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這是我的同窗廖昌生。”
葉輕怕自己冰冷的語氣嚇到這孩子,于是很溫柔的問道:“你家住哪里?家里有幾口人?是做什么營生的?”
廖昌生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還不了解,他只是愣愣的點了點頭,似乎察覺到什么,卻又說不出來,歪著頭想了一會,然后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說出來。
廖昌生怯生生的說:“我家就住在清風鎮,我娘很早就去世,我爹我也不知道,我是和姥爺一起生活的,姥爺在鎮上開了一間雜貨鋪…。”
廖昌生的家庭背景非常簡單,平時大人的一些恩怨,無非就是道人是非之類的,不可能鬧到綁架這么嚴重。
那就排除事情是由他引起的。
那么,現在十分肯定,這件事就是葉輕的原因導致的。
那些人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仇。
葉輕仔細回想了一下,與自己結仇的人應該沒有什么人。
最近得罪的人就是,前幾天來打劫的人,當時把他們打得很慘,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事,因為打不過自己,所以尋找身邊的人下手。
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當時殺了的那些人,都不是那天的人,難道他們還有更大的團伙?
看來,做人真的不能太仁慈。
葉輕:“我出去一下,你們呆在家里,等我回來之后再送廖昌生回去。”
葉輕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可是卻讓人覺得莫名的寒冷。
葉志摸著手上的雞皮疙瘩,突然來了一句:“怎么這么冷?”
葉輕轉過身,對柳氏說道:“娘,我出去一下。”
知女莫若母,柳氏害怕的抓住葉輕的手,急忙說道:“大丫,你想干什么?可不能干傻事呀。”
葉海河沒有想那么多:“大丫自有主張。”
柳氏怪了他一句:“你都知道什么?”
葉輕點頭答應:“娘,放心吧,我什么也不會干,只是有事出去一下。”
見她答應的這么爽快,柳氏更著急了,緊張的說道:“你現在要去哪里?志兒都這樣子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嗯,我明白,不會有事的。”
葉輕很誠懇的點頭,她一邊說一邊往作坊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間雜物房,放的都是葉輕的東西,平時也沒有人敢去動她的東西。
柳氏還是不放心,跟在一旁絮絮叨叨,無非就是不要沖動。
很快就到了雜物房,葉輕推門就走了進去,然后就開始翻箱倒柜,拿出里面柳氏看不懂的東西。
火石、繩索、尖刀、桐油、黑色粉末等五花八門,整整裝了兩大布包。
柳氏的額頭直冒冷汗:“大丫,你這些都是什么?會不會有危險?要不咱們去報官吧?”
“行,等我回來以后就去報官。”
“那你收拾這些東西干什么?大丫,你可不能干傻事。”
柳氏一遍一遍的說,葉輕也是一遍一遍的回答:“嗯,我知道。”
“這么東西是什么?”
“一些雜物!”
“你有沒有危險?”
“沒有。”
“你現在到底要去哪里?”
“去鎮上”
她拿著東西,吹了一聲口哨,馬兒跑了過來,葉輕翻身就跳上了馬。
“大丫,你可別犯傻。”
“我沒事,娘,你就別擔心了。”
葉輕的眼睛很亮,很誠懇,很冷靜,也很沉著。
葉輕一點也不像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樣子。
她微微彎著腰,看著柳氏的眼睛,聲音平穩的說道:“娘,我從不做不自量力的事情,別為我擔心,真的,放寬心吧。”
葉輕掉轉馬頭,揚起馬鞭,面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冷酷肅殺,馬蹄飛起的那一刻,女孩子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去報仇。”
可惜,柳氏卻聽不到。
馬兒向著村子外絕塵而去,柳氏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葉輕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整個人呆若木雞。
葉輕: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可是我也不會讓我的家人被欺負,得罪了我,拿命來還。
想起葉志被打的樣子,葉輕的眼睛閃過冷冽,敢傷我家人,等著我的怒火。
她厲喝一聲,馬兒飛速向前跑。
風從臉上刮過,明明是熱天,卻激起了一層細小的麻粒。
她坐在馬上,瞇著一雙眼睛,活像里地獄的修羅。
危景涵躺在床上,人雖然沒有出來,卻感覺到沉重的氣氛。
他把兩個護衛叫了過來:“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兩個護衛身體也沒有完全好,但是他們可以緩慢的走動。
“少爺,葉姑娘的弟弟被人綁架了…”
“葉姑娘,你來了。”
蔣大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情況如何?”
“已經查清楚了,對方就是那天晚上去你們家打劫的人,他們是黑風寨的人,黑風寨離這里很遠,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流竄到這里的。”
葉輕:“他們在清風鎮有多少人?”
蔣大:“不多,也就是二十人。”
“他們現在在哪?”
“在城外的一處小屋里!”
“你先回去,這件事就當作不知道。”
“是!”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城外的一間小屋里,發生了人命案,里面的人全部死于非命。
衙門的人到達現場,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
有人心臟在砰砰的跳,看著那斷掉的手臂粘著塵土,暗紅暗紅的,忍不住吐了一地。
這一天,
一輛豪華的馬車來到石河村,馬車旁邊還有兩個護衛之類的。
村口只有幾個孩童在玩耍,孩童驚訝的看著他們。
“小子,葉姑娘家怎么走?”車夫問道。
“我們這里都是姓葉的,你找的是哪位葉姑娘?”一個孩童歪著頭問道。
“就是那個很有錢的葉姑娘。”
“哦,我知道,你一定是找輕姐姐,你找她有什么事?”孩童十分警惕。
他可是聽家里的大人說,不可隨意告訴別人輕姐姐的家在哪里,因為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壞人。
“我們老爺是她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想找她談談具體的合作,只要你告訴我,這一點小點心都是你的。”
車夫說著把一包用牛皮紙包著的點心遞到孩童的面前。
哇,好香呀,幾個孩童使勁的吸著鼻子。
“好,我帶你去。”
孩童受不了點心的誘惑,還是帶著他們去了葉輕的作坊。
里面的人干得熱火朝天。
“鈺兒姐姐,這個人是找輕姐姐的。”
車夫拿了馬凳擺好,一名身穿錦色棉袍的中年男人從馬車上下來,其貌不揚,但眼神很是精明。
周鈺兒疑惑的看著他:“請問您是……”
“我是臨縣上的程俊杰,專門做批發生意的,聽聞了您這作坊里出了米粉,特意趕過來看看。”
周鈺兒把他請到旁邊的會客廳:“程老板,請坐。”
弄不清什么情況,程俊杰自是不能坐,臉上堆起商人專有的笑,“您是……?”
“我是周鈺兒,作坊的負責人。”
程俊杰恍然,拱了拱手:“周姑娘,以后還請您多關照。”
“好說。”
程俊杰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一點都不膽怯,反而落落大方。
他不是清風鎮的人,也是一名商人,自然是利益為先,米粉的事他只是聽別人說起過,并沒有吃過,更加沒有吃過螺螄粉。
到底能不能賣還是個變數,他今日只是過來看看情況。
因為這些米粉是專門供應到螺螄粉店的,從來沒有外賣過,所以周鈺兒也不能做決定:“程老板,如果你不急的話,就等我姐姐回來后再和她具體詳談。”
沒多久,葉輕回來了。
雙方做了自我介紹。
程俊杰:“葉姑娘,這個米粉到底是什么樣的?”
葉輕:“程老板,這邊請。”
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程俊杰:“你家沒有其他大人嗎?”
他覺得做生意就應該和大人打交道,葉輕也就十六七歲,而且還是一個女子,這多多少少都有點不方便吧。
葉輕微笑著說:“如果你想做生意的話,找我就可以。”
程俊杰一愣,這才明白,這姑娘就是當家做主之人,于是隨著葉輕走進作坊,
葉輕直接領著程俊杰進了作坊,今日拉去鎮上的米粉很多,屋內空出了一部分。
葉輕先進去,從一捆米粉當中抽出了一根,遞給程俊杰,“程老板,這就是米粉。”
程俊杰接過,用手摩挲了一下,而后又放在鼻下聞了聞,沒什么異味。
“還可以吃,程老板不妨小嘗一口。”
程俊杰還真的放在嘴里,一口咬下去,眉頭立刻皺起來:“葉姑娘,這也太硬了吧?怎么吃呀?”
“因為米粉是干的,要泡過水,或者煮過之后才會變軟。”
程俊杰硬著頭皮,把剛才塞進嘴里的那一小段咬了下來,用力咀嚼了幾下,搖頭嘆息:“不行,太硬了,根本吃不動。”
周鈺兒唯恐他斷了買米粉的心思,連忙道:“這米粉啊,煮熟了才是最好吃的。”
“那……”
程俊杰欲言又止,意思不言而喻。
周鈺兒也看向葉輕,要論起做飯,村里人還沒有人比得過她的手藝。
葉輕沒讓他失望:“已經中午了,程老板要是不嫌棄的話,留下來吃頓便飯,我給你做一桌米粉宴。”
程俊杰求之不得,笑著應下:“那就麻煩葉姑娘了。”
葉輕帶著程俊杰到了現在住的院子里。
還好,家里有食材。
程俊杰生意做得很大,家里的錢財也無數,住的房屋也是頂尖的,但是,看到葉輕的家,才發覺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程俊杰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客廳,里面的擺設簡潔大方,還有院子里擺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木樁,有用袋子裝著吊在半空中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沉甸甸的。
葉輕做了螺螄粉,炒米粉,豬雜米粉和干撈米粉。
熱乎乎飄著香氣的粉一端上來,程俊杰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很多人受不了螺螄粉的味道,但他卻覺得螺螄粉的味道很香。
他常年走南闖北,吃過的名吃不少,可像這樣接地氣又好聞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葉輕伸出手:“沒有外人,您請隨意。”
程俊杰拿起筷子直接伸向螺螄粉。
一頓飯下來,程俊杰覺得這是自己這么多年來吃的最飽的一頓飯。
掏出帕子擦干凈嘴,拍了板:“我今日沒有帶車隊過來,這樣,明天我再來一趟,你們給我準備一萬斤米粉。”
啪!
周鈺兒手里的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問,“多,多少?”
“先來一萬斤,另外你們在多準備一些,我所料不差的話,過段我還會過來拉幾趟。”
周鈺兒激動看向葉輕:“姐姐,這…”
葉輕很是鎮靜,說道:“抱歉,程老板,我們作坊里沒有那么多。”
“有多少?”
“一千多斤吧,因為我的作坊都是提供給我的店鋪的,所以不可能馬上供應得了這么多。”
程俊杰皺眉,“這也太少了。”
唯恐他說不要了,周鈺兒的心提起來。
老板是個大主顧,維持好了,他們的米粉以后不愁賣不出去了。
葉輕說道:“沒辦法,您剛才也看到了,我這只是一個小作坊,做不出那么多的米粉。”
周鈺兒急了,剛要說話,程俊杰已經開了口:“那就先給我一千斤,不能再少了。”
“行,我讓他們晚上加工,您過幾日再過來就行。”
程俊杰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葉姑娘,你這螺螄粉的配方是否要賣?”
這幾種粉,他最鐘情螺螄粉。
葉輕微笑著說:“你打算給多少?”
程俊杰一臉老狐貍的樣子:“那你想要多少?”
送走程俊杰,周鈺兒急的跺腳:“姐姐,你怎么……?”
葉輕難得看到她的這個模樣,扶著周鈺兒的肩膀笑個不停:“傻丫頭,咱們米粉真的沒有那么多,你著急也沒用。”
“可要是損失了這個大主顧,你哭都來不及。”
“不會的。”
葉輕說的堅定,程俊杰剛才的神情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商人嗅到巨大的商機時才有的。
別說有一千斤,就是只剩下一百斤,程俊杰也不會放棄的。
再說了,沒有米粉,他的螺螄粉店怎么可能開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