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韓驚戈聽蘇凌如此質問,臉上那抹淡然的笑意卻未曾消減,反而更濃了幾分,只是這笑意里浸滿了自嘲的苦澀。
他微微抬起那條泛著冷光的機械左臂,金屬手指在慘淡的月光下微微開合,發出極其細微的機括聲響。
“暗影司的人?”韓驚戈嗤笑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
“蘇督領,你看韓某現在這副模樣,還能算得上是暗影司的人么?大晉的暗影司,何時容得下我這樣......不人不鬼的存在了?”他的目光掃過自己那條冰冷的機械臂,又看向蘇凌,眼神復雜難明。
蘇凌聞言,眉頭緊緊鎖起。他看著韓驚戈,看著那條取代了血肉之軀的金屬手臂,看著對方臉上那混雜著桀驁、痛苦與自嘲的神情,原本質詢的語氣不由得緩了緩,變得鄭重起來。“韓驚戈,幾日前的深夜,在架格庫之中,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何會與那些異族人一同出現?又為何最后......”
蘇凌頓了頓,目光灼灼道:“你要給我一個解釋!與異族聯手,此乃叛國叛族之舉!你韓驚戈究竟想干什么?還有,這兩日,你究竟去了何處?”
“叛國?叛族?”
韓驚戈像是被這兩個詞刺痛了,他猛地抬頭,那雙銳利的眼睛在月光下迸射出駭人的光芒,但隨即又被更深沉的晦暗所籠罩。
他半晌無語,只是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極力壓制著某種洶涌的情緒。
忽地,他仰起頭,對著那輪清冷的月亮,發出了一聲長嘆。這嘆息聲悠長而沉重,充滿了無盡的復雜意味,有無奈,有憤懣,有決絕,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悲涼。
“我想做什么?......我怎么做事?......”韓驚戈喃喃地似自問道。
他緩緩收回目光,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起來,直直地看向蘇凌,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這與蘇督領你,無關!我現在已經實際脫離了暗影司,不再是你的下屬,用不著你來教我該如何行事!”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至于你說的叛國叛族......哼!我韓驚戈就算死無全尸、魂飛魄散,也斷然不會做那等豬狗不如之事!否則......”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夜色,回到了架格庫那個血腥的夜晚,“否則那晚,我又何必突然反戈,助你殺退那些異族?我大可以看著你們死在那里,豈不干凈?”
蘇凌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片冰冷和倔強中看出些許端倪。他放緩了語氣,帶著一絲探究:“那你......可是有什么難言的苦衷?若有,或許......”
“苦衷?”韓驚戈打斷了他的話,嘴角扯起一個極其苦澀的弧度。
他雙拳猛地攥緊,那條金屬左臂的指關節發出“嘎吱”的摩擦聲,而右臂的真實手臂上,青筋如同虬龍般暴起,顯示出他內心極不平靜。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卻只是化作了更深的壁壘。
半晌,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承載著千鈞重負。
“我自己的夢,自己圓!苦衷不苦衷的,是我韓驚戈自己的事!我跟你說不著,你蘇督領......也問不著!”
他猛地踏前一步,雖然比蘇凌略矮一些,但那股逼人的氣勢卻絲毫不弱,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自己的決心刻進蘇凌的腦海里。
“如果你非要我韓驚戈給你一個交待......那就拭目以待!等著看最后的結果吧!”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賭咒發誓的狠厲。
“我韓驚戈在此立誓,絕非叛國之人!生,我是大晉百姓;死,我亦是大晉之鬼!這一點,永無改變!”
月光灑在他剛毅的臉上,照著他緊抿的唇線和青黑色的胡茬,那神情倔強得如同孤崖上的磐石,任憑風吹浪打,也絕不轉移。
蘇凌看著這樣的韓驚戈,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以及決絕背后那深不見底的痛苦與掙扎,心中原有的質疑和怒火漸漸消散,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知道,再問下去,也絕不會有什么結果了。這個人,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將所有的門都徹底封死。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望。
“韓驚戈......但愿你真的如你所說,心口一致。莫要......讓我失望,更莫要讓這大晉失望。”
韓驚戈聽完蘇凌那帶著期望與警示的話語,臉上緊繃的線條似乎柔和了少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要將胸中積壓的郁壘暫時排遣。
月光下,他那雙銳利的眸子中,冰冷與疏離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復雜的、近乎鄭重的神色。
他再次看向蘇凌,聲音比之前沉穩了許多,卻也更加凝重。“蘇督領......”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已不合適,卻又找不到更合適的稱謂,只得略過。
“聽我一言,京都龍臺,絕非久留之地。此地表面歌舞升平,一片繁華,實則暗流之洶涌,遠超你之想象。”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沉寂的山林,仿佛那黑暗中潛藏著無數雙眼睛。
“各方勢力在此博弈糾纏,盤根錯節,你如今所見之丁士楨、孔鶴臣,不過冰山一角,明面上跳得歡的棋子罷了。水下之巨鱷,藏得深得很。”
他的語氣愈發低沉,“如今更摻和進了行事狠辣的異族人,這潭水已是渾不見底,險惡異常!每走一步,都可能踏入萬劫不復之深淵。”
他上前半步,眼神灼灼,帶著一種近乎懇切的警告。
“趁你現在還未深陷其中,立刻抽身而退,返回前線軍營!那里縱有刀光劍影,終是明刀明槍,遠比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龍臺朝堂安全得多!這才是保全性命之道!若再遲疑,待到你真正觸及某些核心利益,再想脫身......便是癡人說夢,屆時怕是九死一生,悔之晚矣!”
蘇凌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待韓驚戈說完,他忽然朗聲大笑起來,笑聲清越,在這寂靜的山林中回蕩,帶著幾分灑脫不羈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多謝你好言相告。”蘇凌收住笑聲,語氣看似輕松,眼神卻銳利如刀。
“這份‘好意’,蘇某記下了。”
然而,蘇凌話鋒隨即一轉,語氣帶上了與韓驚戈方才如出一轍的疏離與決絕。
“不過,我蘇凌要做什么,選擇哪條路,如何走下去......這,與你韓驚戈,無關!你同樣也——管不著!”
他微微昂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樹冠,望向那輪冷月,聲音清晰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如果你非要一個態度,或者希望看到一個結果......那就拭目以待!等著看最后的結果吧!”
最后,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韓驚戈,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自信與宿命感的弧度。
“我蘇凌行事,向來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悔了,不做!既然做了,就絕不后悔!”
韓驚戈聞言,定定地看著蘇凌。
他看著對方眼中那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倔強與堅定,深知眼前這個人的性格是何等的執拗,一旦認準目標,便是刀山火海也攔他不住。
他心中那一點點勸其回頭的期望,終于徹底熄滅,化為冰冷的現實。
所有的勸阻、所有的暗示、甚至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在蘇凌這番斬釘截鐵的話語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兩人之間,仿佛隔開了一道無形卻堅不可摧的壁壘。
半晌,韓驚戈眼中的最后一絲波瀾也歸于沉寂,只剩下徹底的冷靜和一種近乎認命的淡然。他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平緩,不再帶有任何情緒
“既然如此,咱們就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蘇凌這才聳聳肩,神色恢復了之前的輕松,仿佛剛才那番關于去留與生死的沉重對話從未發生過。他看似隨意地開口,目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落在韓驚戈那半掩于陰影中的剛毅面孔上。
“你韓驚戈今夜突然現身,又費了這么大周章,一路把我從龍臺城內引到這荒山野嶺,總不會就只是為了說幾句‘龍臺危險、速速離去’的勸阻之言吧?這可不像是你行事的風格。說吧,繞了這么大圈子,究竟意欲何為?”
韓驚戈聞言,臉上那抹慣常的淡漠神情終于起了變化,唇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帶著幾分玩味和淡淡嘲諷的弧度。
他輕輕哼了一聲,聲音聽起來似乎輕松,卻像浸了冰水的細針,藏著不易察覺的冷刺。“也沒什么。不過是閑來無事,恰巧看了兩場......頗為有趣的好戲。”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黑暗的虛空,仿佛在回味什么,語氣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點評意味。
“一場呢......是在那聚賢樓燈火輝煌的雅間里。但見把酒言歡,其樂融融,一派官官相護、沆瀣一氣,甚至堪稱‘相見恨晚’、‘推心置腹’的熱鬧場景。”
他特意加重了那幾個詞的語氣,其中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另一場嘛......”韓驚戈繼續道,目光轉向蘇凌,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則是在戶部尚書丁大人的府邸深處。兩個看起來交情深厚、無話不談的‘多年老友’,品著香茗,談著心,那氣氛......真是溫馨融洽的緊吶。”
韓驚戈說著,輕輕搖頭,仿佛真的感到困惑。
“以至于恍惚之間,連我都差點以為,這不是在做做樣子,似乎就是真的一樣了。”
他的目光陡然銳利了幾分,緊緊鎖住蘇凌。
“不過嘛,這其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蘇督領,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
蘇凌心中猛地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他盯著韓驚戈,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冷意。
“原來......你一直在暗中監視我?”
韓驚戈似隨意地擺擺手,那條機械手臂在月色下劃過一道微光,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
“監視.......?言重了!不過是晚上閑來無事,恰巧看見聚賢樓有一雅間格外燈火輝煌,人聲鼎沸,一時好奇,順耳聽了幾句......”
“又恰好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相談甚歡地往戶部尚書大人府邸去了......我呢,閑著也是閑著,就跟上去看了看而已。”
韓驚戈聳聳肩,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可不是存心的。”
蘇凌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嘁”了一聲,臉上的凝重化開,也換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聳了聳肩。
“隨你聽去,看去。也沒什么見不得光的。無非是些沒什么營養、虛與委蛇、逢場作戲的鬼話連篇而已......”他語氣輕松,帶著幾分自嘲。
“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想聽,聽去便是......”
韓驚戈聞言,淡淡地笑了起來,那笑容里探究的意味多于愉悅。
“哦?蘇督領何時變得這般胸襟寬廣了?這等私密‘戲碼’,也容得旁人旁觀品評了?”
蘇凌半真半假地笑了笑,攤手道:“那不然呢?我還能如何?總不能因為你看了一場不怎么樣的‘戲’,就殺了你滅口吧?”他語氣調侃,眼神卻清亮,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一個帶著玩味的審視,一個透著坦然的疏懶。
片刻之后,竟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淡笑。笑聲很快消散在夜風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韓驚戈收斂了笑意,最后看了蘇凌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最終歸于一片沉寂的淡然。他的神情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然后他向前邁了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
“蘇凌,你可知曉,無論是戶部尚書丁士楨,還是大鴻臚孔鶴臣,他們能屹立朝堂這么多年,絕非僅僅依靠權術和黨羽。他們手中,都握著不為人知的底牌......”
他目光銳利,仿佛要穿透眼前的黑暗。
“他們各自都秘密豢養了一群死士。這些人都經過高強度的培養,重重篩選,經過極其嚴酷的訓練,個個武功高強,精通刺殺暗襲之術,而且絕對忠誠,心狠手辣,為了完成任務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性命......這些人,極難對付。”
蘇凌聞言,臉上并未露出太多驚訝之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語氣平淡道:“雖然尚未查到確鑿證據,但這一點,并不難猜到。能在龍臺這潭渾水里摸爬滾打至今的,誰手下沒些見不得光的力量?”
他頓了頓,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不過,豢養死士又如何?難道就能嚇倒我蘇凌不成?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兵來將擋?”韓驚戈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
“若只是那些死士,或許還能周旋。但真正可怕的,并非他們......”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格外凝重。
“他們手中,各自還握著一張最致命、也最隱秘的底牌——丁士楨和孔鶴臣的身邊,都常年跟隨著一個實力......極度接近宗師境的高手!這才是真正足以決定生死、扭轉局面的危險存在!”
“接近宗師境的高手?”
蘇凌心頭猛地一震,瞳孔微微收縮。
宗師境,那是武林中多少人窮極一生也難以企及的境界,每一個都擁有近乎非人的恐怖實力。
若真有這等人物為丁、孔二人效力,那情況遠比他預想的要棘手得多。
“他們是誰?”蘇凌的聲音不自覺地沉了下去。
韓驚戈面色凝重,緩緩道:“孔鶴臣身邊那個,據我所知,喚作‘黑牙’。此名號詭異,人行蹤更是詭秘莫測,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極少顯露人前。我也只是偶然得知這個名字,至于其真實面目、武功路數,從未有人見過,或者說......見過的人,恐怕都已經死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于丁士楨身邊那個......更是神秘。我只隱約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像是丁士楨的一道影子,但具體是誰,是什么身份,是男是女,使用何種兵器......我暗中查探了許久,卻始終如同霧里看花,不得而知。丁士楨將其隱藏得極深......”
蘇凌聽完,心中凜然。
一個已知名號卻未知其形的“黑牙”,一個連存在都近乎是傳言的丁府影子高手......
這兩個接近宗師境的威脅,如同兩座無形的大山,驟然壓在了他的心口,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和危險。
韓驚戈看著他神色變化,又頗有深意地補充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后怕般的警示。
“所以,我方才說你今夜實在不該貿然跟隨丁士楨去往丁府。你根本不清楚他府中到底藏著怎樣的底牌。一旦那個隱于暗處、實力接近宗師的高手當時選擇出手......”
他看了一眼蘇凌,方道:“蘇凌,恕我直言,你怕是根本走不出丁府的大門,早就莫名其妙地丟了腦袋了!”
蘇凌沉默了片刻,韓驚戈的話確實讓他背后泛起一絲涼意,心中稍有些后怕。
丁士楨的府邸,此刻想來,確實如同龍潭虎穴,每一步都可能踏中致命的陷阱。
然而,這絲后怕僅僅存在了一瞬,便被他一貫的灑脫和倔強所取代。
蘇凌抬起頭,迎著韓驚戈的目光,臉上竟然又浮現出那種看似輕松、實則無比堅定的淡淡笑容,甚至還帶著幾分不以為意的調侃。
“那又如何?”他輕輕吐出四個字,聳了聳肩,“我還是去了。而且,現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里,平安無事地出了丁府?”
他抬手,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笑容擴大了幾分,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意味。
“瞧,腦袋也好好的,不是沒丟嘛!”
韓驚戈見蘇凌依舊是這副渾不在意、仿佛萬事皆在掌握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他知道,再多的勸誡對此人而言,恐怕也是收效甚微。
“罷了......”他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告誡,也帶著幾分疏離。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自為之。并非每次,都能有今夜這般......運氣。”他刻意加重了“運氣”二字。
說罷,他抱拳微微一禮,便欲轉身離去,身影即將再次融入黑暗。
“等等!”蘇凌卻驀然開口叫住了他。
韓驚戈腳步一頓,側過半張臉,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和胡茬。
“還有何事?”
蘇凌皺了皺眉道:“你如今......既不回暗影司,也不回家。我若有事,該如何尋你?”
韓驚戈聞言,身體似乎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并未立刻回頭,只是聲音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失落與自嘲。
他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道:“那夜架格庫,我既選擇了反戈一擊,殺了那些異族,便等于徹底斬斷了退路......家?”韓驚戈輕輕哼了一聲,那聲音里帶著無盡的蒼涼,“自然是待不下去了。否則,又何至于這幾日隱匿行蹤,我并非有意玩什么失蹤的把戲。”
蘇凌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如此,不如隨我回京畿道黜置使行轅。那里如今是我的地盤,守衛森嚴,定然安全。你也可有個落腳之處。”
他這話說得誠懇,確實是出于一份招攬和保障之意。
然而,韓驚戈卻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話,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種早已看穿一切的淡淡笑容,那笑容里有著毫不掩飾的疏離和固執。
“黜置使行轅?”他輕輕搖頭,“我就不去了。”
“你身邊已有林不浪、周幺、吳率教貼身護衛,更有陳揚、朱冉這等兄弟從旁協助,早已人才濟濟,夠用了。”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韓某獨來獨往慣了,不喜受人約束,更無意......聽候任何人差遣指揮。”
說罷,他不等蘇凌再開口,身影猛地一晃,如同鬼魅般向后飄退,瞬息間已已在數丈之外,眼看就要再次消失在密林陰影之中。
然而,就在他身影即將徹底隱沒的前一刻,一句清晰的話語,隨著夜風清晰地送入了蘇凌的耳中。
“對了,提醒你一句......朱冉的那位妻子,她的真實身份,恐怕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小心提防著點吧。”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徹底融入了黑暗,再無蹤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