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楊廷慢慢收回眼神,走到牡丹的身邊,蹲身下去,撿起牡丹的一根骨頭。
那骨頭,因為已經死亡太久,上面已經發黑發青,甚至有了腐爛的骨洞。
悠然看到司楊廷舉動的時候,她的眼神一收,有一秒的羨慕,但很快收回了情緒,冰冷得看著司楊廷,也沒有開口催促。
“走吧。”司楊廷好好得將撿起的那根骨頭放在衣服里,這才抬眼看向悠然。
悠然眼神一絲閃爍,像是不愿被司楊廷看到一般,她別過頭去,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悠然每走出一步,前面的路就會多出一些景象。
周圍的人群都躬身為悠然和司楊廷讓開一條通道去。
司楊廷已經習慣了這些詭異的事,能怎么樣呢?不過是陷阱或者是死亡,又能怎么樣呢?
江祭臣,在司楊廷的心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不過現在,看悠然的樣子,江祭臣應該是無礙的。
司楊廷走出去幾步后,他回頭看向身后剛剛還活著的牡丹,轉眼,那森森發黑的白骨已經隨風消失不見。
司楊廷抬手撫摸自己衣服里的白骨,發現還在,他挺起腰板,跟上悠然。
神廟門口。
尸橫遍野,悠然走在這中間,眼神卻沒有一絲閃爍,因為,這些場景,已經是她看過無數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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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但是司楊廷卻是第一次看到,畢竟對他來說,從小在長安城長大,官家子弟,前呼后擁,他從來不知道什么人間疾苦,若不是跟著付凌天一起查案子的時候,見過一些普通百姓的生活,他永遠也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為了一口吃的,而殺人。
但眼前著場景,卻是司楊廷做夢都想不到的。
他的腳躲避著腳邊的血跡,那些血跡,日日都在流淌著,新鮮的,就像是剛剛發生過的命案一樣。
“這是哪里?”司楊廷忍不住問悠然。
悠然偏過頭來,看向司楊廷:“我從小生長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司楊廷突然對眼前的悠然有了一絲同情:“他們為什么......死了?”
悠然表情冰冷:“我殺的。”
“你?為什么?”司楊廷驚訝。
悠然白了司楊廷一眼,她看到這些,早就已經沒有了情感的動容:“你沒有資格知道。”
司楊廷快走兩步:“那這神廟呢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悠然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的:“這是我死的地方。”
“什么?”司楊廷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在司楊廷的意識里,他覺得悠然是一個能夠操控幻境的奇怪的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悠然其實是一個死掉的人,從來都沒有想過。
司楊廷停下腳步,看著悠然的背影。
悠然感覺到司楊廷停下的腳步,回頭冷笑道:“怎么,怕了?”
司楊廷瞇著眼睛:“你死了?什么時候死的?為什么?”
悠然頓住片刻,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又像是在躲避著什么,她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去:“知道我為什么引你來這里嗎?”
司楊廷快步跟上去:“因為江祭臣在這里。”
悠然笑了:“我爹當年說過,讓我去長安城找他,如果發生了什么事的話,只要去長安司家去找他,侍衛是不會為難我的,可是最終,我卻連這漁村都沒有走出去,我不甘心。”
司楊廷聽得云里霧里,倘若悠然沒有走出這漁村就死在了這里的話,那她的冤魂為什么會在平康里游走,而且,還操控著十年前大火中喪命的那些姑娘們。
悠然低著頭,瞟一眼司楊廷,卻不愿意解釋太多:“我知道你想救我爹,但是,你們出不去了,我之所以帶你來,是因為我不想讓我爹過得太孤單,所以,我讓你來陪他。”
“因為過去的你太孤單了,對嗎?”兩人的身后,傳來江祭臣的聲音。
司楊廷聽到江祭臣的聲音,全身的肌肉緊繃一瞬,他高興得轉回頭去。
只見江祭臣一只手背在身后,筆挺得站在幻境的邊緣處,他的身后,便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之色。
他白色的長衫上,滿是血痕。
司楊廷沖過去,拉著江祭臣的胳膊,上下打量著:“喂,江祭臣,你沒事吧?這些血是怎么回事?”
江祭臣看著司楊廷,淡淡一笑,輕聲說道:“我沒事。”
司楊廷放下心來,看江祭臣如此筆挺得站著,想來就算有事,也不會是什么大事,他偏頭看一眼悠然,之后悄悄對江祭臣說道:“你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大的一個女兒?他怎么叫你爹?”
江祭臣表情平靜:“這事兒說來話長,如果能出去的話,我再跟你細說。”
司楊廷一見了江祭臣,跟剛才完全成了兩個人,因為精神放松下來,吊兒郎當的氣質又出來了。
“喂,江祭臣,找到出去的出口了嗎?”司楊廷更小聲得問道。
江祭臣唇角一勾:“找到了。”
不遠處的悠然看到兩人耳語的模樣,雖然她能清楚得聽到兩人的每一句話,甚至能聽到兩人心中所想的話,但是,她依然覺得,在眼前這兩人的世界里,即使把他們關在自己所創造的幻境里,也一樣無法融入他們的世界。
她怒容滿面:“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
司楊廷嘚瑟的表情,抬手剛要說話,被江祭臣護在身后。
江祭臣上前一步:“悠然,跟我來。”
司楊廷眼睜睜得看著江祭臣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直接牽起了悠然的手,撇著嘴,心里一股酸味。
悠然更是沒有想到,江祭臣會牽起自己的手,被動變為主動,她呆呆得望著江祭臣的側臉。
看到江祭臣表情平靜的樣子,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所有人都在欺負她,她的印象中,只有江祭臣一個人保護了她。
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有弄得明白,到底,小時候見到的江祭臣到底是怎么出現的,明明,這一切都是死后的自己創造的幻境,為什么印象中,小時候真的見過江祭臣?
悠然的手被輕輕得握在江祭臣的手中,她覺得溫暖,是只屬于江祭臣帶給她的溫暖。
這一刻,她甚至覺得,死亡和欺辱都沒有那么可怕。
當她看著江祭臣帶著自己走向神廟的時候,她甚至已經猜到了江祭臣發現了什么。
但是,她卻不怕了,平靜而安穩的感覺,讓她覺得舒心。
就像最開始時候一樣,她說,她想要江祭臣救她。
不止是救她,也能救了那些被她困住的人。
一切都是她做的,但是有時候,她卻是后悔的,但是有些路,一旦走出去,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江祭臣帶著悠然跨過神廟的大門,首先映入兩人眼中的,便是擺放咋地上的一堆白骨。
“悠然,告訴我,你是怎么死的?”
江祭臣的眼神沒有看向悠然,他的手,也沒有松開悠然的手。
悠然終于從江祭臣的側臉收回視線,她的視線落在地上那一堆白骨中。
身后的司楊廷走過來,直接被那股惡臭的魚腥味逼退:“什么東西......這都是什么東西啊......”
司楊廷用手捂著嘴巴,看向江祭臣和悠然的時候,卻發現兩人的表情一如往常,就像是沒有聞到這味道一般。
“你讓我救你,其實你比誰都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自救,對不對?”江祭臣抬手,撫摸悠然烏黑的頭發,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死無全尸,丟失荒野,與異類一起被老鼠和蛆蟲啃食的日子,你日日都在忍受著這些,所以,你心中有了更多的怨念。”
悠然聽著,慢慢從江祭臣的手中抽回了手:“爹,我心里空落落的,我不明白,為什么人生下來就被劃分了三六九等,而我,生下來甚至連三六九等都夠不上,我連普通的百姓都算不上,我只能算作是畜生吧有時候,我覺得村里的狗地位都要比我高一些,我不甘心!”
“我知道。”江祭臣輕聲說著。
悠然卻像是在遠離江祭臣的身邊,她默默地走到地上那堆尸骨之中,站定在一個小小的頭骨旁邊,靜靜地盯著。
江祭臣和司楊廷都看到悠然的舉動,不出意外的話,這頭骨便是悠然的。
悠然慢慢地跪坐在那堆尸骨中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叫你爹,只是因為我從你身上感受到了從來都不曾感受到的溫暖,但我知道,那種感覺,并不是你專屬于我一人的溫暖,因為你性格所致,你會對每一個弱者好,但我要的,卻是唯一。”
司楊廷聽著悠然的話,雖然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但卻打心眼里原諒了悠然,畢竟,她不過是一個渴望得到關注的小女孩罷了。
她經歷過什么,司楊廷還不知道。
悠然紅著眼眶,笑著:“我拿不到我的尸體,從我的靈魂從身體里抽離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我親眼看到那個人將我的尸骨放進了佛頭里,可是,我卻觸碰不到,我不想再一個人孤零零得躺在那里,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一個人,日日感受著這樣的黑暗和恐懼,誰能知道,我才十二歲!”
江祭臣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悠然。
司楊廷想要上前安慰江祭臣,被江祭臣拉住,他默默地對司楊廷搖搖頭。
悠然哭著哭著,笑出聲來:“別的女孩子,穿著漂亮的衣服,我就在想,到底什么地方的窮苦女孩,可以從小船上漂亮的裙子呢我想起了你說過的長安,長安那么遠,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到,這里是廉州啊。”悠然抬起頭,看著江祭臣。
江祭臣眼神溫和:“所以,你去了長安,你來找過我嗎?”
悠然低著頭:“去過,我不知道,時間會過的這么快,明明我才剛剛跨過神廟的大門,我用盡全力,想象著我想要去的長安城,再睜眼,是的,我到了長安,也找到了窮苦的女孩子可以穿漂亮裙子的地方,但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年,我去了司家,但是,你從我身邊走過,卻看不到我,我叫你,你也聽不到,我想要攔住你的去路,你卻完全不理會我,我傷心了。”
“對不起。”江祭臣輕聲說著。
悠然笑了:“對不起.....那分量太輕了,爹,你曾經是我唯一的希望。”
江祭臣慢慢踱步上前,站在悠然的身后:“對不起,尸骨,我幫你找到了,你可以重新進入輪回,下一世,或許,你可以過好好日子,這一世,你太苦了。”
悠然突然大笑出聲:“爹,別騙我了,我殺了那么多人,我不會被原諒。”
江祭臣輕輕得拉著悠然,讓她起身,之后輕輕得抱住悠然瑟瑟發抖的身體,她的身體依然冰冷:“悠然,解開你的心結,忘記這一世的所有,我會好好安葬你的尸體,幫你找到殺了你的兇手。”
悠然抬手,輕輕得抱住江祭臣的腰身,他的身體好溫暖,連被自己封鎖住的靈魂都那么溫暖啊。
“兇手.....爹,其實,我看清那個兇手的臉了。”悠然的聲音很輕,“你就算能找到他,也無能為力。”
江祭臣眉頭輕鎖,沒有回話。
悠然慢慢推開江祭臣,仰頭看著他的眼睛,笑著,笑容干凈純潔:“爹,你解開了我的心結,也找到了我的尸骨,我可以離開,但我依然不能原諒你,就算是重生輪回,我也永遠都無法原諒你。”
“為什么?”司楊廷著急,“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悠然低下頭,笑道:“因為殺了我的那個人,就是你啊,江祭臣。”
江祭臣聽罷,瞳孔放大。
司楊廷驚得說不出話來,也看向江祭臣的方向,搖著頭:“江祭臣?你弄錯了吧?他怎么可能來過廉州這么遠的地方?”
悠然抿著嘴,從江祭臣的身邊徹底抽離:“知道為什么我總是愿意叫你爹,像小時候一樣,而沒有叫你江祭臣嗎?”悠然的笑容逐漸變得詭異,“因為我死后,便開始查你的身份,從別的魂靈那里知道,原來,殺了我的人,就是你,那個人.....就是你,你看我的身體,這么多的洞,你捅我的時候,心不會痛嗎?連一絲憐憫都沒有嗎?為什么非你不可?”
悠然靠近江祭臣的耳朵,笑著說道:“因為,解鈴還須系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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