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柳沂河回過神來,他先是舉目看了一圈滿目瘡痍灌水,緊接著視線又朝遠方圍觀看熱鬧的村民瞥去,口中淡淡說道「從前這里的天地山水被道家玄木以無上神通聚攏,使得杏花村內之人不僅可以延年益壽,有些甚至還能成為修道的好苗子,如你早前見到的佟掌柜便是其中之一。」
墨故淵微微蹙眉,卻是不知好端端的怎的他和自己說起這事來,要知道如今英山兩人帶著龍筋逃往十萬大山,如果不早點阻止他們,萬一燭龍龍筋歸位,也不知那封印能不能繼續鎮壓得住。
雖有顧慮,可既然柳沂河開口說話了,墨故淵也不好說些其它,當下耐著性子說道「佟掌柜他早前為了晚檸姑娘的安危已經身死道消了。」
聞言,柳沂河忽而微微一愣,他下意識轉過頭看向休憩在水中的晚檸,此時的她全身浸泡在水里,只露出一顆腦袋好奇的朝自己幾人看來。
許久,柳沂河微微一嘆,道「原來如此,倒是可惜了。」
一旁的梔言臉色微微蒼白,她默然說道「早前他們在洞湖畔那邊我就察覺到不同,本想著過去看看,逸仙卻是知會我他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讓我無需打擾。」
柳沂河緩緩點了點頭,道「當年師叔尚在珞珈山時,期間曾讓佟掌柜來十萬大山歷練,其實目的就是為了協助師父和我等加固玄火祭壇的封印,想不到那一次燭龍***的如此強烈,最后還是佟掌柜冒死幫了我一把,只是那一次也只有我們兩個活著走了出來。」
江星純和梔言聽著柳沂河所言,似乎是知道當年的一幕,各自臉色皆是一片沉默。
墨故淵不知他們的過往,只是對于佟掌柜這個人來說,他是打心底敬佩的,不論是對那位女子青黛還是對他的女兒晚檸,佟掌柜一直都在用自己全部的力氣去照顧她們。
「走吧,村內百廢俱興,我們邊走邊聊。」說完,柳沂河隨意抬手一揮,只見原本坑坑洼洼的河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飛速融合,而那些肆意傾瀉的水流也隨著河渠的恢復慢慢聚攏,不一會,下游差不多已經是恢復如初。
呆在水中的晚檸看著身邊河流的變化,怔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從江晨死去之后,她便能再一次感受到灌水的親切,本以為自己可以再次操控灌水為己所用,想不到那位青衣人舉手抬頭之間竟然可以改變灌水結構變化,此人究竟是誰?竟有如此天大的本事。
莫說晚檸,就連墨故淵都覺得匪夷所思,雖然心底知曉柳沂河的厲害,可他舉手之間就能平復灌水的洶涌***,還能將此地山水恢復原貌,甚至不需要特意布下陣法,就好像是他的一個念頭而已。
對此,梔言和江星純倒是沒有表現的太多驚訝,似乎柳沂河做什么驚天之舉都覺得理所應當。
前方,柳沂河已經走至杏花村外的古道上,回頭見墨故淵還愣在原地發呆,他不解說道「還不來么?你那位走江的朋友好像要走了。」
墨故淵一頓,隨即立馬跑上前去,期間還不忘朝水里的晚檸揮了揮手,只是沒來得及說話,在杏花村內忽有一道白光亮起,只見魚清潺的身影已是朝著遠方山頭飛去。
墨故淵昻頭看去,魚清潺身影晃晃悠悠,沒有攬月追星的照拂,加上之前對抗江晨的拼命姿態,這一會讓她有些力不從心,這不剛飛沒多遠,就踉踉蹌蹌掉了下去。
「魚姑娘!」墨故淵驚呼一聲,腳尖一蹬,軒轅劍至身邊盤旋飛舞而上,直至他將魚清潺攬入懷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放開我!」
墨故淵苦著臉,不知好端端的自己到底哪里惹她不高興了。
「放開你就掉下去了。」
「掉下去也不要你管。」
「那可不行,我可是答
應你的凌姐姐要照顧好你的。」
「這會知道拿凌姐姐說事了?早前干嘛去了?」
墨故淵啞然,隨即帶著魚清潺朝底下落去,即便懷中魚清潺不停掙扎,他還是沒有依著她的性子放手,反而不經意間抱的更緊了。
「魚姑娘,柳谷主在呢,等把這里的事情解決好了,你要打我罵我都可以,不過你總得讓我知道我哪里做錯了吧?」墨故淵小聲嘀咕說道。
魚清潺看了底下一眼,又見墨故淵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心底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可她也知道此刻不是時候,只能扭過頭閉口不再說話,也不愿再看墨故淵一眼。
梔言望著徐徐降落的兩人,朝江星純瞠怪了一眼,道「早前若不是你耽擱時間,哪會讓人家小兩口吵架,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江星純臉色漲紅,道「還不是你一路不停的吵吵,救那小子還怨我了?」
「不是你是誰?救了人趕緊帶過來就是,你看那丫頭先前多傷心,偏偏這小子也是不懂風情,一回來就操心水中那姑娘,擱誰看了心底也不是滋味,哼,依我看來,這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梔言徑直說道。
只是這邊話一開口,恰好看見柳沂河莫名的目光朝自己看來,梔言立馬反應過來,急忙開口說道「我是說姓墨的那小子和這老頭,谷主你不算。」
江星純在一旁干瞪眼,這一會真有點欲哭無淚。
很快,墨故淵便帶著魚清潺來到幾人身邊,他略帶歉意看了眾人一眼,道「不好意思,魚姑娘身體有些不適,應是剛才戰斗時受了點傷,我抱著她就行。」
魚清潺冷哼了一聲,也沒有反抗墨故淵抱著自己的姿勢。
柳沂河撇了一眼魚清潺,隨即點了點頭,道「走吧,先去村內看看。」
杏花村中,眾多村民見幾位如神仙般的大人物空降此地,紛紛向著幾人投來敬畏的目光,墨故淵早前就已經見識過了,至于剛才那位修復灌水的道長,此時倒是讓更多人暗自咋舌,紛紛避讓不敢靠近。
人群中,一位年邁的老頭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來,他先是看向墨故淵,繼而又深深朝梔言鞠了一躬,口中沙啞說道「有勞梔言掌門了,若不是你們及時趕來,我們這杏花村怕是兇多吉少了。」
梔言剛想把一切的功勞推給柳沂河時,后者朝自己使了個眼色,梔言心領神會,搖了搖頭,道「逸仙早前就和我打過招呼了,是我來的太晚,好在一切也還算及時。」
老村長在經歷這一段時間的起起落落后,本就是垂暮之年此刻看上去越發蒼老,他默然一嘆,苦著臉說道「我沒猜錯的話逸仙應該不在人世了吧。」
梔言低著頭,默不作聲。
很快,老村長像是早就見慣了生離死別,他自我安慰笑道「逸仙是我們杏花村的驕傲,我們村能出這么一位修道天才,是老祖宗顯靈,值了。」
幾人沒有說話,關于其中的具體始末,眾人也不打算告知于他,畢竟有些事說出來比不說出來更好,何況兩者之間亦是山上山下之分。
老村長在和眾人絮叨了一會后,自知幾人還有要事在身,便示意周邊圍觀的人群退去,自己也拄著拐杖慢慢走了回去。
柳沂河望著村內的狼藉遍野,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主動出手幫忙,只是走在前方隨意說道「杏花村得天獨厚,經此一役此方天地風水也是乾坤倒轉,以后會是如何,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對此,柳沂河身后幾人倒無異議,畢竟凡間之事作為修行的山上人就不好插手,雖這次因魚清潺走江的緣故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好在最后終是平息了此地的波瀾,至于杏花村的重建相信假以時日村民們也能再次回到以往的生活。
一次雖經歷了天崩地裂的變化,好在灌水隱患也徹底解決,利弊之間,都是造化弄人。
柳沂河走至一處斜坡上,忽而拂袖一揮,一道流光飛速從眾人頭頂掠過,直至一道水花四濺,河中晚檸見狀,再也不敢眺望此處看來,一個縮頭扎進水中就消失不見。
「雖然斬龍劍里的精髓龍筋被剔除,可這畢竟也是世間第一把斬龍劍,威力還是不可小瞧,當年斬龍劍為江晨所鑄,今日讓它重懸橋底,也算是物歸原主了。」柳沂河緩緩說道。
墨故淵抱著魚清潺大步走了上去,口中如實說道「柳谷主,斬龍劍里的龍筋是燭龍身體當中的一部分,若是讓燭龍恢復體態,那封印可會沖破?」
「那要看看燭龍如今的修為實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這個不好說,不過玄火祭壇上的封印也不是說能沖破就能沖破的。」
墨故淵皺著眉頭,見柳沂河臉上淡漠之態,心中一時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在此之前,我倒是有一事想要問你。」柳沂河停下腳步,臉上忽然多了一分凝重。
墨故淵眉頭越發緊蹙,不知柳沂河有何事需要這般嚴肅,以至于自己的心跳都莫名加快了幾分。
「柳谷主有話盡管說便是,涉及人間安危之事,晚輩定當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