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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之一】:靈鹿(上)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27日  作者:深度緋紅  分類: 游戲 | 游戲異界 | 深度緋紅 | 來自星淵 
霜鍍結局之一:靈鹿(上)

霜鍍結局之一:靈鹿(上)

李澳茲聆聽著西弗斯頓的言辭,對方說的單詞如同流水一般從耳朵中穿過,但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的心神早已轉移在眼前的世界,幽藍的雙眼死死盯著系統面板上的信息。

玩家普萊爾的親自致信,顯然是有備而來。

從措辭來看,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發現了數據變動,臨場發揮,試圖挽回最后的余地。

普萊爾很少會親自下場,作為游戲制作人和運營團隊的一員,沒有過多的干預游戲進程,其實他做的已經很好了,說明他非常有職業操守——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作為玩家所必需的品質之一,就是這樣。

不是誰都能成為隱秘的一員的,不同的職業必需具備匹配的品質才行。

就比如他身上掛著的鐵匠,它所必需的品質名為‘堅定’,只有不論何時、不論對錯、不論任何外界輿論,都不可違背自己的初心之人,才能具備鍛造神兵利器,為社會盡忠盡職的鐵匠資格。

對于玩家來說,它的品質卻并不是‘歡愉’、‘享受’這種,而是‘體驗’,全心身投入每一項游戲娛樂,競技比賽之中,竭盡全力,靜靜體會,不留遺憾。

隱秘側的晉升,并不是星淵側這般內卷、競爭的升級制度,而是重在感悟和改造自身。

這可能跟地球人的文化有關系,相比于只知道階級躍遷,為了成為神靈不惜一切代價的星淵,地球人更注重個人對家庭、民族、社會、國家、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貢獻。

但,正因如此,能夠讓玩家甘愿違背自己的職業品質,也要下場勸說李澳茲,足以說明事態的嚴重性。

玩家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李澳茲通過對隱秘社會的了解,也知道玩家不會告密。

即便玩家目睹了利奧茲殺死并奪舍星淵之種西德斯,沒有吭聲,看到他跟漚深等神靈武士締結盟約,也沒有報告萊安定,哪怕李澳茲親手獻祭了奧修利亞帝國用來挑起隱秘和星淵的矛盾,這已經嚴重干涉了玩家的游戲設計,但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直到他發現,李澳茲找到了西弗斯頓,特別是找到了蘭德·洛德后,他再也無法緘默無聲地等待下去了。

說了那么多……[玩家]普萊爾和西弗斯頓已經在我到來前就完成了交流。不論我怎么做,他都有了應對措施。

普萊爾并不是單純示弱,盡管他的措辭看起來好像很可憐,好像已經沒有任何手段阻止李澳茲了一樣。

但就是因為他這樣的態度,反而引起了李澳茲的懷疑:

我還沒有表態,他怎么就能肯定,我會殺掉蘭德·洛德呢?

他并不清楚玩家的具體權柄能力,只知道是跟游戲、規則之類操縱把戲,這種職業在隱秘的社會體系里屬于正面戰斗力不強,但在幕后搗亂特別惡心人的類型。

不排除玩家可能擁有哲學王那種可怕的計算力,或者類似熵君的推演能力,畢竟游戲玩家是個多義詞,可以同時指運動員、娛樂愛好者和電子游戲玩家。

這一點對于鐵匠來說就有點吃虧了,他的能力僅限于操控金屬、合金、熱能、電磁和鍛造。

李澳茲并沒有去考慮普萊爾的能力,實際上走到這一步,對方已經給足了他面子。

‘卸甲歸田吧,李澳茲,星淵沒有給你的補償,我來給你。你不就是想要個公正的待遇,一個態度嗎?’

‘萊安定早晚要垮了,把蘭德·洛德推上去,你才能從這場政治斗爭中脫身,反正你本來就不是星淵政治圈子里的參與者。你就算走到今天,對于源淵來說,伱也就是個軍閥,你從未被認可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跟這些瞧不起你的源淵佬混呢?’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站在李澳茲的角度也很好理解。

對于一個地球人來說,普萊爾可以說,已經仁至義盡。

他在盡可能地保持著他的原則的同時,也在照顧星淵的局勢,并決定親自安撫李澳茲。

即便是站在一個游戲NPC的角度來說,游戲的設計已經下場告知,給你寫了最好的結局,你可以再也不用被人操控命運,被時代的洪流裹挾著走,以后只要安安生生過一輩子,看著那些玩家們折騰就行了。

這不亞于造物主親臨人間,許諾你榮華富貴。

難道,這不好嗎?

李澳茲站立在眾人面前,單手按壓在腰間的劍柄上,目光低垂。

他陷入了一陣強烈的思想斗爭。

為什么要這樣?

李澳茲可以確定,他跟玩家普萊爾沒有任何交集,就算對方觀察自己很久了,那也不可能清楚地認定,他一定會殺掉蘭德·洛德。

何況,他完全沒有想過殺害這家伙。

說到底,他跟蘭德·洛德似乎也沒有什么生死之仇,先不說對方已經干了幾十年的苦刑,自己也深刻檢討懺悔,在西弗斯頓的手下勞動改造,重新做人了。

如果是因為過去殺人、尋釁滋事或者欺男霸女的行為,那他李澳茲不分青紅皂白,只為了目的就屠戮的生命,足夠下一百萬次地獄了——如果星淵有這玩意兒的話。

但,普萊爾他就是肯定了這一點。

與其說他是在勸導李澳茲卸甲歸田,不如說,他更像是在引誘李澳茲殺掉蘭德·洛德。

這就好像,沒有人會在勸解罪犯的時候,專門告訴對方:‘你可千萬別躲在窗戶后面,這樣會讓狙擊手沒辦法一槍爆頭的。’一樣。

普萊爾,就是這么說的。

在他完全沒有接觸李澳茲的情況下,他就非常肯定、確信、堅信,李澳茲會殺掉蘭德·洛德。

為什么?

為什么他會這么認為?

為什么他要這么引導自己?

李澳茲沉默了下來。

——宿命。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強烈的宿命感。

一只名為宿命的大手,垂下命運和預言的絲線,牽引著他,如同木偶一般在世界舞臺上表演、舞蹈,只為了觀眾們的捧腹大笑。

李澳茲并不反感命運之類的說辭。

什么宿命,至少都比給墨菲德里亞當炮灰,還有在霜鍍中專畢業當銀行保安好。

如果他是個地球人,不用像雷德·金、安迫羅那樣天資卓越,不必得到蓋婭垂憐,只是普普通通的朝九晚五上班,勞碌奔波,平凡地活著,就已經足夠了。

可惜他不僅沒有投胎到地球,還是在跟地球斗爭了大半輩子,死了還得爬起來繼續戰斗。

如果他是個地球人,肯定會比現在幸福滿足很多,對隱秘應該也會很尊重甚至熱愛……吧?

有那么一瞬間,李澳茲腦海里甚至掠過一道念頭:

地球人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

——會不會,在地球人看來,在星淵生活會很有趣?

李澳茲突然笑了。

絕不可能。

簡直荒謬。

即便是混得再糟糕的地球人,也不過是生不如死而已。

來了星淵,即便是死了還得被萊安定拉回來繼續打白工。

他,還有那些被征召的神靈武士,為什么他們一直戰斗到現在?

一半的理由,不還是被逼無奈。

主神綏靖、國土淪喪,星淵諸侯間爾虞我詐,敘事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萊安定卻任由外敵入侵,甚至還想借助外敵鎮壓各層星淵的勢力。

他們以‘玩家’的身份降臨這個世界,表面上是在拯救星淵,實際上卻是為了萊安定個人的野心打白工,什么都沒有不說,現實里,萊安定還在用認識濾鏡欺騙祂們。

淵外戰爭戰敗了幾千年,源淵現在居然還是一片白沙。

沒有時間建設自己的家園,沒有任何勞動產出,跟外界斷絕交流,還想靠著過去的威名,維護源淵的統治。

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是在自欺欺人。

但凡源淵有一點改變,有幾個有志之士站出來,把認識濾鏡打碎了,把大家喚醒,讓人們看看內憂外患,看看社會們的狼子野心,行動起來。

那驅逐外敵,光復星淵的名號,也輪不到他李澳茲來喊,他也沒必要獻祭自己親手打造的勢力,只為了讓星淵看到隱秘有多強大、多殘忍。

為什么就沒有人這么做呢?

那些救贖神族,寧可跟隱秘的叛徒合作,搞一個《》的項目,花費大量資源,把那些已經死過一次的神族武士喚醒,欺騙祂們去下場戰斗,也不肯把手中的權力和資源讓渡出來,分享給所有神族,把危機公示給每個人。

為什么墨菲德里亞就非要好大喜功,養寇自重,活生生培養出來這個該死的隱秘社會?

為什么誰都指望不上,偏偏輪到一個炮灰神靈來干這些?

祂們明明有很多自救的機會,卻非要等到他這個炮灰走到臺前。

“……這樣,他們失敗的時候,就能把過錯歸咎給你了。”

李澳茲抬起頭,西弗斯頓正平靜地看著他:

“你沒有接受過,正兒八經的神族教育,但應該也清楚: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當你承擔了足夠多的責任,你也會得到人們賜予給你的權力。”

“你是代行者,利奧茲卿,墨菲德里亞選擇你和其他人選擇你的理由是一樣的,把責任都甩給你,看看你能夠走多久。”

“如果你走的夠久,那你就是篡權暴君,得位不正的壞蛋,如果你的政策一塌糊涂,戰事不利,那么人們就有足夠的理由,把錯誤甩給你一個人,這樣就能顯得他們都是對的,他們是無辜的,對于整個群體來說,也是正確的。”

“群體是麻木的,無助的,盲目的,他們是海浪,如果沒有人給他們指引方向,那么就算是母艦也會被打碎,如果有人給他們正確的指引,浪潮會托舉著一位位英雄前進,直到勝利的彼岸。”

“社會需要至高意志,敘事需要闡述者,神族需要主神。他們是最高的權力,也是一切責任的背負者,這就是為什么,你無法逾越這道鴻溝。”

李澳茲張了張口,啞聲失笑。

“……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啊,原來是我的錯,你們原來是這么看待我的!”

他搖了搖頭,看著西弗斯頓,幽藍的雙眼充滿了戲謔,他指了指面前瘦骨嶙峋的蘭德·洛德,喉頭涌動,笑道:

“即便是最差、最平庸的一個主神接班人,祂也比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炮灰要強,祂犯錯是可以被原諒的,但不會被趕走,因為祂媽是主神。而炮灰犯錯了,那就要被趕下去,換個新的——這在星淵的結構里,本身就是不穩定、脆弱、動蕩的象征!”

「(源淵神語)惟有死亡和階級不可逾越。」

西弗斯頓的眼睛中閃爍著淡淡的金光。

即便被竊取歷史,被奪取一身神力,搶去了力量和地位,可西弗斯頓依舊是西弗斯頓。

祂的階級從未被抹去,漚深等神族武士,見了祂,瓷肌玉骨下的膝蓋就會發軟,不由自主地就會跪下去。

李澳茲打量著蘭德·洛德,目光又轉移到西弗斯頓的身上,隨后又看向背后其他人。

“跪下。”

李澳茲說道:

“向我下跪,武士們。”

漚深等武士們沉默寡言,祂們極力想表現出來對利奧茲卿的尊重和認可。

但祂們的本能地,拒絕向一個炮灰俯首稱臣。

漚深咬緊了牙,努力地彎下腰,可膝蓋卻依舊繃直,仿佛銹死了一半,無法動搖。

「跪下啊,你之前不是做過了嗎?!向他下跪啊,該死的!」

漚深咒罵著自己,雙手壓著膝蓋,指尖刺破瓷質肌膚,血流如注,膝蓋卻依舊無法彎曲。

眼看祂要掰斷骨頭,李澳茲不耐煩地喊道:

“夠了,你要是瘸了還得浪費資源治療!”

「您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可以跪下去——」

“不,沒必要,我要的不是你們向我卑顏屈膝,我此前胸中的疑問,已經得到結果了。”

他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

明白了。

到了這一刻,李澳茲心中的疑惑,終于是消散了。

“我現在,是西格瑪階的半神,在星淵的層級劃分中,排行第18階,如果是按照比例來算,能夠達到這個水平的人,不到99.999999……”

李澳茲突然說道:

“可就算我超過了那99.999999的人,在我前面,還有0.000001的人,五千年來,那一小撮人的群體,整個星淵里,至少也有幾百億。”

“我出生時就是炮灰神靈,編號10752,實力超越了一切凡人,天生就是最終的歐米伽階。在星淵過去幾千年里,總共有幾十億人達到,或者達到過歐米伽階。”

“在淵外戰場上,每天都有一萬個歐米伽階的炮灰神靈,像狗一樣死去,又有一萬以上的炮灰及時生產出來,送到前線赴死。”

“如果論天資和意識,那我是萬里挑一的天才。但在龐大的基數面前,排在我前面的人還有十幾億神靈武士、凡人登神者和六位主神。”

“我活到了最后,我熬過了這一切,我不斷地去戰斗,我沒有一刻在源淵待過,我沒有拿過星淵一分錢,沒吃過源淵的任何福利待遇,我為源淵戰斗,用死亡繳納血稅,我在干代行者的時候,連工資都需要自己給自己發,為了讓戰線往前推一厘米,我連工資都不要了,從未享樂或者占有任何資源,連這個系統都是要靠我自己搶來才有的。”

“我沒有祈求過任何憐憫和給予,像個AI一樣為你們盡職盡責到現在。結果呢?”

李澳茲笑了笑,蹲下身來,可憐地看向蘭德·洛德:

“其實啊,你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帶領你們復興榮光的領袖,一個帶你們打敗入侵者的將軍,甚至不需要一個帶你們看清局勢的向導。”

“你們從來只是需要一個背鍋的。”

“對啊,我早就該意識到的,《》計劃這么順利的事實”

“我,萊安定,蘭德·洛德等等,都是為了掩蓋星淵這個體系的腐朽失敗的祭品。整個星淵的失敗,必須歸咎到一個個體的身上,這樣才能把你們的責任全摘的干干凈凈,之后不論是誰領導你們,都會落得這么個下場。”

“我們輸了。”

“不是神靈武士輸了,不是我輸了,不是你們輸了,是星淵的存在徹底輸給了隱秘社會,地球人贏了。”

“他們比我們更文明、更進步、更強壯,那么取得勝利是必然的,他們是普照宇宙的文明燈塔,是照耀黑暗生命之光,人間的希望——輸給他們,咱不丟人。”

李澳茲的語氣越發冷漠,他戲謔地說道:

“只是我沒有想到,殺了一輩子地球人,結果到了最后,真正同情我的,給我補償待遇的,反而是我斗爭了一輩子的地球人。”

眾神保持著沉默。

“……我不想說什么了。”

李澳茲站起身,把配劍摘下來,轉身遞交給漚深,年輕俊美的面容上突然間浮現出無數滄桑,他嘆息一聲,眼中只剩下了麻木和疲憊:

“過去我沒有選擇,我只能為星淵效力,我生于混沌,來自烈火,為從未謀面的源淵鞠躬盡瘁,抵抗外敵入侵,雖未能最終取得勝利,但即便是在最低谷的時候,也未曾想過背叛投敵。”

“用地球人的話來說:(漢語)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

“我沒有繼續戰斗下去的理由了,對于一場注定失敗的戰爭,我已經付出了足夠多,可就算我贏了,星淵早晚也會毀在你們手里。”

“但是我們可以改變這一切!”伊萊文特急忙說道:“我們不能沒有你的配合,利奧茲卿。只要我們革命成功——”

“這次成功以后呢?是主神消失了,還是隱秘被趕走了?你們還要革多少次,才能成功?”

李澳茲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沉聲道:

“你們也清楚,我比你們更清楚,星淵的主神戰力已經打光了,沒有了萊安定,那么西弗斯頓和蘭德·洛德也只是強撐門面的,沒有戰斗力。”

“就算把隱秘趕走了,你們還打算靠著《》計劃維持源淵的統治下去嗎?我說實話,玩家跟你們合作是出于良心,隱秘走了,那他就要回地球老家了,沒有了玩家,你們還想繼續把游戲運行下去?”

“還有一堆問題,你們奪權以后,奴工、炮灰神靈的待遇問題,只要星淵存在一天,那些底層神靈就無法出頭,你們是這樣,其他星淵和敘事也一樣,因為你們都一樣……其他的,我就不說了。”

李澳茲長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的一切苦悶全部宣泄出來。

“我干的夠久了,就到連一畝三分地都沒了,連老婆孩子熱炕頭都給星淵搭進去了,行了,小伙子們,我們就此別過——接下來,看你們的了。”

“那,我們怎么辦?”

“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你本來就——”

“我不需要對你們負責,我除了這條命是星淵給的,其他的什么都沒拿過,既然我已經為了星淵戰死一次,又戰斗到了現在,早就不欠你們什么了。”

李澳茲看了一眼地上的蘭德·洛德,卻是說了一句沒邊際的話:

“只是可惜奧修利亞帝國咯。那是我為數不多的東西,全給你們做慈善了。”

“利奧茲卿,沒了你,誰來對抗蓋婭……”

“行了,別假惺惺了,我知道你們怎么想的。”

李澳茲拍了拍漚深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

“拯救世界靠的不是勇者,是你們自己。如果總想著靠某個人挺身而出就能拯救世界,那你們和過去有什么區別,不還是把命運交給了別人嗎?”

“可那不一樣,利奧茲卿,你的努力有目共睹,只要在堅持一下,一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你難道現在還以為,我想要的是權力嗎?”

李澳茲一句話,將漚深堵死了。

李澳茲扶著對方的脖頸,將漚深的視線跟自己對齊:

“若我只祈求權力,那我根本不會毀滅奧修利亞帝國。那是我最滿意的作品,是獨屬于我的一切。”

“那沒了你,我們的力量會大大削弱,在找到吉奧·賊鷗之前,我們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武士了……”

“普萊爾不是搞了外掛嗎?這多簡單,你們以后全都開掛就行了。”

阿特烈亞·夜風嘟囔了一句:

“可是開掛玩家泛濫的游戲,離關服都不遠了啊……”

“那就不關我的事情了,你們才是玩家,我只是個NPC——哦不對,實際上,我連NPC的身份,都是從星淵之種西德斯手上搶來的。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連游戲NPC都不是,我是從淵外放逐進來的。”

伊萊文特聞言,脫口而出:

“游戲BUG?”

“呃嗯……好像,就差不多吧。”

李澳茲一愣,隨即笑笑:

“我是個炮灰,你們有幾億的炮灰,與其相信我,不如相信祂們,反正我們一樣忠誠,一樣永不背叛。”

漚深還想說什么,但李澳茲已經放棄了跟他繼續交流,拍了拍祂厚實的肩甲,說道:

“保重,漚深卿,當初我篡奪的權力,以后就交給你了。”

他不給漚深反應的機會,走到西弗斯頓跟前,說道:

“謝謝你給我選擇的機會,西弗斯頓。”

“這跟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比起來,根本沒什么,親愛的利奧茲卿。”

西弗斯頓頷首:

“你還記得圖里維斯嗎?”

“我想想——劫掠宇宙的母星?我記得那里,那兒比海恩斯漂亮多了,我費勁心思都沒辦法像你那樣搞出漂亮的城市規劃,真的,第一序列城鎮里,圖里維斯是做得最好的。。”

“淵外戰爭末期時,蓋婭帶著投降的辨識眼,擊潰了利維坦達爾的主力部隊。那些巨龍逃兵踩著時間線落下,事發突然,瞬間就將圖里維斯的脆弱防線擊潰。我的副官都死在輝光龍帝的手上——她拎著光織的利劍,踐踏著我族人的尸體,一步步朝著我走來,什么都沒說,只是舉起那道無可阻擋的光,準備像殺死兔子一樣殺死我。”

西弗斯頓看著李澳茲:

“……我永遠不會忘記,一顆銀藍色的星辰,踏碎時空而來。祂像鋼鐵一樣沉默冰冷,一腳踹碎了輝光龍帝的利劍,揚起混沌的黑焰,用一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長劍,斬殺了在場二十八條金龍禁衛,祂抓住龍帝的劍角,被混沌燒過瓷質肌膚,在龍焰的灼燒下毫發無損,祂一拳一拳地砸擊對方的胸口,像野獸一樣殘忍地掏出她的肺腑內臟,那不是神靈武士的打法,是在戰斗中千錘百煉出來,最野蠻、高效、實用的戰術。”

“沒必要講的那么詳細吧?”

李澳茲隨口道:

“你是我的同胞,不論你怎么樣,我都會出手救你。”

“可是對于星淵諸神來說,有幾個把你當同胞的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所以我去救了。”

李澳茲坦白道:

“我從未真正發自內心想要去拯救任何人,但我只會拯救我能救的——如果他們無可救藥,我只能選擇撒手。”

“你是對的,利奧茲,沒必要給自己逼得那么緊。”

“我也沒有過……反正你說什么是什么吧。”

他不想再跟西弗斯頓爭論了。

“三天后,我會跟帝亞蘭、普萊爾他們進行交流,詳細商討我的補償款項……這一別,我們可能會有段時間沒法兒見面了。”

李澳茲摸了摸鼻子,對西弗斯頓道:

“我退休了,以后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我會處理。”西弗斯頓卻問道:“你不覺得遺憾嗎?”

“你勸我退休的,怎么還問我這個問題?”

李澳茲樂了,搖搖頭:

“我不知道,西弗斯頓。但如果是萊安定親自把退休金交給我,或者星淵意志愿意給我補一個源淵戶口,把我這炮灰神靈轉編制了,我可能會好受很多,而且還有好多事情我沒有完成呢,奧修利亞毀了,我本來還想看看其他敘事有沒有意識到危機,還有黃昏卿,如果不解決黃昏卿的問題,虛空就沒辦法加入到反抗星淵的戰線中來,我們會損失通往群淵的通道……”

“這些不是你的遺憾,李澳茲,這是星淵的遺憾。”

西弗斯頓問道:

“你可曾問過自己的夢想?”

李澳茲笑了笑說:“我沒有那東西。”

“愛的人,或者牽絆呢?”

他聳聳肩:“過去太忙,沒顧得上。”

“所以,屬于李澳茲你個人的遺憾是什么呢?”

原本滿不在乎的李澳茲,突然間凝固了表情。

他沉默地低下頭。

遺憾?

“李澳茲?”

客觀上來說,他沒有什么遺憾的,以常人的視角來看,他的一生雖然不圓滿,但足夠傳奇。

“嘿,醒醒,李澳茲,我們在談論你的事情呢。”

李澳茲抬起頭。

來自河谷風的帶著微微濕的涼意,撲面而來的還有溫柔的呢喃細語,像是一朵鮮花的芬芳,熱烈地打在他的心上。

他定了定神。

眼前已經不再是第一序列城鎮,潔白的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紅茶,色澤鮮艷的餅干讓人垂涎欲滴,幾沓厚厚的資料在一旁攤開,上面圈圈點點,標注著各種直白的解釋,就算是胎教肄業的文盲也能聽懂,這些都是講述特殊權力和優渥待遇的項目條款。

西弗斯頓和神靈武士們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色長發隨風飄揚的身姿,她的雙眼中只有自己。

李澳茲看著她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對方,還是在看自己。

但毫無疑問,他能夠看到,在對方的眼中,自己比在奧修利亞當皇帝時候,像是老了二十歲的樣子。

不是生理意義上的二十歲。

只從對方的眼里看來,他依舊看起來俊美年輕,皮膚如同嬰兒一般柔嫩,不見一絲皺紋,在女人的眼里,自己依舊漂亮光鮮。

可在李澳茲的心中,他肯定是變了。

“李澳茲。”

帝亞蘭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你身體不太舒服嗎?是不是我們身上的詛咒影響的。”

李澳茲這才反應過來,距離他闊別西弗斯頓,選擇放下一切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天。

現在,他正坐在談判桌上,跟帝亞蘭以及帝邦的代表,商討普萊爾為他爭取的……《特別貢獻人員的補償與關懷待遇建議》。

“走神了……你們繼續。”

李澳茲搖搖頭,示意對方繼續。

帝邦的代表是個文質彬彬的男生,做事一板一眼,說話吐字清晰,如同AI一樣,不過聽起來還算舒服,見李澳茲沒有事情,他繼續說道:

“好的,關于您的勞動價值賠償,‘WanJia’先生給我們的建議是:按照海恩斯星球奧修利亞的地表面積,每平方公里一千萬銨金,全部存入帝邦賬戶,按照最高年利率5.7,不斷存儲下去,持續到您的一切后代血脈斷絕……”

“這筆錢,理論上不可能花完的,我們也支付不完。當然按照約定,您不能參與任何武裝團體和暴力集團的具體事務運營,最多只能投資入股。”

“然后是帝亞蘭小姐比較關心的住房問題,您可以在任何帝邦及帝邦藩屬國不限量購置房產和土地,如果您活得夠久,比如活到四五百萬年的時候,您甚至可以買下帝邦12的星域了——當然,前提是那時候帝邦還只有現在這么小。”

“接著是身份和權力地位,普萊爾先生認為您可能會比較喜歡去下層星淵,所以給您安排的是帝邦的潛淵局特別執行官,不需要你進行工作,可以隨時申請使用潛淵港口,只要不鬧出外交糾紛就可以……”

“接著就是殺人免于起訴權,每年五個名額,不過只限于您個人。雖然帝邦沒有貴族制度,但就這條而言,您已經事實上是帝邦的貴族,不過我得提醒您,不能隨意挑起戰爭,不然我們也會很頭疼的,畢竟一口氣征服太多領土,不太好分配……”

“稀有資源信息優先分配權,帝邦發現稀有資源后會立刻通知給您,您可以什么都不管,也可以選擇公布出去……”

“然后是普萊爾先生的禮物,這個名叫‘注銷裝置’的東西,可以‘注銷玩家賬號’……我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似乎這么做了以后,普萊爾先生算是跟您劃清界限,以后不會再關注,自然也不會監視你了。”

一條條特權,一份份資產。

玩不完的權力,花不完的錢。

李澳茲不知道,普萊爾付出了多少代價,才讓高傲的帝邦愣是接受了這些,很多條款就如同那位代表所說的一樣,他除了沒有決策帝邦解體的權力,其他地方根本不比哲學王差了。

理論上,只要他還有一個子孫后代延續,這份特殊待遇和權力就會繼續延續下去。

而且,這還不是最終的決定。

代表已經不止一次暗示,差點明示他:這還可以繼續商量。

這沒什么不好的,對吧?

“您覺得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

“……就這樣吧。”

李澳茲隨口說道。

帝邦給的很多了,比他這輩子賺的資產都多。

帝邦的代表有點詫異,那表情似乎是很奇怪李澳茲只要了這么點待遇,正常人應該會趁機獅子大開口,特別是要求李澳茲這樣冷酷的君主放棄武裝和政治地位。

然而并沒有。

李澳茲沒有關心過具體的條例,他全程都在走神,倒是帝亞蘭一直在鉆研這些。

“我們會把這些修改過的部分交給哲學王陛下審查。”

代表點點頭,收好文件:

“兩位應該很久沒見了,我們暫且不打擾了,告辭。”

帝邦的代表走了。

帝亞蘭坐在他身旁,熱情地招待,或者說……服務著他。

她真的很久沒有見到自己了,他都快忘了這個昔日的同班同學和同事了,她跟自己講了過去的經歷。

“白燭星沒多久就被毀滅了,社會毀滅我的家園,就好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

“我被帝邦收留,這里很公平,我在這兒打工度過了很久……水晶之塔文明也被摧毀了,我的學籍檔案跟著一起丟了,所以我是從底層開始干的,打字員、快遞員、辦公室文書,通過移民考試后,我開始自學,考了公務員,跟著潛淵隊下星淵歷練……”

“現在,我也是西格瑪階了,能夠跟上你真好,但能夠親自看到你更好。”

帝亞蘭跟印象里變化了很多,可能是因為血統優秀,歲月讓她變得成熟,卻保留了她少女的容貌和青春,長生種的優勢在她身上彰顯的淋漓盡致,就算回歸安寧的生活,她的實力也會繼續增長下去,始終能夠跟自己保持同步。

她盤起了金發,穿著職業套裝,還學會了化淡妝和戴美瞳,那種奇特漸變色還會旋轉的美瞳,李澳茲記得是14.0版本才會出的時裝,不知道帝邦是從哪搞來的……反正她表現的時髦漂亮,儼然是一個成功的帝邦精英女性。

即便如此,帝亞蘭依舊對自己保持著極高的熱情。

但李澳茲實在不忍心告訴她一件事。

在看到帝亞蘭的第一眼時,他心里第一個念頭是:

‘這是誰?’

“這是我從群淵帶來的茶,那些人文主義敘事的藝術家啊,打仗外行,但享受生活可真是內行,恐怕連雷德·金都眼饞他們的滋潤日子,你嘗嘗——”

帝亞蘭端起茶壺,但發現李澳茲沒有動過一口茶水,她便放下茶壺,看著李澳茲,說道:

“現在這副身體……跟以前不一樣,但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你,真奇怪。”

“不奇怪。”

“嗯嗯,畢竟你就是你。”

“主宰系都是這樣,漂亮的外貌實際上都差不多,所以氣質會比外貌更有辨識度。”

“……是啊,你的氣質比外貌更特別。”

精明能干、血統高貴的女孩笨拙地組織起語言:

“你這么多年,還好嗎?”

“湊合。”

“……我聽代表說,你失去了很多東西,隱秘摧毀了你親手打造的帝國。”

“哦,那個其實是我自己摧毀的,故意嫁禍給隱秘,這樣才能引起同情。”

“那,如果你想的話,我們、我們可以打造一個出來——”

帝亞蘭捏著衣角,說道:

“我們倆,一起……”

“謝謝,我退休了,暫時不打算東山再起。”

帝亞蘭每一次鼓起勇氣,調轉方向發起的沖擊,都像是戳在風車上的長槍,不僅沒有擊穿防御,還把自己摔了個跟頭。

但她沒有氣餒。

她小心翼翼地揣摩著李澳茲的表情,看李澳茲一直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便抓起他的手:

“我愛你,李澳茲,除了我的使命,你是我僅剩的存續下去的理由!”

李澳茲轉過眼,看向這個追逐著自己一路下來的女性。

從他離開境淵,來到奧修利亞,早就過了四十年。

對于帝亞蘭來說,四十年跟彈指一瞬沒有什么區別……雖然他也早早成為了長生種,但李澳茲很少會以那種視角思考。

所以,在他看來,面前的女性實在有點陌生。

就好像多年后同學聚會上,從未借過幾次作業抄的女同桌,突然找上你,向你表白。

他看向對方,心情卻很平靜。既無法回想起當初的種種,熱烈的愛意又無法點燃多年沉浸在沙場、政局的心。

李澳茲只是說道:

“所以呢?”

“我……打算放棄我的使命了。”

帝亞蘭苦笑了一聲:

“實際上,與其說是放棄,倒不如說我根本做不到了。”

“使命啊……”

李澳茲剛想詢問那是什么東西,帝亞蘭便點頭說道:

“嗯,我跟你說過。”

她從懷里掏出一枚吊墜,輕聲說道:

“我并不是自然的龍泰坦,而是有人專門打造的兵器。”

李澳茲閉上了嘴,靜靜聽了下去。

“我的‘父親’,或者說制造者。是前隱秘社會的醫生議員,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身份:雷德·金的弟弟。”

如果是以前,李澳茲聽到這些會感到震撼,然后緊跟著追問細節。

但現在,已經退休了的他,只是平靜地點點頭:

“嗯。”

“醫生痛恨自己成為侵略者的一員,很早就背叛了隱秘,卻被雷德·金捆綁囚困在海恩斯上,眼睜睜看著海恩斯的覆滅,多虧了學者萊爾的幫助,讓他得以脫身。最終流亡星淵,在白燭星定居。”

帝亞蘭摩挲著吊墜,輕聲說著從未跟人提起的過去:

“他在白燭星做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幫助很多前社會的成員脫離了母體,他拯救了很多人,幫助他們獲得自由,就連身為前機界議長的美伽鈮羅斯也不例外。”

“萊爾議長并不是純粹的地球人,他被醫生的作為打動,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對抗皇帝和收藏家的主張,所以他默默為醫生提供了很多的幫助。其中就包括,制造出我的原料。”

“——歿世病毒。”

歿世病毒?

李澳茲從未沒有聽過這種東西。

不論是游戲里,還是作為利奧茲卿的認識中。

本能告訴他,這不是星淵的造物。

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歿世病毒的合成方法,來自于另一個世界,兩個病毒的感染者對我們的遭遇感到同情,便把他們仰仗的武器交給了我們,只有這種來自異度世界,完全不在星淵和地球的雙螺旋體系里的武器,才能有擊敗隱秘社會的可能性。”

“醫生厭惡收藏家的貪婪,憎惡皇帝的殘忍,于是懷著恨意,以龍和泰坦為原本,打造出能夠吸食以太,并將其轉化為力量的兵器,讓她能夠在自己死后,也能發揮出瓦解隱秘體系的力量。”

“所謂社會,也是要有人才行的,殺害社會的最好方式,不是從外部擊潰,而是從內部一點點瓦解,讓隱秘的成員自己失去對社會的依賴和信仰。就算蓋婭有百斤源土,在這種長期的蠶食下,也是有可能走向會解體的。”

帝亞蘭看向李澳茲,目光如湖水一般溫柔:

“醫生為了對抗病毒,便借助病毒力量。盡管這對于病毒和宿主來說,都算不得完美的結局,但世界上沒有不留遺憾的事情,所以盡管心懷愧疚,但他還是選擇制作了我——龍歿兵器,冠以當初對抗隱秘的最后勇者利奧茲的職位——墨菲德里亞的帝亞蘭(代行者)。”

“這么想想,我好像就是因你而誕生的一樣。”

李澳茲搖搖頭:

“我不是什么勇者,只是一介匹夫。”

“匹夫有什么不好?洪水來臨事后,挺身阻擋浪潮的,不都是一介匹夫嗎?”

“階級不好。”

“那就別去考慮那些有的沒的了。”

帝亞蘭牽起他的手,羞澀地說道:

“李澳茲先生,我從誕生起就,就是在效仿利奧茲代行者那樣,去消滅隱秘,但現在,如果連代行者本人都放棄了戰斗,那我其實也沒有什么理由做下去了。”

“那也不至于……你的父親肯定希望你不能半途而廢吧?”

“不,他讓我自己選擇。看來在最后,他還是把我當做女兒看的。”

“即便是包含恨意,為了復仇制作的兵器,結果還是注入了感情心血,薇爾利亞、湖中仙子,還有一些受過他幫助的人都夸獎他,在這冰冷殘酷的星淵里,最溫柔的居然是個地球人。”

“他是海恩斯人。”

“海恩斯?”

“醫生自稱萊渥盧申·多科特,原名:艾德爾·金。出生于主宰宇宙,海恩斯星球在威克公國首都海納斯市的郊外一戶棚屋里出生,父母是下城區的蒸汽船碼頭工人。他的姐姐/兄長,就是雷德·金。一個斷了腿的童工。”

帝亞蘭仔細地回憶著:

“萊渥盧申曾經說過:在雷德·金加入隱秘之前,也只是一個想要靠著自己的努力,養活弟弟和妹妹的工人而已,她(他)即便面對砍了自己腿的兇手,也只是通過法律訴訟,讓對方坐牢而已。賺到錢第一件事,是給弟弟妹妹改善伙食。”

“雷德·金有一段時間特別快樂,她(他)租了棟郊外的別墅,靠著挖松露賺了錢,然后開始跟著人學習法律,幫人干點活計,后來賺了錢,開始搞投資……錢越賺越多,雷德卻越來越冷漠,別人是變成了金錢的奴隸,可雷德卻熱衷把別人變成了金錢的奴隸,最終她長出了犄角和鱗片,化身為龍。”

“這我從來沒聽過……我知道她是童工出身,但沒想到還有這段經歷。”

“很正常,星淵中多少人都不知道雷德·金就是隱秘的議長呢。”

“確實如此。”

“李澳茲。”

“什么?”

“其實,倘若我一直吞噬以太,我也會變得跟雷德·金一樣——不是說我會變成議長,但,我會逐步喪失掉情感。”

帝亞蘭拉著李澳茲的手,解釋道:

“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吞噬了七個隱秘公民身上的以太之血,所以我面對你的時候,總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

李澳茲倒是不意外:

“以太本來就是一種劇毒,你犧牲了很多。”

“還記得我說的嗎?你是除了使命外,我僅剩愿意存在、生活下去的理由。”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李澳茲的臉頰:

“我想跟你在一起——最后一瓶以太之血用完后,我困在帝邦,哪里都去不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里,我不斷思考我存在的意義,最終得出這個結論。”

“如果沒有你,我會選擇封閉我的一切情感,繼續投身消滅隱秘的使命。”

“你,是唯一能夠讓我放棄這個任務,選擇去生活的理由。”

“李澳茲先生,我對你懷有愛慕之情,這種情感絕非單純出于對你的美色喜愛,也不只是單純的愛戀——這不純粹是愛情,你能夠讓我擁有璀璨而盛大的人生,而不是簡單重復地去作為兵器行動。”

“我的人生需要你,而此刻的怦然心動,就是最好的證明。”

帝亞蘭捧起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救贖的母神、最慈悲、最溫柔、最仁愛的萊安定在上,六大星淵的日月與星群所見證——我會化作慈悲的靈鹿,忠實陪伴你的左右,我為你舔舐傷口,風雨同程。我是最依戀的妻子,恪守愛戀永不動搖,我是最忠實的母親,撫育后代直至茁壯,我是最堅固的友人,與你攜手直面末日盡頭。”

她的心熾熱,純凈,激烈的跳動證明她心中的不安,和她沉穩的說辭形成鮮明反差。

“不論你是李澳茲,利奧茲·多米內特,還是現世之神利奧茲卿,你所有的姿態我都熱愛和喜歡,我會接受美的、丑的、被他人盯上、被他人厭惡的、記憶里的、現實存在的的每一個你,就算你被全世界拋棄,我依舊只會與你相依為命。”

“親愛的,我希望與你在一起結成伴侶,請問你是否愿意?”

“可以。”

帝亞蘭眼神一黯,低頭輕聲道:

“是嗎,果然還是失……啊?”

李澳茲收回手掌,說道:

“我太忙了,從來沒有結過婚,沒有談過戀愛,這些事情,那些事情,如何愛人或者被人愛,選擇誰是對象,我一概不知道——但如果是你,也不是不行。”

帝亞蘭呆滯了。

——他,他同意了?

“走了。”

直到李澳茲喊她,她才從震驚中清醒。抓起文件袋,跟上李澳茲,她還是有點不敢置信,貼著李澳茲的肩膀,小聲問道:

“那個,李澳茲,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啊,我是說,你是,喜歡上我的哪一點了嗎?我專門學著化了妝,還用了美瞳……是不是這個比較好看?”

“那倒沒有,實話說,我都快忘記你長什么樣了。”

“誒——啊?那你為什么——”

“那好歹是條鮮活的生命嘛,你都說沒了我就沒法活了,那我有啥辦法……”

“那個只是,呃,只是修辭手法,夸張的說辭。”

“哦,那你走吧。”

“雖然說辭是夸張的……但我對你的愛絲毫沒有夸大。”

帝亞蘭挽起李澳茲的手臂:

“再說,我也是第一次談情說愛,別以為就你那么特殊哦。”

李澳茲隨口說道:“嗯,炮灰神靈確實不怎么特殊,都是量產的。”

“你就是流水線上掉下來的,我也不會嫌棄你。”

帝亞蘭深吸一口氣,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這就跟上學時候一樣,我們一起鉆研學習,只不過這次的課程是,學會愛人的能力。”

“我大學讀了六年,掛科留級一年,讀了個水碩文憑。”

“那你走運了,我在帝邦已經讀到博士了。”

“其實我連本科都是作弊考上去的,我本身只是個中專。”

“沒事,起步越低,成就越高。”

“你是第一個沒有嘲笑我中專學歷的。”

“嗯……也許我是第一個愛上中專的博士?”

他們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沒有什么固定的話題,大多數時候是閑聊胡扯。

李澳茲沒有任何浪漫基因,他吃飯時候會刷著短視頻,銳評實事,然后突然跳躍話題到咖啡豆應該是親手磨出來比較好。

擁有博士學位的帝亞蘭也不比他好多少,但她豐富的職業經歷,顯然比起來只會殺人和恐怖襲擊的李澳茲懂很多。

“澳茲,你想辦海恩斯的婚禮,還是白燭星的婚禮?”

“無所謂,反正錢花不完。”

“好麻煩……要不我們領完證回家,我給你做蒜面條?再加根烤鴨腿?”

“可。”

李澳茲和帝亞蘭返回帝邦前,就在帝邦駐境淵聯合體的大使館辦理了‘永久民事關系同居伴侶’。

帝邦沒有婚姻制度那么落后的東西,財產各分各的,更類似于一種比男女朋友關系更深,包括情侶和床伴在內的民事關系。

聽起來復雜,其實一點也不簡單,這個伴侶還分十個等級,隨著時間推移,共同撫育的后代增加,帝邦會拿出一些物質和精神獎勵這對伴侶,能夠達到10個等級的,大多數都是長生種。

李澳茲和帝亞蘭都領了帝邦的身份證,李澳茲沒有入帝邦國籍,帝亞蘭則正式移民歸化了帝邦,認同帝邦的帝國主義敘事。

畢竟她還有正常的工作,即便實現了財富自由,但她并不打算松懈,而是依舊堅持學習和修行。

其實帝邦的福利并不低,但中產階級以上的卻不能好吃懶做,帝邦的社交環境鄙視那些碌碌無為吃福利的人,他們會稱之為‘香爐灰’。

倒也沒有說錯,帝邦養這些人,只是為了給宏大敘事和供養的神靈們湊人頭的肉豬罷了。等到他們死了,還是要并入宏大敘事,為固有時域的擴張提供助力。

——帝邦養你一生,也買斷了你的命運。

稍微有點覺悟的帝邦公民,會認為工作是一種類似于‘自我實現’的過程,他們嚴格控制自己的飲食,很少飲酒,娛樂只是為了社交,熱衷政治討論和經濟活動,并經常參與外出活動,寧可讓孩子死在戰場上,也不讓他們變成香爐灰。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思想,畢竟帝邦正常家庭,一對夫婦,只算宇宙人族的話,平均會撫育12個孩子。

極高的福利待遇卻并沒有提高人的生育率,相比于帝國主義敘事所消耗的大量人力,一個家庭十二個孩子,真的不算多。

按統計部門的報告來看,帝邦想要維持均衡,一對人族夫婦,以百年為單位,至少生育60個嬰兒才是正常的。

不過這對于階層水平越高的夫婦來說,著實有點困難,階層越高,表面上看著還是人類,實際上內在基本上已經跟神族差不太多,源淵神族本就沒有生育能力,所以后代的延續,基本上要靠底層帝邦公民。

龐大的底層人口,在帝邦提供的基本福利基礎下,總能拼出來幾個天賦絕倫的天才,李澳茲偶爾路過那些收容培訓天才的幼兒園,里面有的孩子甚至天生就覺醒了序列奧能。

外界的事情,李澳茲已經不再關心。

實際上也沒辦法關心,固有時域里呆著,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

他跟帝亞蘭如果按照固有時域里的作息生活,那直到帝邦解體那天,他們倆估計還在度蜜月。

由于實在不適應帝邦時間,李澳茲還是按照在奧修利亞的作息生活,帝亞蘭為了陪伴他,也愣是改了作息。

就這樣,按照外界時間,李澳茲跟帝亞蘭辦理同居伴侶關系29年后,有了1個孩子。

沒有什么痛苦或者崎嶇的過程,帝亞蘭有一半龍族血統,李澳茲也有血脈擬態的龍族血統——所以,孩子是卵生的。

夫妻倆人端著爆米花和攝像機,坐在孵化器前,看著那個小家伙用倒三角型的腦袋頂開暗金色的龍蛋,然后破殼而生,張開粉紅色的小嘴一點點啃掉蛋殼碎片,為自己補充能量,然后把像蜥蜴一樣的身子團城一個球,開始沉睡。

沉睡了兩年后,小丫頭蘇醒了,她在夢中接受了龍族的傳承,具體是什么不太清楚,但那雙幽藍的雙眼,跟李澳茲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31年,李澳茲與帝亞蘭之女習得龍語,龍族名‘賽斯利西亞·英白拉多·亞歷桑德拉·爵金’。

凡名李莉雅,由李澳茲取。

是歲,隱秘社會之皇帝突然現身群淵,突襲24位群淵神擁者,割裂大地脈,聲稱‘大地脈以南,皆為地球人之領土’。

34年,李澳茲注銷NPC系統,從玩家普萊爾的視野中消失。

“我知道,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普萊爾微微笑著,欣慰地看著面前的屏幕。

《星淵》官網發布通知:

“…………從內測開始就一直陪伴我們的李澳茲先生,終于找到了他人生的歸宿,奇巧網絡一直致力于打造一個真實的電子游戲,我們認為,即便是虛擬世界,角色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讓我們最后祝賀李澳茲先生的順利畢業,同時,伴隨著《星淵》資歷最老的NPC下線,《星淵》會為您獻上新的驚喜——14.0資料片:《虛空花園》!”

“你們是否受夠了被虛空阻擋在境淵,只能委屈挨打的?虛空隔開的周淵,讓我們無法解放自身潛能,即便是再大的境淵,也無法滿足玩家們的旺盛好奇心——現在,這一切都叫成為歷史!”

“尊敬的諸位卿座,你們已經都達到了半神的姿態,是時候讓我們正式揭開星淵的真相,向虛空進發!目標是把黃昏卿從頌經院里抓出來!”

同一年,源淵現實中,伊萊文特(宇天囂)遭到叛徒出賣,被萊安定部下許可夫所逮捕。

“伊萊文特,身為公司職員,你為什么要造反?”

許可夫踩著伊萊文特的手指,冷冷詢問道。

“真相……是瞞不住的。”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伊萊文特,瞥了祂一眼,如此回答。

許可夫對答案不滿意,或者說這不是祂希望的答案:

“僅此而已嗎?”

伊萊文特咧開嘴,瓷質的肌膚開裂碎散:

“……你們騙我,我有一個老婆,結果我發現,她是假的。”

“沒意思。”

許可夫一擺手:

“帶去給蘭德·洛德冕下,由祂處置,下一個——把阿特烈亞·夜風丟進來。”

49年,李莉雅同時覺醒奧能和魔法天賦,李澳茲詢問其意見后,同意其選擇了喜歡的道途——毀滅系。

李澳茲和帝亞蘭并不在意后代的培養問題,他們有足夠多的資產和時間,但每天只住在80平米的公寓樓里,平時李澳茲會看書和上網沖浪,然后開始問道修行,誦讀道教經書,打坐冥想,和苦行僧沒什么區別。

李莉雅則被送入了幼兒園,有專業的老師指點培養。

今年八月的時候,漚深被源淵方面宣布廢除一切身份地位,剝奪神族武士身份,貶為邪神。

宣布者是蘭德·洛德。

66年,李莉雅在讀書期間結識了一個機械師男生,這個叫杜和平的小伙子有著一半械族血脈。性格開朗直爽,是個嫉惡如仇的好孩子。

跟其他的機械師不同,此人運氣極好。

外出遇險,反而撿到寶物,階層連續突破,旁人羨煞無比。

偶遇強敵,舉手之間強如怪物,伙伴拼盡全力也無法戰勝,絕境之中爆發,竟然使出上古厄運光環,敵人如遭禍害詛咒,轉瞬間灰飛煙滅。

相比之下,李莉雅其實挺普通的。

如果不是親眼看破殼,帝亞蘭一度懷疑這孩子不是自己的。

人形姿態:長相除了眼睛,沒有繼承父親一點優勢,父母平均身高180公分,她才一米五,放在霜鍍都屬于殘疾水平。

智力水平:三加二等于第五人格啟動,從來寫不完一本寒假作業,被帝亞蘭捏著雞毛撣子。

戰斗力:非常能打,六歲揍他爸,九歲揍她媽,現在倆人單位里都不敢帶她去。

還好杜和平能揍她。

盡管杜和平比李莉雅大104歲,但倆人還是很快墜入了愛河,年齡對于龍族血統的李莉雅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可能唯一的問題在于倆人在身體結構方面,實在是存在物理意義上的差異。

畢竟杜和平身高18米,體重52噸,如同一臺RX0獨角獸高達般俊美無暇,而李莉雅此時本體姿態只有5米高,是一條有著櫻紅色瓷質鱗片的可愛小飛龍。

但歡愉是愛情的調味料,誰說電路板就不能跟荷爾蒙有結晶呢。

李澳茲在煉丹方面有了些心得體會,已經可以煉制出來,能夠讓低層次的毀滅道途強者,強行突破階層的藥丸了。

他稱之為筑基丹。

在這年初雪的那天,萊安定宣布交出所有權柄和主神席位,把自己的一切都讓渡給了繼承者蘭德·洛德。

在蘭德·洛德和革命黨的武士們以為終于熬出頭的時候,萊安定卻爆發出來了旺盛的生命活力。

而蘭德·洛德則在接上了《萊安定醫療協議含修訂案》后,被全力以赴壓榨,降臨者通過年輕的主神之力,每天復活次數增長到10次。

從此刻開始,蘭德·洛德雖然成為了主神之位,但源淵的權力,卻仍然由萊安定把持著。

真武黨人試圖通過架空萊安定實現的革命,徹底宣告失敗。

66年過去,少數階層依舊控制著源淵。

104年,李莉雅和杜和平步舉辦了盛大的婚禮,跟李澳茲和帝亞蘭不同,兩個年輕人渾身充滿了浪漫細胞,他們找了圣殿舉辦婚禮,用李澳茲那花不完的財產找集團拍了婚紗照,最后又在境淵度了蜜月。

李莉雅選擇了結婚,專門去帝邦的藩屬國辦的舊時代的婚禮,長相平凡的她,變成人形后,一身鳳冠霞帔,盡顯雍容華貴。

帝亞蘭對李澳茲說:“咱這姑娘看來是走氣質的。”

“也許吧。”

女兒出嫁的婚禮上,李澳茲依舊漫不經心地刷著新聞。

那天的新聞頭條是:降臨者軍團在虛空遭遇大潰敗,黃昏卿手撕‘天殺星主’許可夫。

同一時間,沉寂了兩百年的獵殺者協會宣布正式對社會和邪神聯軍宣戰,協會發言人普羅·列塔利亞宣布:“我們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以應對甚至比海恩斯時更危險的情況。”

下半年的時候,生命公社以全新姿態宣布重啟,這一次,他們不再只吸收反敘事文明的進步分子,甚至不單單是吸收活人了,而是以‘反壓迫、反入侵者、反霸權事業’的半武裝半研究組織出現。

生命公社改名為——泛生命體進步革命委員會,下轄三個組織:危機狀況快速反應突擊大隊、生命特征守護隊、星際先鋒隊,分別應對自然災害和武裝戰亂,提供醫療救助支援和直接對抗社會&邪神聯軍。

由琉娥先生出任首任委員長。

這一次,他們沒有選擇對抗整個世界,而是跟星際聯盟大力合作,伴隨著他們的策略改變,泛革委的人數在不斷地增長。

年末最后一天,蘭德·洛德在萊安定命令下,與隱秘議會代表軍人米莉特銳,簽署了源淵和地球方面的友好協議。

隱秘議會經過討論投票,保證不會入侵源淵宇宙,但地球人在下層星淵的殖民權需要得到保證——他們不喜歡上層星淵,那里會限制他們的實力發揮不說,帝邦集團圣殿三個霸權會很容易同化地球的殖民者。

蘭德·洛德則表示,玩家們會盡快打下虛空,穩定局勢。為兩大文明的和平友誼保駕護航。

隱秘議會拿到了殖民權后立刻撤出了源淵。

當天,源淵方面的神靈便發現,市面上再也沒有英文的讀本和‘古董遺物’。

隱居幕后的萊安定松了一口氣,在祂的成功斡旋下,隱秘終于停止了對源淵的滲透。

現在,隱秘的問題已經解決,是時候騰出手,收拾不安分的叛亂分子了。

205年,李莉雅和杜和平在星際旅行中遭遇戰亂波及,李莉雅搶救無效身亡,后者則被迫選擇思維上傳。

李莉雅的年齡定格在了176歲,杜和平這年280歲。

隱秘社會的美食家議員跟一名ID名為‘不吃香菜’的玩家大打出手,倆人轟碎了半個星云,事后證明是因為口角引發的暴力沖突。

美食家陳曉晨堅稱香菜和折耳根是人間美味,玩家不吃香菜則怒叱對方是異端。

調解后,倆人意外因為這件事情成為了伙伴。

這件事情上了游戲官方的報刊。

“事實上,它們沒有那么可怕,不是嗎?”

“也許有偏見的只是我們。”

“地球和星淵友誼萬歲,和平共存才是硬道理。”

盡管帝邦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家屬,但因為固有時域的時差,帝亞蘭和李澳茲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外界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帝亞蘭的情緒非常悲傷,嘴上一直嫌棄女兒的她,實際上真正失去孩子的時候卻仿佛天塌了一樣,李澳茲怎么安慰也沒用。

她整天一直在哭,然后就是發呆,有時候摸出來小時后的衣服,不斷地攤開、撫平、然后疊起來。

一直到葬禮結束后三個月,帝亞蘭才恢復正常。

李澳茲看尸體那天喝的是檸檬汽水,女兒下葬時穿了灰色運動服和白色帆布鞋,他沒有流淚,但記得葬禮那天的香草烤雞很好吃。

后來他意識到,帝亞蘭那三個月,不是因為女兒死了才精神不正常。

葬禮那天,黃昏卿帶著虛空大君們下了群淵,人們預計祂不滿足于只是普通的正神,而是想要成為主神。

“黃昏卿要去冥淵,尋找源淵天尊索拉奧·皮亞里努斯,或者皮亞里努斯·索拉奧,反正沒區別,‘索拉奧’是詭異神族的尊稱。”

西弗斯頓給李澳茲發了一封吊唁信,并告訴他一些小事:

“黃昏卿五十年前就已經完成歐米伽階(24)的成就了,皮亞里努斯很可能不是黃昏卿的對手。對了,你現在是什么水平了?”

271年,帝亞蘭提出離婚。

“我花了近三百年時間,希望教會你愛和被愛,但你毫無長進,李澳茲先生,我可以一直愛你,但你愛過我、愛過你的孩子,愛過我們哪怕一分一秒嗎?”

李澳茲將奶油蘑菇面用叉子卷起來,細細咀嚼,喝了一口最喜歡的檸檬汽水,然后在《解除永久同居關系協議書》上簽了同意。

雖然帝邦規定財產各歸各的,但李澳茲贈送過不少帝亞蘭禮物。

在搬出家門的時候,帝亞蘭全部留了下來。

李澳茲打開帝亞蘭房間,看著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女裝和從未動過的化妝品。

“或許不懂愛的人不止我一個。”

下午,金龍武僧亞契給他寄了一封信。

他經常給自己寫信,是李澳茲的好筆友。

“虛空爆發了前所未有的人道主義災難,九百億星淵同胞遭到了皇帝安迫羅的屠戮,舉世震驚,此等暴行震撼了整個星淵,讓蘭德·洛德冕下簽下的《地球星淵友好和平發展協議》成為了一張廢紙,地球人根本不會尊重我們,他們把我們當做野獸一樣屠戮!”

“我已經加入了志愿者團隊,虛空過去招惹了很多敵人,也侵略了很多敘事,但他們的罪行只有我們星淵公民才配審判,地球人沒有資格——幸運的是,很多人都跟我一樣!”

“親愛的李澳茲,來當志愿者的至少也是半神,還有五位神擁者和人造神靈投入志愿服務,帝邦的宇宙人族軍官、圣殿的靈族牧師、集團的龍裔小資本家,還有死靈、影魔、魔裔、未來人……太多了,幾乎宇宙中所有族群,各個階層不同階級的人們都站在了一起!”

“所有宏大敘事萬歲,宇宙人民團結萬歲,無盡星淵的子民萬歲!”

“——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但是天空在下藍雪。”

這是他寄來的最后一封信。

幾個月后,李澳茲在電視上看到了星淵派出的人道主義志愿者團體,遭到隱秘仆從軍的攻擊。

217名志愿者操控的救援飛船,在向虛空的難民分發食物的過程中,被精準轟炸。

自稱伊爾貢·哈加納·愛迪艾福的地球人驕傲地宣稱為此負責。

此事惹怒了黃昏卿,甚至為之放棄了近在咫尺的皮亞里努斯,連續四個月虐殺地球殖民地定居點。

祂取得了不小的戰果,擊斃隱秘陪審團屠夫比比·沙龍、暴徒瓦哈那·摩西、劊子手亞伯拉罕·赫爾佐格、走私犯梅納赫姆·利庫德、放貸人梅麗娜·羅斯柴爾德……攏共76名。

黃昏卿被怒火沖昏了頭,但虛空敘事卻因此冷靜了下來,虛空的領導組織由兩個班組成:頌經院和讀書會。

頌經院是虛空培養人才和精英的地方,實際上相當于執政黨派。

讀書會是虛空的政府和神權機構。

嚴格意義上來說,虛空敘事采用的是典型的無機構政府。

虛空本身不組織也不設置任何部門政務官員,同時也不存在官僚,各種會議、委員會、協會、基礎公社、工會、家族軍團、自治團以及民兵成為虛空的秩序組織。

讀書會則控制‘虛無主義詮釋權’,通過對虛無主義者的號召,動員起來周淵所有信仰虛無主義或者‘部分虛無主義’的生物。

虛空比任何一個敘事都虛無,但它們的動員能力和政治能力又強的離譜。

虛空通過潛淵港口,第一時間聯系了上層敘事,虛空派了一位‘鴿子’,也就是傳令兵頂著重重包圍,一口氣扛著詛咒,從虛空沖到境淵,參加帝邦哲學王、集團董事長、圣殿教皇的秘密會議。然后又咬牙頂著詛咒,以最短時間回歸虛空,把會議的結果送給虛空。

這不是第一個這么干的鴿子,也不是只有虛空這么干,玩家們兵敗的時候,也是這么一路逃回來的。

情況似乎已經跟萊安定時期不太一樣了。

555年,帝邦遠征軍失利。在集團掩護下成功脫離群淵。

李澳茲和‘質向’米瑞德·芬妮偶然遇見,她來帝邦辦理一些子孫們的事情,兩人談起過往,相談甚歡。

米瑞德打算午睡一會兒。

721年,米瑞德醒了。

“咦,李澳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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