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笙簫默小說小說:、、、、、、、、、、、、
大掌教不是愣頭青,更不是被架空的六代大掌教,他是在道門沉浮了將近一甲子的實干派,執掌地方道府的封疆大吏,九堂當差的中樞要員,坐鎮金闕的首席參知真人,主持西域戰事的掌軍真人,怎么可能輕信冒進?
所以大掌教也不管地師怎么想,直接當面讓齊教正召集靈官。
當然不是一般的靈官,而是以甲子靈官為首的精銳靈官,負責紫霄宮的保衛,禁軍中的禁軍,內衛中的內衛。雖然在質量上不如上元節時齊玄素召集的六大靈官,但在數量上猶有勝之。
不管怎么說,地師可是正面勝過了大玄皇帝紫極大真人,怎么重視都不為過。
齊教正暫時離開了,只剩下大掌教和地師相對而坐。
地師仍舊十分放松,并沒有因為大掌教表現出的不信任而動怒,反而趁著這個時間空檔,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聽說齊玄素想要借天師和國師之手在金闕啟動對我的彈劾程序。”
這是一個平鋪直敘的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說明地師很確定這件事,沒有任何疑問和不確定。
雖然地師不出門,但是盡知天下事。
大掌教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是嗎。”
“天真。”地師不屑地笑了一聲,“天師代表的是上一個時代的失敗者,國師代表的是上一個時代的勝利者,這兩個冤家怎么可能真心誠意聯手?我這個地師才是兩者之間的公約數。大掌教知道這個消息是誰透露給我的嗎?就是太平道的人。”
大掌教仍舊不動聲色:“原來如此。”
地師繼續說道:“齊玄素做了一篇文章,落筆在玉京,氣魄很大,野望不小。不過這篇文章的內容文筆太過幼稚,就憑他,也想拿張無壽、李長庚當銃使?太高看自己了,也太小看這兩個老家伙了。
“張無壽一邊與我聯手,一邊幾次三番壞我謀劃,笑里藏刀,心機深沉,是一個笑面虎,如果讓他做了大掌教,那可真是十分棘手,他不像大掌教這般忠厚,恐怕我們這些人都要遭殃。好在張無壽先天不足,不僅做不了大掌教,而且在三道中底蘊最弱,掀不起太大風浪。
“至于李長庚,到底是做國師的人,心機能力半點不缺,只是剛愎自用,自恃太平道勢大力強,傲慢成性,反而不如張無壽那般難纏。不過此人也有一個長處,那便是心如金鐵,意志堅韌,一旦是他認準了的事情,縱然有千難萬險,也非要做成不可。
“李長庚是剛勁,張無壽是柔勁,想要剛柔并濟,那得需要第三股勁力才行。僅憑他們兩人,可融合不到一處去。”
大掌教終于開口道:“地師是第三股勁力嗎?”
地師反問道:“為什么不能是大掌教?”
大掌教道:“地師過譽了。”
地師轉開了話題:“遍觀一眾小輩。張家這邊的‘拘’字輩,全是庸碌之輩,皆不足道。唯有下一輩中的張月鹿,她雖然不適合做大掌教,但適合做道門的一把利劍,唯有德者方可執之。將來改革推行新制,唯此人可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李家那邊,我比較欣賞清微真人李無垢,此人身上倒是真有幾分玄圣的影子,別的李家人還在跟齊玄素較勁,他早就看出了齊玄素的不俗,主動布局。若非我讓姚七主動牽線搭橋,恐怕齊玄素就要被李無垢截胡。李長歌之流,拙劣的模仿品罷了,不值一提。
“至于姚家,姚懿和姚恕這對兄弟,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中人之姿。姚七曾被我寄予厚望,無奈天性散漫且叛逆,難當大任。姚裴這個丫頭有些意思,不過大約是外甥隨舅,骨子里還是叛逆。而且我們這個姚家,尤其是姚家的女人們,天生就有反骨。
“對了,還有我們的皇帝陛下,也就是號稱七代弟子第一人的紫極大真人,比大掌教還要高出一籌。紫極大真人當然有能力,比過去的歷代皇帝都要強,只是與他那吞吐天地的宏圖大志比起來,還是稍有不足。李家只是想做大掌教,他卻想同時身兼大掌教和大玄皇帝,乾綱獨斷,是為天下主,真是心比天高。”
話未說盡,地師沒有道出后半句,還是給大玄皇帝留了面子。
天真幼稚的齊玄素,先天不足的天師,剛愎自用的國師,心比天高的大玄皇帝,還有庸碌無能的七代弟子們。
三言兩語之間,地師點評道門高層,盡顯狂妄。
可是想到說這話的人是地師,又不覺得狂妄。
大掌教沒有對地師的話作出任何置評。
地師也沒有點評大掌教和大掌教夫人,似乎雙方各自留有余地。
過不多久,齊教正回到微明殿中,沒有坐下,而是徑直來到大掌教的身邊,稟報了靈官們已經待命。
大掌教站起身:“那我們去五行洞天吧。”
另一邊,齊玄素始終覺得心緒不寧,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不由在簽押房中來回踱步。
小殷也學著齊玄素的樣子來回走動。同時把她那根很直溜的棍子橫擔在肩膀上,然后再把雙手搭在棍子上。
齊玄素的眼角余光掃過小殷的長棍,由長棍想起了畫軸,猛地停下腳步,他終于想起自己忘記什么了。
紫光真君送給他的那幅畫!
他在偽仙階段的時候曾嘗試打開畫卷,結果遭遇了反噬,從此就把畫卷拋到了腦后,好像受到某種外力影響,故意遺忘了。
現在他已經是仙人修為,早就應該把畫打開了。
其實在初次見到二代帝柳“柳”的時候,齊玄素就把這件事想起來了,只是接下來潛入歸墟、封印黃衣、匯報聯絡等一系列事情又讓齊玄素把這件事給忘了。
想到此處,齊玄素再次取出畫卷,徐徐展開。
姚月燕還是背對著齊玄素,同時又扭頭向后望來,露出覆著青銅面具的側臉,看不清真容。
姚月燕正走向位于靈山之巔的姚祖行宮。
齊玄素再次嘗試往畫軸中灌注神力,使得這幅畫活了過來。
畫中姚月燕伸手按在青銅面具上,作勢要摘下臉上的青銅面具,先是露出了下巴,然后是嘴唇、鼻梁、眼睛、額頭。
齊玄素第二次見到了四代地師姚月燕的真容。
畫中的姚月燕完全轉過身來,直視齊玄素。
這一刻,她不再是一個歷史中的剪影,倒像是一個活人。
姚月燕的目光洞穿了光陰的長河,從過去投射到了現在,落在齊玄素的身上。
齊玄素又一次感覺到莫大的恐懼。
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哪怕他是石之心,仍舊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面對強敵的恐懼,不是面對死亡的恐懼,甚至不是面對未知的恐懼,而是純粹的恐懼,一種最原始,也是最強烈的情感。
不過齊玄素這次頂住了。
修為當然能夠壓制本能,修為越高,越是如此。
更關鍵的一點,成為仙人,脫胎換骨,從里到外來了一次超凡脫俗,哪怕是刻在骨子里,深入到骨髓里,同樣能改變,本能里的恐懼也隨之大為削弱。
齊玄素終于看清了。
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會覺得姚月燕眼熟。
這個畫中人分明就是七娘,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無非是換上了“陰陽仙衣”。
因為七娘平日里總是戴著一副遮住小半個臉龐的墨鏡,所以第一眼只是覺得眼熟。
不過齊玄素終究是見過七娘摘下墨鏡的樣子。
一時間,齊玄素望著手中畫卷,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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