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新醬廠占地面積特別大，只是也是破舊得厲害，周圍的路上很是荒涼，一看就很久沒有人特意收拾過了，大門倒是開著，門口就坑坑洼洼，旁邊寫著醬菜廠的牌子都歪了，也沒有人重新掛一掛。
看這情形，效益也好不到哪里去。
往里看，醬廠的院子里擺滿了大缸，里面還有人在干活，但是不多。
從門衛處出來一個帶著藏青色帽子的約莫五十多歲的老頭，他朝著顧嫣他們喊道，“你們干什么的？”
其實五十多也不能稱之為老頭了，但他又背著手，背又有點駝，著實像個老頭。
何小川走過去給老頭遞煙，“叔，抽一根。”
老頭接了煙，何小川給他點著，然后把手里的一整盒都給了他。
老頭也沒客氣，接了煙都塞自己兜里了，抽了兩口煙，問道，“你們來有什么事？”
顧嫣應道，“叔，你們領導在嗎？”
“廠子都快黃了，哪里還有什么領導！”
“叔，你們廠還能發工資嗎？”
“能發個生活費。”
“那您怎么還在這呀？”
老頭有點不高興，“我圖有個住的地方。”
好吧，顧嫣耐著性子和老頭聊天，“叔，這醬廠只發個生活費，您在這靠著也沒意思，去給我干怎么樣？”
老頭抽著煙，挑了挑眉，“你一個月給我多少錢？”
“這兒一個月給您開多少錢？”
“四十五塊。”
顧嫣說道，“我給您開九十，包吃包住。”
老頭立刻瞪大了眼睛說道，“你說話當真？”
“叔，您出去打聽打聽，現在一個月開90塊錢的工資已經不算什么了。”
“我不信你，你也就一張嘴，你走了我找誰去。”
這老頭還挺有意思，顧嫣笑道，“叔，我從來就沒有說過空話，你要是答應了，今天就可以跟我走。”
老頭狠狠地抽了兩口煙說道，“說吧，你們來干嗎的？”
“想要市里的那個老醬廠。”
老頭嘿嘿笑了兩聲，“別的事兒我不知道，這個老醬廠我還真知道，這茬不只過了一個。”
“咱廠里什么條件？”顧嫣連忙問道。
“把醬廠工人的工資給發了。”
這好辦啊，顧嫣有些竊喜，“醬廠工人也不多吧。”
“200多個人呢，怎么不多？”
聽到這個數字，顧嫣真是驚了，“怎么這么多人工人呢？”
“一個領導安排進來十個八個點親戚，十個領導不就安排了百十個？”
顧嫣皺眉道，“那欠了多少工資呢？”
“十來萬呢。”
一聽這個金額，顧嫣的腿就有點軟了，這么多！
她很頭疼，這事可不好弄。
“叔，欠這么多工資，工人就沒有去上面找的？”
“找？”老頭撇了撇嘴，“姑娘，你還是嫩了點，那些領導的親戚啊，人家早就撈夠了，也不差這個工資錢，最倒霉的還是那些普通工人，往上找？沒權沒勢的誰管你啊！”
顧嫣蹙眉，老頭說得太現實了，這事啊，她得琢磨琢磨。
“叔，您給出個招，”顧嫣徑直地對老頭說道，“事后我好好謝謝您。”
“出什么招啊，有錢就好辦啊，沒錢就辦不了。”
顧嫣心道，這老頭可真夠現實的，怎么辦？十來萬，砸鍋賣鐵都湊不齊！
但是地方真是個好地方，就那個地方，現在十來萬買下來，三十年之后，開價一億都有人買！
何小笙扯了扯顧嫣的袖子，小聲地說道，“胖姐，太貴了，咱走吧。”
顧嫣搖頭，跟老頭說道，“叔，我們誠心想買老醬廠，勞煩您給個領導的地址。”
老頭擺擺手，“我沒有地址給你，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找區里，”
顧嫣她沒本事，她要是有本事，還用得著東跑西顛的？
“叔……”顧嫣不走，“您就給我說唄，我去找人聊聊。”
“你想怎么聊？”
“講價啊。”
老頭依舊擺手，“不成，廠里欠錢太多了，錢少了不會賣的。你說讓我去你那干，算數嗎？”
“算數啊，”顧嫣毫不猶豫地說道，“您什么時候來？”
“再說吧。”
顧嫣消遣她呢！
“叔，領導那地址，您就和我說唄。”
“走吧，別在這磨了，去找上面的領導吧，指不定不花一分錢的就給你了。”老頭說完把煙頭扔地上踩滅，背著手走了。
顧嫣這老頭！
“我們先回去吧，”何小川說道，“我找人打聽打聽。”
也只能這樣了，顧嫣嘆了口氣，說道，“這么好的醬廠真是可惜了，其實啊稍微用點心，這醬廠就能起死回生。”
“真的嗎，胖姐？”何小笙不相信地問道。
“當然。”顧嫣話未落音，忽然聽到走掉的老頭喊她，“姑娘，你剛才說什么？”
顧嫣被他喊蒙了，她看向何小笙，“我沒說啥吧。”
老頭快步地走了過來，他的腰背好像一下子挺直了，臉上也嚴肅了起來，“你剛才說稍微用點心就能讓醬廠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