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任青銅王,是過去山海間所有古老青銅文明的集合。
而道紀投影珠,則是某一條可能性存在,從無到有、曾經出現過的所有神通、術法、招式的復刻。
針尖對麥芒、半斤對八兩!
轟轟轟轟!
無窮光與無窮熱,在碰撞的瞬間,于朔星海中迸發。
哪怕只是被波及,而并非碰撞中的任一主體。
光吾、朔星海殘存眾人,也是神情駭然。
“諸位,齊心合力,撐過這一波!”
白漱月低吼道。
永恒蓑衣悄然披上身。道網核心深處,鎮壓無量壁的黑山白水之下,白漱月縱身一躍,翻身而出。
不同于已經開始逃遁的真仙們。剩余道網各部,仍堅守原位。配合著白漱月的命令。
“道網,加我身!”白漱月口中輕吟。
如臂指使般,朔星海道網再度收縮,變得越來越小。
最終化作一件泛著幽幽夢幻光澤的輕紗,落于白漱月身軀。
白漱月并沒有破開承道所留禁制,離開道網核心。而是將道網反過來、穿在身上。
以這種方法,現于星海中!
縱使悟道千年,以她現在的實力,事實上仍然無法支撐起整張道網。哪怕道網在大戰之中,已經有所破損。
但以南宮福圣為首的大道臨身部,卻是為她分擔了絕大多數的壓力。
而萬仙陣中的每一位,都好似她的臂膀。輔佐幫助她,能夠精細無比的操縱道網。
“這便是,真正的強者感覺么?”
此時此刻的白漱月,可謂是將全部道網力量,加諸己身。已經超越了尋常無名真仙的實力上限,隱隱觸摸到了超脫的門檻。
當切身實地處在如此境界的時候,所觸所思所想所見,都較以往、大不相同。再加上白漱月那逆天的資質,幾乎是每一瞬間,她的腦海中的感悟都如無窮無盡的風暴涌動。
悟道的同時,白漱月也在竭盡全力抵御著道紀投影跟最后一任青銅王的對轟沖擊。
就像是面對兩位絕世高手聯手,這巨大壓力下,白漱月每分每秒、都在瘋狂將自身感悟,轉化為真正的力量運用。
隨時處在生死危機邊緣,從理論上來講,絕無法做到這般冷靜。
但白漱月有不斷輪回重生之能,面對隕落的威脅,她從頭到尾都是平靜至極。
當那些試圖逃遁的真仙,在沖擊中湮滅的時候;當道網中無名,在死亡壓力下歇斯底里的貢獻自身能量的時候;當光吾星海元樞正失神于道紀投影珠跟青銅王力量的巨大碰撞的時候……
白漱月只是默默的觀察著,并且毫無雜念。竭盡自己所能,化解面臨沖擊。
來自時空的投影,似乎無窮無盡。
青銅文明,也曾滿山遍海。
時間在這場劇烈的碰撞爆炸面前,都仿佛失去了意義。
但無窮光亮,終于開始變得黯淡。
整個朔星海,都已經幾乎被毀于一旦。
道湮大潮,趁虛而入,將其吞沒。
唯有高墻,道網。
二者仍然屹立。
守丘虛影的庇佑下,高墻雖受到沖擊,卻仍舊保持著相對完整。只是顯然有了不小的損耗,道湮仿佛發現了什么破綻似得。興奮的圍而攻之。
而在白漱月的主持下,道網雖損壞了十分之八,但終究是撐過了此次劫難。
并且……
有一股神秘的滋生之力,從道網核心源泉般涌現。快速修復著那些破碎的道弦。
作為道網支撐、卻在此前的大劫中不幸犧牲的真仙、無名真仙們,仿佛死而復生。他們的道途,也重新出現!
但若順著道弦復現的方向看去,便可發現,所有這些新生道弦,都來自同一處。
白漱月!跟道紀投影跟青銅王碰撞之前的她相比,已經判若兩人。
在那仿若一瞬、又好似無窮久的時光中。
白漱月一邊精細的操縱維持著道網的存續,一邊將周遭所發生一切變化,全都映照在眼中。
真仙道途的變化,道紀投影所記錄的神通,青銅文明的古老軼事。
乃至于可能性的湮滅,道湮的寸寸波瀾…。
這對其他人而言,如同末世降臨的劫難。對白漱月來說,卻是一次絕佳的悟道良機。
積累了三十多世的恐怖靈性,在此場景下被發揮的淋漓盡致。
那些在對撞劫難中隕落真仙的道途,已經被她完全掌握。故而能夠輕松復現。
道網損失十分之八。
而相較于朔星海,光吾星海方面更是損失慘重。
百余名真仙,只有十三名幸存。
兩尊帶隊無名,也是隕落了一位。
不過他們在生命最后關頭掙扎中的神通盡顯,卻是化作了白漱月悟道的資糧。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也算是以另外的方法,達成屠仙證道路了。”
“不過卻并非是我親手屠戮的。”
白漱月看向有些失神的元樞。
雖然道紀投影最終戰勝了青銅王,但其也元氣大傷。
其內所記錄光影,變得暗淡脆弱。不知是否還能繼續釋放。
“不過,最初的目的,也算勉強完成了。”
“就是代價,出乎意料的慘重。”元樞苦笑著。
打量著莫名現身,氣息莫測的白漱月,最終他也只能灰溜溜離去。
只商議好了,交換虛影承道法門以及觀摩超脫遺蛻的時間。“光吾星海,執掌如此威力殺器,卻不跟我們事先交代。其心可誅!”
“若不是那青銅王底蘊實力遠超預料,他不得不將其用出。我們結果,恐怕比現在還慘。”混沌冷聲說著,毫不掩飾話里的殺氣。
他的舊友,善化、萬盛,皆死在這場劫難之中。
對于居心叵測的光吾星海,已然信任全無。
至于對方邀請觀看超脫遺蛻的承諾,更是不愿相信了。
其他無名,也因此次慘烈事情,收起了貪婪的心思。
整個殘存道網里,唯有白漱月,意圖不改。
“諸位無需憂慮。付出如此大代價,對方所承諾那一份收獲,我們又豈能放棄?”
“我將身批道網、親自赴會。”
“以虛影承道,換得觀摩超脫遺蛻的機會。”
道網眾人,表現各異。
有著急勸阻者,有貪婪又生者,有若有所思、激動不已者。
但無論如何,白漱月的決議已定。
以她在此次劫難中,幾乎一人、力挽狂瀾,挽大廈將傾的表現。
無人可以反對她。
此后兩年,沒了仙餌的吸引,道網周遭、道湮漸漸平息。
以重建道網為骨架,也滋生出了新的一片星空。
其名雖然也是朔星海,然而卻并不是同一回事了。
而在黑暗彼端,光吾星海所在方向。
不時可以察覺到,陣陣的道湮波動傳來。很顯然,光吾星海剪斷其他仙餌的行動,還并沒有結束。
已經過了雙方約定期限,元樞也仍沒有出現。
道網眾仙,皆認為對方故意失信,破口大罵不止。而白漱月,則是依舊默默凝視遠方,默默等待著。
“看來,光吾星海遇到的麻煩,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歲月流逝,直到三十三年后。
從彼端傳來的道湮波動,才徹底平息。
“是時候了。”白漱月眼中,精光一閃。
并沒有等光吾星海來人,而是主動前去!
一念之間,道網再度化作閃爍輕紗,披在身上。
白漱月向著前方道湮,巧步輕邁。
如蜻蜓點水,引得陣陣道湮漣漪波蕩。
白漱月卻沒有被道湮所吞沒。
而是凌波微步,腳踏道湮。朝著光吾星海所在,急速橫渡!
上一世,白漱月就曾借助永恒蓑衣以及道網,在道湮中漂流幸存。
這一世經過千年積累,以及碰撞中悟道。
如今的白漱月,已然具備了短時間內,橫渡道湮的實力!
道網內眾人,被她裹挾著,穿梭在道湮之中。難以抑制的激動。同時也不敢大意,各司其職,維持道網輕紗穩定。
一路無驚無險。
當終于脫離了道湮,來到一片全新的生機星海的時候。
眾人恍如隔世,如在夢中。
白漱月身穿道網,自道湮橫渡而來。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瞬間就引起了光吾星海方面的注意。
一道道身影自各處飛來,將其團團圍住。皆有無名實力,其中元樞也在其中。
“是你?!你竟能橫渡道湮了?怎么可能?”認出了白漱月,元樞驚愕不已。白漱月笑了笑:
“汝可往,我自可往。時機已至,今日赴約而來。”
面對一眾無名的圍攻,單刀赴會的白漱月神情自若,沒有絲毫的畏懼。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后。
經過一番商議,最終光吾星海,還是決定以客待之。
并不是真怕了白漱月。實在是,她來的這個時機,著實巧妙。
大戰之后的實力空虛期,若真的打起來,勝算并不算太高。
而且光吾星海,在短時間內,也的確再經不起折騰了。
于是眾仙簇擁下,白漱月來到了垂釣仙堤之下。
外圍密密麻麻,百余根天柱,環繞著中央九柱。
自內而外,由弱至強。形成階梯堤壩,吸引道湮而至。
“原來,這就是光吾星海的垂釣道湮之法。”
“原理簡陋,但卻行之有效。”白漱月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虛,暗自點頭。
“開!”光吾星海群仙合力,共同默默低聲吟誦著。
百根天柱環繞的中央區域,逐漸暗流涌動,道湮如波濤般起伏。
就好似道湮里,有什么東西被吸引。
不多時,些許微亮的光點,自中央道湮深淵中飄出。
最初,如漫天繁星。
隨著光吾群信的詠唱愈發急促,這星星點點的光芒,也愈發明亮。
甚至奪目!
光芒之甚,還要在道紀投影跟青銅王的碰撞之上。
周遭仙堤百根天柱也驟然間跟著齊齊大放光明,激射出一道道絲線、宛若繩索般,將那漫天星光給纏繞。
“開!”光吾群仙,再度齊齊低喝。一道看上去略顯單薄的身影,從漩渦中,被緩緩拖出。
雖只形單影只,卻似有山海之重!
光吾群仙,全都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氣息涌動、達到極致。
而仙堤的百根天柱,也同時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傾斜。
所有這些壓力來源,皆是來自于,從道湮中現身的那道身影!
白漱月身上道網輕紗,仿佛被大風吹拂,颯颯作響。
道網中群仙,俱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具超脫遺蛻。
心情激蕩萬分。
“這便是……”
“超脫么?”
他們凝神盯著望了許久,本以為會涌現出諸多感悟。
然而……
雖然知道對方是超脫,但為何超脫,各中玄妙。
卻是難以看清。
“這?”
群仙面面相覷。
預料跟現實差距太大,他們有些不死心的,繼續選擇觀摩。
但結果并沒有什么不同。
超脫之秘,哪怕近在眼前,也不是他們能夠窺探的。
道網眾人,慢慢有些明白,為何光吾星海得此遺蛻、卻只用來選擇當做仙餌了。
“身處寶山之中,卻無法識其真面目。”
“可惜,可嘆,可恨啊!”群仙失魂落魄。
而光吾星海眾人,看著道網群仙的模樣,也并沒有出聲嘲諷。
因為……
他們也是一樣。
在場所有,唯有白漱月,與眾不同。
眾人所見,只是一具半腐朽軀殼。
而在白漱月眼里,她所看到的,卻是一葉山海孤帆!
“山海無垠,孤帆可渡……”
“這便是超脫,這就是超脫。”
白漱月喃喃自語,內心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眼前這具超脫遺蛻的道,并非她白漱月的道。
但卻為白漱月指明了方向。
自從修行以來,白漱月始終都是靠自己摸索。
偶有無量壁、承道時不時指點,卻也并非規劃出明確道途。
只有到了現在……
當白漱月親眼看到一具完好的超脫遺蛻后。
她才真正看到了,自己接下來,應該走的方向。
“山海道湮攔路,吾等各顯神通橫渡。”
“需走出自身獨一無二道途……”
仿佛跟白漱月思緒產生了應和,超脫遺蛻中,那沉寂的孤帆。竟忽的輕揚起來!
剎那間,白漱月仿佛身處那孤帆下、木舟上。
周遭所見,乃是山海茫茫、無盡道湮!
“嗯?”
白漱月卻猛然從激動的悟道中清醒了過來。
因為她莫名發現,這艘孤帆上,除了自己,還有其他的模糊身影存在。
而且,眼前這道身影,她竟還極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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