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烏賊:、、、、、、、、、
“凡兒?!
這道身影,白漱月實在太過熟悉。
以致于在見到其模糊影像的瞬間,她就脫口而出道。
但很快,白漱月就反應過來。
此處可是孤帆超脫真意內核。凡兒只不過是普通凡人,又怎么可能在這里!
但眼前淡淡的身影,實在跟李凡太過相似了。
以致于白漱月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山海無垠,會出現這種程度的相似,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這身影,并非屬于這道超脫真意的原主人。而是……”
白漱月觀摩良久,隱隱明白過來。
“是山海間,同樣以孤帆為道途的真仙。”
“孤帆既隕,山海間真仙自可再行領悟此道。但孤帆畢竟還沒有完全消散,故而同此道途者,便會共現于此。”
“此超脫真意,便宛若一面明鏡,映照出山海所有同道。若是眼前這道身影,當真走出超脫這一步。二者將會合一……”
想到這里,白漱月不由松了口氣。
很顯然,眼前身影,絕不會是她認識的那個“李凡”。
“我聽聞,山海無垠,存在無限可能性。說不定,他會是另外可能上的凡兒。就是不知,他又過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生……”
但白漱月深知,此李凡,非彼李凡。
她也并不是其他可能上那無知懵懂的農家婦人。
故而在暢想了會后,白漱月便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孤帆真意上。
恍惚間,白漱月仿佛墜入無邊無涯的山海之中。
舉目四望,沒有方向,沒有出路。
周遭盡是洶洶道湮之潮。而在如此絕境下,只有一葉孤帆高懸,孑然橫渡。
“山海無涯,唯我作舟。”
“正是胸懷此等信念,才造就了這超脫真意。所以,超脫不僅僅單指無名之上的境界,還需要與實力相匹配的心性念頭。”
“我又憑何超脫呢?”
白漱月心神宛若跟孤帆融為一體,沉浸在其漫長的橫渡山海記憶中。
雖然白漱月主觀上,只是想參考孤帆真意,而走出自身獨立道途。
但一來,她只是憑借道網加身、從而觸摸到了超脫門檻。自身并非是真正超脫強者。無法完全屏蔽超脫真意對自身的影響。
二來么,則是她的資質悟性太高了。其他人是欲觀而不得。白漱月卻是能身臨其境,近乎完全體會孤帆全盛狀態。
于是當她全身心投入參悟后,她也就不可避免的,朝著孤帆衍變。
“不,這不是我要走的路!”
直到異變進行到一半,白漱月才猛然驚醒。
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斬斷了思緒跟眼前超脫真意的聯系。瞬間從那玄而又玄的悟道狀態中退了出來。
已經積累到一半的參悟進度,隨著白漱月的主動舍棄,倏然退去。就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從頭到尾,都好似只是白漱月的一場錯覺。
然而那依舊縈繞心頭的無垠孤寂之感告訴白漱月,剛剛的經歷并非虛假幻夢。
就算借助前人超脫真意悟道,那也不影響最終成為新的超脫強者。
在這等誘惑明前,白漱月卻仍能果斷放棄。
只因白漱月有足夠自信。無需復行他人舊路,自己絕對能走出一條適合最適合自己的橫渡之路。
“山海無涯,我自橫渡。我之橫渡之法,又何必與你相同?”
一念升起,孤帆真意在白漱月眼中,再無誘惑可言。
彎腰躬身,以表敬意。
隨后白漱月便不再看那堤壩環繞下的超脫遺蛻。轉而面對光吾星海群仙。
“汝等既已兌現承諾,吾也不會失信于人。”
“將垂釣仙寶,化作近似天柱的法門,名為虛影承道。傳自,守丘公!”白漱月昂然道。
“竟是守丘公?!”光吾星海群仙聞言,盡皆失聲。
雖然已經過去了多年,但彼時守丘公大發神威,以一人之力、獨擋道湮之事,他們還記憶猶新。
卻不曾想到,朔星海道網,竟會是守丘真傳!
震驚之余,連忙聚精會神聆聽白漱月所傳神通妙法。當真覺得字字珠璣,妙不可言。
等他們回過神來時,白漱月已經飄然遠去,返回朔星海了。
光吾群仙看向為首的中年男子,無名真仙、
興復。
興復搖了搖頭:
“罷了,且隨她去吧。畢竟是守丘弟子……”
“況且,我們也得了這虛影承道之法。有其助力,從此光吾星海,不復傾覆之憂!哪怕可能性被道湮吞沒,我們也能安然漂浮。”
“朔星海那邊,已經無關緊要。諸位,當務之急,是將一干垂釣仙寶,盡數轉化為承道虛影。待到有足夠支撐……”
“我們便可,應邀前往那生滅之界了!”興復眼中,滿是狂熱。
仿佛看到了無比光明的未來,光吾群仙也是群情激奮。
當下干勁滿滿,齊心協力施法,將諸多垂釣仙寶進行轉化。
白漱月自是不知她走后光吾星海所發生了什么。
此刻對她而言,眼下只有一件要緊事。
那便是閉關,悟道!
雖然對孤帆的感悟,已如潮水般褪去。但對“超脫”本身的種種理解,卻仍縈繞心頭。
“需趁熱打鐵,走出這最后關鍵一步!”
披在身上的輕盈道網,再度舒展、恢復正常形態。
白漱月縱身返回道網核心深處,靜靜坐于黑山白水上。過去三十多世輪回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其經歷雖然絕對稱得上豐富多彩,不過想要憑此達到超脫之境,似乎還差那么一點感覺。
“超脫真意,乃是自我獨一無二的精神支撐核心。哪怕墜于道湮之中,亦可以其為支撐,安然橫渡。”
“一路走來,我又究竟是因為什么、而苦苦修行呢?”
白漱月再度思索起了這個問題。
答案依舊。
為了庇佑她那可憐的侄兒,李凡。
為了打造一個永遠的家。再不用受外界風雨、道湮侵擾。
為了能夠,永遠平靜安穩的……
活下去。
“饒你容易,還我嬸嬸命來!”
白漱月眼前,又浮現了侄兒為自己報仇時,不顧一切的暴怒模樣。
仿佛回到了大玄祖屋內。二人相依為命、卻其樂融融。
農屋景象,在白漱月心中滋生。
漸漸由虛化實,徹底凝聚成型。
“這,便是我跟凡兒的家了。”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它。”
白漱月緩緩走進屋內,看著其中熟悉無比的陳列裝飾,眼神逐漸平靜、滿足。
縱使現在,這棟屋子里暫時沒有了李凡的蹤影。
但白漱月堅信,總有一天,她能帶著李凡,永遠在其中安穩生活下去。
或許凡兒會心生厭倦,想要外出見見世面。白漱月也不會束縛住他,甚至還會盡可能的支持。
但只要李凡想,就可隨時回來。白漱月永遠會在家里等他。
白漱月回到那張飯桌前坐下,仿佛李凡就坐在對面。
心境空明,平靜、滿足。
再無其他念想。
哪怕外界風雨交加,道湮咆哮。
也無法影響到小屋內的溫馨分毫。
這瞬間,承載著對白漱月所有關于“家”的美好記憶的這棟農屋,徹底凝實。
化作晶瑩不朽意念,永存世間。
同一刻,白漱月福臨心至,若有所覺。
“是時候了。”
她抬頭看向天外,視線穿過重重道網,落于山海之間。
輕輕一步踏出。
承道走前所留禁制,只是微光一閃。或許是察覺到了白漱月身上涌動的氣息,并沒有真正阻攔。
而是任由其躍出。
這一次,白漱月沒有再身披道網。
而是只身,來到新生星海之內。
可能性之外的山海、道湮,仿佛觸手可及。
白漱月縱身一躍,跳出原初,墜于山海、道湮之中!
冰冷,孤寂,虛滅一切。
道湮無孔不入,霎時環繞包裹了白漱月。
但同時,白漱月也真正感受到了無限海跟上方山的威勢。“山海相融,于是道湮。”
白漱月的眼中,閃過一抹奇色。
原本只有合道巔峰的氣息,在這一刻,接入山海之后、無止境的攀升!
若她只是純粹的合道修士,定然把握不住這般膨脹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修為。
但白漱月已于過去掌控道網時,觸摸到了超脫門檻。
故而無論實力如脫韁野馬般暴漲,她也始終駕輕就熟,盡在掌控之中。
在實力境界朝著超脫之境攀升的同時,面對周遭無處不在的道湮威脅,白漱月也始終是泰然處之。
依舊坐在屋子里,飯桌前。
看著窗外浪潮洶涌的道湮,她連起身都沒有起身。
屋外狂風怒號,小小的家,卻不動如山!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尊新的超脫強者即將誕生,道湮愈發憤怒澎湃。
浪濤一陣接著一陣,永不休止。
然而白漱月所待的小屋,也始終如高聳堤壩般。
阻擋著外面的風雨。
屋中,燭火閃耀跳動。
白漱月端坐,在她對面,一道虛影正緩緩成型。
正是李凡模樣。
這是白漱月在自己的超脫真意中,為李凡所留的一尊席位。
哪怕李凡只是一介凡人,他也能從容自若的呆在這里。
亦或者說,唯有李凡的加入,白漱月的超脫真意,才顯得真正完整。
當李凡模糊身影也跟著坐下后。
白漱月超脫真意,也是真正顯化成型。攀升的氣息,此刻到達頂峰。
一尊新的超脫強者,降臨世間!
轉瞬間,風平浪靜!
或許是知道,短時間內奈何不了白漱月。道湮也暫時偃旗息鼓,回去積蓄更多的力量,準備日后卷土重來。
而證道超脫的白漱月,卻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只是覺得,如此激動時刻,卻少了李凡作為見證,著實遺憾可惜。
“沒關系,凡兒。”
“我們很快就又能再見面了。”
白漱月看向遠處無邊無垠山海。
山海雖大,她卻找不到容身之處。
唯有她與李凡所在,才是真正的家。
即便有了楊帆橫渡的能力,白漱月也沒有生出楊帆遠航的念頭。
畢竟她最初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真正庇佑李凡。
如今似乎目的已經達到了,再進一步的欲念,頓時消失了大半。
“只要下一世,我先保住凡兒性命,再行證道之舉。”
“即便道湮威脅降臨,我們也能安然無恙了。”
白漱月長長舒了一口氣。
思緒平靜,沒有對無垠山海有著進一步探索的想法。
白漱月反而回到了朔星海之中。
證道超脫那驚天的氣息波動,自是瞞不過道網群仙。此刻他們俱已經知曉白漱月當真走出了這一步,羨慕之余、在其面前也是畢恭畢敬。唯恐惹得這尊新晉超脫不快。
雖從過去的種種接觸來看,白漱月絕對稱得上平易近人。
但誰又能保證,超脫之后,會不會性情大變?而超脫強者滅殺尋常無名,也并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困難許多。故而在白漱月面前,道網群仙全都拘謹的很。
好在白漱月心性,似乎并沒有改變。
“我今初證道,略有所獲。”
“可說與汝聽。”
道網群仙聽聞此言,皆是身軀一震,滿是難以置信的看著白漱月。
繼而狂喜。
超脫強者講法,其價值比起觀摩超脫遺蛻要高太多。
他們當初為了觀摩超脫遺蛻,付出了慘重代價。
而現在,居然可以免費、親自聽超脫強者講法……
“前輩慈悲!
眾仙感激稱贊道,躬身行禮再拜。
白漱月微微點頭示意,隨后將自己證道過程中,種種感悟、盡數道來。
沒有絲毫隱瞞。
“山海無涯,唯我作舟。”
“道湮雖廣,吾念可航。”
種種玄奇之處,眾仙是聽得如癡如醉。
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超脫前景,甚至有不少人當場激動的手舞足蹈。
直到他們最后平靜下來,才發現白漱月已經消失、不知去往何處了。
眾仙只以為白漱月了結了因果,應是前往了傳說中的彼岸。
卻不知……
白漱月并沒有離去,而是悄然返回了道網最深處。
等待著無量壁的化形蛻變。
并沒有散發出氣息、刻意彰顯自身已經突破的事實,而是照例,如過去般端坐著,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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