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離開了那座隱藏在陋巷深處、外表極其樸素的丁府,緩步走入龍臺城深夜的街道。
夜色已深,濃重如墨,將白日的喧囂與浮華徹底吞噬。
一輪清冷的殘月孤懸于天幕,灑下慘淡的銀輝,勉強為這座龐大的帝國都城勾勒出模糊而巨大的輪廓。
遠處,皇城的方向,還有零星幾點燈火,如同巨獸沉睡時未曾完全閉合的眼睛,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威嚴與沉寂。
更遠處,那些王公貴胄府邸集中的區域,偶有高墻內傳出隱約的絲竹之聲,飄渺虛幻,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更襯得這街道上的寂靜如同實質。
這便是大晉的京都,帝國的中樞。
白日里,它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彰顯著毋庸置疑的王氣與繁華。然而在此刻,在這萬物歇息的深夜,它的另一面卻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
蘇凌漫步在空曠無人的長街上。腳下的青石板路面,在月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不少石板已然松動,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哐當”聲,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野草,在黑夜里默默生長。
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早已關門落鎖,漆黑的窗戶如同無數雙空洞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深夜唯一的行人。唯有那些懸掛在屋檐下的燈籠大多已然熄滅,少數幾盞還亮著的,也因燭火將盡而光線昏黃,在夜風中無力地搖曳,投下變幻不定、如同鬼魅般扭曲的影子。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復雜的氣味。白日里殘留的脂粉香、酒肉氣尚未完全散盡,卻又混合了夜間特有的露水潮氣、角落里垃圾堆散發出的淡淡腐味,以及不知從哪條陰暗水溝里飄來的若有若無的腥臊氣息。
這種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于京都深夜的、繁華與腐朽并存的奇特味道。
偶爾一陣夜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幾片碎紙和落葉,發出“沙沙”的輕響,更顯得街道空曠寂寥。可以看到一些高大宅邸的圍墻依舊氣派,朱門緊閉,門前的石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肅穆。
但仔細看去,不少宅邸門楣上的油漆已然斑駁脫落,甚至有些門廊角落結上了蛛網,顯出一種外強中干的破敗跡象。
這就是龍臺。這就是大晉。
巍峨的宮墻與破敗的民巷并存。殘留的絲竹雅樂與角落的腐臭氣息交織。表面的肅穆莊嚴與內里的松動衰敗共生。
蘇凌緩緩踱步,夜風吹動他月白色的衣袍,獵獵作響。他環顧著這沉睡中的巨大城市,感受著這份極致的寂靜下隱藏的洶涌暗流和難以掩飾的末世光景,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感慨。
煌煌帝都,帝國心臟......
如今看來,卻也免不了這燈火闌珊后的凄清,這繁華表象下的斑駁。王氣與死氣,竟只有一線之隔,甚至......早已糾纏不清。
蘇凌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很快便消散在清冷的夜風之中,無影無蹤。
蘇凌正沉浸在這帝都深夜的復雜感慨之中,步履不急不緩。忽然,一股極其細微卻絕不屬于風聲的異響,如同毒蛇吐信般,極其突兀地從他耳畔極近距離一掠而過!
“嗖——”
聲音極輕,卻帶著一股銳利的破空之意!
蘇凌瞬間汗毛倒豎,心中警兆狂鳴!
幾乎是本能反應,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體內的精純內息自行急速運轉,整個人的精氣神在剎那間提升至巔峰狀態!他猛地抬眼,循聲望去——
只見前方約莫十丈開外的昏暗街道上空,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閃而逝!
那身影速度極快,融入夜色之中,若非蘇凌眼力過人且正處于高度警覺狀態,幾乎難以捕捉!
那人似乎并未停留,也并未察覺到此地還有他人,只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沿著街道一側的陰影,悄無聲息地向前方疾掠而去,身形飄忽,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
好快的身法!
蘇凌心中凜然。如此深夜,京都皇城重地,宵禁雖非鐵板一塊,但怎會有身法如此詭異迅捷的夜行人公然疾馳?
此人是誰?意欲何為?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莫非......與剛剛分別的丁士楨有關?或是與孔鶴臣的陰謀有關?
此人行蹤詭秘,絕非善類!
強烈的好奇心與偵查的本能瞬間壓倒了其他念頭。蘇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打定主意,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說不定能抓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線索!
心念一定,蘇凌立刻收斂自身所有氣息,將呼吸壓得極其綿長微弱,同時體內內息暗暗流轉,灌注于雙腿經脈之中。
他并未立刻發力急追,而是先判斷那夜行人前進的方向和大致速度,然后才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縷輕煙,悄無聲息地遠遠綴了上去。
蘇凌刻意與前方那道若隱若現的黑影保持著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距離——這個距離既能讓他憑借超常的目力勉強鎖定目標,又自忖絕不會被對方察覺。
前方的夜行人似乎真的毫無所覺,依舊保持著那種高速而飄忽的移動方式,對身后多了個“尾巴”一事渾然不覺。
他時而沿著空曠的街道貼地疾行,時而如同壁虎般靈巧地躥上臨街的房檐,在高低起伏的屋脊之上縱躍如飛,身影在慘淡的月光下拉出一道道殘影。
蘇凌不敢怠慢,全力施展身法,遠遠跟著。
見對方上房,他也深吸一口氣,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身形翩然躍起,如同夜鳥投林,悄無聲息地落在那濕滑的瓦片之上,然后借著屋脊的掩護,繼續追蹤。對方躍下街道,他也如一片落葉般悄然飄落,始終保持著那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在這沉寂如死的巨大都城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如同兩道糾纏卻又分離的幽魂,保持著一種微妙而危險的平衡,一前一后,在迷宮般的街巷與連綿的屋頂之上疾速穿梭,上演著一場無聲的追逐。
很快,前方那道黑影似乎目標明確,徑直朝著龍臺城的東城門方向而去。蘇凌心中疑竇更深。要出城?如此深夜出城,所圖必然更大!
果然,那黑影來到高達數丈的東城墻下,竟絲毫不停,身形如同違反了重力一般,在垂直的墻面上幾次輕點借力,便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翻上了巍峨的城頭,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垛口之后。
蘇凌緊隨其后,也提氣縱身,施展輕功,同樣利落地翻上城頭。
他伏低身體,小心地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道黑影已然如大鵬般從城頭躍下,落在了城外荒蕪的地面上,毫不停留,繼續向著東方那片更深的黑暗疾馳而去。
果然出城了!
蘇凌不再猶豫,同樣翻身躍下城墻,落地無聲,再次遠遠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迅速遠離了龍臺城。
身后那巍峨高聳、如同巨獸盤踞的東城門樓,以及城頭上零星閃爍的燈火,在濃重的夜色中逐漸縮小、模糊,最終徹底被茫茫的黑暗所吞沒。
冰冷的夜風從曠野上吹來,帶著泥土和荒草的氣息,與城內的渾濁截然不同。四周是無邊的黑暗和寂靜,只有腳下坎坷不平的道路和遠處起伏的山巒輪廓。
蘇凌全神貫注,緊緊盯著前方那道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最耐心的獵手,跟蹤著自己的獵物。
也不知跟了多久,穿過了一片荒蕪的田地,越過了一條結著薄冰的小溪,前方的地勢開始逐漸升高,道路也變得越發崎嶇難行。
周圍開始出現茂密的樹林,黑壓壓的林木在夜風中發出如同低語般的嗚咽聲。
直到此刻,蘇凌才驀然驚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然徹底離開了龍臺城的范圍,跟著前方那神秘的夜行人,一頭扎進了龍臺大山那更深、更沉、更令人不安的原始黑暗之中。
四周的環境變得完全陌生而充滿野性,只有前方那道依舊不停歇的黑影,在引導著他,走向未知的深處。
蘇凌的足尖輕點在一塊覆著青苔的巖石上,身形借力向前飄出數丈,目光如鷹隼般死死咬住前方那道在林木間急速穿梭的黑影。
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區間,既不至于跟丟,也未能再拉近半分。那夜行人的身法飄忽奇詭,總在蘇凌以為要失去目標時,又恰好讓其身影重新映入眼簾。
然而,就在前方那黑影又一次倏然沒入一片由幾塊巨大臥石和茂密灌木構成的濃厚陰影時,異變陡生!
蘇凌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那身影融入黑暗之后,并未如之前無數次那樣,在下一刻從陰影的另一側再度出現。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
蘇凌猛地剎住身形,將自己緊貼在一棵粗糙的樹干之后,所有感官在剎那間提升至巔峰。
他屏息凝神,目光銳利如刀,反復切割掃描著那片區域——怪石沉默,灌木在夜風中輕微搖曳,更深處的黑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那個引他深入至此的目標,消失了。
徹徹底底,無聲無息。沒有殘留的腳步聲,沒有衣袂帶風的微響,甚至沒有一絲屬于活人的氣息波動。
就好像那人從來就只是這片山林陰影的一部分,此刻回歸了本體。
萬籟俱寂,唯有山風穿過林梢的嗚咽變得格外清晰,反而襯得這突如其來的寂靜愈發詭異和令人不安。
不見了?蘇凌眉頭緊鎖,心中警覺起來。
他絕不相信是自己眼花了或是跟丟。對方的消失方式太過突兀,太過徹底,完全違背常理。
蘇凌暗運內息,雙耳捕捉著周遭一切細微動靜,同時身形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向前掠去,開始在那片區域進行極其仔細的搜查。
指尖拂過冰涼的巖石表面,目光掃過每一處可能容身的凹隙和樹冠濃密之處。落葉層疊,未見新鮮踩踏;枝椏完好,并無借力痕跡。一番搜尋下來,竟是一無所獲。那人就如同人間蒸發,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攀上蘇凌的脊背。
怎么可能?他追蹤此人一路從龍臺城內到此,其身形、速度、移動方式皆清晰無比,絕非幻覺。可眼前這情形......
一個模糊卻令人極度不安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纏繞上蘇凌的思緒。
此人出現的蹊蹺,一路引我至此荒山野嶺,此刻又消失得如此詭異......莫非......
蘇凌猛地想到自己在龍臺城內的京畿道黜置使行轅。
那里雖有林不浪他們,但并非龍潭虎穴。
若此人此舉并非無意,而是有意為之......其目的,會不會根本不在自己,而在于將自己調離龍臺城?
調虎離山?
這個念頭蹦入腦海,讓蘇凌的心猛地一沉。
他無法確定,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對方詭異的行徑,讓他本能地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丁士楨、孔鶴臣那些人,手段陰狠,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來。萬一這真是對方設下的圈套,趁自己遠離,行轅空虛之際發難......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行轅絕不能有失!
蘇凌瞬間做出決斷。無論這是否是陷阱,他都必須先確保行轅無恙。
他不再試圖尋找那根本無跡可尋的夜行人,體內內息急速流轉,就要立刻調轉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龍臺城!
就在他猛然轉身,內力即將灌注雙腿發力疾馳的剎那——
一股冰冷刺骨、凝練如實質的恐怖殺意,毫無征兆地自身后爆發,如同早已蓄勢待發的毒蛇,驟然亮出了獠牙,將他周身空間瞬間凍結!
蘇凌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發出警告。
他僵硬地,一點點地抬起頭。
就在他正前方,不足五步遠的一方之前絕對空無一物的黑褐色巨巖之上。
那個消失的夜行人,正靜靜地佇立在那里。
一身寬大黑袍將他完全籠罩,面上黑紗低垂,隔絕了所有面容。凄冷的月色從他身后灑下,勾勒出一個模糊、詭異而充滿壓迫感的剪影。寬大的袍袖在驟然變得凌厲的山風中瘋狂舞動,獵獵作響。
他就那樣默然矗立,仿佛亙古以來便在此地守候。雖然看不清五官,但蘇凌能清晰地感覺到,兩道混合著冰冷、審視與毫不掩飾的殺意的目光,正穿透黑紗,如同冰冷的枷鎖,死死地釘在了他的身上。
空氣,在這一刻沉重得令人窒息。
見那黑衣人終于不再隱匿行藏,如同毒蛇出洞般顯露出實實在在的敵意,蘇凌心中那根關于行轅安危的緊繃之弦反而稍稍松弛了些。
既然正主在此,并擺明了他是沖著自己來,那調虎離山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行轅,暫時應是安全的。
蘇凌心中一定,非但沒有被對方那滔天的殺意嚇退,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前踱了兩步,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索命的無常,而是街頭偶遇的熟人。
他甚至抬手隨意地拱了拱,嘴角牽起一抹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語氣輕松得像是問對方“吃了嗎”。
“喲,這位......黑燈瞎火打扮挺別致的朋友,晚上不睡覺,辛辛苦苦跑這么遠來遛彎,還特意帶著我一起健身夜跑?說說吧,費這么大勁把我引到這荒山野嶺的,是有什么項目要談?還是純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星星?”
那黑衣人周身鼓蕩的殺氣似乎被蘇凌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反應窒了一窒。有些詞,他聽著都新鮮。
不過他可沒心情琢磨蘇凌那些新鮮詞的意思,面紗之后,那冰冷的目光銳利如針,死死釘在蘇凌臉上。
片刻后,一聲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銹鐵的冷笑從面紗后傳了出來。
“蘇凌......蘇黜置使,果然好本事,好膽色。”他直接叫破了蘇凌的名字與官職,聲音里聽不出絲毫情緒,只有冰冷的陳述。
這倒是讓蘇凌有些意外,看來這個人真的是沖自己來的!
那人繼續道:“我刻意制造那點微末動靜驚動你,原本還擔心以你的年紀和閱歷,未必能察覺,或者察覺了未必有膽量跟出城來。更怕你跟到半途,便力有不逮,跟丟了目標。”
他頓了頓,那目光似乎將蘇凌從頭到腳又刮了一遍,才繼續道,語氣中竟似帶著一絲極其細微的、近乎贊賞的意味,雖然這贊賞冰冷刺骨。
“如今看來,我的擔心全是多余。蘇黜置使一路追蹤,氣定神閑,游刃有余,身法之妙,步法之奇,乃我生平僅見。有好幾次,我甚至覺得你并未盡全力,便已險些迫近到我身后。佩服。”
蘇凌聞言,眉梢微挑,同樣回以一聲冷笑,只是這冷笑里多了幾分滿不在乎和反諷。
“謝謝夸獎啊。不過你也別光說我,你這演技也挺在線的。一路上裝得跟真沒發現我似的,那若無其事的勁兒,拿個奧斯卡小金人都富余。高明,確實高明。”
蘇凌話鋒一轉,再次切入正題,語氣卻依舊帶著那股子懶洋洋的調調。
“不過,夸來夸去也沒意思,咱們還是聊聊正事?費這么大周章,你,或者說你背后的人,到底想干嘛?總不會是專門來給我做體能測試的吧?”
那黑衣人雖然還是不太懂蘇凌那些詞兒,但其中核心的譏諷之意卻聽得明白。
他并未動怒,只是那周身原本就冰冷徹骨的殺意,陡然間又暴漲了數分,幾乎凝成實質,壓得周圍空氣都噼啪作響,連呼嘯的山風似乎都繞道而行。
他仰起頭,對著那輪凄冷的月亮,發出一串嘶啞而充滿戾氣的冷笑聲,那笑聲在空寂的山林中回蕩,驚起遠處幾只夜棲的寒鴉。
“想知道我要干什么?想知道我背后是誰?”他笑聲戛然而止,猛地低頭,面紗之后的目光如同兩把淬了毒的冰錐,死死鎖定蘇凌,“很簡單!贏了我手中這口刀!你若能贏,自然有資格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的聲音驟然變得猙獰而暴虐:“若是你輸了......哼,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了!而且......”
話音未落——
“鏘——!”
一聲刺耳欲聾的金鐵震鳴撕裂了夜的寂靜!仿佛一道壓抑了千年的雷霆終于破匣而出!
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動作,只見他寬大的黑袍如同魔蝠之翼般猛地一振,一道冷冽的流光便自他身側驟然迸發!那是一柄造型奇古、刃口閃爍著幽寒冷芒的寬刃長刀,刀身之上似乎天然鐫刻著某種詭異的花紋,在慘白的月色下流動著不祥的光澤。
強橫無匹的刀氣隨著長刀的出現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狂潮,以黑衣人為中心向四周瘋狂擴散!
地面上的枯枝敗葉被這股凌厲的氣勢瞬間攪動,盤旋飛舞,形成一個小型的漩渦。周遭的空氣仿佛被這一刀抽干,令人呼吸驟然困難!
“——還要把你的命留在這里!”
最后一聲充滿殺意的暴喝與那劈落的刀光幾乎同時抵達!
沒有試探,沒有虛招,一出手便是石破天驚的絕殺之勢!
那柄長刀帶著撕裂一切的意志,化作一道匹練般的冰冷寒芒,仿佛將慘淡的月色都吸附其上,刀鋒未至,那凝練如實質的恐怖刀壓已經如同山岳般當頭罩下,將蘇凌周身所有閃避的空間徹底鎖死!
刀風呼嘯,其聲凄厲,竟壓過了漫山遍野的風聲嗚咽,仿佛地獄惡鬼的咆哮,誓要將眼前之人連同這片空間一并劈為兩半!
刀光如瀑,映亮了蘇凌驟然凝重的面龐,和他眼中瞬間燃起的熊熊戰意。
面對這避無可避、凌厲絕倫的當頭一刀,蘇凌體內精純內息瞬間奔騰如江河,灌注全身。他腳下步伐一錯,身形不退反進,竟似要主動迎向那毀滅性的刀芒!
同時,一道流光,江山笑清鳴一聲,銀光陡現。
是生是死,是答案是謎團,皆系于這瞬息之間的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