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漫無目的的尋找出入口,已經察覺到某種規律的墨故淵幾人選擇靜觀其變,先是在竹林樹下等了兩日功夫,直到太陽下山之后,果真如開始所預料的那般,此地一日白晝,恰是外界一個星期七天的周期。
如此一來,在沒有得到具體的結果之前,幾人便商議先原地修行,等著夜晚時分過去后在看看需要多久時間。
而面對這樣的特殊環境,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這里時間流逝緩慢,一日白晝便可頂上外界七日,這樣一來倒是節省不少時間。
當墨故淵將這消息告訴眾人時,魚清潺和落葵皆是一陣歡喜,這一路走來,為了更好汲取山水靈氣,幾人都是在白天趕路跋山涉水,唯有到了晚上才能打坐修行,運氣周天內氣。
既然到了這,一是時間充足,二是也不著急趕路,這的確是一個修行的絕佳寶地。
于是趁著夜晚來臨的功夫,三人各自坐落在山谷間一地,進入沉淪忘我的修行境地,也是這一刻,幾人欣喜若狂,竟是發現在這里修行吞吐納氣勝過在外界數倍不止,墨故淵摸索了好一會,方才確定這里的天地靈氣和外界天壤之別,已經到了濃郁粘稠的地步。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墨故淵如饑似渴,迷戀不已。
比起白晝時的太陽,晚上的月亮似乎更加璀璨耀眼,都說初一的月亮十五圓,可羽涅抬頭看著天上那輪明月許久,好像一直都很圓,連一道盈缺的口子都未曾顯現半分。
望著幾人進入某種神乎其技的境界,羽涅撇了撇嘴,心中滿是哀怨無奈。
自己的境界修為不需要特意通過打坐修行來吐納吞氣,隨著每日每夜時間的流逝,他的法力自然而然上漲,恐怕這就是他作為時光半神的特殊能力吧。
關于自己的真實身份,好像所有人無形中已經默認了一般,只是關于自己當年為何會選擇拍散所有記憶,那凌九泉明知自己身份又為何故意欺騙自己,這就要等某天再見到他好好問上一二。
身邊,擺有三四只酒壇,東倒西歪,空空如也。
羽涅紅著臉,沒有刻意散去一身酒勁,他靠坐在一顆大竹下,手中微光一閃,又有一壇美酒落入手中,揭蓋而去,他暢飲入喉,模樣說不出的愜意瀟灑。
林間,柔風輕撫,樹葉沙沙,萬籟俱靜下的九層天地中一派祥和。
天邊,忽有一幕幕流星墜落,朝著此方天地各個角落散去,在天幕下顯得格外新鮮好看。
“無趣,人生一世彈指之間,絞盡腦汁都是想著怎么修行提高境界,錯過此等流星勝景,當真是抱憾終生啊。”羽涅搖頭直言,嘖嘖不已。
夜幕下的流星漸漸多了起來,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幕壯觀奪目的流星雨,環繞在羽涅的眼簾下。
“醉里乾坤大,壇中日月長,今朝有酒今宵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天地寬廣,無一人對酒當歌,把酒言歡,寂寞如斯啊。”羽涅喝著酒,嘴里喃喃個不停。
身在溪流盡頭的秀才讀書正讀得入迷,忽而不知從哪飄來的一股酒氣讓他一陣反胃,秀才鼓了鼓喉嚨,一口陳年老痰唾了出去,他先是好奇看了看天上的飛火流星,隨即朝著密林深處掠去,深怕再被那股刺鼻的酒氣打攪狀態。
一只空酒壇忽然從地上漂浮起來,羽涅醉眼惺忪,望著身前這只左顧右擺的酒壇在自己眼前晃蕩,他伸手去抓時,忽而那只空酒壇又朝后閃躲了開去,羽涅一個不穩,直接趴倒在地。
抬頭看去,那只空酒壇依舊在眼前左右晃動,好像真是喝多了一般,羽涅模糊間竟是看見這酒壇瓶子還長出了兩只小腳,難不成放在咫尺物中久了,這酒壇子也能成精?
羽涅使勁搖了搖頭,下一刻,啞然失笑,他用力把身前的那只酒壇給拽了過來,隨即一指輕扣在酒壇身上,瞬間壇身四分五裂了開來。
“我說今晚的酒怎么喝得這么快,原來是你這家伙偷我的酒喝呀。”
餃子樂呵呵的笑著,臉上通紅不已,見羽涅打碎一壇,又伸出兩手向另外一只酒壇抓去,羽涅將她提在半空,認真看了看她的肚皮,不悅說道“你這樣喝跟喝悶酒有啥區別,一句話也不說,就知道喝個不停,暴殄天物。”
餃子應是喝了不少,她沒有理會羽涅所言,仍是想要再飲上幾壇,難得墨故淵和魚清潺沒發現,她可不想錯過此等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路下來,每每看見他們小酌之際,餃子可是望眼欲穿,喉嚨干巴的不行。
羽涅悠然一笑,道“想喝酒簡單,陪我聊天就行,墨故淵他們修行去了,讓我在這涼快數著時辰,日子不好打發,你權當陪我解悶了成不?”
餃子鼓著腮幫,看著這家伙賣弄酒瘋,只能重重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羽涅,大有任其撒潑打滾的意思。
羽涅渙散的目光漸漸多了幾分光彩,他雙手舉起餃子,借著天上月光看去,餃子一身潔白無瑕,粉嫩肥胖的臉蛋充滿著童真無邪。
額間,那粒朱砂在月光下,越發鮮艷欲滴。
羽涅看著看著,忽而在餃子的臉上像是看到了某種輪廓,又好像在餃子的身上看見了一幕幕芳華流年里的曲折,月華傾瀉,在餃子的腦袋瓜上,浸染出海市蜃樓般的幻境,眼花繚亂。
一紅衣女子奔跑在桃林漫山之中,她喜笑顏開,提著裙擺飛舞疾跑,她的眼睛在笑,在看著身后追著她的那位身影。
江南煙雨,凄凄瀝瀝,迷霧不散,來來往往的市井之人打傘匆匆走過,那座橋頭上,青石板上的路似乎遙望不到盡頭,她紅衣飄飄,撐傘抬頭的那一刻,她看見橋頭上的人影在對自己揮手微笑。
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宇,充斥著肅穆莊重的氣息,在大殿外的長廊盡頭,有一靈池泛濫,她一身落寞跌坐在上,渾身是血,那身紅衣比起以前更加鮮紅,這一次,她沒有看到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眼里,只剩悲涼和淚水。
最后一眼,是靈池里所有的金蓮漸漸聚攏,可惜池蓮無法掙脫水面,只能看著那紅衣蒼白的女子漸漸倒在岸邊血泊中,刺眼腥紅的血水融入了這片靈池之內。
“人間桃花三萬里,九轉紅塵一孤魂......”羽涅恍惚,情不自禁開口說道。
餃子被羽涅舉在半空有些乏累,她“阿巴阿巴”叫喚了兩聲,正欲發泄心中不滿之際,羽涅忽而臉色一震,繼而渾身酒勁瞬間蕩然無存,他將餃子抱在懷中,偷偷比畫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兩人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一顆巨大的灌木叢后,兩人借著一處契機看向山谷底下的溪流,先前羽涅察覺到異樣便是從這條溪流散發而出,且是一道極其強大的靈力波動。
月光灑落,兩人靜觀其變,再等了好一會后,見溪流漸漸趨于穩定,羽涅心中狐疑不定,又試著看了看墨故淵三人所在方位,見他們各自隱蔽在一個山澗角落,仍舊在孜孜不倦修行,好似對剛才那道靈力波動并未發現。
就在羽涅以為是自己喝多出現幻覺之際,底下溪流中竟是詭異浮現一道激流,激流勇進,直直朝著前方掠去,不大一會,眼看就要順著河床沖出這片山谷。
羽涅將餃子扳過,認真說道“看來我沒眼花,剛才那東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你在這里好生照看他們三個,我追上去看看。”
餃子一把拉住羽涅,眼里大有幾分不解之意。
羽涅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別擔心,此地頗為奇怪,難得有異樣發生,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地,到時候也好有個準備。”
餃子戀戀不舍松開羽涅的衣角,只得任由他獨自一人趕去。
夜色朦朧,第九層內的天地下一片銀霜,先前那片墜落的流星早已消失殆盡,不知去向何方,清醒過來的羽涅眉頭微蹙,此刻天上分明沒有半顆星辰,那剛才的流星究竟從何而來?
不知是否錯覺,此時此地,羽涅覺得這片大地像是多出來些什么東西,不再像幾人剛開始到達這里那般靜謐溫和。
穿過山谷,是一方平坦遼闊的沼澤,羽涅緊隨其后,視線里那道激流仍舊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這讓羽涅頗覺怪異,先前心神感應下,有種讓他似曾相識的熟悉,這也是為何他要追上來一探究竟的原因。
沼澤一望無垠,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羽涅徑直躍入地底,悄然尾隨那道激流追去,直至在一處高大密集的蘆葦叢中,那疾行的激流方才漸漸停了下來。
羽涅藏好身形,借著天上皎潔的月光看去,一時間呆若木雞。
眼下所處的沼澤清澈而靈動,沒有半分淤泥,一女子光滑裸背,皮膚白皙晶瑩,如墨青絲散落在水中,只一眼,就讓羽涅看得流連忘返,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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