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婚宴結束,賓客散去。而宣府的平靜總算裂開一道口子。湖面雖無波,可卻等待風暴的徹底卷席。
崔宣氏心事重重擱下手中茶盞,對一旁的喬姒道。
“這些時日,你多陪陪嬡姐兒。”
喬姒聞聲應:“是。”
“都說崔家女脾氣軟,這孩子比我更甚。什么委屈憋在心里,從不同娘家提及。”
崔宣氏說著,不免嘆息搖頭。
“你瞧瞧,讓她在娘家多呆幾日,卻好似失了魂,用膳都能恍惚了去,你回頭帶著絨姐兒一同陪著她,免得閑下來想東想西。反倒將自己困入死局。”
喬姒勸:“小姑子有長輩撐腰是有福氣之人。”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房媽媽從外快步而入。
“大娘子。”
崔宣氏:“怎么了?”
房媽媽:“侯爺帶著沈娘子來了。”
崔宣氏有些意外。
“快請進來。”
房媽媽一頓:“沒往咱們院里來。”
喬姒聞言,微微頷首:“也是,想來二叔帶著沈娘子去給外祖母請安了。”
房媽媽:“這倒沒有。”
她說:“侯爺帶著沈娘子往嬡娘子院里去了。”
崔宣氏:?
喬姒:?
被崔韞帶到宣嬡跟前的沈婳:???
崔韞也憂心宣嬡會想不開。故,她身邊陪著的人沒有誰會比戲最多鬧騰的沈婳更合適了。
何況,他這幾日會住在宣府,不會回陽陵侯府,沈婳到底還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好。
“表姐。”崔韞對著宣嬡溫聲喚。
宣嬡見是他,嘴角溫婉淺笑。卻難掩面色的愁苦。
“公務不忙么,怎么過來了?”
說著,她有些意外的看向沈婳。
崔韞見狀:“喊人。”
沈婳雙手交疊,很聽話:“表姐。”
宣嬡:!!!
她細細的看著眼前二人。
男子疏離淡漠如皎間月,風姿冰冷列松如翠,女娘嬌柔婉轉間明媚生暈。
一靜一動間,好似一卷靈動相配的畫卷。
崔韞沒說公務,只是同宣嬡說了幾句話后,再對沈婳道:“這幾日在宣府住下,我有事去尋宣沉,你在此處陪表姐,晚些我再來帶你去阿娘那邊用膳,可行?”
崔韞都為她入宮收拾爛攤子了,只要不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沈婳都會答應。
她答應的很干脆。
女娘會闖禍是不錯,可她本性純良,宣嬡不是陽陵侯府內那些心思頗多的表姑娘,崔韞自然不會擔心沈婳轉頭騎到宣嬡頭上去。
畢竟,喬姒就是例子。
而且,沈婳再傲慢,可她卻好似很吸引女眷的喜歡。
崔韞一走,屋內少了個人。
宣嬡正不知如何同沈婳相處時,就聽女娘自來熟的喊她。
“表姐,有茶嗎?我可渴了。”
這是真話。
“……有。”
宣嬡忙招呼沈婳入座。
沈婳坐下,她端著婢子送上來的茶盞仰頭就喝。
一連喝了兩盞。
隨后,她的視線落在茶幾上的點心上。宣府上下心疼宣嬡,便是她的吃食方面,都格外上心。
“表姐。”
沈婳看著沒動過的點心,側頭看宣嬡。
“我能吃嗎?”
宣嬡聽著她一聲一聲表姐,險些以為真的有這么個表妹。
她將糖糕移過去。
沈婳很有禮貌的同她道謝。
女娘咬著糖糕,她吃的很認真。腮幫子鼓鼓的。咬了幾口甜糕。實在討喜。
宣嬡柔聲問:“還想吃什么?”
沈婳矜持:“剛見表姐就要這要那,如何好意思。”
守在一旁的影五:……
“自家人,客氣什么?”
沈婳覺得也是,她扳著手指
“如果這時有南瓜子,就更好了。”
宣嬡讓身邊的婢女下去取。
沈婳:“最好是剛炒好的,才最酥香。”
婢女:“是。”
沈婳繼續扳手指:“我還想吃糖葫蘆,剝了籽的,糖霜厚一些,薄的我不愛吃。”
“還有茯苓餅、豌豆黃、云片糕……”
影五的眉心挑了挑。
宣嬡微愣。
沈婳清了清嗓音,端莊繼續矜持:“我是不是要的有些多了?”
宣嬡:“不會,我這就讓下面準備,你愛吃就多吃些。”
等一道道精致的點心送上來。
沈婳到底還是察覺出了宣嬡的不對勁。
她吃糖葫蘆時,宣嬡在愣神。
她吃云片糕時,宣嬡目光無神。
她剝著南瓜子時手都染了一層灰,宣嬡呆滯。
雖然不知宣嬡發生了何時,可沈婳好似知道崔韞將她叫過來作甚了。
沈婳很糾結。
她低頭看向辛辛苦苦剝了一小盤的瓜子。分出一半,送到宣嬡面前。
宣嬡驚訝沒去接。
沈婳又摳摳搜搜在自己留著的那份瓜子中,繼續分出一半,送過去。
女娘眼皮悻悻耷拉著:“不能再多了。”
書房。
宣沉同崔韞對弈。
他似嘲非嘲道:“重秉文倒是坐的住。”
至今,不曾來接宣嬡,更不曾給發妻捎半句口信。
這是認定拿捏住了宣嬡,還是說以為他那些丑事遮掩的天衣無縫?
崔韞手執白棋:“今早他帶著那外室出沒于半閑居。”
隨著他話音剛落,圓潤的白棋跟著‘啪嗒’一聲落子。
宣沉沉臉。
他繃緊唇。
崔韞:“事已至此,不如早做決斷。”
“我知。”宣沉疲乏道。
“這段時日,阿娘和阿爹為阿姐一事起了爭執,府上老太太尚且猶被蒙在鼓里。”
“眼下有兩條路,可阿姐這人最是心善。我也就舉棋不定。”
崔韞淡淡道:“沒有宣府,重秉文什么也不是。這些年看在表姐面上,一次又一次的扶持他,這些能給他,自然也能讓他吐出來。”
“舅父舅母關心則亂,表姐心善,左右你我去做惡人。”
宣沉苦笑。
他微微坐直身子。如何打算,他其實已有章程,就等著合適的時機。
他放下這些糟心事,稍稍正色詢問。
“你覺得三皇子姬謄如何?”
宣沉:“姬紇同他走的頗近。”
“我也留意出姬謄膽怯,倒是愿意親近你。”
若不然,即清喊姬謄入宮,他怎么二話不說就去了。
崔韞睨他。
他沒說姬謄如何云云。只是用最漫不經心的嗓音道。
“淮安王謀反,斬,父母妻妾子女,絞。闔府上下四百多條人命,一并處死。是當年官家下的令。”
崔韞淡漠:“皇命不可違,你可知是誰領命前去行刑?”
宣沉心口一跳。
崔韞涼涼道:“是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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