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烏賊:、、、、、、、、、
“我嘛……”張凡不置可否。
并沒有因為真逝隱的幾句吹捧就迷失了自我。
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跟真逝隱、亦或者山海所有生靈的立場基本都是一致的。
山海盡沒、輪回不復、盡歸一人。
那位真假大道之主,為了證道所行之事,著實有些駭人聽聞。
無論是為了自己的生存,還是道德良知的驅動,山海間修士都理應聯合起來、一起阻止他。
當然,前提是……
真逝隱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到了張凡如今境界,縱使原本不明真相,卻也能在聽聞之際、對話之真假有個直覺判斷。
“真逝隱倒是沒有說假話。”
“不過卻并不意味著,他所說就是事情全貌。”
張凡有著自己的判斷。
很簡單,若一切真如真逝隱所言,那么垂釣翁跟軒轅宏他們,絕對應該站出來跟真逝隱身處統一戰線上。
但他們卻沒有,而只是塑造了一處庇護世界,靜悄悄躲起來。
張凡的決定,自始至終都沒有變。
他要親自站在那幕后之人面前,問個明白!
不過在真逝隱面前,張凡也沒有顯露自己心跡。
而是搖頭道:“我不過區區一道分身,無數被散落棋子之一。那真假大道之主,真如你所說那般可怕。我又能起什么作用?”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聯手,成功將他擊殺。你就不擔心,我成新的真假之主、致使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所謀一者,已經是吾等現在能力極限。又豈會再嘗試謀一后無限,自尋煩惱?再者……我認為道友并不會這么做。”
“所有天命子中,你是唯一甘愿放棄真假大道。若非看出了這一點,也不會有這番談話了。”真逝隱看著張凡,目光灼灼。
張凡哂然:“那么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我之所以放棄,是因為求之不得。坦誠的講,若是真假大道當真現于吾前,任由我擷取。那么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再選擇祂……”張凡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真逝隱打斷:“可你已經放棄過了。”
“好馬尚不吃回頭草,更何況真假大道乎?既然你將擁有真假大道的可能放棄,那么縱有一日,真假大道無主。也定然不會選擇曾經主動放棄祂之人……”
“最起碼,這一世如此。”真逝隱極其自信的說道。
張凡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無言反駁。
最終也只說了句:“這恐怕也不過是道友你的猜測吧?”
其實張凡心中已然有數了。
之所以真逝隱會選擇跟他合作,完全是看中了他真假大道之主分身以及沒有繼承還真可能這兩點。
至于究竟有多少勝算?
他們根本沒有另外選擇。
既如此,張凡便不再客氣:“話都已經這么說了,那么我再謙讓、就是打道友臉了。”
“此樹予我,從今往后、我們便結成同盟,共謀奪回真假大道一事。”
此言一出,癡迷于悟道的山海諸圣,全都朝著張凡看來。
平靜的目光下,隱藏著絲絲惡意。
張凡怡然不懼,等待著真逝隱做出抉擇。
并沒有多少波瀾。
看得出,真逝隱在諸圣中似乎極有份量。即便心中有萬千不舍,但是悟道諸圣還是將一條通道讓開,使得張凡真正來到那株倒懸了無數天命子的大樹之下。
“你就不怕我反悔么?這么輕易就答應了。”說實話,對于真逝隱的果斷,張凡有些意外。
“我們沒的選,你也一樣。”真逝隱如此說道。
張凡旋即沉默下來。
無言以對,輕嘆一聲,徐徐張口。
以真假之變為手,輕拂大樹上懸掛果實。
殘存山海間仿佛刮起了一陣輕風,無數天命子隨風而擺、晃動不已。而后一顆顆落下,消失。
與此同時,張凡身上氣息,愈發虛無縹緲起來。
誠然,張凡證道為圣之際,心中決定放棄了感悟真假大道。
然而他卻并沒有斷絕視真假大道為趁手工具的想法。
恰如真逝隱以及山海幸存諸圣們這一世所做的那樣,只不過身為“天命子”、真假大道之主的分身。
張凡能夠親自使用真假之變的力量。
一枚枚果實掉落,整棵大樹也隨之枯萎。
樹葉翻黃,飄飛。
樹枝斷裂,墜于虛空,灰飛煙滅。
與之相對應……
圍觀諸圣的生命,亦如花般、一朵朵凋零。
面對死亡,諸圣卻沒有多少恐懼。
只是最后凝望著虛空中真假之數,平靜等待自身命運。
“這……”
張凡沒有想到,這顆樹居然是以諸圣生命維系。這也最終解釋了為何先前諸圣能在山海重置中維持原樣。
雖不殺諸圣,諸圣卻因自己一念而死。
畢竟大半輩子都處在閉關修行之中,唯一跟他人相處的時光,還是有善意熏陶的氛圍。
張凡此刻心中難免震動。
“無妨,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得真假之數垂青,他們雖不似我如今這般,目光能夠穿破輪回。卻也對自身宿命有了了解,故而方才能如此坦然赴死。”
“無論我們所謀之事成與不成,他們也都必將隨著山海重置再現。”真逝隱站立張凡身旁,徐徐說道。
事實上,無需旁人安慰。心中震動只持續了短短幾個瞬間,張凡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漫天而來的真假大道之上。
本是億萬天命子所系。
此刻卻如涓涓細流,盡數歸于張凡口中。
視野逐漸明亮起來。
末世山海不再昏暗一片,一切仿佛有跡可循。
張凡眼前,好似浮現一副畫卷。
曾經山海所有,皆在此畫卷之中。
只不過隨著道湮侵蝕,畫卷中山海景象慢慢變得透明。
在尋常世人眼中看來,山海自是消失不見。
但在真假大道的持有者眼中,只需將力量重新注入、山海自會重新顯現!
“此為,山海變化綱要。”
被這玄奇一幕所深深吸引,張凡若有所悟,喃喃自語道。
還不止于此。
山海畫卷之外,似乎還隱隱矗立著一位執卷人。
畫卷中一切生滅變化,乃至畫卷本身,都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將山海畫卷中有所細節盡皆牢記后,張凡目光竭力試圖穿透畫卷封鎖,看向那位執卷人。
因為這份僭越,山海畫卷霎時間變得無比震顫起來。
入目所及山海,蜂擁而起,要將張凡窺探視線遮蔽。
張凡以自己所能掌真假大道,將諸般異動盡數鎮壓。目標不變,誓要看向畫外執卷之人。
兩種力量的對抗,致使這副山海畫卷都被撕裂、寸寸瓦解。
而與之相應的,張凡神魂也似乎都出現了無數細小裂縫,處在崩潰邊緣。
并非只是單純受傷,而是遭受真假之變反噬,自身存在根基正在不斷消失。長生、忘機,兩股山海大道力量,正竭力修復著張凡神魂中的裂痕。
雖是杯水車薪,但卻也給張凡拖了更長的窺視時間。
張凡視線,終于穿破了山海圖景阻礙,看到那位執卷之人。
轟轟轟!
仿佛神魂遭受劇烈沖撞,山海種種、乃至周圍虛界道湮,都隱于幕后般,變得不再重要、從視野中淡去。
甚至無數道途,乃至真假大道,都如浮云。
張凡眼中,只余一人。
在這瞬間,他看到了自己。
以及……
身上漂浮著的,另外一道重重魅影。
誅神變世界。
當張凡突破重重阻隔,借由真假之變通道,看向李凡的同時。
李凡也同樣借助對方目光,第一次、從他人視角,身外審視自己。
因而同樣發現了,那飄于自己身上的一道重重魅影。
明明已經將自輪回以來,一切種種經歷、記憶,盡皆剝去。
只余最純粹穿越來時狀態。
但頭頂卻不知為何,竟還有其他異物存在!
不知為何,驟然間目睹這一幕的李凡,卻并沒有多少訝異。
一切早有預料。
甚至在他看來,如果自己身上沒有后手,反倒是顯得不可思議。
“就是不知,這道魅影,究竟是源自曾經的我。還是”
“那尊隕落真神。”李凡跟張凡的對視,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當身外視消失之后,李凡也再無法觀察到自己頭頂的那道始終存在的魅影了。
似乎祂本就不存在一樣,就連以真假之變為輔,都無法將其在腦海中復現分毫。
甚至腦海中關于這道魅影的存在記憶,也正在慢慢消退。
嘗試了番,發現無法阻止后。李凡便決定抓住最后幾個瞬間,盡可能的推衍出這道魅影來歷。
首先排除曾經李凡作祟。
“如今的我,對真假大道的領悟,已近乎達山海之極。即便比起曾經之我,也不會弱多少了。”
“我不認為,他有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實力。”
“居于身而無知無感,不可見、不可記、不可憶。”
“超脫山海之外,處于認知之外。”
“真神魅影……”
只瞬間,李凡便下定了判斷。
“還是以先前所知為基礎。”
“此方世界,處于無盡輪回之中。”
“縱使真神,亦難長存。悠悠歲月流逝,體內便會分化出新的意識。無論這意識究竟是源自曾經被吞噬神靈,亦或者純粹是新的衍化。”
“總之,舊神隕、新神降,此乃定數。”
“說是隕落,實則也可用回歸一詞。因為……”
“神,似乎具備獨一性。成神之后,神就是神。”
“輪回流轉,到了如今山海分神之時。”
“事情變起了變化。”
“山海不過是新神衍化前的兩道分化意念,祂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只是真神隕落、復生期間的過渡。”
“但祂們預見了自己將來注定消亡的結局。心有不甘,于是便妄圖扭轉宿命。”“布下一出大戲,瞞天過海,轉化為星。若演出完美落幕,那么祂們將取代本應出現那尊神,成就新神之位……”
推衍到了這里,李凡思緒微微一滯。
真神魅影消失的速度越發快了,他得趕緊加快進度。
“神是獨一。但究竟由誰成神,似乎并不唯一。”
“在原本的成神名單上,并沒有山海的名字。但祂們卻要強行改變……”
“真神威能無限,可知過去現在未來。于是在即將隕落之際,預見了未來變故。”
“于是將我從化外憑空攝來,作為破局戲外之人。”
“但……”
“僅僅如此么”
李凡眼中霎時閃過一道寒光。
“以神的遠視,應當會看到我成功撕碎山海大戲后發生的一切。”
“正如真逝隱他們所說。”
“山海破滅,輪回不復,盡歸于我。”
“這可不是那位真神想要的結果。”
“犧牲自己,只為打破此方天地無盡輪回、成就我這個外來者”
“神,有這么好心么”
李凡冷哼一聲。
直接就否決了這可能性。
“但那尊真神,依舊毫不猶豫的這么做了。”
“只因……”
“祂萬分確信,我能破山海大戲、能滅降生之星。卻終究不能誅神。”“神能遠視,預見一切未來。窮盡所有可能,都沒有預見到我成功誅神的那一幕。于是祂才這么做了。”
“拉我做打工的,還想讓我做替死鬼……”
“真有些過分了。”
李凡心境,不復之前最初發現真相時候的憤怒。
只是無奈笑了一聲。
不過笑聲背后,李凡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唯一終局的原因,就是我頭頂這道真神魅影么?”
僅存的時間里,李凡盡可能的推衍著對策。
墨跡盡褪,魅影不再。
李凡的神情,顯露出了片刻的迷茫。
“似乎……”
“忘記了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
感受著心中那莫名的悸動,李凡若有所思道。
“你有什么頭緒么?”
他看向一旁矗立的還真虛影。
還真虛影,并沒有主觀意識,只具備機械式的反應。
為了解答李凡的答案,光影重重,試圖回溯。
但終究一無所獲。
李凡神情卻沒有多少變化。
“有時候,沒有答案本身,就已經是答案了。”
“我已經站在此方世界之巔,還能令我出現如此詭異變化的……”
“唯有神。”
“記不記得,并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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