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看完兩個兒子的結業報告，稍微思考盤算了一會兒，就打電話把這倆孩子叫過來。
朱迪鈾和朱迪钚在考試通過之后，就知道山長多半要去向父親匯報，自己兩人也有可能被父親叫過去。
所以本來就在住處換好了衣服等著，收到通知之后就直接開車到文華殿去了。
十分鐘不到，哥兒倆就站在了朱靖垣面前。
朱靖垣再次打量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朱迪鈾是個瘦高個，學校測量的身體數據上顯示，身高是一百八十六厘米，體重只有七十五公斤。
單看數據就稍微有點瘦了，放在眼前更加顯得瘦長。
因為這些孩子們從少年期就日常鍛煉，肌肉量高于后世躺著不動的青少年。
特別是朱迪鈾，還是個閑不住，坐不住的性格。
朱迪钚稍微有點胖，身高一百七十六厘米，比大哥矮了十厘米，體重有八十公斤了，比大哥還多了五公斤。
相比自己的大哥，朱迪钚是真的不愛動，除了皇子們必須做的訓練，自己基本不怎么活動。
現在站在那里稍微有點呆呆的感覺。
不過朱靖垣和老師們知道他不是真的呆，而是不喜歡跟太多人打交道，也不喜歡復雜的場合，沒有什么興趣。
他更喜歡悶在屋里研究數學和計算機……
兄弟兩個老老實實的向父親行禮問好，然后按照吩咐坐在了側面的圈椅上。
哥倆現在的心情也都是稍微有點忐忑。
他們兩個對自己家的傳統非常了解，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有什么樣的安排。
區別僅僅在于從什么地方開始。
是和以往的普通皇子、皇孫一樣，在大明本土各省府州縣實訓，還是跟自己父親一樣全世界跑一遍……
兩人的想法也不一樣。
朱迪鈾倒是想到海外去看看，甚至想要到雨林和荒野去探險。
而朱迪钚就完全不想跑遠了，不只是覺得外出會影響自己的研究，也覺得海外落后而且不方便。
朱靖垣也沒有去跟兩人直接討論學習和成績。
那已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在朱靖垣看來也是比較滿意的。
朱靖垣直接說起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詢問自己這兩個最大的兒子們的想法：
“你們哥兒倆現在也長大了，過完年也該出去實訓了。
“到了你們這個年齡，也有資格和有義務給朝廷提點建議，出點主意，干點實事了。
“為父當年其實沒有正常的實訓，在實訓階段就已經在干實務了。
“我現在的想法，皇子們的實訓以后也應該做一些調整了，正好可以從你們哥兒倆開始。
“以后得皇子實訓，不一定要去學怎么當官，學著學處理地方事務。
“也可以選擇向另外的方向去發展。
“伱們兩個都說說，讓你們自己選的話，你們想要怎么實訓？未來想要干些什么？
“這可能決定你們未來能不能干你們自己喜歡的事情。
“不要跟我遮遮掩掩。”
朱靖垣說完看著兩兄弟，等著他們的回答。
朱迪钚聽著有些猶豫。
朱迪鈾倒是不客氣的直接說：
“父皇，我想去參軍，我想上戰場……
“我去年就想去泰西，結果您和娘都不愿意。
“結果現在就根本沒有上戰場的機會了。”
朱靖垣擺手數落說：
“你學業都沒完成，怎么能讓你去泰西？而且戰場上是有危險的，萬一傷著你怎么辦？
“而且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戰爭了，墨洲大陸內部還有一些沒有清理干凈的野人。
“現在可以讓你參軍，不過陸軍不能直接上火線，空軍也只能當地勤。”
朱迪鈾聽到父親的抱怨就有點失落，以為完全不讓自己去軍隊了，結果說到后面卻反轉了。
對于不能上火線，不能開飛機的要求，朱迪鈾都習慣了。
然后他理所當然的追問：
“那海軍呢？如果沒有限制的話，我就去海軍，我想開戰列艦。”
朱靖垣想了想，反正戰列艦以后也沒機會上戰場了，這孩子想玩巨艦大炮就讓他去玩吧：
“海軍方面相對安全，所以暫時沒有大的限制。
“你如果真的想到戰列艦上服役，等過了年我就讓人給你安排。
“從最基層軍官做起，如果真的能干好了，以后有機會當戰列艦艦長的。
“等你能指揮一支艦隊的時候，就算完成實訓了。”
朱迪鈾聽到父親答應，立刻非常激動的跳了起來：
“多謝父皇！”
朱靖垣笑呵呵的點頭回應，然后看向旁邊的二兒子：
“钚兒，你呢？想去干什么？”
朱迪钚看大哥得到了滿意的安排，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父皇，孩兒想去半導體司。”
現在大明工部下面有個半導體司。
專門負責計算機和相關設備的研發，相關技術的攻關和梳理，相關行業的管理。
朱靖垣也沒有多少猶豫：
“行，不過你不能一直留在一個地方，必須要了解整個產業的所有環節。
“工部的半導體司，新產業集團下屬的研發機構，生產機構，你都要去跑一遍。
“每個地方停留兩到三年，整個產業上下游的狀況和問題都搞明白，才算是成了實訓。”
朱迪钚其實不像是很想到處跑，不過允許自己到特定產業實訓，還能夠完全走遍整個產業也不錯。
所以朱迪钚也直接答應了：
“謝父皇成全。”
朱靖垣笑呵呵的應下了，然后也沒有繼續廢話，讓他們兩個回去了。
只顧大家庭的親情就比較淡薄，現在的大明皇室相比以往的皇家已經算好的了。
但是讓兩個孩子跟在權威最盛的老爹身邊，他們也會本能的感覺不自在的。
朱靖垣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來到了真正的年底。
十二月二十九日，大明朝廷、皇室財團、皇莊系統、大明財團、新產業集團、各級公辦學校都開始放假。
這些官方機構和產業，從大公五年開始實施完全的新放假方案，也就是朱靖垣登基修歷時規定的放假方案。
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最后五天作為新年假。
每年十二個月，每個月三旬，每旬十日，每旬放假固定兩天。
年前的五天年假，最后一旬的兩天例行休假，會直接連起來，所以從十二月二十九日開始放假。
年后原有五天舊年假，加上從永樂元宵的十天假中調來的三天，加上每年第一旬例行兩天假，總共是十天假期。
這樣過年前后就有了總共十七天的假期。
然后，永樂假還剩下的七天，加上每年第二旬的兩天例行假期，總共是九天。
大公六年農歷的正月十五，是新陽歷的一月十八，調休一天就能將這九天假期與過年的十七天再連起來。
朱靖垣作為皇帝許可了調休方案，所以今年年假總共連休二十八天。
從正月二十日才開始上班。
大明的各級衙門和官方機構，絕大部分人員在十二月二十九日放假回家，極少數人在這期間輪流值班。
除夕，過年前的最后一天，理論上的十二月三十五日。
大明皇室家族，在無上皇朱仲梁居住的宮殿的大廳里，一起吃今年最后一頓飯。
宴會開始之前，朱仲梁、朱簡炎、朱靖垣三代皇帝，一起坐在大廳中間的主位上。
朱仲梁在中間，朱簡炎和朱靖垣分列兩邊。
首先除朱靖垣一系之外，朱仲梁和朱簡炎所有子孫中一起進殿，向朱仲梁朝拜問安。
然后是朱靖垣的子孫們一起進來朝拜。
熙熙攘攘的幾十個人。
年齡大的自己過來站在前面，年齡小的在后面有母親或者貼身仆人帶著。
朱仲梁在上面坐著，看著眼前鬧哄哄的，也看不清具體多少人，就扭頭看身邊的朱靖垣：
“你現在幾個兒女，幾個孫輩了？”
朱靖垣聽了就下意識的仰頭，腦海中整理了一下信息：
“好像……男孩是六十二個了，女孩四十六個……總共一百零八個。
“孫子輩的話，應該還是六男六女，總計十二個。
“今年，最大的鈾兒和钚兒畢業了，過了年之后就可以出去實訓了。
“以后他們陸續會有人畢業，陸續出去實訓。
“明年以后就不會這么齊全了。”
朱仲梁聽了連連點頭：
“好好好，現在天下歸一，信禁軍武器在手，你這邊也后繼有人，我去見列祖列宗也踏實了……”
朱靖垣下意識的回應：
“爺爺您又說這話，您還得長命百歲呢……”
朱仲梁聽了也不回應，只是笑而不語的看著現場。
看著自己的兒子、孫子，以及幾十個重孫子，還有幾個小玄孫，一直在那兒笑。
朝覲的流程走完后，所有人到預定的地方就坐。
大公五年的年夜飯開始了。
朱仲梁夫妻都年級大了，朱簡炎本來想讓父母早點回去休息，結果朱仲梁硬是要留在現場。
宴會持續到晚上十點的時候，朱簡炎就讓人安排所有人回家了。
然后送老呵呵的朱仲梁回房間休息。
朱靖垣也帶著自己的家人回到乾清宮休息。
第二天，大公六年的正月初一。
天還不亮的時候，朱靖垣就起床了，再次帶著女人和孩子們，到后宮去給父母和爺爺奶奶拜年。
結果到了地方就發現門口站滿了衛兵和仆人。
門口的仆人們看到朱靖垣過來，馬上一起迎上來拜見。
管事的老仆臉色愁苦：
“參見陛下，太上陛下、太上皇后、太皇貴妃娘娘在內，屬下已經安排人去通報了。”
老仆這邊說著，朱靖垣的母親梁云英就出來了。
朱靖垣直接過去問好：
“娘，怎么了？”
梁云英低聲說：
“你爺爺駕崩了……”
朱靖垣聽了直接愣住了：
“怎么會這樣……昨天晚上不還好好的嗎？”
梁云英嘆息著解釋說：
“你奶奶也說，昨天晚上還是完全正常的，看上去一點事兒沒有。
“睡覺的時候還是樂呵呵的，但是早上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完全沒有呼吸了。
“你奶奶現在跟你爺爺在一起住，說是昨天晚上也沒有任何動靜。
“你爺爺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去了。
“你奶奶說，你爺爺這樣應該可以算是好事。
“八十五歲高齡了，一邊是兒孫滿堂，一邊是功成名就。
“也沒有在病榻上輾轉，沒有受藥石之苦，樂呵呵的睡一覺就去了。
“現在你奶奶在里面守著呢，也不讓大家鬧哄哄的哭喪，說要喜氣洋洋的送老爺子走。”
朱靖垣站在那里愣了許久。
自己恢復記憶之后，一直受這個爺爺的照顧和關心。
同時也被他催促著，做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不過也基本上都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也是因為他的欣賞和支持，才讓自己終于做到了這個至尊之位。
朱靖垣對他也是發自真心的感激和敬重。
自己之前也知道他現在已經很老了，只是因為他一直沒有出現臥床不起的情況。
根本沒有他可能要去死的心里準備。
現在想來，按照當年國內和世界上的局勢，他中年到老年的時候應該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的。
特別是世界大戰處于劣勢的時候，他的精神和身體應該都已經受到了嚴重損害。
自己還記得當初他在很短的時間就愁白了頭。
今年八十五歲的他，身體上應該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只是老年之后心情一直很好，精神也很好，沒有出現疾病纏身的情況。
再想著昨天晚上的情況，他可能已經知道自己要走了。
所以才一直留到宴會最后，一直在那邊看著自己的子孫后代一大群人，在一起吃飯閑聊。
最后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笑容滿面的去了另一個時間。
朱靖垣沉沒了許久之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按照傳統的說法，爺爺這樣無病無災去了，也確實可以算的上是喜喪，那就不讓大家哭喪了。”
梁云英心情沉重的輕輕點頭：
“那你帶孩子們進去，見你爺爺最后一面吧。”
朱靖垣點頭，走進了朱仲梁的寢宮。
朱靖垣進來，宮里的幾個親人只是抬頭，對著朱靖垣輕輕頷首致意，都沒有出聲。
朱靖垣也沒有出聲，安安靜靜的走到窗前。
自己的爺爺朱仲梁現在平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昨天的被子，臉上似乎還帶著幾許笑容。
自己奶奶坐在床頭上，深情惆悵的看著已經沒有聲息的老伴。
自己的父親和嫡母跪在窗前的軟墊上。
朱靖垣看了爺爺的樣子，然后也挨著父親跪在了床前。
朱靖垣沒有準備嚎啕大哭，但是看著眼前老人無聲無息的樣子，眼淚就自己流出來了。
對方是不是真正親近的人，不需要別人的說明和提醒，也不需要自己說服自己。
身體和精神自然而然的會有該有的感受。
(本章完)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