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孔鶴臣眼珠轉動,似夸贊道:“蕭丞相深謀遠慮,天子圣心獨運,蘇大人能擔此重任,足見信任之深。”
他頓了頓,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窗欞,又落回蘇凌臉上,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憂慮。
“只是......這京都之地,天子腳下,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暗流涌動啊。這些年......積弊叢生,陳年舊事堆積如山,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蘇凌最細微的神情變化。
“就說......有些......積年的卷宗吧......”孔鶴臣的語速放得很慢,字斟句酌,每一個字都像在冰面上小心行走。“塵封已久,蛛網密布......里面......牽扯了多少陳芝麻爛谷子?多少......早已蓋棺定論、卻又經不起細究的舊賬?”
他微微嘆了口氣,仿佛憂國憂民。
“這些就像是埋在繁華地下的朽木,看似無害,可若有人非要拿著鋤頭去刨根問底......”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目光灼灼地盯住蘇凌。
“......一個不慎,刨出來的......恐怕不是朽木,而是能熏倒一片、甚至引發地陷的......腐毒瘴氣啊!蘇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孔鶴臣字字句句,只提“積弊”、“陳年舊事”、“積年卷宗”、“朽木”、“腐毒瘴氣”,絕口不提“戶部”,不提“賑災糧款”,更不提“四年前”!
然而,那字里行間彌漫的陰冷氣息,那刻意營造的“牽涉甚廣”、“后果嚴重”的暗示,如同無形的繩索,精準地套向蘇凌此行的真正目標!
他在試探,在用最隱晦也最危險的方式,敲打著蘇凌的底線!
蘇凌靠在床頭,靜靜地聽著。
他那張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深陷的眼窩里,眼神似乎因為病痛而顯得更加渙散、疲憊,仿佛孔鶴臣這番暗藏玄機的話語,只是吹過耳邊的微風。
直到孔鶴臣說完,帶著那種“你懂我意思”的殷切目光看著他,等待回應時,蘇凌才仿佛從昏沉中稍稍回神。
蘇凌極其緩慢地、吃力地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絲茫然,又帶著點深以為然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虛弱而飄忽。“孔大人老成謀國,所言甚是......”
他微微喘息,似乎在努力理解那些晦澀的比喻。
“不過蘇某此來,只為探路迎歸......那些陳年卷宗,蛛網塵埃......”
他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避之不及的倦。
“又重又臟,還......熏人......蘇某病骨支離,哪有力氣去翻動......咳咳......讓它們繼續蒙塵,安穩些好......”
孔鶴臣臉上的笑容,終于如同風干的泥塑,一點點剝落、僵硬。眼底深處那最后一絲偽裝的溫和也消失殆盡,只剩下冰冷的慍怒和一絲被徹底輕視的難堪。
他費盡心機,旁敲側擊,甚至不惜用上這等近乎威脅的隱喻,對方卻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鰍,不僅輕松避開,還反過來用“病骨支離”、“無力翻動”這種看似示弱實則嘲諷的借口搪塞!這蘇凌,哪里是什么至誠君子?分明是只修煉千年的狐貍精!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和被愚弄的憤怒,如同毒焰般灼燒著孔鶴臣的理智。
他放在膝上的手,在寬大袍袖的遮掩下,已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拂袖而起!
就在這時,一直靠在床頭,仿佛被病痛和方才對話耗盡了所有力氣的蘇凌,卻緩緩地抬起了眼簾。
那雙原本因傷病而顯得渙散疲憊的眼眸,此刻卻如同撥開了迷霧的深潭,驟然變得異常清亮、銳利!
他嘴角那抹虛弱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目光卻已如同實質般,穿透了孔鶴臣強裝的平靜。
蘇凌的聲音依舊嘶啞,氣息依舊不穩,但每一個字,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力量,清晰地釘入死寂的空氣中。
“孔大人......”他微微側頭,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恍然大悟般的表情,語氣真誠得令人心頭發毛。
“您此番攜公子前來......負荊請罪有之,探視蘇某病情有之,但最主要的是不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摸摸蘇某的底?”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給孔鶴臣消化這突如其來的直白的時間,
然后,一字一句,如同驚雷炸響。
“看看我蘇凌這次回來,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是不是想查一查,戶部四年前那樁‘鐵案如山’的舊案啊?”
“轟——!”
孔鶴臣只覺得腦海中仿佛有萬道驚雷同時炸開!那雙深潭般的老眼,驟然瞪得滾圓,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讓他控制不住地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那聲倒吸冷氣的聲音,在死寂的臥房里,顯得如此突兀、尖銳、清晰!
孔鶴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金紙,嘴唇微微哆嗦著,那雙深陷的、慣于洞察人心的老眼,此刻只剩下被徹底洞穿的驚駭與茫然,死死地盯著榻上那個蒼白虛弱、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淡笑的蘇凌。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濃重的藥味混合著無形的殺機,沉甸甸地彌漫在每一寸空間。
林不浪和周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周幺背在身后的拳頭瞬間攥緊,骨節發出輕微的“咔吧”聲,眼神銳利如刀,牢牢鎖定孔鶴臣。
林不浪看似平靜地站在榻尾,袖中的手卻已扣住了暗藏的短刃,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公子這一記直搗黃龍,如同在懸崖邊上驟然亮出的殺招,徹底撕破了所有的偽裝!
然而,蘇凌臉上那絲洞悉一切的笑意卻倏然隱去,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問只是眾人的錯覺。
他微微蹙眉,臉上浮現出些許無奈與不解,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坦率。
“孔大人......您看您......何必如此?”他輕輕搖頭,語氣帶著點晚輩對長輩“行事不夠敞亮”的輕微責備。
“您是清流泰斗,士林領袖,蘇某不過后進末學......您若真想知曉蘇某此行目的......直接來問便是......”
他目光澄澈地看著孔鶴臣那張驚魂未定的臉又道:“開門見山,坦誠相告......蘇某......難道還敢對您有所隱瞞不成?何必如此拐彎抹角......旁敲側擊?這不是平白......耗費心神嘛......”
孔鶴臣只覺得一股濁氣堵在胸口,憋悶得幾乎要炸開!
開門見山?坦誠相告?他倒是想!可他敢嗎?!
那“戶部舊案”四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誰敢輕易沾手?!蘇凌這看似責備、實則將他所有算計都扒得干干凈凈的話,如同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再加上,孔鶴臣可是清楚,蘇凌到底是誰的人......
孔鶴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干笑聲,臉上肌肉僵硬地扯動,試圖擠出一個“慚愧”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蘇......蘇大人說的是......是孔某......是孔某小人之心了!慚愧,實在慚愧......”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來,帶著難以言喻的屈辱和一種被徹底看穿、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無力感。
蘇凌似乎并未在意孔鶴臣的尷尬,臉上重新堆起那種“推心置腹”的真誠表情,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仿佛要將最緊要的機密和盤托出。
“孔大人,既然您問起......蘇某......不敢相瞞......”他喘息了一下,眼神變得凝重
“實不相瞞......此番回京......蕭丞相確曾暗中交待,要我明察暗訪各部情狀,尤其......是戶部......”
他刻意在“戶部”二字上加重了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語調,目光如同實質般掠過孔鶴臣驟然收縮的瞳孔,“....更將矛頭......隱隱指向......四年前那樁......舊案......”
孔鶴臣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從蘇凌口中聽到“戶部”、“四年前舊案”這些字眼,尤其還是在這種看似“坦誠”的氛圍下,那種沖擊力依舊讓他遍體生寒!
他強自鎮定,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等待著蘇凌的下文。
蘇凌臉上卻適時地浮現出深深的忌憚與無奈,他長長嘆了口氣,語氣充滿了“識時務者為俊杰”的沉重。
“然則......蘇某亦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他微微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種近乎后怕的清醒道:“當年之事......時過境遷,早已......蓋棺定論!天子更是金口玉言,下旨昭告天下......塵埃落定!此乃......鐵案如山!”他聲音微微提高,帶著對皇權的絕對敬畏。
“蘇某若再去翻查......豈不是.質疑天子圣裁?此乃欺君罔上!是要掉腦袋......甚至......禍及滿門的大罪!蘇某......有幾個腦袋......敢行此逆天之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孔鶴臣臉上那變幻不定的神色,繼續剖析,語氣帶著一種深諳世事的疲憊。
“再者,過去了這么多年......當年的人和事早已物是人非。該散的散了......該埋的埋了......線索證據更是如同風中飄絮,.塵封湮滅,殘缺不全......”
他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孔大人,您說......此等情形......縱使蘇某有心查證,又從何下手?......大海撈針......徒勞無功罷了!”
“......費力不討好......毫無功勞可言......更要冒著觸怒龍顏,引火燒身的天大風險!這等賠本買賣......孔大人......換做是您,您......愿意做嗎?”
孔鶴臣心中的驚濤駭浪,在蘇凌這番“剖心瀝肺”的陳述下,竟奇異地平息了許多。
他仔細咀嚼著蘇凌的每一個字,那深重的忌憚、清醒的權衡、對皇權的敬畏、對現實的無奈......都顯得如此真實!
難道......這蘇凌真的如他所說,權衡利弊,選擇了明哲保身?
他強壓下翻騰的思緒,臉上努力維持著傾聽和理解的凝重,試探著問道:“那......蘇大人的意思是......這樁舊事......便......就此作罷......不再查了?”
“查?自然還是要查的!”
蘇凌的回答卻出乎意料地干脆,聲音甚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職責所在”的堅定。
“否則......如何向天子和丞相......交差?”
他看著孔鶴臣眼中瞬間升起的驚疑,嘴角卻勾起一抹極其隱晦、帶著深意的弧度,話鋒陡然一轉,變得低沉而充滿玄機。“只不過......這查法......得......換一換!”
“換......換一換?”
孔鶴臣下意識地追問,身體不由自主地又前傾了些許。
蘇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仿佛在傳授什么不傳之秘,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又字字清晰。
“孔大人久經宦海......當知......這世間事并非......非黑即白,查案亦是如此......并非非要掘地三尺......掀個底朝天,才叫查案......”
他微微瞇起眼,眼神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狡黠的精明。
“有些事......點到為止、淺嘗輒止......方是上策......”
他伸出蒼白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劃動著,如同勾勒一幅無形的藍圖。
“咱們只需......做出個一絲不茍,認真查究的樣子來......該走的過場,一步不落......該問的話,滴水不漏......該看的卷宗,堆積如山......”
蘇凌嘴角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通透。
“讓上面看著......覺得咱們盡心竭力;讓下面看著......覺得咱們鐵面無私......至于那潭水底下......究竟藏著什么......是淤泥?還是潛蛟......”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目光直視孔鶴臣驟然亮起的眼眸,“又何必非要去......攪個天翻地覆......把自己也陷進去呢?......水至清則無魚啊!孔大人......”
“點到為止,淺嘗輒止,做出樣子,水至清則無魚......”孔鶴臣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幾個關鍵詞,如同醍醐灌頂!
他眼中最后一絲疑慮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認同和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
這蘇凌!哪里是什么不通世故的愣頭青?分明是深諳官場三昧、懂得明哲保身、甚至擅長借力打力的精明人物!
外界傳言其心思縝密、智計百出,果然不虛!只是這份縝密和智計,如今看來,更多是用在了如何“安全”地完成差事上!
這簡直......太對他孔鶴臣的胃口了!
一股巨大的輕松感瞬間席卷了孔鶴臣全身,連帶著看向蘇凌的眼神都變得無比真誠和熱絡起來。
他臉上那層僵硬的笑容徹底化開,變成了由衷的、甚至帶著幾分親近的贊賞,撫掌輕嘆道:“妙!妙啊!蘇大人此言,真乃金玉良言,振聾發聵!‘點到為止,淺嘗輒止’,‘水至清則無魚’......此中真意,非深諳世情、胸有丘壑者不能道也!孔某......受教了!受教了!”
孔鶴臣連連拱手,姿態放得極低,仿佛真的被蘇凌的“智慧”所折服。
臥房內那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終于被這“推心置腹”后的“惺惺相惜”所取代。
孔鶴臣只覺得心頭一塊巨石落地,連呼吸都暢快了許多。
他看向蘇凌的眼神,再無半分敵意,反而充滿了“同道中人”的欣賞。
為了進一步鞏固這來之不易的“信任”,也為了徹底堵住蘇凌“查案”的借口,他心思疾轉,臉上堆起更為熱切的笑容,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自己人”的親近。
“蘇大人既有此高見,孔某......也不能袖手旁觀,看著大人為難。”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語氣卻異常誠懇。
“大人既要‘做出樣子’,孔某或可略盡綿薄......提供些許‘無關緊要’的......小線索、小把柄......”
孔鶴臣刻意加重了“無關緊要”四個字。
“......都是些下面......手腳不干凈的小魚小蝦,或是某些衙門里積年的、無傷大雅的糊涂賬......甚至......孔某還可......擬一份名單,將那些該敲打敲打、該挪挪位置的小角色......給大人標注清楚......”
孔鶴臣觀察著蘇凌的反應,見他聽得認真,并無不悅,心中大定,繼續道:“大人只需按圖索驥......稍稍小打小鬧一番......該抓的抓一兩個......該罰的罰幾個......聲勢不妨造得大些......卷宗不妨堆得高些......如此一來......”
他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上面看著大人雷厲風行,一絲不茍......下面看著大人明察秋毫,鐵面無私......至于那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正好拿來堵住悠悠眾口......也讓大人順順利利完成這趟.體察民情’的差事......豈不兩全其美?”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將“丟卒保帥”、“禍水東引”的算計,包裝成了“為蘇大人分憂解難”的“美意”。
那名單上所謂的“小魚小蝦”,不過是早已選定的、無關痛癢的替罪羊,或是用來轉移視線的煙霧彈。
只要蘇凌按他給的名單去“小打小鬧”,既能做出“查案”的姿態向上交差,又能確保真正藏在水底的大魚安然無恙,甚至還能借蘇凌之手,清除掉一些礙眼的、或者需要背鍋的小角色!
一石數鳥!
孔鶴臣說完,目光殷切地看著蘇凌,等待著對方的“感激”與“接納”。
蘇凌靠在床頭,靜靜地聽著,那張蒼白病弱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深陷的眼眸半闔著,仿佛在認真思考孔鶴臣的“美意”。
直到孔鶴臣說完,他才緩緩抬起眼簾,臉上綻開一個異常燦爛、甚至帶著點“感激涕零”的笑容,聲音因激動微微發顫道:“孔大人!您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解了蘇某燃眉之急!”他掙扎著似乎想坐直身體行禮。
“此等周全之策,蘇某感激不盡!一切......就依孔大人所言!”
蘇凌答應得如此爽快,如此“上道”,讓孔鶴臣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只剩下一種運籌帷幄、盡在掌握的志得意滿!他連忙虛扶蘇凌,朗聲笑道:“蘇大人言重了!你我一見如故!能為大人分憂......是孔某的榮幸!”
眼見氣氛如此融洽,孔鶴臣心中一動,一個更進一步的示好念頭涌上心頭。
他笑容滿面,姿態親熱地提議道:“蘇大人......您看......您這病體還需靜養......孔某也不便久留叨擾......不如這樣......”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凌。
“兩日后......待大人精神稍復......孔某在聚賢樓略備薄酒......一來為大人接風洗塵......二來屆時......孔某約上六部的幾位說得上話的主事官員,一同作陪......大家見個面,熟絡熟絡......”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也好讓六部同僚,都親眼目睹一番......蘇大人的......絕世風采!更重要的是......”
孔鶴臣壓低聲音,帶著心照不宣的笑意道:“那份......‘無關緊要’的名單......孔某正好親手交予大人!豈不......方便穩妥?”
聚賢樓!六部主官作陪!親手交付名單!這簡直是天賜的良機!
既能向六部展示他孔鶴臣與這位新貴黜置使的“親密關系”,又能當著眾人的面,將“交易”完成,徹底將蘇凌綁上他的船!
孔鶴臣幾乎能看到那些同僚們羨慕、敬畏的目光了!
蘇凌聞言,臉上立刻顯出無比的“受寵若驚”和“盛情難卻”,他強打精神,掙扎著就要從榻上坐起,聲音帶著激動和不容置疑的堅決。
“孔大人如此盛情......蘇某......感激涕零!兩日后,縱使蘇某......這身病骨......還未痊愈,便是爬......也要爬去聚賢樓!否則......豈非辜負了孔大人和六部諸位大人的美意?更顯得蘇某......不識抬舉了!”
蘇凌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情真意切,將一個“知恩圖報”、“深明世故”的晚輩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孔鶴臣心中最后一點防備也徹底放下,只覺得此行雖波折重重,但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圓滿!他撫掌大笑,連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