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闕改制,大掌教和六位副掌教大真人的人選確定之后,二十九位平章大真人也相繼出爐,正一道、太一道、太平道、全真道、靈寶道,此乃五道,各有五個名額,大掌教一脈紫霄宮有四個名額,大約便是如此。
拋開太平道、太一道、靈寶道暫且不談,其余十四位平章大真人大概已經確定。
正一道有:紫微堂掌堂真人張拘成、西域道府掌府大真人張無道、婆娑洲道府掌府大真人顏琳瑯、江南道府掌府真人蘇元載、嶺南道府掌府真人張拘正。
全真道有:北辰堂掌堂真人周夢遙、天罡堂掌堂真人寧凌閣、婆羅洲道府掌府大真人蘭合虛、羅娑洲道府掌府大真人齊教正、南婆羅洲道府掌府真人林元妙。
紫霄宮方面有:無職閑人張月鹿、萬象道宮掌宮大真人石合盛、紫霄宮首席輔理殷九陰、紫霄宮次席輔理姚懿。
正一道的五個席位,張家獨占三個,占據另外兩個席位的蘇家和顏家也都是姻親故舊,這還不算張月鹿。
蘇元載和張拘正都是七代弟子,其執掌道府本就是大道府,又在這次蘆州戰事中立有功勞,自然要更進一步。蘇元載不必說,破釜塘一戰立功,張拘正則是籌措軍需有功,能拿出三千萬太平錢,還是頗有手段,畢竟逼人出錢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之一,婆羅洲那邊可是有姚懿、老殷先生、蘭大真人三個平章大真人坐鎮,由此可見張拘正的手段。
全真道這邊竟是不見一個姚家人,反而是百花齊放了,寧凌閣是齊玄素的老上司,也是老資格,關鍵運氣不錯,上三堂的掌堂真人加平章大真人銜是必然,寧凌閣既然在這個位置上,那就該是他的。
關鍵是林元妙,他本是正一道,后來齊玄素要拆分婆羅洲道府,讓林元妙擔任南婆羅洲道府掌府真人,便轉到了全真道。按照道理來說,這個平章大真人的位置應該給昆侖道府,這是真正的諸道府之首。只是昆侖道府的掌府真人之位空懸,雷小環的資歷不夠,而林元妙是前任昆侖道府掌府真人,所以這個平章大真人是專門給林元妙的,而不是給南婆羅洲道府的。
至于紫霄宮這邊,張月鹿就不必說了,齊玄素撤銷了大掌教夫人的特殊地位,天師還沒飛升,張月鹿就只能安置在這里。還在實行舊制的時候,張月鹿成為大掌教夫人的同時也晉升為一品天真道士,這是慣例,如果不讓張月鹿當平章大真人,那么總不能讓張月鹿坐老真人那一桌吧?
張月鹿閉關出來,直接不到四十歲就退休為老真人,又年輕又老,這也說不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齊玄素要跟張月鹿和離呢,或者用儒門的話來說,廢后。
這樣必然會引起張家的恐慌和猜忌,造成不必要的動蕩。所以齊玄素干脆把張月鹿安排為平章大真人,張家人一看就明白,大掌教這是鐵了心讓張月鹿接任天師,反而不會胡思亂想。
其他三個隸屬紫霄宮的平章大真人都是情理之中,沒什么好說的。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以后還會調整。
比如說,蘇元儀分配去太一道后,蘇元載這位江南道府的掌府真人到底是跟隨姐姐一起去太一道,還是繼續留在正一道,尚且不好說,要看齊玄素的意思,也要看蘇元載本人的意思。
還有就是老殷先生,在張氣寒出任太平道大真人之后,老殷先生會接任鳳麟洲道府掌府大真人,如此就不能算是紫霄宮一脈了,而應歸到太平道中,不過考慮到老殷先生本就是東皇的謀主,倒也合情合理——若是有朝一日姚懿也要出任一方封疆,他同樣是要回到全真道的。
老殷先生不當紫霄宮首席輔理,姚懿順勢遞補上來,次席之位便空了出來,也要遞補一人,徐小盈、小殷、顏永真之流是不夠資格的,大概就是從張無用和姚武中選一個上來。
雖然戰事還沒結束,但太一道和太平道的劃分也大概定下了,太平道主要還是江北等地,包括東海和鳳麟洲,太一道則以北地為主,主要是北庭和遼東、新羅等地,龐大的齊州道府肯定是要拆分的。
其實從地域大小來看,太一道和太平道的地盤必然是萎縮的,這是戰敗的代價,反而是全真道的地域一再擴張,成為事實上的第一大道——靈寶道的地域固然夠大,可論起質量,那就遠遠不如了,而且真要比大小,全真道也未必落于下風,要知道西域、婆羅洲和羅娑洲可都劃歸了全真道。
這也是應有之義,誰讓大掌教是全真道出身呢,大掌教想要掌握實權,必須有自己的基本盤,全真道就是齊玄素的基本盤。
正一道則吞掉了本是三道共治的江南道府,雖然與全真道相比,略顯不足,但張家卻是為之一振。全真道恰恰相反,全真道壯大許多,可作為全真道核心的姚家反而是有所萎縮,不如先前之盛。
齊玄素要算清兵事賬目,也要算清楚政治賬目。
除了道統之爭、地域之爭,還有族裔政治、教派政治等等。
齊玄素針對道統之爭和地域之爭,實行了金闕改制,面對族裔政治和教派政治,則推出了三教大議。
族裔政治不必多說,中原人、鳳麟洲人、南洋人、婆娑洲人、塔萬廷人、金帳人、羅剎人,乃至西洋人。
教派政治也不必說,道門、儒門、佛門、圣廷、薩滿教等等。
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矛盾。
以前道門的應對辦法很簡單,大力鎮壓,誰不服就壓誰,一直壓到服氣為止,結果是攘道派層出不窮,從南洋到鳳麟洲,每隔幾十年就要鬧上一次。佛門問題更是從玄圣時代到現在都沒有徹底解決,儒門看著低眉順眼的,可瞅準機會必定整一個大活,道佛之爭的時候,儒門就搞出了一個大報恩寺之變,險些把東皇給葬送了,到了現在,又半是迎合半是竄撮著大玄朝廷搞出了道門分裂。
眼看著統治成本越來越高,道門又分裂內戰,實在是壓不住了。既然不能全剿,那就只能剿撫并用了,三教大議也是順應時勢。
儒門這邊沒什么疑問,程太淵是戰犯,是元兇,不能進入三教大議,自然是從一開始就堅定站在道門這邊的張太虛出任次席。
佛門那邊,道門派出了使者,不過佛門遲遲沒有回應,態度曖昧,似乎還沒有認命,想要再觀望一下。有空王壓制,佛門內部的親道派也沒法跳出來,所以就是整個佛門都沉默了。
齊玄素也不在意,若是那爛陀寺執意要缺席,那他再扶持中原佛門就是了。
除此之外,齊玄素還讓劉桂給金公祖師帶去了一封信,內容沒什么稀奇,主要就是勸降,讓金公祖師識時務,不要執迷不悟。
至于金公祖師答應或者不答應,都不會太過影響大局。
人事即政治,齊玄素整日忙著這些事情,不過在閑暇之余,還是見了五娘親自押送至玉京的景真明。
齊玄素讓姚懿擬定的戰犯名單還未發布,名列名單之上且排名十分靠前的景真明便已經兵敗被俘,這還是讓齊玄素有些高興的。
這也是南北開戰以來,第一個被俘的北方大將。
齊玄素見到景真明后說道:“景大都護,我記得你當年跟七娘做過生意。”
別說景真明被封住了修為,便是沒有封住,也絕不是齊玄素的對手,所以他沒有表現出倨傲不服之態,反而是深深打量著齊玄素,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齊玄素,平靜以對:“是。不過那時候的姚齊只能委身于隱秘結社,上不得臺面,如今已然入主萬壽重陽宮,而我卻成了階下之囚。人生際遇之奇妙,莫過于此。”
齊玄素又道:“當初我奉命于敗軍之際,出鎮西域,當時你是西庭大都護,后來達尊沖突,你也參與了,我們算是共事一場。看在這個情分上,我可以酌情赦免你,你愿意認罪悔悟嗎?”
景真明緩緩說道:“在大掌教面前,我便不說什么世受國恩了,只說朋友之義,我與陛下相交多年,讓我背叛陛下,我做不到。”
齊玄素似乎早有預料,臉色絲毫未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強求。”
旁邊的五娘微微一動,幾乎以為齊玄素要殺了景真明。
不過齊玄素沒有這么干,而是話鋒一轉:“景大都護,過去你鎮守西域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你參與了西域戰事,是有功勞的,我甚至記得你當初買七娘的情報便是為了應付北面的金帳。也罷,念你于國有功,我便網開一面,允你即刻飛升離世,不得延誤,全了你和秦權殊的朋友之義。”
景真明一怔,隨即便有些感動了,直接給齊玄素行了一個大禮:“我……罪人謝過大掌教。”
五娘也是松了一口氣,說道:“景大都護,請跟我去飛升臺吧。”
景真明不再多言,起身后低著頭跟隨五娘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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