、簡單，凡事只以唐宇為中心，總表現得懵懵懂懂的原因。
完全是因為這道數字意識體印記，已經被大幅度編輯處理，只需要原生大腦極微弱的生物功能，便可以正常運轉起來。
而搭載的人工智能所有算法，都在為這道意識體服務，減輕原生大腦負荷。
這也意味著薩沙會學習，會懂得越來越多，但她的性格卻永遠無法長大。
就像一個單純懵懂的少女，駕駛著一臺巨型機甲，即便外表再如何強大，掌控機甲的還是那位少女。
荒坂在生物大腦和意識數據化領域的研究，堪稱手段逆天。
唐宇判斷，薩沙的秘密已經非同小可，涉及到荒坂的核心機密，與荒坂的relic項目研發密切相關。
薩沙的事，暫且只能止步到此。
若是被小美智子發現，唐宇能認出薩沙原生意識背后隱藏的秘密。
不僅是他和薩沙，包括老維都會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薩沙應該只是實驗的半成品，已經對實驗研發起不到更多作用，所以才會被小美智子選中，送到了唐宇身邊。
唐宇無法預估出小美智子這步棋的意圖，但應該和荒坂家族沒有干系。
若他真的已經露出蛛絲馬跡，恐怕送來的就不是薩沙了，而是無數荒坂忍者大軍，叫嚷著要給他做切片研究。
唐宇急忙制止了老維的繼續研究，再這樣搞下去，恐怕風暴漩渦只會牽扯越來越深。
他真的還需要時間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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