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原吉心中揣著不安來到了皇宮。
說不害怕是假的。
別看他平日里挺逗逼的,跟三位老大關系處的也不錯。
但身在高位,他明白有時候關系代表不了一切。
當年朱元璋還跟藍玉稱兄道弟呢,還叫李善長等人叫先生呢。
下刀的時候,還不是照樣下手無情。
老朱家的人,你不觸犯他們的底線利益,好說話的很。
一旦觸犯了他們的底線和利益,翻臉比誰都快。
能出動錦衣衛指揮使的事兒,絕對小不了哪里去。
說不準又是一場驚天的大案。
而自己被喊到皇宮,沒有被當場抓捕。
那就只說明這事,他不是皇家認定的主謀,而是跟他有一定的牽連。
想到此,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夏原吉一生為官清廉,為國為民兢兢業業,沒想到也會有這么一天。”
“唉,時也命也!”
“罷了罷了,是死是活全看我對皇家還有多大的作用了。”
宮里的人似乎早就得到了吩咐。
夏原吉一到來,連稟報都沒有,直接把他帶進了尚書房。
一進尚書房,夏原吉二話沒說直接跪在了地上。
“臣萬死!”
正考慮著從哪里調人填補空缺的朱胖胖,低頭看了一眼以頭觸地的夏原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抬手揮了揮,旁邊的貼身小太監,將供詞送到了夏原吉面前。
“你先看看吧!看完了咱們再說怎么處理你的事。”
夏原吉雙手接過供詞,等看到上面那血淋淋的手印,心里就是一涼。
等看到上面的內容,眼前直接一黑。
賤人該死。
他沒想到自己奉公守法了一輩子,卻栽在了自己的小妾身上。
夏原吉沒有辯解,也沒有喊冤。默默摘掉了自己的烏紗帽,跪在地上等待朱胖胖判絕。
看著夏原吉的舉動,朱胖胖暗暗的點點頭。
果然如兒子所說那樣,此人奉公守法,忠君愛國,可重用。
前幾天還在來信中跟他說明。
夏原吉絕對不會參與在其中,但肯定會受牽連。
建議小懲便可,無需大動干戈。
想著兒子信中的交代,朱胖胖起身走下來,將烏紗帽戴在了夏原吉的頭上。
“皇上本來非常生氣的,覺得這是你嚴重的失職,要把你也抓進錦衣衛。”
“后來還是我那兒子,給你求了情,才免除了牢獄之苦!”
夏原吉聞言沒說話,往東北方向磕了個頭。
“但這事兒畢竟是你的失職,不懲戒一下難以服眾。”
“臣愿領一切懲罰!”
朱胖胖點了點頭。
“我的意思是,革去你戶部尚書的職務,但又一時找不到人,你就暫時領著戶部,別的事情等回頭再說。”
說完了處罰,朱胖胖拍了拍夏原吉的肩膀。
“出去吧,領二十廷杖,然后回去把家里事處理一下,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戶部吧!”
“臣叩謝皇上,太子殿下,太孫殿下!”
夏原吉再次磕了個頭,在朱胖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感激的看了一眼朱胖胖,轉身出去領罰了。
皇家這次對自己的恩情大發了,這輩子恐怕他夏原吉都還不起來。
如果這事兒放在洪武朝,不說抄家砍頭,自己也難逃牢獄之災。
咬著牙挨了20板子,夏原吉不顧屁股上的疼痛,怒氣沖沖在宮人們好奇的眼神下,一瘸一拐的返回了家。
一進家門不管驚愕的下人,夏原吉直接沖進客廳,拿起了供奉在案子上,當年隨老爺子出征,老爺子給他的那把劍。
這把劍已經跟隨他多年,至今還未染過一絲鮮血。
“噌!”
寶劍出鞘,寒光凜凜。
夏原吉一手提劍,一手拿著劍鞘,一瘸一拐的往后院沖去。
“我的老天爺呀,您這是怎么了。”
收到消息的其夫人,剛出后院就撞到了殺氣騰騰的夏原吉。
“閃開!”
一把推開扶住他的夫人,夏原吉眼含煞氣,沖向了一個小院。
一腳踹開院門,夏原吉就是一聲憤怒的怒吼。
“賤人,給我滾出來!”
跟著起身后的夫人,看著自家老爺這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心中是既心疼又害怕。
“老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翠兒是怎么招惹你了。”
夏原吉這個小妾,是他夫人的貼身丫鬟。
后來服侍得當有了孩子,夏原吉便給了她名分。
或許是貼身丫鬟的原因,這個小妾上位以后,除了夏元吉在她那里過夜之外。
每天早上還是早起去服侍其夫人,兩人姐妹之情一直保持的很好。
如今見到自家老爺提劍殺氣騰騰的模樣,其夫人還以為自家老爺在外面受了什么氣,回來拿自家人殺氣呢,所以就想著勸一番,給自己那個貼幾人求求情。
“你懂個屁,這賤人差點把咱全家全部害死。”
夏原吉回頭罵了一句,把人全部推了出去,關上了院門。
然后提著劍大步的沖進了屋中。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小妾自然知道了。
她原本打算出去的,可從門縫中看到自家老爺,提著劍殺氣騰騰的模樣,再想到自己前段時間,自己父親替自己收的禮,心里就是慌亂不已。
害怕之下直接躲到了桌底下,抱著桌子腿瑟瑟發抖。
“嘭!”
門被撞開,夏原吉眼睛通紅的沖了進來,揮劍砍向了桌子底下的小妾。
“賤人,去死!”
不一會,一聲聲慘叫在院中響起,聽得門外之人心驚膽戰。
大約過了幾刻鐘,緊閉的院門被打開。
夏原吉滿身是血,提著染血的寶劍,走了出來。
“把那個賤人給我丟進亂葬崗,還有把她屋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都給我送到戶部去。”
說完,夏原吉沒搭理驚呆的眾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去戶部工作了。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了。
現在戶部差不多都快空了,自己不過去,那么多事情誰處理?
現在北方打的正激烈的時候,耽誤一會兒,就不知道會有多少命為此而丟掉。
當朱胖胖聽說夏元吉連休息都沒休息,直接回去辦公的事情。
忍不住一聲感慨。
“我大明朝以后每個戶部尚書,要是都如此,那該多好啊!”
永樂15年末。
在這新年來臨之際,一場驚天大案驚呆眾人。
克扣北平紫禁城建造公款,貪污朝廷從海外運回的物品。
大大小小的事情,被抓被捕的官員高達500多人。
其中官職最大的,是戶部的兩位侍郎,最小的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運輸官吏。
據朝廷對外公布。
此次涉嫌的金額,高達150萬兩銀子。
當在北方跟瓦剌人正在戰斗的老爺子收到了最終稟報,氣的直接摔了一大堆東西。喊來帶領著換上新戰馬,跟瓦剌人打的熱火朝天的三千營統帥漢王朱高煦揍了一頓。
漢王朱高煦:……
隨后老爺子下令。
首犯者剝皮充草,沒收全部家產,其家人主要男丁斬立決,女眷充入教坊司為奴,其余者流放奴兒干都司,送給太孫當炮灰。
其余較輕者。
犯案人判凌遲,沒收所有家產,女眷充入教坊司,男丁無論老小,一律流放奴兒干都市。
后經過朝廷統計。
120多人被剝皮充草,剩余者全部被凌遲處死。
被斬首的主要男丁,高達近千人。
而被充入教坊司為奴的女眷有3000多人,被流放到奴兒干都司的,接近5000多人。
這一場大清洗,雖然沒有把朝廷徹底的清理干凈,但也清掃了絕大部分的蛀蟲,狠狠的震懾了一下其他人。
現在所有官員辦事都是兢兢業業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錦衣衛抓到了尾巴。
熱熱鬧鬧的新年,就這樣被一場血腥之案,弄得一點熱鬧氣氛都沒有。
永樂16年二月初六。
經過兩個月的艱難跋涉,朱瞻圭終于帶著他的部隊,來到了貝爾湖防線。
“呼!”
一股白霧從口中噴出,朱瞻圭摘下戴在臉上的墨鏡,抹了抹被凍僵的臉,擦了擦眉毛和已經蓄起的胡子上的白霜,拿出望遠鏡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南方這個時候的季節,已經開始了冰雪消融,可在這寒冷的東北,冰冷的寒冬才剛剛到達巔峰。
在這里呼出一口氣,口水剛離開口,就凍成了冰珠墜落在地。
上個廁所還要拿根棍子,一邊方便一邊敲著。
小的還好一點,難受的是大的。
這讓朱瞻圭忍不住想起了郭老師和于老師的一個相聲。
這個時代的東北季節,真跟那兩位老師說的那樣,帶紙的用處不大,用棒子才是最方便的。
“有沒有探查到阿魯臺那邊的情況。”
觀察了一下環境,見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出什么來,朱瞻圭便收回了望遠鏡,重新把墨鏡戴在了眼上。
戴墨鏡不是為了裝酷,而是為了防止雪盲癥。
不單單是朱瞻圭,手下的護衛包括所有士兵,每個人都有一個墨鏡。
帶著蛤蟆鏡一副酷酷的胡玉,搖了搖頭。
“已經派出去三波人了,到現在都沒有回復,但也就是這兩天回來了。”
“他們走的時候我跟他們說了,不管探查多遠,三天以后必須回來匯報。”
朱瞻圭點了點頭。
“通知下去就地扎營,告訴那些工匠師傅們,按照我給他們的圖紙,建造防御營地。”
“天冷讓大伙都凍起來,活動活動暖和些,并且告訴大家以后干活,每天三頓飯頓頓都有肉。”
“還有通知東邊那邊,讓他們趕緊過來集結,再磨嘰就按,耽誤軍機論處。”
“奴兒干都司那幫靖難也讓他們帶過來,這幫罪人贖罪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