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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斗心謀局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6日  作者:染夕遙  分類: 歷史 | 軍事 | 架空 | 權謀 | 染夕遙 | 對弈江山 


染夕遙:

眾人圍繞著丁士楨的哭訴、孔丁二人關系的真偽以及那份詭異名單的深層意圖,爭論探討了許久,各執一詞,卻又都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和完美的解釋。

廳內的氣氛從最初的激烈逐漸變得有些沉悶和困惑,仿佛陷入了一團無形的迷霧之中。

最終,所有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下來,大家都感到一陣疲憊和無力,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始終未做最終決斷的蘇凌,期待他能撥開迷霧,指明方向。

然而,蘇凌面對眾人投來的期盼目光,只是夸張地聳了聳肩,然后大手一揮,刻意地做出了一副筋疲力盡、哈欠連天的模樣。

他揉了揉眉心,聲音里帶著濃濃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倦意。

“都看著我干嘛?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蘇凌語氣輕松,帶著幾分耍賴般的調侃。

“這彎彎繞繞的,你們都想不明白,我就能想明白了?腦袋都快想炸了,也是一團亂麻。”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骼發出輕微的脆響。

“既然眼下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咱們干脆就別想了!費那腦筋干嘛?”

陳揚見他就此打住,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道:“公子,那......下一步我們該如何行事?總不能真就干等著吧?”

蘇凌聞言,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如同狐貍般的嘿嘿笑容,他環視了一圈面帶疑惑的兄弟們,一字一句地、慢悠悠地說道:“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嘛,很簡單——”

蘇凌故意拉長了聲音,吊足了眾人的胃口,然后才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道:“就是——睡覺!”

“啊?”吳率教最先叫出聲,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更圓了,“睡覺?公子,這......這就算完了?”

蘇凌卻不再多解釋,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朝著廳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懶洋洋地擺手道:“天大地大,睡覺最大!養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勁兒接著跟他們斗智斗勇嘛!都散了散了,趕緊回去歇著!這是命令!”

留下廳內面相覷的眾人,看著自家公子那仿佛真的只是困極了的身影,一時都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只好壓下心中的萬千思緒,各自懷揣著疑惑,相繼離開了大廳。

龍臺深夜,大鴻臚孔府。

夜色如墨,將巍峨深邃的孔府徹底吞沒。

白日里車水馬龍的景象早已消散,朱門緊閉,石獅默然,整座府邸靜得只能聽見風穿過高階屋檐發出的輕微嗚咽聲,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兆。

幾盞孤零零的氣死風燈在廊下搖曳,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腳下方寸之地的黑暗,卻將更遠處襯得愈發陰森莫測。

府邸最深處,一扇雕花木窗透出朦朧柔和的光亮,在這片幾乎凝固的濃黑中,如同夜梟警惕的眼眸,幽深而專注。

書房內,光線被精心控制在恰到好處的程度。主要光源來自書案上一盞造型古樸的白玉燈盞,燈焰穩定,吐著溫和的光暈,僅能清晰照亮案頭一隅,而將書房大部分區域留給曖昧的陰影。

四壁皆是頂天立地的書架,其上典籍排列井然,書脊泛著冷冽的微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淡淡樟木香、陳舊書卷以及極品松煙墨的清冷氣息,無一不彰顯著主人品味的高雅與身份的尊貴,卻又絕不顯絲毫奢靡。

大鴻臚孔鶴臣獨自端坐于書案之后。

他身著一件漿洗得有些發白的靛藍色儒袍,外罩一件半舊的黑貂皮裘,衣著堪稱簡樸,甚至略帶寒素。

他年約五旬,面容清癯,下頜留著修剪得一絲不茍、頗具風骨的短須。臉色是一種常年在書齋中不見日光的白皙,眼角與額際刻著幾道深深的紋路,并非滄桑所致,更像是常年深思熟慮、精于算計留下的印記。

他并未閱讀,也未處理公文,只是那般靜靜地坐著。一手自然垂放在鋪著淺青色緞面桌圍的書案上,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極為潔凈;另一只手則虛握成拳,輕輕抵在微抿的唇下,姿態沉靜如水。

然而,在他那雙半闔的眼眸深處,卻不見絲毫倦意或放松,唯有鷹隼般的銳利與深潭似的幽冷在靜靜流淌。

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卻無法軟化那眉宇間積威日久形成的威嚴與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審視感。他整個人像是一尊被供奉在清靜之地的玉雕,外表溫潤光潔,內里卻冰冷堅硬,且深不可測。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與書房中沉寂的空氣融為了一體。

唯有那偶爾掠過燈焰、似乎能穿透重重墻壁望向遙遠虛空的眼神,暗示著他并非在單純靜思,而是在進行一場極富耐心的、無聲的博弈。

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的到來。

書房內的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燈焰偶爾極其輕微的噼啪聲,以及孔鶴臣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他保持著那個沉思的姿勢,如同一尊融入環境的雕像,耐心是一種他早已磨練到極致的“美德”。

許久,久到那盞白玉燈盞的燭芯似乎都燒短了一微毫。

忽然,案頭那穩定溫和的光暈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并非因為有風——書房門窗緊閉。

仿佛只是一瞬間的錯覺,又像是某種極快速度擾動空氣帶來的光影漣漪。

就在這光影搖曳的剎那,在書案前方那片燭光勉強觸及邊緣、與更深沉黑暗交融的陰影里,一團更為濃稠、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霧毫無征兆地凝聚、浮現。

那團黑霧并非靜止,而是在不斷地緩慢翻滾、流動,如同活物。

它籠罩著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使得其內的身影完全無法分辨,甚至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難以判斷。

它完美地融入了書房光線無法照亮的暗處,若非那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和幾乎凝成實質的陰冷氣息,幾乎會讓人以為那本就是一片陰影。

孔鶴臣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團突兀出現的黑霧上,臉上卻并無半分意外或驚駭之色,仿佛早已料到它的到來。

他張口,聲音平淡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如同在稱呼一個熟悉的老仆。

“黑牙,你來了......”

那團翻滾的黑霧似乎驀地一滯,流動的速度加快了一絲,仿佛霧中之人因被直接點破身份而產生了細微的情緒波動。

黑霧微微向內收斂,又緩緩擴散,形成了一個近似點頭的模糊動作,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孔鶴臣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然而下一刻,他原本平淡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針,牢牢鎖定那團黑霧,聲音依舊緩慢,卻一字一頓,清晰地敲打在沉寂的空氣里,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

“似乎,這一次......你來晚了啊。”孔鶴臣微微停頓,讓這句話的壓力充分彌漫開來。

“離約定的時辰,過去很久了......”

孔鶴臣的聲音里聽不出明顯的喜怒,沒有斥責,沒有質問,只有一種平靜的陳述。

但正是這種平靜,反而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仿佛無形的山岳緩緩壓下,考驗著對方的神經。

那團黑霧明顯地凝實了片刻,顯然感受到了這股壓力。霧氣的翻滾變得不再那么飄忽,而是顯得鄭重了許多。

緊接著,一個空洞、陰森、仿佛不是通過喉嚨而是通過某種摩擦產生的低沉沙啞聲音,從黑霧深處艱難地滲了出來,帶著一種非人的質感,令人聽之便覺毛骨悚然。

“屬下黑牙,見過主人。”

那聲音先是一板一眼地見了禮,然后才解釋道:“屬下并非因為怠慢而來晚,實在是......來的路上,被一些事情耽擱了......”

孔鶴臣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似乎并不打算如此輕易地接受這個解釋。

他身體微微前傾,燭光因此照亮了他更多清癯而威嚴的面容,那雙眼睛在陰影中顯得格外深邃迫人。

他盯著黑牙,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諷刺。

“有些事......耽擱了?”

孔鶴臣慢慢重復著這四個字,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可笑之處,“這偌大的大晉龍臺,深更半夜,還有能耽誤你黑牙......這等已摸到宗師門檻境界的人的事情么?”

孔鶴臣的質疑毫不掩飾,根本不信這世上能有幾件事能拖住他麾下這柄最鋒利的暗刃。

面對孔鶴臣毫不留情地逼問,黑霧再次劇烈地翻滾了一下,那空洞陰森的聲音變得更為凝重和清晰,那聲音也顯得正色不少,顯然知道必須給出一個足夠分量的理由。

“主人明鑒。屬下途中察覺......戶部尚書丁士楨,于今夜秘密會見了京畿道黜置使......蘇凌!”

“什么?!”

此言一出,一直保持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孔鶴臣,臉色驟然大變!

他猛地從太師椅上直起了身子,那雙深陷的眼眸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駭之色,甚至不由自主地,從牙縫里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孔鶴臣臉上那驟起的驚瀾緩緩壓下,但眼底深處的震動與冰冷卻愈發濃烈。

他并未立刻發作,而是重新靠回椅背,手指無意識地、更加用力地摩挲著微涼的茶杯,沉默了半晌。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冰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眼瞼,目光如兩道冰錐,再次刺向那團翻涌的黑霧,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帶著審視的重量。“丁士楨......竟敢私下會見蘇凌......黑牙,對此事,你怎么看?”

那團名喚“黑牙”的黑霧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

隨后,那空洞陰森、如同砂紙摩擦銹鐵的聲音再次從霧中滲出,帶著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分析。

“回主人,屬下以為,丁士楨此舉,絕非無的放矢,其背后用意,至少有其三。”

“其一,拉攏試探。”黑牙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字字清晰,“蘇凌新晉黜置使,天子親封,又是丞相蕭元徹暗中推向前臺之人,勢頭正勁。丁士楨此時私下會見,無非是見其年輕,欲行拉攏之實。即便拉攏不成,亦可近距離觀察試探,摸清此子的性情、立場與深淺,為己所用或早做防備。”

“其二,預留退路,左右逢源。”黑霧似乎收縮了一下,顯得更加凝聚,“丁士楨此人,看似依附于主人您這‘清流’領袖,實則首鼠兩端,精明狡黠至極。他深知如今朝堂波譎云詭,蕭元徹與主人您......勢同水火已漸成定局。”

“他私下接觸蕭元徹的人,無非是想在兩大勢力之間騎墻觀望,為自己預留退路。無論將來風向往哪邊吹,他都想確保自己能巋然不動,獨善其身。此舉,乃是典型的狡兔三窟之策。”

“其三,”黑牙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加重了一絲分量,那陰森的語調里甚至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譏誚。

“敲山震虎,反將一軍。”他繼續道,“名單之事,主人您授意他‘自查’,他心中必然積怨,卻不敢明面反抗。如今,他故意選在此時私下密會蘇凌——蘇凌可是拿著名單要查辦他的人!這無異于在向主人您傳遞一個清晰的信號——他丁士楨并非毫無還手之力的待宰羔羊,他也有自己的門路和手段,甚至可能與‘敵方’有所接觸。”

“他這是在借此機會,委婉卻又強硬地向主人您表達不滿,表明他并非可以隨意拿捏、完全受制于人的棋子!意在提醒主人,若逼得太緊,他未必不會做出更出乎意料的事情。”

黑牙的分析冷靜而刻毒,如同用冰冷的手術刀,一層層剖開了丁士楨行動下可能隱藏的所有動機,將這位戶部尚書那點精明算計和搖擺心態揭露得淋漓盡致。

孔鶴臣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深陷的眼眸中,光芒變幻不定,最終沉淀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幽寒。

孔鶴臣聽完黑牙那冷靜而刻毒的分析,緩緩點了點頭,蒼白清癯的臉上竟難得地露出一絲近乎嘉許的神色。

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聲音依舊平淡,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冷意。

“黑牙,你跟著我這么多年,耳濡目染,總算是有了些長足的進步。能分析出這許多關節,說得也頗有些道理。”

那團黑霧微微波動了一下,似乎因這罕見的認可而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情緒漣漪。

但黑牙那空洞的聲音隨即響起,帶著真正的疑惑。

“多謝主人謬贊......然......屬下仍有一事不明。主人既知丁士楨首鼠兩端,性情狡黠,為何還要在名單之事上,特意授意他寫下十九個戶部官吏?”

“此舉戶部占比過高,過于顯眼,必然會引起丁士楨極大的不滿與恐慌,這豈不是......正遂了他借此與蘇凌接觸的意圖,生生將他推向蘇凌,乃至蕭元徹那一方?屬下愚鈍,請主人明示。”

“推向蘇凌?倒向蕭元徹?”孔鶴臣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算計的弧度,眼中閃過一絲盡在掌握的幽光。

“哼,我要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局面和結果!”

他身體微微前傾,白玉燈盞的光暈將他半邊臉照得清晰,另外半邊則隱于陰影,顯得愈發高深莫測。

孔鶴臣盯著那團黑霧,聲音放緩,卻帶著一種剖析棋局般的冷靜與深邃。

“你以為此舉是迫他離心?殊不知,這恰是套在他脖子上,最緊的一道韁繩。也罷,今日便與你分說清楚,也好讓你日后行事,更能體會我之深意。”

他伸出第一根蒼老的手指,指尖在微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澤。“其一,逼其顯形,斷其退路。丁士楨歷來善于左右逢源,在各方勢力間模糊搖擺,看似依附于我,實則暗中預留了無數退路。此次強令他自曝其短,寫下十九個心腹或關聯官吏,便是要逼他做出選擇,逼他亮出底色。他若乖乖照辦,便等于將一大把柄親手遞到我手中,日后若再想首鼠兩端,便需掂量掂量我能否將他戶部連根拔起。”

“他若因此怨懟,甚至如你所料去接觸蘇凌,那更是再好不過——這恰好坐實了他的不忠與搖擺,讓我有了充足的理由,在必要時......清理門戶。”

孔鶴臣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著,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慢條斯理道:“其二,投石問路,試水深淺。”

“這份名單,于蘇凌而言,是考題,也是陷阱。本官就是要看看,這位新任黜置使,蕭元徹推出來的這把刀,究竟有幾分成色。他是會如愣頭青般,不管不顧順著這份明顯有詐的名單查下去,陷入戶部泥潭空耗精力?還是能看出其中蹊蹺,另辟蹊徑?”

“更重要的是,要看他如何處理與丁士楨這突然‘靠攏’的關系。他們接觸越深,我能觀察到的就越多,蘇凌的弱點、丁士楨的底牌,都會在這場博弈中逐漸暴露。”

第三根手指伸出,孔鶴臣的眼神愈發幽深。

“其三,惑敵耳目,聲東擊西。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蘇凌、蕭元徹,甚至朝中其他有心人,都會被這份極其突兀、戶部占絕大多數的名單吸引過去。他們會猜測本官與丁士楨是否已然反目,會盯著戶部這一畝三分地,會試圖從中尋找破綻或利益。而這......正可以為我們在其他更重要領域的布局爭取時間和空間。”

孔鶴臣似進一步解釋道:“比如,吏部的考功,御史臺的人選,甚至......宮闈之內。真正的殺招,從來不在明處。”

孔鶴臣又伸出第四根手指,緩緩道:“其四,清理積弊,去腐生肌。”

“戶部盤根錯節,丁士楨經營多年,其中固然有他的心腹,但也難免有尾大不掉、陽奉陰違,甚至暗中投靠了其他人的釘子。借此機會,讓他自己動手,將這些人名正言順地‘清理’出來,無論是作為棄子犧牲,還是借此機會鏟除異己,對我而言,都并非壞事。”

“戶部這攤水,正好借此機會攪渾,換上一批更聽話、或是更容易掌控的新血。破而后立,未必是壞事。”

最后,他伸出了第五根手指,語氣帶著一絲冷酷的玩味。

“其五,引蛇出洞,一箭雙雕。本官料定,丁士楨驟逢此壓,必不會坐以待斃。他要么來向我搖尾乞憐,表露忠心,那便仍可為我所用。”

孔鶴臣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冷笑道:“要么,就會如他現在所做,去另尋靠山。而他所能找的,無非就是勢頭正盛的蘇凌與背后的蕭元徹。他們若接觸,便正中我下懷。正好可以將丁士楨過往一些不甚干凈的手尾,巧妙地‘透露’給蘇凌。讓蘇凌去查,去咬。無論最終結果是丁士楨被蘇凌扳倒,還是蘇凌被丁士楨的反撲所傷,或是兩人糾纏不休......”

“對我而言,都是樂于見到的。最好能斗個兩敗俱傷,屆時我再出來收拾殘局,豈不省力?”

孔鶴臣說完,緩緩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仿佛只是闡述了一番再平常不過的道理。

他看著那團似乎因這龐大而精密的算計而有些凝滯的黑霧,淡淡道:“現在,你可明白了?區區一份名單,十九個名字,不過是棋盤上輕輕落下的一子,引發的卻是全局的變動。丁士楨的不滿與離心,蘇凌的介入與調查,皆在我算中。他們越是活動,露出的破綻便越多,我便越是主動。”

那團名為黑牙的黑霧,在原地劇烈地翻涌了片刻,最終緩緩平息下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誠的姿態,向內深深收斂,仿佛霧中之人正在躬身行禮。

那空洞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充滿了真正的折服。

“主人神機妙算,思慮之深,布局之遠,屬下......萬萬不及!今日聽主人一席話,方知何為執棋之手!屬下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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