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聞言,有些驚訝道:“公孫氏兄弟竟然跟靺丸部還有大仇?這是從何說起的......?”
邊章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公孫氏兄弟二人,老大名喚公孫垣,老二名喚公孫亢,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血親兄弟。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提起公孫氏兄弟,大晉人都知道,他們應該是兄弟三人......”
“兄弟三人?......那另一個人是誰......”蘇凌疑惑不解道。
“另一個人就是當年的燕州之主拓跋蠡了......”邊章緩緩說出一個人的名字。
蘇凌心頭一震,遂問道:“拓跋蠡......竟然是他,可是他不是姓拓跋.......”
蘇凌一頓,又道:“額.......不對,好像......”
“師叔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一個纏繞在心頭許久的疑問了......世人在提及拓跋蠡的時候,有時喚他此名,有時也會叫他公孫蠡......最初小子聽到公孫蠡的時候,還以為與拓跋蠡不是同一個人......”
邊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蘇凌道:“蘇凌啊,你的師尊可是離憂山軒轅閣閣主軒轅鬼谷......他沒有告訴過你這些事么?就算軒轅閣主沒有向你說過這些事,但你有個師兄,是軒轅閣主的得意門生,便是那龍槍傲劍的趙風雨......他當年可是拓跋蠡的白隼衛大都督......他應該會跟你說的罷......”
蘇凌心中苦笑,什么師尊軒轅鬼谷,除了自己在幾次危難之時,師尊軒轅鬼谷靠神識傳音之術救過自己,還有在當年破廟之中有過一面之緣之外,自己根本沒在軒轅鬼谷身邊待過......莫說師尊了,便是離憂山在何處,該如何去,他都不清楚。
蘇凌不能實話實說,只能尷尬地撓撓頭笑道:“師叔有所不知啊,我雖然拜在離憂門下,但是吧......師尊和眾位師兄都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沒人跟我提過這些事,再有,小子不過是山野出身,消息閉塞,對大晉很多舊事,都不清楚的......”
邊章這才恍然,點了點頭道:“拓跋蠡其實就是公孫蠡......這兩個名字是同一個人......只是一點,公孫蠡與公孫垣、公孫亢他們二人是堂兄弟......公孫蠡年長于公孫亢,但比公孫垣小上幾歲......”
蘇凌這才理清了公孫氏之間的關系,忙點了點頭。
邊章又道:“公孫氏起初是三人,當年朝廷,命公孫氏三人進駐玄兔郡,封公孫垣為玄兔郡太守......而公孫亢和公孫蠡皆為副將......然而公孫蠡知兵,帶兵打仗也勇猛,當時公孫氏靠軍功聲名鵲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公孫蠡的功勞......”
“公孫氏的勢力不斷壯大,手中亦有十數萬兵馬,我大晉一朝對此頗為忌憚,所以才用了這樣的方式,揚公孫垣,抑公孫蠡,以期挑撥公孫氏三兄弟的關系......最好三兄弟之間出現內訌,不再鐵板一塊,朝廷才能更好地控制他們......這是帝王的制衡之術,古今皆有,屢見不鮮......”邊章道。
蘇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邊章又道:“那公孫蠡打仗最多,立下的戰功也最多,可是朝廷卻刻意地宣揚公孫垣的功績,儼然將公孫垣抬到了武將標桿的地步,卻對公孫蠡不冷不熱......”
“所以久而久之,公孫蠡自然心中不平,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礙于三人乃是親族,故而隱忍不發......”
“但是......隱忍不發,不代表心中不記恨......矛盾爆發就是那道朝廷的圣旨,認命公孫垣為玄兔太守,公孫蠡和公孫亢二人為副將......”
“公孫亢自然沒什么意見,畢竟公孫垣是他親大哥,可是公孫蠡自然不服,一則他們是堂兄弟關系,二則,論功勞,公孫蠡實際上比公孫垣功勞大得多得多......”
“可偏偏除了這些之外,朝廷又下了一步棋,在那圣旨之上寫得清清楚楚,由于玄兔乃大晉東北邊陲重鎮,朝廷感念公孫氏一門忠心,故特例讓公孫氏世守玄兔,抵御靺丸等異族......因此,玄兔太守變成了公孫氏世襲罔替......”
“這便意味著,公孫垣一脈,世世代代都將是玄兔太守,而他公孫蠡世世代代都只能做副手......另外玄兔遠離大晉中土,因此,政令皆由公孫氏所出,儼然公孫垣一脈就是玄兔郡之王......”
“公孫蠡自然更是難以接受......加上公孫蠡多在軍中,手中養著許多門客和死士,更是架不住那些門客和死士的挑動,暗中便著手與公孫垣和公孫亢分庭抗禮......”
“公孫蠡表面之上不露聲色,跟著公孫垣他們按照朝廷的旨意,開拔手下兵馬,朝玄兔郡進發,途中經過燕州之時,見燕州常年被青羽軍余孽和嘯聚青燕山的許多大匪劫掠得民不聊生,燕州百姓流離失所,而燕州官軍不能制,那些大匪猖狂之時,甚至攻伐縣郡,殺死朝廷命官。”
邊章嘆了口氣道:“所以,那公孫蠡以此為借口,向公孫垣兩兄弟提出,自己要帶走一部分兵馬,剿滅燕州匪患,待燕州四處皆平,再領兵回玄兔......”
“那公孫垣并沒有懷疑,便點頭答應了,于是公孫蠡帶走了七八萬的兵馬,從此與公孫垣分道揚鑣......公孫垣兩兄弟進駐玄兔,公孫蠡以這七八萬兵馬為最初的家底,在燕州四處征戰剿匪,經過一年多的四處征討,燕州賊眾逐漸式微,公孫蠡一邊征伐,一邊收編那些匪患兵馬,充實自己的勢力......”
“他本就知兵,手中亦有大將鞠氏兄弟為臂膀,一年多來,手下兵馬增加到是十數萬人......于是便占據了整個燕州......到最后更是跨州而戰,將易州納入他的囊中......”
“當時渤海東北疆,共有三股勢力,其一乃是渤海州州牧韓甫,后來韓甫引狼入室,招來了沈濟舟,最終失了權柄,整個渤海為沈濟舟所得;其二便是這地跨兩州之地的公孫蠡;其三,便是一支最特殊的勢力,也是正牌的天子親封的燕州牧,此人名喚劉彧。”
“劉彧手中有精兵上萬,最初與公孫蠡親密無間,通力合作,共同征剿燕州境內的匪患,所以,他始終是燕州州牧......雖然公孫蠡實際上控制燕州,但其勢力多在易州,明面上亦要讓那劉彧三五分......”
蘇凌聽著,心中暗想,這些往事,跟自己那個時空的那些歷史,雖然細節不太一樣,但大體的走向還是差不多的。
“后來,那公孫蠡野心膨脹,占據易州之后,自然不滿足,便想著從劉彧手中徹底地奪取整個燕州的控制權,將劉彧徹底的趕出燕州......于是雙方便無可避免的矛盾爆發,最終兵戎相見......”
“先帝駕崩之后的大晉,積貧積弱,氣象不再,如今天子繼承大統,天下大亂,天子不能制,只能派了天使官宣慰兩方,走走過場罷了......”邊章嘆了口氣道。
“那劉彧乃是皇室宗親,更有君子之風,雖然與公孫蠡開戰,但心中還是顧念當初與他共同剿匪,安定燕州舊情的,于是他命令他的人馬,只需將公孫蠡打散便可,不可將他們置于死地,甚至于,他抓的那許多公孫蠡的俘虜,竟也被他遣送回了公孫蠡那里......”
蘇凌聞言,冷笑道:“說得好聽一些,那劉彧算是君子仁心,想以大義舊情感念公孫蠡,可是亂世大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何能如此呢?說得不好聽些,那劉彧,不過是一介腐儒罷了!......”
邊章嘆息道:“唉......那劉彧本就是以文入仕途,自然明白些禮義教化......大體上與我還是有些相同的......燕州任上,他保境安民,愛民如子......燕州在肅清匪患之后,百姓們確實過了很久的安穩日子啊......”
“可是,戰端一開,戰禍不斷,百姓遭殃,他如何忍心?所以......劉彧還是想著能不打便不打,能和解便和解的......”
“可這也犯了兵家之大忌啊......須知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蘇凌嘆息道。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蘇凌啊,離憂門徒果真不同凡響,這一句話,真知灼見啊!”邊章贊嘆道。
“那公孫蠡可不管這些,下令全軍,猛沖猛打,可是鐵了心的要下死手......所以戰端一開,劉彧自然不敵,不過兩月多,劉彧已然全面敗退,整個燕州幾乎全部被公孫蠡奪到手了......”
“最后那劉彧見大勢已去,不忍百姓涂炭,便自縛出城,來到公孫蠡營中,求公孫蠡隨意處置,只需放過一州百姓......”
“當時是,天下震動,各方勢力皆盯著燕州的局勢,那劉彧可是天子親封的燕州牧,若是劉彧身死,那朝廷必將顏面盡失,于是朝廷親自派了侍郎持天子符節來到燕州,要公孫蠡放了劉彧......”
“以公孫蠡的行事做派,怕是天子親至,也保不下那劉彧吧......”蘇凌沉聲道。
“那公孫蠡不但不尊朝廷,更是當眾將前來宣旨的侍郎扒光衣服,懸于城頭之上羞辱了一番,最后讓他穿了罪衣罪裙,趕出了燕州......朝廷四野震怒,卻也無計可施......”
“便在此時,那公孫蠡卻忽然接到了堂兄公孫垣的來信,在那信中,公孫垣以長兄自居,斥責公孫蠡所行所做乃是大錯特錯,更是對朝廷的公然抗命,要求他立刻將劉彧釋放,并將燕州一切軍政事務交還給劉彧,并限他三日之內,率本部兵馬,回到玄兔郡......”
“那信中說得清楚,若是回來的早了,兄弟之情仍在,若是回得晚了,從此之后,莫要怪他不念兄弟情深!”
蘇凌聞言,有些意外道:“公孫垣倒是忠于朝廷,忠于天子啊......”
邊章搖頭道:“其實公孫垣野心也不小,以他之才,如何看不出,朝廷是有意抬舉他,刻意打壓公孫蠡的呢?只是這些事對他百利而無一害,所以他也樂得朝廷如此做......然而他雖然有野心,但也知道他自己的實力一般,不過一邊陲州郡太守,手中統共十萬多人而已,所以逐鹿中原,問鼎二十八州,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那公孫垣之所以寫這封信,是因為朝廷施壓,他不得不如此,再者他也不想公孫蠡就此做大......所以,他便順水推舟,一則向朝廷表忠心,他那玄兔太守的位置便也就穩固了;二則,也能趁此機會,撈些名望出來......”
“然而,那公孫蠡見信之后,氣惱至極,咬碎鋼牙,將那封信撕了個粉碎,然后命令手下,明日將劉彧壓到燕州城頭,開刀問斬......”
“劉彧被殺當日,燕州天降大雨,天也為之哭泣,燕州許多百姓自發聚集在行刑道路之上,哭拜于地,口頌劉彧恩德......當時的公孫蠡,雖然權利達到了頂峰,卻失去了寶貴的民心啊......”
“公孫蠡既斬劉彧,便自封為煙易二州大都督,一躍成為整個大晉東北疆最大的勢力.......后來,那四世三公的沈濟舟單騎入渤海,奪了渤海之位,厲兵秣馬,方稍可與公孫蠡相提并論......”
“然而,玄兔太守公孫垣和兄弟公孫亢,卻是在此事中失了顏面,深恨起了當年的兄弟公孫蠡,加上燕州易州與玄兔郡本就不遠,公孫蠡勢大之后,公孫垣兄弟感到了威脅,于是利用天下輿論嘩然之際,竟寫了一篇檄文,檄文之中痛罵公孫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更向天下昭告,將公孫蠡從公孫氏族譜之中除名......自此公孫氏中,再無公孫蠡之名......”
“那公孫蠡卻也根本不在乎,聞言大笑,諷刺那玄兔公孫氏不過是靠著口舌賣弄之輩,他更是不屑與之為兄弟......于是那公孫蠡緊接著發布了告天下書,書中言明,斷去與公孫垣、公孫亢親族關系,自此,公孫蠡自改其姓為拓跋......”
邊章頓了頓道:“所以,如今的大晉子民,提起公孫蠡,稱其舊名的有之,稱其拓跋蠡的,亦有之......反正不管是公孫蠡,還是拓跋蠡,都是他一人罷了!”
蘇凌恍然,緩緩點頭。
“再后來,王熙亂國,劫持天子,禍亂朝綱,天下二十八路云集討王熙,那公孫蠡或許考慮到劉彧一事上,他畢竟有虧于大義,便加入了討伐王熙的各路勢力自中國,由于公孫蠡麾下多騎兵,白隼衛作戰驍勇,因而屢立功勛。他的名聲這才開始轉變......”
“王熙伏誅之后,朝廷為平衡各方勢力,以安其心,便順水推舟,承認了公孫蠡的燕易大都督的身份......至此,公孫蠡的這個官位才名正言順......”邊章說道。
蘇凌聽完,點了點頭道:“原來還有這么多的舊事......可是,師叔,你說了這許多舊事,卻并沒有提及公孫氏與靺丸之間有什么恩怨啊......”
邊章道:“莫急,事情總是要說清楚的......那公孫蠡做了燕州、易州之主后,整個大晉的東北疆,便出現了三家大的勢力,便是我方才說的,渤海沈濟舟,燕易拓跋蠡,玄兔公孫兄弟......其實除了這三家勢力之外,還有一股勢力......這股勢力,乃是此三家共同的敵人,說得大一些,乃是整個大晉的敵人!”
“靺丸!......”蘇凌出言道。
邊章點了點頭道:“靺丸部在列國征戰之時便已經出現了,不過當時,靺丸部族多以松散的部落,遍布在靺丸島上......那靺丸島的位置,蘇凌,你可知道?......”
“這個我還是知道,與渤海州隔海相望......”蘇凌忙道。
“不錯,靺丸部本就是一小小的島國,資源貧乏,國土狹小,民丁不興,不受中土王之教化,因此在最初很長一段年月中,都是一些未開心智的粗野蔽民......直到我大晉與先朝更替之時,那靺丸部出了一個首領,頗有些本事,統一了整個靺丸島,也是在那時,靺丸政權才正式建立!”
“然而,這靺丸部從建立開始,就野心勃勃,那靺丸汗知道困守孤島,必將越來越積貧積弱,便將貪婪的眼光對準了隔海的我中土......”
“當時神州之內,先朝與我大晉正戰火不斷,王朝更迭,大戰四起,民不聊生,一片混亂......那靺丸汗便以為有機可乘,于是幾乎盡起靺丸部男丁,造了戰船,渡海而來犯我神州......”
“當時神州到處交兵,自然無暇顧及那靺丸賊兵,靺丸趁機占了燕州、易州、玄兔,以及渤海等大部疆土。尤其是玄兔郡,竟盡喪敵手......”
“當時的玄兔,比較特殊,算是先朝的一個藩屬國,玄兔土著民族便是夷吾族......關于他們的事,蘇凌你應該知道的......畢竟當年龍臺......”
蘇凌點了點頭。
“靺丸攻下玄兔,逼當時夷吾王稱臣,宣布效忠靺丸,夷吾王心向大晉,自然不屈服,于是靺丸幾乎屠盡了整個夷吾王室和族人......”
“后來,大晉立國,幾次三番與靺丸交戰,收復了不少失地,玄兔也盡歸大晉,大晉當時的朝堂,費盡心力,尋回了當年的夷吾王室血脈,重繼玄兔藩屬之位。”
“然而,靺丸窺伺我大晉之心不死,屢次在沿海一帶生事,挑起事端......沿海州郡為其所亂,百姓苦不堪言......”
“后來,嗎靺丸部族之中出現了一位頗有才能的女汗王,便是卑彌呼女王,經過許多年的發展,積蓄實力,再次發動侵我神州的大戰,這一次......卻碰到了我朝先帝在位,當時我朝傾頹之勢已現,青羽賊眾勢大,朝廷忙著剿滅叛逆,那玄兔第二次落入了靺丸之手......”
“后青羽叛逆被剿滅,我朝重新收復玄兔,因玄兔夷吾族王子下落不明,我朝便徹底地接管了整個玄兔郡......”
“一直到當朝天子之時,公孫垣兄弟才進駐玄兔,成了聽調不聽宣的,世襲玄兔太守......”
“這便是整個玄兔郡與靺丸部深仇大恨的始末......”
“那自此之后,玄兔郡和我大晉東北沿海郡縣可安穩......”蘇凌問道。
“如何能夠安穩,就算當年靺丸一敗涂地,卑彌呼女王也死了,靺丸分崩離析,過了幾年,竟然又出了一個女王,竟然也號卑彌呼,此女又一次統一了整個靺丸,這個人,便是如今的靺丸汗了......也是孔鶴臣暗中勾結的異族之人!”邊章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