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一道道龍氣,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虛空中蔓延。
許多正在閉關或沉睡的龐大存在們,先后收到了仙庭所發的法令,紛紛身形動彈,意識慢慢的蘇醒。
“什么,又一尊一品金丹!這才多少年過去?”
“雙天仙種子!這一屆的山海界,竟然如此強悍么?”
也有龐大存在目光幽幽,輕嘆著:“不愧是山海本土,氣運昌隆,非是蠻荒之地可以比較。”
而在這些龐大存在中,有一尊存在的反應,格外怪異。
其很是靠近山海界,趴在虛空中,形如一只大蟾蜍,腹部圓滾滾,好似吃撐了一般。
在它的額頭中央,有一張人臉面露驚疑,猛地睜開眼,難以置信道:
“請群仙下凡,趕赴潛州道城參加典禮?這是什么情況,紫燭子那女娃,她先老夫一步修成仙人了?”
此獠正是潛州的大長老,蟾蜍道師。
它因為尚未徹底的踏入仙人境界,雖然也收到了仙庭法令,但是消息并不靈通,所以對余列在禍亂域中發生的事情尚不知曉,無從猜測。
蟾蜍道師口中喃喃:“不應該啊,此等動靜,即便紫燭女娃直升為了真仙,也不至于由仙庭發令,讓整個仙道同樂一番啊。”
左右尋思著,這廝靈機一動,很快就想到了余列、黑水子他們這一批進入禍亂域的道士。
蟾蜍道師暗暗想著:“莫非是這批道兒中,有人建立了大功勞,或是被哪一尊大仙收徒了?”
即便隱隱有了猜想,但是蟾蜍道師依舊不敢往潛州一脈中,有人丹成一品的份上去想。
此事直到它將神識蔓延下凡,落到了潛州道宮中,想要詢問一番紫燭子時,瞧見了動靜,方才不得不信。
“什么?仙庭群仙,即將下凡而來?”
紫燭子原本高踞于道城上空,正夜以繼日的采摘云霞,吞吐靈氣,屏退了所有雜事。但是有神靈通過龍氣,跨城而來,親自給她送信,一下子就將她驚醒了。
送信神靈瞧見紫燭子面上的驚疑之色,連忙笑呵呵的解釋到:
“紫燭道友勿憂,此事并非是禍事,而是大喜之事,光宗耀祖之事!”
這話讓紫燭子面上的神色緩和,她想了想,還是連忙起身,朝著前來送信的神靈見禮,并且袖袍微動,有一方方靈石團在一起,朝著那神靈的袖口飛去。
結果出乎紫燭子的意料,送信神靈壓根就沒有收下靈石,反而唯唯諾諾般的賠笑:
“紫燭道友折煞貧道了。貧道今日前來,只為祝賀,混個臉熟,可不敢這般失禮。”
對方這作態,讓紫燭子更加拿捏不住,自己潛州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正當她要細細詢問一番時,嗡的,其洞府外圍又有龍氣涌動,又一尊神靈跨城而來,且對方甫一出現,便高聲呼道:
“恭喜潛宮,賀喜潛宮!哪位是紫燭子道友,好事、好事來了啊。”
第二尊神靈出現,刷刷的,紫燭的洞府好似被包圍了一般,又有數個神靈,或道人的陰神浮現,彼輩的氣象看上去,竟然各個都不尋常。
如此一幕讓本來驚色稍褪的紫燭子,心間再次暗暗一驚,開始懷疑是不是道庭方面在算計她:
“好家伙,這是要先穩住本座,再行圍殺之事么?”
好在如此擔憂,只在她的腦中出現了一息。
因為趕來的眾多賀喜之人中,有人直接叫出:“天尊發話,潛宮列子貴不可言,當與天同慶!”
“紫燭道友,你有福了,道友的弟子,丹成一品了!”
轟的!
如此幾番話聲傳入紫燭子的腦海中,讓她的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也一并的讓剛剛將神識探下潛宮的蟾蜍道師,面色癡愣。
“丹成一品!?”
如此四個字,從他們兩人的口中喃喃吐出,滿臉的不可思議,并懷疑四周的人莫不是在打趣。
但就在這時,仙庭的法令也傳遞到了潛州上空,化作為恍如山巒般大的幾個字:
“與天同慶”!
隨著這四個龐大的字樣浮現,一股股龍氣、一陣陣靈氣,山呼海嘯般,或是從地下噴涌而出,或是從高空降臨而下,頓時就將整個潛州道城,乃是整個潛州的生靈都給驚動了。
潛州之人意外的發現,州中靈氣,猛地的就上了一個臺階。
此等天地變幻之景,也讓紫燭子、蟾蜍道師兩人,即便心中再是感覺不可思議,也只得開始相信四周信使所說的。
隨之的,狂喜之色便在他們兩人的面上升起。
“哈哈哈!呱呱呱!”
蟾蜍道師盤踞在虛空中,它的眼珠子瞪大,大笑連連:
“丹成一品,丹成一品!
好呀好呀,沒想到我潛州一脈,竟然能有如此大氣運!”
這笑聲過于猖狂,引得附近虛空中的不少仙人注意和側目。
但是那些仙人們,一聽見這只“小蛤蟆”所叫的內容,便猛地想起這家伙正是潛州的道人,于是一個個的不僅沒有怪罪或不喜,反而紛紛傳音呼道:
“呀!蟾道友好福氣!”
“貴宮有此子誕生,想必仙途廣闊,不可限量也,蟾道友也有福了。”
蟾蜍道師見往日里視自己如無物,頗是輕視,看不起自己的仙人們,一個個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轉,它臉上的笑意因此更加濃郁,呵呵不停。
“哪里哪里,全靠那娃子自己爭氣,老夫可沒有幫襯多少。”
這廝客氣著,猛地也慶幸起來。
“他娘的,幸虧當初沒有直接對紫燭女娃和那小家伙出手,老子還親自送了他去禍亂域。否則的話,這娘倆得勢后,怕是第一個要做掉的就是本道了。
好險好險啊!”
不過慶幸著,蟾蜍道師又憂慮的看了眼已經被自己吞服入腹的龍庭世界。
此界距離被它徹底消化,還欠最后一點,但就是這一點,竟然讓它始終奈何不了,近幾十年寸功未進。
如今紫燭子丹成,余列一品,彼輩聯手起來,極有可能將龍庭世界再從它的口里扣出去。
到時候,它老蟾可就沒地方去哭了。
須知此方世界,乃是潛州祖上花費了數千年時間,才置辦到手的基業,非是它一人所有,紫燭子和余列按理也有份。
和蟾蜍道師的先喜后憂不同,紫燭子心中,則是只有歡喜。
她當即連關也不閉了,當場點派人手,將前來送信道喜的鬼神、道師們安置妥當,然后便廣發法令,讓潛宮上下,所有弟子取消外出,已經外出的弟子則擇日速速歸來,過時不候。
倉促之間做好準備后,紫燭子想到之后要來的,可不是尋常的道人,而是仙人,她便頓感棘手,不知究竟應該如何布置這一場大典。
此女連忙就召集宮中的道士們,并給虛空中蛤蟆道師,附近幾個交好的道宮勢力去信,要請眾人出謀劃策。
“只可惜,我潛州上下現在道師凋零,即便到時候附近的幾個州郡都愿意幫襯,典禮的場子恐怕還是難以支起來啊。”紫燭子憂慮著。
不過很快的,當潛州上空的“與天同慶”四個字緩緩消散時,便有一陣陣仙音道樂響起,一列列的宮裝侍女、魁梧力士,出現在了云端。
彼輩非是從其他州郡趕來,而是自虛空中,仙人們的仙園福地中而降,個個光彩耀人。
“仆等拜見紫燭道長!”
侍女力士們出現,紛紛言笑晏晏,朝著紫燭子拜倒:
“得上仙法令,前來伺候道長開典,若有所需,道長只需招呼便是。”
“金石玉器,瓜果酒水,仆等已從上仙園中采摘而來,四時具備。”
“龍肝鳳髓,長生佳肴等諸物,上仙們也正在置辦中。”
面對這群從天而降的“仙女力士”,饒是紫燭子已經身居潛宮高位數十年,又是上品金丹之人,一時間也好似鄉下村婦般,不知該如何迎逢進退。
這時,那群不遠萬里、幾十萬里而來的神靈、道師們,也是紛紛呼喝:
“大典在即,貴宮中但有所需,紫燭道友也可以盡情的使喚我等!”
“對對,無須客氣。”
紫燭子舉頭望去,目所能及之處,皆是一張張笑臉。
并且她能想象的,整個山海界中,此刻應是有絡繹不絕的賀喜隊伍,正在準備,或是已經出發啟程,朝著潛州所在奔馳而來。
種種情景,讓紫燭子頗是恍惚。
即便算上她丹成上品,道庭的十丹臨空時,潛州地界上,也從沒有過如此大動靜。
“光耀門楣、光宗耀祖,我潛宮,何曾如此富貴威風過。”
此女心中不禁喃喃。
確實如紫燭子所料,眼下的山海界,但凡是自認為有點底蘊和地位的道脈,都在抓緊時間置辦賀禮,要趕往潛州參加典禮。
即便是無甚底蘊的,也都打著要見識世面、膜拜仙人的想法,紛紛點派弟子,想前來湊熱鬧。
這些道脈雖然都對潛州道脈的“狗屎運”感到嫉妒,但即便是被奪了風頭的道庭一脈,其內的道人們也多是感到欣喜。
“前有神臨子,后有潛州子,雙一品金丹,此事實乃古往今來的第一回啊!”
“好兆頭!我山海界打從今日起,恐是要徹底復興了。到時候雞犬升天,我輩指不定又有好日子過了。”
余列丹成一品之事,有點見識的道人便明白,此事對當今山海仙道而言,究竟代表著何等意義。
須知山海仙道自從開創以來,便一直喊著要“邁古超今”,但是即便山海世界已經晉升回大千世界之列,且在周邊的世界威名遠播,但是和古時的山海相比,特別是煉氣士年間,依舊是相去甚遠。
但現在余列、神臨子同出,只此一事,便證明了山海仙道氣運無雙,遠超古時,也極大的證明了四九玄功之法的價值!
這讓山海界中的一些老頑固道脈們,也因此開始動搖心間堅持,想著是否還要固守古時的傳承,而不學今法。
不過彼輩都要等見過余列,確認其人真的丹成一品后,再會做出打算。
以上種種,也正是斬仙劍未曾提及,但大天尊非要余列在山海界本土中舉辦丹成之典的又一原因。
不過在所有道脈都是歡喜時,有一方道脈得知了余列丹成一品之事,卻是并沒有歡喜。
且此一道脈,距離潛州還極其之近,就在潛州的左右,兩州祖上還交好過,目前關系也融洽。
此道脈,正是桃州道宮。
只見在桃州道城中,一方自桃州仙人拔身而去后形成的龐大深坑,其數十年以來,依舊是宛如新翻似的,泥土濕潤,雜草不生。
此景象根據因為桃州道師們所言,是為了讓桃州上下時刻謹記過去,不忘桃師之恩。
而此刻在深坑的地底,一條條殘存根系形成了一方密室,可隔絕窺視。
密室中有數道人影,正環繞著中央一顆雞子大小的光團而坐。
這批人影的相貌模糊,但身上的氣機顯示,他們無一不是桃州中執掌大權的道師、道士,其中有兩個,還是余列曾經遠遠打過照面的。
眾人望著中央的光團,都是顯得神情壓抑,甚至有人的面容緊張,透露出了惶恐之色。
只是他們又都欲言又止,不敢出聲。
良久之后,眾人注目的光團微微一動,內里發出了一聲古拗的冷哼聲:
“慌什么慌,不就是群仙將至么?又不是來你們桃州的,爾等擔憂個甚!”
此聲音清冷至極,還帶有絲絲的邪魅之意,讓人難辨男女,但絕對不是個好惹的存在。
光團開口后,現場有桃州的道師當即拱手:“回尊者,雖然大典不是在桃州,但是距離我州只十萬里。這對于仙人而言,幾乎是瞬息而至,且到時候,很可能連大天尊都會分神而來……這、這。”
此人言語了一番,口中遲疑,然后咬牙道:“貧道以為,此事很可能只是個幌子,名為大典,實際是為了我等而來!”
光團聽見,不由得跳動幾番,發出了嗤笑聲:
“為了爾等?你們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即便算上本尊,恐怕也是值不得仙庭這般大動干戈。以本尊來看,只怕真是你們那鄰居走了狗屎運,門下有弟子丹成一品了。”
密室中的眾人聞言,紛紛躁動,口中低聲不斷。
光團并未去呵斥眾人,而是自顧自的道:
“依本尊來看,此事反而是一機會,是能若趁群仙下凡,金丹齊聚,錄其影像,傳而回之,本尊或可早早結束此等勞役,爾等也能記上大大的一功。”
一番密謀,在桃州之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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