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韞骨子里透著冷漠。
是,當年也許崔旸于心不忍,抄了淮安王府。故對母妃被貶去冷宮從神壇墜入泥濘深淵的姬謄暗中照拂多次。
可這又如何?
四百多條人命死前的猙獰和哀求,最后也是死不瞑目。
崔韞若是姬謄。
他會恨滿目算計心狠手辣的爀帝,恨高貴在上卻暗中多次下毒手的鄒后。恨整個皇室的無情,同樣也會怨恨目睹淮安王府一個個頭顱落地的崔旸。
可,姬謄上回見他,卻說感激。
你說荒不荒謬。
宣沉看了眼路被堵死的棋局,索然無味的時候身子朝后一靠。
「再來一局?」
「不了。」
「那你不走?」
崔韞看了眼刻漏:「不急。」
沈婳多陪陪宣嬡,只好不壞。
兩人這邊說著話,那邊崔絨也從喬姒嘴里得知沈婳過來的消息。她徒然瞪大圓溜溜的眼。
她人小鬼大的蹙眉:「我才不在意她來不來?」
「她又不是我的誰,我可是郡主,她若有些眼力見合該過來給我請安的。」
轉頭在喬姒看賬冊的功夫,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崔絨想,她只是隨意轉轉。
然后,她很隨意的轉到了宣嬡院子。
既到此處,順便見見表姑。
她過去時,屋內不似以往的平靜死寂。
院內伺候的侍女,此刻都在屋里伺候,崔絨環視一周。沒入屋,小小的身子貼近門扉,她將耳朵湊上去。
是熟悉又傲慢的嗓音。
「我當時什么也沒說,轉頭就讓那鋪子將名給改了。」
「叫什么不好,非要叫燒品鋪。」
宣嬡困惑:「瓷器是燒出來的,這名中規中矩,也無錯啊。」
「有!」
沈婳抿唇。
「那個品我很不喜歡。」
她理所當然:「我不喜單數,若叫燒呂鋪,我自不會為難店掌柜的。」
歡歡喜喜去逛鋪子,就見門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口字,她興致都缺了一半。
怨不得她。
宣嬡:……
她不理解。卻更啼笑皆非。
向來受規矩熏陶的她,覺得稀奇。
「可,那到底是別人的鋪子,又不是自家名下,怎會依著你的喜好說改就改。」
這事實在有些為難人了。
若是覺得瓷器不夠精美,為此挑剔也就算了,偏偏強詞奪理的挑剔鋪子名稱。
宣嬡剝一顆瓜子,放到沈婳舉著的小盤子上。盤子里多一顆,女娘空出來的手撿起來送到嘴里。
沈婳說話時,眼兒直勾勾盯著宣嬡剝著南瓜子的素手上。
影五也不知怎么發展到宣嬡給沈婳剝瓜子了。反正,宣嬡剝的很仔細,沈婳吃的也很快。
女娘甚至自詡體貼人,沒嫌棄宣嬡剝的太慢。
宣嬡溫聲道:「掌柜沒將你趕出鋪子?」
「趕了。」
沈婳回憶后不高興道。
這時,只聽門口處一聲嘲諷的譏笑。….
崔絨總算揪住了沈婳丟臉的把柄,她昂首挺胸從外頭跳進來,抬著下巴。
「不會吧不會吧,你也有今日!」
她歡喜的頭上的揪揪跟著一晃一晃的。
「被趕出來這種事你也好意思說出口,若人人知曉,想必你也沒臉見人了。」
肉嘟嘟的小臉喜形于色,她說:「沈
婳,你求我。保不齊就給你保密,我不同他人言。」
宣嬡見狀,暗叫不好。
然,沈婳瞇了瞇眼。
女娘很無所謂的彎了彎唇瓣。
「我當時極惱,一個不虞就將店鋪給買了下來。」
店鋪易主。
「名改了。」
「就叫燒呂鋪。」
「背后東家易主,掌柜也是個識趣的,當時好話說盡,說要給我打一輩子的工。見他態度誠懇,我也善心大發沒把他辭退。」
宣嬡:……
崔絨如五雷轟頂,眼里的神氣勁蕩然無存,她如一朵枯萎的花兒,慢慢的垂下了腦袋。
沈婳點著如玉的下巴。
「有錢真是讓我為所欲為。」
她又去看崔絨:「你能眼兒不眨的買鋪子嗎?」
崔絨:……
宣嬡倒是嫌少看崔絨這般吃虧神情,她沒忍住輕笑出聲。
崔絨就更難過了。
「表姑!你怎么由著外人欺負我!快幫我罵她。」
「胡說,沈娘子如何是外人了?」
崔絨氣沖沖的轉身就要走,可到底克制住,擠到沈婳和宣嬡的椅子上坐下。
崔絨拿眼去看沈婳。
「你怎么好意思,讓我表姑給你剝瓜子!」
「表姐非要疼我怎么了?」
崔絨糾結的臉皺成了包子。
「我表姑為了你,手都剝臟了。你的手是廢了嗎!」
沈婳抬手,一把掐住崔絨的臉,如揉面團般好一番揉搓。
「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崔絨:「唔!」
沈婳幽幽:「你來了也好。得巧我也想吃花生。」
你不會還想讓我給你剝吧!
挺敢想啊。
做夢!
半炷香后,崔韞同宣沉一道來此。
剛入屋就見屋內的一幕,崔韞腳步一滯。
宣嬡溫溫柔柔的剝瓜子。
崔絨苦著一張臉剝花生。
而,他送過來的沈娘子,顯然吃夠了,一顆接著一顆將飽滿的果肉塞到荷包里頭。
女娘得了便宜賣乖放話:「你們可真好。」
崔絨:「你煩死了!」
宣嬡低頭笑。
女娘:「我準備將燒呂鋪的瓷器都送你們。」
崔絨:「誰稀罕啊!」
崔絨:「你把鋪子名改回去。我喜歡品。」
沈婳:「在你沒有能力將我鋪子盤下時,不要命令我做事。我怕忍不住教你做人。」
要不是見宣嬡喪氣消散了大半,崔韞的頭定然是疼的。
宣沉看著長姐,又看向沈婳。陷入深思。
長姐本也有手帕交,卻一個個嫁的遠,一年難見幾次。她嫁入重家后,身邊還有幾個能說話都人?
宣嬡性子軟未出閣前卻是個極愛笑的女娘。
可這次歸家,宣嬡的笑,有幾次是純粹的。
幾人正鬧騰,并未察覺屋內多了人。
直到,沈婳手里的圓鼓鼓的荷包被順走。荷包上繡著精美的圖案,是一只紅著眼睛的兔子,右下側有一個字。
——漾。
沈婳倏然看向拿走她荷包的人。
崔韞視線挪開,落在宣嬡和崔絨身上。隨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沈婳。
「二叔,她奴隸我!」
崔絨告狀,然后被宣嬡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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