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江山第五百四十六章 佞臣?賭徒?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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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佞臣?賭徒?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染夕遙  分類: 歷史 | 軍事 | 架空 | 權謀 | 染夕遙 | 對弈江山 


染夕遙:

夜,沈濟舟大營。

一處營帳,燈火晃動。

郭涂正仰躺在一張軟榻上,雙眼微閉,似睡未睡,手中時不時的還搖晃幾下小扇,大抵是驅趕一下酷暑的熱氣。

他似乎在等著什么人,帳內雖有油燈,但被他調的很暗。

片刻之后,帳外響起腳步聲,一個青年人緩步走了進來。

卻看此人,中等身材,薄嘴薄耳,青眼圈,顯得有些中氣不足。頜下微微有兩撮八字胡須,看起來,倒是有些精明。

再看此人走了進來,朝著郭涂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侄兒郭蹇,見過叔父......叔父還未歇息啊......”

郭涂也不睜眼,只用手中小扇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輕聲道:“坐吧!”

郭蹇這才恭恭敬敬的坐下,顯得極為恭肅。

郭涂這才吩咐侍衛出去,無他命令不可靠近。

半晌,他才緩緩坐起,上下打量起郭蹇起來。

郭蹇也不敢說話,只得任憑郭涂一雙老鼠眼看來看去。

郭涂看罷多時,這才嘆息搖頭,眼中出現一股悲傷之意道:“蹇兒啊......唉!看到你,就想起了你兄弟郭琿......他若不死......”

說著,竟眼中帶淚。

郭蹇趕緊拱手道:“叔父......琿弟被蘇凌所害......小侄亦十分悲痛......每每思之,黯然淚下......叔父保重身體......侄兒說過,侄兒便是叔父的親兒!”

沾了沾眼淚,嘆息道:“郭琿不學無術,肆意妄為,搭上性命也怪不得旁人,實在是咎由自取......便是他還活著,以他之材,也萬萬擔不起我郭氏一族將來的大任......”

說著,他深深看了郭蹇一眼道:“叔父已然老邁,將來郭氏一門的重擔,叔父的族長之位,還是要交給你的!”

郭蹇心中狂喜,表面上卻不敢帶出,一副感恩戴德的神色,拱手道:“多謝叔父抬舉,蹇兒定侍奉叔父,光大郭氏一門,決不食言!”

原來,這郭蹇乃是郭涂的族侄,平素習文斷字,多少要比那混球郭琿強上一些,郭氏一門紈绔居多,矬子里面拔大個,郭涂也知自己的兒子郭琿難堪大任,這才對他注重培養。

此次出征,他留著郭琿在渤海城,卻帶了郭蹇前來。一則是想著渤海城在大后方,沒有什么危險,他那紈绔的兒子,也能繼續享樂;二則也是有意讓郭蹇長長見識,開闊眼界。

可未曾想,蘇凌潛入渤海城,壞了自己親兒的性命。

若說他不恨蘇凌,那是假的,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只把郭蹇當做自己的繼承人來培養了。

郭涂聞聽郭蹇之言,點了點頭,忽的嘆氣道:“唉......蹇兒由此志向,叔父心中甚慰啊......只是,渤海大禍就在眼前,沈氏敗亡只在旦夕啊,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保不齊,我郭氏一門

,也要飽受牽連啊!”

“什么!叔父何出此言?大將軍戰將無數,士卒還有十余萬,糧草充沛,麒尾巢固若金湯,何致如此地步?”郭蹇一臉訝然道。

“蹇兒啊,你還是太年輕,短練......大將軍說麒尾巢未曾失守,你便信了?不妨實言相告于你,麒尾巢早就失守了,現在我軍余糧滿打滿算撐不過三日!到時,大將軍定然兵敗如山倒,蕭元徹之兵定可長驅直入渤海城......”郭涂心事重重的說道。

“嘶......”郭蹇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局勢竟然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了?難道就無法挽回了不成么?”

“神仙難救!神仙難救啊......”郭涂一臉沮喪道。

“那......叔父當早做打算啊!”郭蹇急道。

郭涂點了點頭,緩緩道:“蹇兒你年幼,很多事你都不清楚,你可知我郭氏一門為何能長久的躋身于渤海四大族,而不衰乎?”

“侄兒愿聞其詳!”

郭涂點了點頭,鼠眼之中竟有幾絲滄桑之意道:“渤海最初的州牧,并非他沈濟舟,而是朝廷親封的渤海侯韓甫。此人仁厚倒是仁厚,要說待我郭氏一門也不薄......只是,亂世之中,過于仁厚之人,何能生存?何況一方梟雄乎?當時,沈濟舟不過人一馬,只有四世三公之名罷了......他被國賊王熙所迫,偷出京都龍臺,想要依附韓

甫。”

“此事,侄兒亦有耳聞......”郭蹇道。

“當時渤海雖名義尊韓甫為主,但實則,被數家門閥所控,譬如當年的渤海副帥李闡李氏一門,州長史辛憑辛氏一門,別駕田翰文田氏一門,當然還有咱們郭氏一門。只是當時,咱們郭氏,在諸門閥之末也。”郭涂緩緩道。

“原來還有這許多門閥......”郭蹇低聲嘆息道。

“可是,當時我已為郭氏族長,我平生所愿,便是將郭氏發揚光大,屹立不倒。所以,我見韓甫太過迂腐仁慈,不能久為人主也,便有了廢韓擁沈的念頭......”郭涂神情滄桑,似乎沉浸在往事之中。

“原來是叔父......”

郭涂點了點頭道:“韓氏一門早在渤海,他重用李闡等,我等想要發展,站穩腳跟,便要另立門戶,擁護新主,到時憑從龍之功,青云直上!”

“叔父好心思!侄兒敬服!”郭蹇拱手道。

“因此,我私下暗中奔走,聯絡辛氏族長辛憑,田氏族長田翰文,鼓動他們暗助沈濟舟。沈濟舟四世三公,無論名望還是出身,遠遠比韓甫高貴,田翰文和辛憑等或出于渤海公心,或藏有私心,便決心與我一道共助沈氏。當年沈濟舟更是允諾,一旦他為渤海之主,我等門閥必定永固!”

郭涂看了一眼郭蹇道:“侄兒啊,這是我此生下得第一次賭注,事實證明,我賭對了啊!”

可是那韓甫,也在渤海經營多年,真就心甘情愿交出權柄?”郭蹇思忖道。

“呵呵,時局啊,時局由不得他!當時沈濟舟雖然式微,但他同父異母弟沈濟高卻是有些本事,已然占據淮南絳州,故世人亦稱沈濟高為沈淮南。我舉全族之財,賄賂沈濟高,只需他答應,聲援其兄沈濟舟,讓沈濟舟做那渤海之主,若不如此,便揚言沈濟高要攻伐渤海。沈濟高此人野心勃勃,否則也不會急于稱帝,到最后做了半世強人,如今已成冢中枯骨......”郭涂有些自得道。

“叔父壯士斷腕,為郭氏一門不惜代價,侄兒受教了!”郭蹇忙道。

郭涂滿臉是笑道:“這相較于郭氏一門得到的好處來講,如此犧牲些財帛,不值一提!那沈濟高自然向著他的哥哥嗎,雖然二人有嫌隙,但畢竟親哥哥做渤海之主,總好過外姓人,再加上難抵財帛誘惑,自然滿口答應,立時放出風去。”

郭涂頓了頓又道:“我又暗中命郭氏一門,在渤海城鼓噪,又有田、辛二族從旁襄助,不過數日,渤海滿城風雨,皆言渤海之地,當有德者居之,沈濟舟當取而代之嗎,為渤海之主。”

“一時間,滿城風雨,韓甫麾下文武,也紛紛動搖,韓甫不能制也,問計與我和田、辛三人,我等自然順水推舟,勸韓甫讓位于沈濟舟。我更言說,若不早讓渤海,恐將大禍臨頭,早

讓渤海,韓將軍還能做個安樂公。”

郭涂滿臉意味深長的笑意。

郭蹇連連點頭道:“叔父手段高明!”

郭涂遂道:“于是,韓甫無奈之下,只得將渤海三州之地,拱手讓于沈濟舟,到如今,沈濟舟南征北討,渤海已有五州也!”

郭蹇點點頭道:“那韓甫既讓渤海,做個安樂公,倒也衣食無憂......”

“哼哼......”郭涂冷哼幾聲,遂皺眉道:“蹇兒,你還是太仁慈了!記住,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既然要謀取自身利益,一旦敵人勢弱,便要不計一切代價,將他狠狠地踩在腳下!這一點,萬年不可廢也!”

“侄兒受教了!”

郭涂這才點點頭,聲音又恢復了平靜道:“其后,我與沈濟舟辛憑等聯手,逼迫韓甫日甚,韓甫不能反抗。直到最后,我更逼迫那韓甫自戕......”

郭涂的眼中出現一絲狠厲之色。

“什么!世間皆傳,韓將軍乃自愿就死......原來是......”郭蹇大驚失色道。

“人可只有一條性命,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那日,韓甫設宴,想要做最后的努力,拉攏我等,赴宴者,我、辛憑、田翰文,還有一直忠心于他,不識時務的李闡!趁他如廁之際,我暗自尾隨,在廁內迫他自戕,他如何肯就范,我便趁他不備,一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結果了他的性命!”郭涂眼中的狠

戾之色更甚。

郭蹇嚇得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侄兒啊,莫要怪叔父殘忍,我不動手,一旦韓甫韜光養晦,萬一再起,到時候死的可是郭氏全族!我既殺韓甫,那李闡明知有內情,卻沒有辦法,只得驚而隱退,直到后來被我與其他門閥算計,逼他造反,從此,渤海大族中,他李氏一門被生生抹除,再不復存在......”郭涂淡淡道。

“可是,那辛憑辛氏一門,侄兒也未曾聽說過啊......”郭蹇疑惑道。

“呵呵......辛憑此人好大喜功,心胸狹隘,自以為從龍有功,囂張跋扈,不把沈濟舟和其他門閥放在眼中,平素頤指氣使,囂張跋扈。終于被我和其他門閥聯手,由沈濟舟下令,夷族!辛氏一族,便是渤海被抹去的第二支門閥。”

郭涂似炫耀道:“哦,不妨告訴你,當年處斬辛氏一門百余口的監斬官,便是你叔父我了!”

“原來如此......叔父屹立渤海不倒,侄兒仰望之!”郭蹇拱手道。

“渤海舊族,韓、李、辛接連覆滅,取而代之的,沈、郭、田三家勛貴,盤根錯節,為渤海望族也!當然,那許宥之的許氏破落戶后來發跡,乃是后話了!”郭涂淡淡道。

“可是,到如今,屹立不倒者,惟我郭氏一門也!叔父苦心孤詣,勞苦功高!”郭蹇又溜須拍馬道。

“那是田翰文和許宥之自找的,我

不過順勢而為,渤海五州雖大,但這么多人想要分刮,利益也就少得可憐......田翰文因出兵伐蕭之事,觸怒主公,如今逃亡隱遁,田氏覆亡,那許宥之更是不識趣,身敗名裂,成了反叛之徒,許家自然也被清算......唯有我郭氏,成為沈濟舟唯一的心腹,到如今沈濟舟對我言聽計從,從無相疑,為何?”郭涂似有深意的看向郭蹇道。

“這......恕侄兒愚鈍......”

郭蹇一低頭,不知如何回答。

“無非找準靠山,緊緊抱住罷了......想那沈濟舟能有今日之尊貴,無我郭涂,可成乎?他的所有利益,都由我之謀劃,人性逐利,他豈能離得開我?”郭涂一字一頓道。

“原來如此......叔父一番話,令侄兒茅塞頓開!”郭蹇點了點頭道。

郭涂不言,似乎想著心事,半晌又道:“只是,如今咱們的靠山就要崩塌了......山塌而亡山下之人......我不得不為郭氏一族計,再下一次賭注了......”

“叔父的意思是?......”郭蹇神情一動,眼神連閃道。

“我已然說過,沈氏之亡,便在旦夕......他亡讓他亡,我郭氏一門可不去陪葬!靠山既倒,那便再尋一座便是......蹇兒啊,你不妨說說,眼下,我們能尋誰為靠山啊?”

說著,郭涂似有深意的看向郭

“這......”郭蹇低頭,苦苦的思索起來。

半晌,他頗為慚愧的抬起頭,苦笑道:“侄兒才疏學淺......還望叔父教我......”

“呵呵,這件事想來也難,但只要做,倒也不是不可能......咱們的靠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著,郭涂豎起一根手指,不動聲色的指了指舊漳的方向,沉聲道:“咱們的靠山......便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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