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只要能看到進近燈光,那后面就好辦了。徐蒼立刻依照進近燈光來修正航道與跑道延長線之間的夾角,對于徐蒼來說,這種有目視參考的情況下,修正起來難度并不大。浰
在目視到進近燈光開始到落地,中間還有一千英尺出頭,差不多一分鐘多一點。相較而言,這個修正的空間還是很大了,可以相當從容地慢慢蹭回去。
在一些比較極端的情況下,比如某些三類特殊機場,其盲降的航向道與跑道延長線之間就存在夾角。跟洱海28號跑道VOR進近不同,盲降的目視階段起始于決斷高度以下,也就是只有兩百英尺的修正空間,換算成常規下降率,估計也就十幾秒。
而且,一旦到了低處,對于修正量是需要控制的,坡度不能太大,否則就容易觸發警告。這就意味著真正能讓飛行員比較自由地操縱與修正的時間也就是七八秒。但凡這七八秒時間,飛行員沒有察覺與修正飛機在水平上的誤差,那么誤差累積到低空,比如進入跑道上空后,那對飛行員來說,這其實就已經是一個比較失敗的落地了。
一個優秀的落地并不是最后那一桿,而是在于創造一個標準且舒適的入口條件,將修正誤差的工作放置到前面,而非積聚到五十英尺以下,這對飛行員來說會很被動。
以徐蒼能力,即便是只有兩百英尺的空間,其實影響也不大。
不過,不管怎么說,洱海機場十幾米的陣風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多些修正空間,那也能輕松寫意一些。
隨著高度的降低,更多的進近燈光被看到,一直延伸下去,最后看到了跑道燈光。浰
雖然是在白天,但是整個機場都是籠罩在霧蒙蒙的環境下,機場方面已經將跑道燈光的亮度開到最高等級,整個跑道的輪廓都被燈光勾勒出來了。
“看得清跑道嘛?”史頎突然問道。
徐蒼知道這個看得清并非常規理解上的看得清,而是說能不能看明白飛機的下沉。雖說在燈光的幫助下,可以確定跑道的相對位置。
可是強烈的燈光經過霧氣散射,使得跑道周遭都是亮堂堂的,反倒是遮蔽住了跑道道面的細節。
飛行員在落地的時候,尤其是最后五十英尺,是需要結合跑道道面的目視狀況來判斷飛機的下沉的,而是怎么看還有敲門。
不過,現在這情況,史頎自己反正是看不清楚跑道道面的情況的。
“沒事,28號跑道的接地區很平整,我根據無線電高度表來拉平。”徐蒼很是輕松,并不會因為無法目視到跑道道面狀況而感到憂慮。浰
徐蒼所提及的28號跑道接地區平整,這不是有什么別的意義,而是完全字面上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機場跑道應該是一個平坦的矩形區域。可實際上,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很多機場的跑道表面并不平坦,而是存在坡度的,即整個跑道道面跟波浪似的會有起伏。
當然了,這個起伏的坡度是有限制的,如果大于這個限制,那這個跑道的安全性就無法得到保證了,需要對跑道進行修復。
但是,限制以內的跑道坡度有時候也會比較要命,尤其是出現在接地區的時候。比較顯著的就是同為省內機場的駝峰機場,其接地區就是一個小幅度的上坡。
這個上坡在低能見的時候或者夜航的時候是一個大坑。因為在接地區如果出現上坡,飛行員稍不注意,以正常速率進行拉平,很有可能在拉平期間,也就是飛機出姿態的中間時刻機輪直接啃在了上坡。
怎么樣的落地才舒服?那就是飛機能量宣泄完了。
為什么飛機要拉平?那就是在伴隨收油門的操作下,給予飛機一個相對平緩的能量宣泄的過程。可是,飛機在出姿態的期間,機輪就硬生生啃在跑道道面上了,那就相當于這個過程被生生打斷。浰
反應到體感上,十之七八就是一個重著陸。
而且,在能見度不佳的情況下,依靠無線電高度表報數的速率來判斷下沉是一個比較普遍的做法。但是,這種方法在遭遇到接地區起伏時就會出現問題。
比如,在五十英尺以下,無線電高度分別為五十,四十,三十,二十,十以及五。
飛行員正是通過前面這每十尺的變化速度來判斷飛機的下沉。但是,如果接地區有起伏,例如像是駝峰機場的上坡接地區,在五十之后,實際上飛機的下沉是比較正常的,但因為接地區上坡,無線電高度的變化會變得異常地快,這就會擾亂飛行員的判斷,從而出現一些非恰當的拉平動作。
不過,幸運的是洱海機場不管是10號跑道,還是28號跑道的接地區都沒有類似的問題。因此,利用無線電高度表的報數來判斷飛機下沉的方法是相對合理的。
“這樣啊,那也可以,我就不上手了,省得我打亂你的節奏。”史頎笑道。
在飛行技術上,史頎可能會提醒,會提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落實到操作上,只要徐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他就不會干預。浰
畢竟在飛行技術上,兩人的水平跟他們的技術級別實際上是相反的。
徐蒼動作很悠閑,一如他悠閑放松的心態。如此充裕的修正空間,即便是在劇烈顛簸時,徐蒼還是在有條不紊地將飛機蹭回航道之上。
然而,便在這時,后面的局方監察員忍不住了:“徐蒼,你剛才的下降方法是什么?之前從未用過的。”
“一些小玩意兒,不值一提。”徐蒼淡淡道,模樣似乎并不熱衷于跟局方監察員探討相關的問題。
“這不是小玩意兒。”局方監察員的嗅覺很靈敏,他能看得明白這個下降方法的意義所在:“你是從哪里看到的,這應該是一個具有系統理論的下降方法。這是僅僅針對于VOR嗎,還是適用于所有非精密進近?ADF進近,NBD進近呢?另外,對于飛機的導航性能有什么要求?不對,你剛才說了,只需要最基本的導航能力,但是這個所謂的最基本的導航能力是什么意思?對于人員資質有要求嗎?照你剛才的意思,并不需要獲得額外資質。可是,我從未在飛標司聽說過相關的下降方法。”
局方監察員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然而,徐蒼的反應卻很冷淡:“我剛才沒有突破MDA高度吧?”
局方監察員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回了一句:“是啊,在確定目視參考前,沒有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你什么意思?”浰
“那我就是沒違規了,那就行了。”徐蒼說完就沒再理局方監察員了,他只想確定自己沒有犯錯誤,至于其他方面的問題,他沒有興趣,也沒有義務去回答。
“徐蒼,你那個在最低下降高度上加五十英尺的做法是什么?這五十英尺的依據是什么,加完之后,這個新的高度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決斷意義?”局方監察員還在喋喋不休地詢問徐蒼關于此前下降方法的問題,很顯然,如果能搞懂徐蒼的這一套下降方法,很有可能是可以推廣出去的。
不管怎么說,在現今這個時代,非精密進近還是大量存在的。
可突然間,徐蒼猛地喝道:“閉嘴!”
局方監察員一愣,誤以為是自己在臨近著陸時提問題打擾到了徐蒼,態度還算是比較好:“徐蒼,不好意思,我是太激動了,落地后說,落地后說。”
然而,徐蒼的眉頭已經皺緊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逐漸占據徐蒼的左手。
“怎么感覺不太對?”浰
以前,徐蒼對于駕駛盤或者整架飛機的感覺就是自己手臂的延伸,他想怎么操縱飛機就怎么操縱飛機,不會有絲毫阻滯的。
可現在,他莫名地感覺到自己在飛機的掌控上有一絲不和諧了。
這個感覺很輕微,但是卻真實存在,這讓徐蒼有些不太舒服。
“難道是因為那手傷?”徐蒼也不確定僅僅是自己狀態不好,還是因為左手的傷勢的原因。
不過,前面西南醫學中心也堅定自己手傷并無大礙,似乎是自己多慮了?
但是,這種輕微卻不適的感覺一旦出現,那就猶如芒刺在背,讓徐蒼很是不舒服。
史頎就坐在右邊,他的感受最為直接。他隱約察覺到飛機的修正動作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雖然飛機依舊動態地維持在航道上,但是那種流暢感好像淡化了很多。浰
史頎略微偏過頭,望向似有些許異常的徐蒼的側臉,跟對飛機的感覺一樣,徐蒼好像也有些不一樣。
“徐蒼,沒事吧?”史頎輕輕地問了一聲,右手下意識地放上了駕駛盤。
“不要動!”徐蒼只是淡淡地說了這三個字,可史頎聽入耳中,卻好像有一絲警告的意味,幾乎是本能的,史頎將右手又是放下來了。
徐蒼眉毛挑了挑,并沒有再說什么了,右手把控的推力手柄自此并不是保持兩邊推力相等,而是開始出現輕微的推力不一致。
這個推力不一致并非發動機所致,而是徐蒼人為所造成的。而且這種不一致并非恒定不變的,可是前一刻還是一號發動機大于二號發動機,下一刻,這個強弱關系就翻轉過來了。
史頎首先發現了這個情況,他是想說些什么的,但是嘴唇抿了抿,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與此同時,因為波音駕駛艙的操縱系統是相連的,即一邊的操縱也會反應在另一邊。他能感覺到,徐蒼不僅僅在對推力手柄進行超出常規的操縱,甚至連方向舵也在進行操縱。浰
實際上,在空中的時候,至少是正常情況下是很少需要用到方向舵的,除非是在比如像單發的時候,那種是明顯存在飛機側滑的情況,需要使用到方向舵進行修正。
一般情況下,飛機是不會存在側滑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方向舵進行修正了。
甚至說,在大部分情況下,額外使用方向舵反而會增加飛機側滑。
滿舵加反向壓盤,以此維持飛機軌跡不變,同時人為增加側滑來增加飛機阻力就是這個操作的典型體現。
不過,方向舵還有另外一個功能,那就是在某些情況下作為副翼的替代品而存在。但是,現在飛機副翼是可以正常運行的,用方向舵替代副翼,好像也說不過去。
說實在的,也就是左邊的是徐蒼。要是換做別的飛行員,就算是一個機長,史頎早就開始發出質疑了。可旁邊坐的是徐蒼,史頎首先不是質疑,而是考慮是不是自己哪里想漏了,抑或是自己的眼界思維跟不上徐蒼的節奏,理解不了徐蒼的做法。
可是他思前想后,好像也沒聽說過這么操縱飛機的吧。難道說,徐蒼不僅僅開發出來了新的非精密進近的下降方法,連帶著對飛機基本操縱的理念也有顛覆性的見解?浰
結果,史頎沒有說話,局方監察員忍不住了:“徐蒼,你這什么手法?推力手柄這么控制的嗎,誰教你的?”
人為創造差動油門,人為造成側滑,哪有這么飛飛機的?
局方監察員之前沒跟徐蒼一起飛過,不過倒是聽說過徐蒼的名聲的。因此,在發現徐蒼的操縱動作后,也是跟史頎一樣沒有立刻出聲,畢竟徐蒼名聲在外,或許在操縱方面有些個人特點呢?
但是,隨著高度的降低,距離地面只有三百英尺了,徐蒼還是這么干,局方監察員就有些忍不住了。
飛行操縱有個人特點實屬正常,但也不能這樣啊,這完全沒道理啊。
可是,局方監察員在出聲之后,徐蒼理都不理的,這讓局方監察員有些惱意。
什么意思?無視我?浰
下一刻,徐蒼反問起來:“我航道偏離超過一個點了?下降率小于五百大于一千了?觸發任何警告了?如果有,那就請直接提出來,如果沒有,那就請你保持安靜,你影響到我的操縱了。”
“你”局方監察員臉上陰晴不定。不過,徐蒼說的也是實話。你不要管我怎么操縱,飛機現在就穩定在正確的軌跡上,各項飛行數據也都是正常。
只不過,在徐蒼的控制下,飛機雖說的確是相對穩定的,但是細小的波動基本就沒有停止過。但是,局方監察員以為這是亂流所致,也就沒有細想。
飛機在進入五十英尺高度后,徐蒼開始往后打了些配平,在二十英尺左右,一把油門轟上去,接著直接收光,飛機以一個相對扎實地落地接觸到了跑道。
飛機甫一落地,徐蒼拉起減速板,抬起右手:“交操縱。”
史頎完全沒有做好接操縱的準備,通常都是右座交操縱給左座,哪有左座交操縱給右座的?
不過,這也不是硬性規定,只是相對少見一些。因為很多737只有左邊有手輪,右邊是沒有的。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左座可以進行大幅度的轉彎,因而在地面滑行時,只能由左邊操縱。浰
但是,這架飛機稍微特殊些,右邊也有一個手輪,史頎來進行地面操作倒也沒什么阻礙。
雖然不懂徐蒼為什么要交操縱,可史頎在經過短暫的驚訝后,還是反應過來:“接操縱。”
“交操縱。”
隨著整個操縱轉換的流程結束,徐蒼直接將雙腳從方向舵上拿開了。
在跑道上,自動剎車作用下,飛機速度在不斷減小,史頎控制著飛機的滑跑方向,還能分出一些精力瞄了徐蒼一眼。只見徐蒼板著臉,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情緒。
“不會出什么事吧?”史頎心里琢磨著。
洱海機場不大,等脫離跑道后,飛機就直接滑入停機坪了。這飛機后面還有飛,于是就安排了靠橋的位置,一轉進來,正好就對著機位。浰
沒過幾分鐘,飛機靠橋,切發動機。
做完關車檢查單后,史頎稍稍出了口氣。他倒是不困,但是這么大一個班飛下來,還是稍微有些累的。
而徐蒼則是解開安全帶,拿下耳機,將之丟在了遮光板上,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的話,打開前艙監視器,看樣子是在等乘客下完。
不知道為什么,徐蒼一不說話,整個駕駛艙就沒人敢說話了,即便是史頎和那局方監察員。
但凡是個人都能感覺得出來徐蒼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之前在落地前還提出質疑的局方監察員此刻已經相當乖巧得閉上了嘴,就算再遲鈍,他覺著還是不要觸徐蒼霉頭為好。
飛機靠著橋,下客就快了很多。大約七八分鐘后,眼看下得差不多了,徐蒼就開始拔耳機了,收拾東西,準備下去。而局方監察員還不能下去,這飛機后面要飛滬上,他還得再監察一段,在滬上那邊下去。
眼看徐蒼要走,局方監察員欲言又止。他對徐蒼那個比較奇怪的操縱手法并不感興趣,雖然從個人角度來說,他是不太能接受的。但人家徐蒼安安全全落下來了,之前還處理了那么多特情,在操縱技術上,自己怕是沒什么置喙的地方,這事兒也就翻篇了。浰
最關鍵的是那VOR進近的下降方法,他敢肯定徐蒼絕對是有一套成系統的理論的。
然而,局方監察員剛要開口,正好撞上轉過身來的徐蒼。只見徐蒼淡漠著臉,不發一言。局方監察員一看徐蒼的表情,陡然覺著心頭一緊,都到喉嚨的話又生生給咽了回去。
“我要出去,讓個路?”
局方監察員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收起座椅,擋住了徐蒼離開的通道。忙是站起來,將座椅收好,然后側著身子,給徐蒼讓路。
徐蒼揉了揉眼睛,拎起飛行箱便是離開了駕駛艙。
徐蒼這邊剛走,史頎也收拾好了,也打算出去了,然而卻是被局方監察員給叫住了:“史頎,剛才VOR的那個下降方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史頎之前也是局方代表,兩人不算多熟絡,但還是認識的。浰
史頎都準備站起來了,聽見局方監察員這么一問,臉上也是有些不解:“我還真不知道,我頭一次見這么下的。這是國外的嗎,反正國內我沒聽說有這么下的。”
“哪里是國外的?這種下降方法絕對是優于現在的下降方法的,今天就是實證。這么好的東西,國外要是有了,國際民航組織早就開始推廣了。就算還沒有推廣,也該有些消息了,不至于我們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吧。”局方監察員急得那是一個抓耳撓腮,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最為新奇,最為有趣的玩具,但是卻不曉得這玩意兒怎么玩,工作原理是什么:“你說會不會是徐蒼一個人琢磨出來的?”
“他?”史頎沉吟了片刻:“不太可能吧。這似乎是一套系統理論,一個人能搞出來?”
“他是徐蒼嘛,別人不可能,他就不好說了。”
史頎咂咂嘴:“這個我真不好說。反正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至少在我們公司內部,沒有對這種飛行方法的討論。”
局方監察員沉默了一小會兒,史頎應該不是騙他,這種事情也沒有撒謊的必要:“那要不你去問問他?”
這句話一出來,史頎直接愣住了:“你怎么不去?下一段起飛還有段時間吧,你現在就下去唄,時間上來得及啊。”浰
局方監察員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你也別笑我。剛才看他那樣子,我就想起來以前學員時對著老教員時候的感受,心里發虛,你曉得不。”
“那你讓我去?”史頎哼了一聲,直接推開局方監察員,提著個箱子就往外跑。
局方監察員忙是拉住史頎:“什么意思,你也怕啊?”
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在廊橋側門那邊上來一個乘務員,瞧見史頎和局方監察員,小心翼翼地跟史頎道:“機長,副駕哥問你還要多久?”
乘務員是知道局方監察員的身份的,所以顯得有些拘謹。這人不僅僅能查飛行的,連帶著乘務員也是可以查的,權力很大。
“你看看,都催我了!”史頎一把扯開局方監察員的手,朝著乘務員打了個手勢:“走走走,下去,下去!”
局方監察員眼看史頎溜了,忙是喊道:“剛才那段的飛行數據,讓你們公司上傳給總局飛標司啊。”浰
這時候,史頎已經出去了,但隔著門還能聽見他的聲音:“知道了,我會跟飛標說的。”
聽見史頎的保證,局方監察員這才是稍稍放下心來。
局方監察員在飛機上等了一個小時的過站時間,然后監察了一段洱海飛滬上的航段,攏共四個小時不到。
他一落地滬上機場,剛上了接他的內場車,手機就響起來了。
看了下手機,是總局飛標司技術科打過來的。
如果按照正常的時間,航班的飛行數據大約要兩天才能出來。但畢竟是局方監察要求的,春夏航空那是從快處理,兩個小時就把數據給導出來了,然后發給了總局飛標司。浰
現在看起來,似乎譯出來了。
不過,這速度有些太快了吧。
局方監察員接通電話:“王科長,數據譯出來了?”
“沒有,就譯出來一部分,還要再等等。”
“我就說嘛,哪有這么快。”局方監察員笑道:“是有什么問題嗎,還特地打個電話。”
“我問你啊,你這數據保證是真實的?”技術科王科長突然鄭重道。
“嗯?”局方監察員一愣:“是啊,我前面才監察的一段航班,怎么了?”浰
“這樣啊。”王科長言語之中還有一些不解:“在譯出來的一部分數據中,我發現一點兒問題。這段是從天寧飛洱海,春夏9442航班是吧?”
局方監察員嗯了一聲:“是啊,就是這個。”
“在落地洱海的時候,飛機沒什么問題吧?”王科長突然問道。
“不是!”局方監察員急了:“飛機沒問題,一切正常。王科長,到底是什么問題,你別打啞謎了。”
王科長長出一口:“在洱海落地前一千英尺左右,從數據譯碼上來看,飛機左右座都沒有桿力輸入,你說這是不是問題?”
“沒有桿力輸入?”局方監察員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什么意思,飛機是無人操縱的?我當時就在飛機上啊。不是,怎么會這樣,這數據有問題?”
“到目前為止,飛行數據沒有損毀或者修改的跡象。”王科長語氣有些凝重:“我確認了很多次,在落地前夕,飛機兩側就是沒有桿力輸入。”浰
聽到王科長的話,局方監察員只覺得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沒人操縱飛機?
那他當時在飛機上的所見都是幻覺不成?
前面在座的徐蒼跟史頎都是鬼魂不成?
局方監察員只覺得腦子越來越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津門市郊某工業園區內,一棟氣派的建筑拔地而起,這正是天榮航材的總部。浰
此時此刻,在天榮航材總部頂層的辦公室里,駱天榮正在接待一個不速之客,易風!
駱天榮保養得很好,雖說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皮膚細膩,沒有半點兒皺紋,頭發根根烏亮,看不見一根白發。只是這人眼小,鼻寬,耳大,總給人一種非常油膩的感覺,十足的奸商模樣。
這時,駱天榮正笑瞇瞇地給易風親自斟茶,而易風則是噙著淡淡的笑容,既不熱烈,也不冷漠。
“易總自從離開了國大航空,沉寂了好一會兒了,沒想到去了徐蒼的手下。只是,易總這大佛屈尊落于春夏航空這小廟,著實是可惜了。”駱天榮將倒好的茶水遞給易風,態度很是誠懇。
易風對駱天榮知根知底,自然不會因為一兩句話就改變對其的印象。但是,臉上表情不變,接過駱天榮的茶杯,道了聲謝:“駱總,客氣了。”
駱天榮靠在沙發上,擺擺手:“客氣什么,我對易總那也是佩服得緊啊。不知道,此番易總過來所謂何事?”
易風只是抿了下茶水,便是將之放回茶盤之上,輕笑著:“前些時日,我已經托人知會了貴司。我方愿抵押手中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權,以求在貴司處換來些資金周轉一下。”浰
“哦?這事兒啊。”駱天榮挑了挑眉:“下面人確實跟我說過了。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權嘛,那的確是好東西。只不過易總你的報價有些高了,一個億,是吧?”
“沒錯!一個億!”易風點點頭:“周轉時限一個月。利率我們以市場上最高的標準給。如果超了時間,我們未能連本帶息地奉還,那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權就是貴司的了。”
“我知道。”駱天榮呵呵笑道:“就單單一個月來說,易總給的利息的確很有誠意了,時間也不長,賺點兒零花錢也無妨。只不過,可惜的是,我駱天榮沒有賺零花錢的心思。”
易風頓時就皺了眉:“駱總是嫌利息不夠?”
“哪里,哪里。”駱天榮哈哈一笑:“再高,那就是高利貸了。我駱天榮可做不得這些事。”
“那駱總是何意思?”
駱天榮眼睛中閃過一絲貪婪:“易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過來找我,是曉得那些正版授權的價值只有我能看得清楚,再說你們春夏航空跟銀行合作時間不長,大概率銀行不會愿意借錢給你們,就算借了,那我感覺能有個六七千萬就不錯了。只有跟我交易才能發揮那些航材正版授權的最大價值。”浰
易風聽罷,倒也不否認:“是這個道理。”
“我不知道你們想要干什么。但是,就吃那一個月的利息于我來說意義不大。”駱天榮擺擺手:“要是易總堅持這般交易,那咱們還是不要再談下去了,細細品茶如何?”
易風算是明白了,那些利息填不了駱天榮的胃口。
說實話,易風知道駱天榮很是貪婪,仗著國內近乎壟斷的航材資源,賺得那是盆滿缽滿。可即便這樣依舊改不了他貪婪的性格,好像再多的錢都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講道理,有抵押物,時間又很短,利息還夠高,對駱天榮來說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同樣的事情在岳笙那邊就同意了,可在駱天榮這邊卻是看不上。
“駱總,那你想要如何?”易風反問。
駱天榮撫掌而笑:“易總,我就喜歡你這樣快人快語。你知道的,我是做航材生意的,對這航材的正版授權也是稀罕得厲害。你們用這個做抵押,后面大概率還是要拿回去的,這可是使不得。要不這樣,咱們也不做什么抵押不抵押了,我加價兩千萬,一共一億兩千萬,你們直接將航材的正版授權轉讓給我,如何?”浰
易風略微收斂了笑意:“駱總還真是財大氣粗啊,上來就是一億兩千萬,看起來我還是低估天榮航材了。”
“哎呀,我這公司近些年小賺了一點兒,入不得易總的法眼。”駱天榮嘿嘿笑道:“你們跟中航工業合作,你們出授權,他們出航材,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不過嘛,中航工業畢竟主業不是做航材的,產能有限,這授權落你們手里,端是可惜了。所以嘛,我這做航材生意的,就是見不得不能物盡其用。這不,一億兩千萬,那絕對是相當高的報價了吧。易總,我誠意可是滿滿的,大家合作共贏嘛,是這個道理不?”
“一億兩千萬?”易風幾乎沒有遲疑,直接拒絕了:“這怕是不行。不瞞駱總,這次我方資金周轉并非為了救命,只是做那錦上添花之用。若是駱總不愿意,那也沒什么。我們春夏航空還是懂什么叫細水長流的。”
航材生意至少在現在的國內民航市場,那就是一座金山。賺一次跟賺很多次,易風還是拎得清楚的。
當然了,駱天榮有些話還是對的,他的報價的確比較有誠意了。
“駱總,以后如果是同樣的情況,你盡可以讓下面人來傳遞消息。我也不是什么閑人,專程過來浪費時間,這可是不好。”易風緩緩站了起來,突然笑道:“不過呢,咱們怕是沒有以后了。”
說完,易風鞠了下躬,竟然直接作勢要走了。浰
這時候易風心里可是真的沒有絲毫的遲疑,真的打算就此結束與駱天榮的合作,所以在神態和動作上極為決絕,落到駱天榮眼里,頓時讓其臉色大變。
“這小子真要走啊!”駱天榮心中有些急了,他看得出來易風是真的不想做這買賣了。
眼見于此,駱天榮直接跟著站了起來:“易總請留步,留步!”
易風頓了下腳步,回過身:“駱總,還有什么指示?”
“易總,你可是對報價不滿意?”駱天榮強壓住焦急的神色:“我的報價已經很高了,要不你問問上邊,那個那個叫徐蒼的?這事兒應該他來做主吧。”
易風微微頷首:“駱總,這就不勞你操心了。這件事,我可以做主的。”
“等等,等等!”駱天榮無語了,這易風當真是不好對付,油鹽不進的:“你打個電話試試,也耗不了多久。一億三千萬,我加到一億三千萬。”浰
雖說駱天榮有些肉疼,但是他心中盤算了下。只要拿到那些正版授權,以他的航材工廠的產能,三年多就能將這一億三千萬給收回來,后面就是純利潤了。
三年,這個回本的時間不算短,但也絕對不算長。
而且,隨著國內民航市場的快速發展。之后航材需求應該會越來越大,說不得還用不了三年呢。
“一億三千萬?”易風遲疑了片刻,這個價格的確是比較誘人了。
雖然他還是比較傾向于不做這買賣,但是想想之后,覺得跟徐蒼說一聲好像的確也不費事。
沉吟片刻后,易風嗯了一聲:“那駱總稍等,我且問一下。”
駱天榮長出一口氣,心里閃過一絲憋屈。哪里還有自己加價求人的說法?不過無所謂了,只要能把那航材的正版授權拿下來,受些氣也就算了,后面賣個春夏航空的價格再提一提,就從他們身上多吸血。浰
易風自然是不知道駱天榮惡毒的心思的,他出了辦公室門,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徐蒼打去了電話。
很快,手機對面就傳來徐蒼略顯低沉的聲音:“怎么了?”
“徐蒼,是這樣的。”易風馬上將情況給徐蒼簡述了一遍,最后補了一句:“你覺得這買賣能做嗎?”
“一億三千萬嗎?”徐蒼的語速很慢,看起來也在認真思考。
易風插了一句進來:“徐蒼,一億三千萬這個價格的確很高了,但是我還是傾向于留著那些授權。中航工業的產能的確不如天榮航材,但是后期中航工業在民航大市場環境的影響下,應該也會提高產能的吧。”
“一億三千萬,這確實是一個非常誘人的報價。”徐蒼頓了一下:“易風,一億五千萬!如果他能漲到一億五千萬,那就答應他。”
此言一出,易風直接大驚失色:“徐蒼,你真要轉讓授權啊。一次性的買賣,不是這么做的吧?”浰
“易風,最近我們需要一大筆錢進行某些資本操作,投的越多,利潤越高。”
“我明白!但是,這些航材的正版授權可是極為優質的資產,賣了太可惜了。”易風還是不太能接受徐蒼的決定。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易風都后悔給徐蒼打電話了。
“而且,如果我們把航材授權給賣了,跟中航工業怎么交代?我們可是已經說好要合作成立航材公司了,雖然沒簽協議,但這樣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徐蒼當即說道:“放心,只不過是在天榮航材那邊寄存片刻,最后還是要回到我們這邊的。”
易風一愣:“你這什么意思?”
大約十分鐘后,易風繃著個臉回來了駱天榮的辦公室。已經等得有些心焦的駱天榮瞧見易風終于回來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要說這么久啊?”
“茲事體大,自然要多說一會兒了。”易風看起來情緒不高:“剛徐蒼說了,如果駱總能加價到一億五千萬,我們可以將正版授權轉讓給你們。”浰
“一億五千萬!”這下駱天榮也是吃驚不已:“這這溢價有些高了吧?”
“你我都知道,這些航材的正版授權是極其優質的資產,我本人其實是不愿意做這個買賣的,奈何徐蒼愿意。一億五千萬,駱總自己掂量,能做咱們今天就定下來,做不了,這事兒就這么算了,一口價。”
易風態度很堅決,看起來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一億五千萬,一億五千萬。”駱天榮只覺得這多出來的兩千萬是在割自己的肉,可即便是一億五千萬,這筆買賣還是有挺大的利潤空間的,只不過回本周期拉長了一些。
沉默了大約一分鐘后,駱天榮一咬牙:“好,就這么辦,一億五千萬,可以!”
易風嘴角掀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只不過他對于表情的控制很到位,很好地掩飾住了內心的想法。
“還有一件事。”浰
“嗯?”駱天榮臉上掀起一絲不悅:“怎么還有條件?”
“其實這也不算條件。”易風擺擺手:“這些正版航材的授權我們亦是極為珍視的,如非的確有其他事情需要大量資金,斷不會轉讓這些授權的。所以說,如若將來駱總有意再度出售這些航材授權,我希望我們擁有優先的購買權。”
“啊?”駱天榮怔住了,旋即忍著笑意,忙是點頭:“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笑開了花。
他腦子發抽了才會再度出售這些航材的正版授權。這東西攥在手里時間越久,能創造的利潤越高。他還以為是什么條件呢,原來是這種根本就不會發生的無聊之事。
雖說最終報價有些高了,但是總體來說,結果還是令駱天榮感覺到滿意的。
“既然如此,我會派人過來和貴司商量擬定協議的。”易風道:“對了,對于航材授權的轉讓,還需要得到波音的同意”浰
之前只是作為抵押,并非真正的交易轉讓,所以知會一下波音即可。可現在涉及到實際的轉讓了,那就必須要得到波音同意了。
駱天榮跟波音合作已久,當即拍著胸脯:“沒事,這件事交給我。”
易風自然是樂得清閑:“那就麻煩駱總了。”
說完,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后續賓客盡歡,好不熱鬧。
在那洱海基地,春夏航空的宿舍樓里,徐蒼站在窗邊,迎著陽光,眼睛半瞇著,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肅穆。
忽地,他舉起左手,張開五指,將其置于陽光之下。在太陽的照射下,徐蒼左手五指邊緣被照得紅紅的,白皙的皮膚上映著如同白玉一般的光澤。驀地,徐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顯得有些無奈和頹喪。浰
忽地,徐蒼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徐蒼扭過頭看了一眼,是局方總飛行師邸清泉的號碼。
“嗯?”徐蒼臉上掠過一絲訝異,邸清泉倒是很少會打電話給他的。
想了下,徐蒼還是接了電話:“怎么了?”
“徐蒼,前面是不是有個9442,天寧飛洱海的班是航線監察了?”邸清泉問道。
“嗯,是啊,有什么問題嗎?”徐蒼心有所感,大約知道邸清泉打這通電話是為了什么了。
“是有一些事情。”邸清泉那邊停頓了一下:“不過,相較于飛行上的事情,我有一個問題需要聽一聽你的意見。”
徐蒼眉頭一皺,讓他給意見,怎么感覺事情沒有朝他預想的方向發展:“邸總師,你說。”浰
“我這邊快要卸任總飛行師了”
徐蒼聽到這話,腦中閃過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但是下一句話直接讓徐蒼心頭一驚。
只聽邸清泉驀地問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接任我的位置?”
徐蒼只感覺極度的不可思議:“邸總師,你是說讓我接任局方總飛行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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