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臉。”陳氏氣急之下想要打人,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而且還是一個晚輩!
葉輕看過去,目光凌厲,殺意一閃而過:“你倒是試試看。”
陳氏硬生生打了個寒戰,立馬噤了聲,把手縮了回來。
娘哎,這眼神也太嚇人了吧,就好像她敢動手的話,就會要了她的命一樣!
難怪村里有從戰場上逃回來的人都說,殺人越多身上的陰氣就會越重。這么想著,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梗,涼颼颼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在大伯一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害怕的目光下,父女倆人就這么走了。
直到兩人的背影完全看不到,直到陳氏的孫子喊著:“奶奶,我要尿尿。”
陳氏這才回過神來:“他爹,那個人真的是大丫嗎?太嚇人了。”
葉海山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老二都跟在她身邊,錯不了,雖然兩年多沒見,變化有點大,但可以確定她就是大丫。”
陳氏:“這丫頭什么時候這么大膽了,竟敢如我這個大伯母如此無禮。你有沒有覺得大丫好像變了一個人?”
葉海山:“有!”
“你看她那眼神,我都不敢跟她對視,就像,就像。。。。”
陳氏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反正就是讓人窒息恐懼!
葉海山:“晚一點,我去一趟老二家,讓他教訓教訓這個死丫頭,沒大沒小的。”
有相公的撐腰,陳氏的膽又肥了:“對,還有,記得把布拿回來,剛才那兩匹布,顏色很是鮮艷,老稀罕了。”
其實兩家相隔并沒有多遠,轉個彎就到了。
回家的路上,葉海河心里忐忑不安:“大丫,我們就這么走了,你大伯他們不會發火吧?要不,我回去之后,把給我和你娘的那兩匹布拿給他們?”
葉海河被葉海山奴役慣了,突然這么對待葉海山,總覺得心里非常不安和害怕。
父母還健在的時候,特別還沒有分家的時候,老大兩口子就像現在葉大牛夫妻倆一樣,極少下地干活,美名其曰:照顧父母。
雙親還能走能動,罵人的聲音比兒狼嚎還大聲,打柳氏的勁比野豬還強,哪里需要照顧了?
但父母偏心,能有什么辦法,所有重活都落在了老二老三的身上。
分家后,是好了一點,但是,以前葉海河的腳沒受傷的時候,他們家農忙時,只要吱一聲,葉海河就得過去幫忙。
打秋風的事,那更是經常干,毫無心理壓力,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想要什么直接拿。
葉大牛這個人雖然很懶,但是他護食,葉海山或者陳氏來打秋風的時候,不是被他提前藏起來了,就是已經入了他的口,氣得陳氏差點跳腳,指著他直罵:“黑心肝的,都不知道孝敬大伯母。”
葉輕:“不用怕,不能什么都順著他們,有一就有二,就是告到皇帝老兒那里,也是他們的錯。咱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葉海河雖然覺得不安,還是聽從葉輕的話。
紀云和周鈺兒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被村里的三姑六婆圍得水泄不通。
這個大嬸:“姑娘,你是哪里人?定親了嗎?”
另一位大娘:“姑娘,你今年多少歲了?我兒子我今年15歲,長得可俊了,在鎮里當學徒,很有出息的,要不要去見見他?”
有人看不過眼了:“劉嬸,你怎么直接,別把姑娘給嚇壞了。小姑娘,我是村里的吳嬸,我家有三個兒子,都還沒有成親,你喜歡哪個,隨便你挑。”
“切,你這不是更直接嗎?”
還有人更加夸張,眼光不離紀云,就像在市場買牲口一樣:“瞧瞧這屁股,絕對好生養,以后生孩子肯定是男孩。”
“可不是嗎,還有這臉蛋,這小模樣,一看就有福氣。可惜了,我兒子已經成親,孫兒又太小。”
有人覺得周鈺兒太漂亮,可能會惹是非,靠不住:“瞧瞧這張小臉,實在是太美了,我是女人,都羨慕,娶回家可能不太安生。”
“你就是眼紅人家比你年輕,比你漂亮,看看你一大把年紀了,滿臉的皺紋,切,看到你都覺得惡心。”
“說的你好像不眼紅一樣,你臉上的皺紋比我的還多,難怪你相公天天不回來。”
“你說誰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相公不回家了?”
“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不止我看到,村里面的人都知道,你相公天天不回家,就是跑到梁寡婦家!”
“什么?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要回去收拾他。”
不開心的人走了一個,并不影響其他人的心情。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圍著兩個小姑娘說個不停,完全不考慮當事人的感受!
并不是說她們兩個很異類!
只是兩個小姑娘長得,一個看起來比較有福氣,一個又很漂亮。
可能放在城里,她們只是普通的一員。
但,這里是村子,大家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就算是女孩,照樣得幫父母干活。
皮膚曬黑了,手變粗糙了。
再加上沒有錢,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縫縫補補又三年。
紀云和周鈺兒不一樣,身上的衣服一塵不染,小臉蛋白里透紅,指甲縫里一點污垢都沒有。
這些大嬸大娘們,爭搶著要她們當兒媳婦兒。
作為主角的紀云和周鈺兒無助地站在路中間,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無奈。
葉志拿著小棍子走過來,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這是我的姐姐們,你們不要在這里圍著,都走開走開。”
看到是葉志,大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小屁孩,懂什么一邊去,別妨礙我們。”
最后還是柳氏出面,才把這幫女人們解散了。
只是從今以后,兩個小姑娘再也不敢去河邊洗衣服。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總有不少小伙子借故路過葉輕家!
大伯父晚上過來了一趟,明里暗里都在說葉輕不懂事就算了,葉海河作為父親,不但不教訓葉輕,反而隨她去。
這可不行,一定要改,沒大沒小的,真是敗壞家風。
幾年不回來一次,現在回來了,買了東西寧愿拿去發給外人,也不懂得孝敬長輩。
聽說村里的人都在笑話他們家,你看看,老三家得了兩匹布,他家才幾口人呀,還有那么多點心,聽說還有銀子,看看你們家,啥都沒有,誰親誰疏一看就知道。
看來你這個大伯父一點威信都沒有,人家擺明了就是看不起你們,把你們當乞丐。
氣得夫妻倆恨不得沖過來,把葉輕罵一頓!
葉海山語重深長地說:“你不知道你大嫂聽了這些話,氣得躺在床上起不來,連晚飯都沒有吃。
所以啊,為了讓你大嫂消消氣,你得把你家里所有的布都拿出來,不是還有點心嗎?孩子們都喜歡吃,趕緊的都給我打包帶走。”
葉海河被說的啞口無言,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陳氏有沒有被氣到,他不知道,但是這些東西都是閨女買回來的,他沒有權利做主!
雖然他是父親,但是他還是尊重孩子的想法!
當初他因為斷了一條腿,大兒子又是個油腔滑舌之人,讓閨女去了戰場!
雖然她沒有說驚險的過程,但是他知道,去了戰場就是九死一生!
他已經對不起閨女了,不可能為了別人去教訓她,而且她又沒有錯。
“大哥,大丫頭沒有錯,都是我這個當爹的錯。”葉海河的聲音低沉,傷痛,自責,壓抑。
看著葉海河一副沒有出息的樣子,葉海山心里更氣:“你說說你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是一副沒出息的樣子。那死丫頭呢?把她叫出來,今天不給她點教訓,我這個長輩白當了。”
葉輕剛剛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大海碗雞肉!
柳氏心疼孩子們,今天晚上又殺了一只雞!
葉輕冷冷一笑:“大伯父,你要教訓誰?”
把大海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悅地看著葉海山:“大伯父,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爹在怎么不爭氣,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可以撐起一個家的人,是一個永遠可以為我們兄妹幾人遮風擋雨的人,你有什么資格來說他。”
“我爹是葉海河,不是你葉海山,我是吃你家大米長大還是喝你家的水長大?從來沒見過你們這么厚臉皮的人。
禮物送給你們是人情,不送是道理!
這么多年來,你們家占我們家的便宜還少嗎?我告訴你,今天休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匹布,我家大門不歡迎你,走!”
葉輕氣起來,什么話都敢說。
其實很想說滾,忍忍還是沒有說出來,怕他受不了,一命嗚呼在這里了。
她可不是葉海河,被人欺負到頭上還不敢說話。
葉海山氣得直顫抖,指著葉輕,語無倫次的說:“你,你,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傳出去的話,別丟了我們一家人的臉。”
葉輕:“你要搞清楚,我爹和你早就分家了。”
葉海山說不過葉輕,把矛頭指向葉海河:“老二,你真的不管嗎?”
葉海河終于硬氣了一回:“大丫說的沒錯,我們早就分家了,而且那些東西都是大丫買的,我沒有權力做主。”
葉海山:“好你個葉海河,你不要后悔。”
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直到這一刻,葉輕才真正的想融入這個家庭,真心誠意地問了一句:“爹!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葉海河:“沒有,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大伯這么多年確實有點囂張,希望他這次能改一改。”
柳氏走了進來,擔心的說道:“他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那張嘴,專門說人是非,這一次,又不知如何編排大丫,這名聲要是壞了,以后找婆家就難了。”
葉輕:“娘,不怕,嫁不出去,我就留下來給你們養老。”
柳氏:“你這孩子,說什么晦氣的話,長得這么俊,還怕沒人要嗎?”
“姐姐…”
突然一道小奶音傳來,聲音萌萌的!
轉身看過去,赫然角落里,蹲著的個小不點,是葉小丫
葉輕道:“小丫,怎么了?”
小丫怯怯的瑟縮了下,黑溜溜驚慌的眼里滿是害怕,顫抖著嘴唇道:“大伯要打姐姐了嗎?”
小丫眨巴著一雙水潤可憐的大眼睛,干瘦的小手伸了出來,緊緊的抱著葉輕!
葉輕心里暖暖的:“小丫,你就放100個心,沒有人能欺負姐姐。”
賴翠花一氣之下跑回了娘家,兒子也不管。
葉大牛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沒在家。
正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在家,幾個孩子的臉上全是笑容,歡聲笑語就沒有停止過。
一天就在各種雞飛狗跳和是非當中度過!
天還沒亮,葉海河的房間就更有小聲的說話聲。
“他娘,天還很黑,不要起這么早,把身體累垮了。”
“沒事,我昨天接了肖財主家漿洗衣服的活,今天是第一天上工,必須早點,給人留下好印象,說不定以后有什么好的活計都會叫我去。不說了,我先去煮早飯了。”
“他娘,煮好早飯你一定要多少都吃一點,這樣下去你身體撐不住。”葉海河關切地說。
“沒事兒,我能撐得住,孩子們都在長身體的時候,讓他們多吃點,一會兒你記得去割草,把馬喂了。”
“知道了。”
“壯壯一會醒了,你得把他哄好,別讓他吵到孩子們睡覺。”
柳氏又絮絮叨叨地說,葉海河認真地聽。
葉輕覺得這就是平淡的幸福吧。
葉輕躺著沒動,靜靜的聽著外面的聲音,直到柳氏的腳步聲去了廚房,才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但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從他們的談話上中得知,柳氏夫妻倆從來不吃早飯,就是為了給孩子們省下口糧。
昨天的伙食已經遠遠的的超標,過年都沒有這么豐盛。
家里沒有錢,大兒子夫妻倆又好吃懶做,光靠賣雞蛋和地里的一些大白菜和蘿卜,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為了生活,柳氏打算去地主家干洗衣服的活,一天十文錢。
葉輕睡不著,干脆起床,輕手輕腳的來到廚房,柳氏正在忙著煮粥!
“大丫,趕緊回去睡覺,不要起那么早。”
葉輕:“娘,今天我們一家人去趕集,你哪都不許去。”
柳氏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你們去就好了,娘一個婦道人家,也沒什么好逛的。”
不是不想去,而是口袋沒錢,再加上她今天是第一天去干活,第一天就食言,以后誰還敢雇她干活。
葉輕掏出了二兩銀子塞到柳氏的手里:“娘,這錢給你,你看看家里缺什么,拿著去買,別省著,以后賺錢的事,由我來辦法。”
柳氏嚇得把錢推了回去:“你這孩子,給娘這么多錢干嘛,我有錢用不著你的,趕緊收回去,別讓其他人看到了。”
葉輕:“娘,我身上還有錢,你把漿洗衣服的活推了吧,我不想讓你和爹這么辛苦。”
葉輕硬是把錢塞到她的手里。
柳氏生平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錢,不敢接也不敢相信。
葉輕:“娘,你放心吧,這些錢來的干干凈凈,都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
柳氏:“大丫,這兩年讓你受苦了。”
葉輕:“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是一家人。”
柳氏這才顫著手接過,唯恐二兩銀子會飛了一樣,小心翼翼的放進懷里。
吃過早飯,馬車坐滿了人!
葉志、小丫和壯壯第一次上街,興奮的不得了。
葉海河夫妻倆第一次坐馬車,很拘謹,東摸摸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