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毒煙散開,上官無雙便回到客堂里,關上門窗取出絲巾打濕,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李修元百毒不侵,這是當年在五域的時候,她便知道的事情。
否則當那一年東方玉兒的母親退親下毒,李修元就掛在紅袖樓里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些來自天羅城的護衛,如何可惡。
竟然使出了只有殺手和土匪們才會用的毒煙,若不是李修元喝退了她,她當時就想拔劍斬了過去。
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為何李修元不讓她染上天羅城的因果。
果然,怕是連天香書院都惹不起來自須彌山的無花公子了。
侏儒瞪著李修元說道:“你就要死了!”
李修元沒有理會他,而是神識中,注視著小院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用一把薄薄的小刀挑開。
又有兩個黑衣人沖了進來。
客堂里的上官無雙忽然說道:“要不要我出手?”
李修元彈了一下手中的金劍,嘆道:“算了,今日便不用你染血了。”
說完將金劍擱在桌上,伸手入杯沾了些許的靈茶在拈花手心,漸漸地,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出現在他的掌心。
“現在滾,你們還能活著回到開羅城。”
既然無花已經派出一個殺手,怕是諸葛雄風將自己的模樣跟無花描述了一番,憑無花的直覺,自然知道自己回來了。
就算無花不知道玉碟在自己身上,可以無花的性情,必定要斬草除根。
想到這里,他甚至愿意放眼前四一人馬。
讓他們活著回去,告訴無花自己來了。
“你想多了,你在公子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從大門里走出院子的黑衣男子,冷冷喝道“對付你這樣一土狗,還不需要公子出手,我們就能割下你的腦袋。”
侏儒嘻嘻一笑:“沒錯,公子哪里看得上這家伙,老王,趕緊動手,割下這小子的腦袋,我們今天就回天羅城。”
眼見又來了兩個同伴,侏儒干脆不裝了。
從大門里進來的兩個黑衣人,手里握著漆黑的刀柄,連刀身也是漆黑的,閃耀著幽黑的光芒。
顯然是淬了劇毒。
在兩人看來,眼前這瞎子只要沾上一點,就會立刻死去。
“三.....三.....一,還不倒下!”
侏儒一聲大吼:“兄弟們,一起動手,回家領賞分錢啊!”
“撲通!”一聲,李修元一下子撲倒在桌上,顯然是中了之前迷煙的毒
“嗖嗖嗖!”三人齊齊飛掠而起,握著手里的黑刀,往趴在桌上人事不醒的李修元劈了過來!
站在樹下的侏儒拍著手笑道:“那把金劍給我!”
屋里的上官無雙聞言一愣,心道:“你已經死了!”
侏儒看著三人說道:“上吧,他已經死了!”
“嗡!”
一聲中,一道淡淡的金光突然從李修元的拈花之手閃耀而出!
“嗤!嗤!嗤!”聲音響起。
卻是那一朵晶瑩剔透的,用一滴靈茶所化的蓮花驟然綻放開來!
一時間,小院的屋檐下彌漫著淡淡的水霧,將三把淬了劇毒,當頭斬下來的黑刀射成了千孔百瘡
還沒等三把黑刀劈下,落在李修元的頭上,便四分五裂,往地上掉落。
三個驚怒之下的黑衣人一聲怒吼,扔掉手里的刀柄。
身在空中,或化拳,或化掌,繼續往李修元轟了過來!
只是,他們再次失望了!
三人的手臂明明已經轟到了少年的頭上,卻如被一劍斬過,手臂在一陣“嗤!嗤!”的聲音中,化作了無數的碎肉!
當他們斷手斷腳重重砸在地上的一剎那,身上的鮮血還沒有飛濺開來!
還沒等三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
“轟!”一道淡淡的火焰瞬間將已經被射成篩子的三人吞噬!
靜靜地,李修元抬起頭來。
端起面前的茶杯,往空中灑去,只見天空如下了一陣急急的春雨,那將還沒有散開的迷煙吞噬。
“吱吖!”一聲,客堂的大門打開。
摘下臉上的絲巾,上官無雙走了出來,看著樹下的侏儒說:“你死了!”
“哦!”侏儒回道:“我死了!”
李修元眼中無他,只有指間這風緩緩旋轉的蓮花。
想了想說道“剛才我給你說過,你如果滾蛋還能活著回到天羅城,見到你的主子無花。”
侏儒苦著臉回道:“我現在就滾。”
這句話說出來,侏儒立刻就往小院外滾去,速度快若閃電,就如同一顆飛出去的肉球。
上官無雙忽然說道:“不能放他離開,他看到了我的模樣!”
李修元點了點頭:“好的!”
說完手中的蓮花剎那飛上天空,往小院外飛去!
就在這個時候,侏儒于魂飛魄散之際,已經飛出了客棧,飛上了路邊的馬兒,縱馬往天香城外飛奔而去。
只不過,那一朵在空中旋轉的蓮花,顯然比他更快!
還沒等他離開客棧百丈,便感覺到自己被一團霧水籠罩了起來。
然后,就沒有什么然后了。
只有一匹受驚的馬兒,一邊發出驚恐的嘶鳴,一邊往前狂奔而去。
李修元捧著一杯靈茶,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仔細想想,天上地下,值得讓他出手拔劍的人,還有幾個?
嘆了一口氣,跟身后的上官無雙緩緩說道:“你若不嫌棄,現在去還能找到他的空間戒毒,應該有不少靈石吧?”
“那肯定,我去了。”
上官無雙往客棧外飛掠而去,一邊笑道:“趕緊叫伙計進來洗地,這味道臭死了。”
李修元搖搖頭,說道:“想不到,你已經等不及了。”
他自然知道,來自天羅城的護衛身家比天玉城的修士不知高了多少。
只是想不到,諸葛雄風竟然去天羅城投靠了無花。
如此,天玉城便是想做個樣子,怕也不好得罪天羅城的城主大人了。
江湖,也不過人情而已。
還沒等李修元喚來客棧的伙計洗地,天上便下起一場急雨。
差一點淋到雨的上官無雙回到客棧時,李修元已經重新燒水煮茶。
桌上擺著兩碗牛肉面,面上面擱著兩顆煎雞蛋,正是當年風云城的味道。
上官無雙一愣:“這院子里的血腥還沒消散,你能吃得下去?”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眼不見,心不煩。”
上官無雙聞言心里瞬間無言,心道果然,看不見也有看不見的好處,還是說你已經不在意這些血腥了?
拿起筷子,李修元想了想說道:“當年的南疆戰場,哪天打仗不死人?我在那會就已經習慣了,沐沐也是。”
上官無雙一愣,隨后苦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原來沐沐妹妹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還有一句話她不想說,也說不出來。
卻是當年梧桐公主也去了南疆和北海的戰場,可最后,不一樣嫁給了天羅城的無花?
甚至比她和東方如玉的情形還要糟糕。
就算自己嫁作他人婦,至少還能跟眼前這家伙做個朋友,坐下來喝一壺靈茶,飲一杯美酒。
而天羅城的夏梧桐,卻怕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李修元可以放下天香書院,放下文劍一的恩怨,卻無法放下跟無花的恩怨。
否則,也不會如此警告自己等人了。
想到這里,她終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取出剛剛從街邊撿回來的空間戒,放在李修元的面前。
說道:“你一個人在外不容易,這個你留著吧。”
李修元沒有要,而是開始夾了一塊牛肉,笑了笑:“你拿著,等馮姐姐回來,去玉瓊閣買些小玩意吧。”
上官無雙一呆,一時怔怔得說不出話來。
心道這些年過去,原來你連身外之財也不在意了嗎?那么,能讓你在意的又是誰?
沐沐?還是南宮如玉?
只是南宮如玉已經跟著自己的弟弟、妹妹離開了這方世界,只怕兩人相見,不知還要等上多少年了。
想到這里,她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之意。
連桌上這碗牛肉面,也沒有那么美味了。
天上下著雨,嘀嘀嗒嗒,從屋檐上的青瓦往下滴落,漸漸打濕了女人的心。
安安靜靜,兩人吃完了面。
李修元終是說起了天香書院的事情:“關于天香書院,你要什么要說的,盡管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到。”
火域他可以交給上官無雙,只是那片禁地除了他,誰也不能進去。
就算當年的主人不回來,他也沒有這個權力,將其轉贈給上官無雙或者是薰兒。
那里有他的記憶,他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回來。
前面的路不但艱難,而且遙遠,遠得可怕。
既然無花的手下已經找到了自己,怕是要不了兩年,這一場等了無數年的風雨,終要有一個結果。
如果那時他還活著,來火域里隱居,怕是一處難得的好地方。
他不想在天香書院談這事,只好讓薰兒把上官無雙叫來了天香城。
正如他可以不去找文劍一的麻煩,卻不代表他要跟那家伙做朋友一樣。
上官無雙不知道李修元的心思,只是想著何時能再進火域的事情。
畢竟眼下她是書院的長老,要替學員們想著歷練的事情。
沉默了半晌,她才淺淺一笑:“也沒什么說的,不如說說火域能不能,不要等那么久,書院的弟子都盼著呢。”
只是,這話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因為她瞬間想到了當年在書院后山的那一場慘劇,或許,這話應該由李修元提出來,而不是她。
只是心一急,便將這最不該由她說出來的話,驟然捅了出來。
想到這里,她終于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當年,我和幽若都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李修元沉默半晌,卻沒有再提當年的往事。
而是看著她靜靜地說道:“火域可以還給你,只是要再等五年,讓它好好休養生息。”
上官無雙眼前一亮:“只是五年么,可以。”
李修元往兩人的杯里注入新煮的靈茶,一邊說道:“每年只開放一次,一次十天,時間一到,火域會自動關閉。”
“十天會不會太少了一點?”上官無雙皺了一下眉頭。
“不少了。”
李修元靜靜地回道:“否則,你們可以去天玉城跟宇外天魔的交界處,那里的機緣更多。”
說完,取出一塊玉璧,在手里輕輕地撫摸了片刻
放在了上官無雙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