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善幸的小腹位置空空如也。
這一箭,射穿了他的下丹田氣海。
這也讓他暫時動彈不得。
齊玄素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鳳翼”振動,瞬間掠至桂善幸的背后,手中“青云”刺入他的后心位置。
這一劍的位置剛好呼應了先前的“眾生入我眼”。
桂善幸周身真氣迅速潰散,緩緩低頭,看到胸口露出的一截青色劍尖。
他想過自己會死,卻沒想過自己會隕落在此地,更沒想到會死在這樣一個遠不如自己的小輩手中。
齊玄素猛地抽劍,然后反手一掌拍在桂善幸的頭頂。
桂善幸當空墜落,看其軌跡,剛好落在玄甲重騎奔行的路線上。
一馬當先的甲辰靈官已經收起了大弓,換成一根漆黑的騎槍,足有丈余之長。
甲辰靈官的坐騎當然也不是凡物,不僅蛟龍血脈最為濃郁,體魄強健堪比歸真階段的武夫,而且其身上的披甲等同四品靈官甲胄,可以灌注神力。
在甲辰靈官的加持下,一人一騎越來越快,逐漸與身后大隊騎兵拉開一段距離。
最終,甲辰靈官分毫不差地沖到了桂善幸墜落的下方,然后單手舉起手中的騎槍,剛好將下落的劍豪挑在了槍尖上。
甲辰靈官大笑一聲,高舉騎槍挑著桂善幸,坐騎仍舊向前奔馳。
桂善幸畢竟是一位偽仙,遠未死去,被槍尖抵著胸口,不斷有鮮血灑下,四肢無力下垂,臉龐朝下,雙眼盯著全身披甲看不清真容的甲辰靈官。
甲辰靈官仰頭望向桂善幸,面甲的雙眼位置發出幽深玄光:“桂善幸,如果讓那些攘道浪士看到你現在這般光景,那會是什么反應?”
桂善幸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
甲辰靈官又道:“桂善幸,你這一身境界修為來之不易,就這么死了豈不是可惜?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
桂善幸勉強抬起手中“物干焯”,艱難地朝著甲辰靈官劈下。
自然傷不到甲辰靈官。
不過這就是他的回答。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甲辰靈官手腕一抖,槍尖刺穿了桂善幸的胸口,從槍挑桂善幸變成把桂善幸串在槍身上。
如此一來,桂善幸的胸口算是被貫穿了兩次,先是被齊玄素從后向前貫穿一次,接著又被甲辰靈官從前向后貫穿一次。
心臟碎得不能再碎。
中丹田和下丹田都被損毀,也許對于武夫和方士來說不算致命,可對于類似于煉氣士的劍豪來說是致命的。
甲辰靈官不管其他,繼續縱馬狂奔。
很快,前田正雄的大軍已經可以遙遙看到脫離了大部隊獨自奔行的甲辰靈官,以及被他串在騎槍上的桂善幸。
前田正雄立刻意識到了自己失算。
甲辰靈官的重騎竟是來得如此之快!
雖然甲辰靈官脫離了大部隊,但這也意味著玄甲重騎已經距離不遠。
由此看來,先前交戰時,甲辰靈官有意控制重騎的速度,成功讓前田正雄誤判了玄甲重騎到來的時間。
不過此時再去后悔已經晚了,最重要的是暫且拖住甲辰靈官,然后在最短的時間內與援軍會師。
就在這時,有一騎脫離攘道浪士的軍陣,朝著甲辰靈官沖來。
兩人都是脫離了本陣,在短時間內形成了陣前單挑的環境。
甲辰靈官槍尖上的神力化作火焰,將桂善幸的身體燒成飛灰,然后隨著戰馬急速奔行帶起的強風消散于天地之間,那把如晾衣桿的“物干焯”也隨之落地,斜斜插在地面上,微微顫抖,似乎在訴說著悲情與孤寂。
在甲辰靈官的視線中,來人身著當世具足,頭戴月牙兜,手持大槍。
此乃鳳麟洲第一名槍“蜻蜓切”。
槍桿長約兩丈,槍頭中間刻有梵文銘文,傳聞曾有蜻蜓立在槍尖上,卻被切成兩半,故而得名“蜻蜓切”。
它的前任主人是本多家藩主,當年德川家叛亂,意圖取代豐臣家。本多家作為德川家的家臣,也跟隨起兵。
在決定勝負的大阪之戰,代表德川軍的本多家對上了代表豐臣軍的毛利家。
大戰開始時,本多軍率先向毛利軍射擊,由于豐臣軍在軍火方面處于劣勢,火銃嚴重不足,毛利藩主并沒有依照慣例開銃還擊,而是把受到正面射擊的右軍向后撤,把鐵炮隊集中到左軍并迂回前進,全軍成偃月陣形,當左軍靠近到本多軍約三十余丈處時,才下令齊射,大破本多家。
緊接著,毛利藩主一聲令下,變陣為鶴翼之陣,如疾風割草一般把本多軍沖得大亂,多名本多家臣戰死,本多軍連連后退,反而把后面的陣形也沖亂了。
本多藩主不得不親自上陣,雖然身邊的士兵紛紛敗退,本多藩主依然一步不退,奮力作戰。只是寡不敵眾,最終被團團包圍,身受二十多處創傷,雖又血戰殺死十余高手,終于被取了首級,而他所持的那柄“蜻蛉切”也從此不知去向。
沒想到會出現在此地。
來人并不姓本多,而是名叫雨森云光。
以下級武士為主體的攘道浪士共有十三名首領,雨森云光也是其中之一。
迄今為止,已經有四位首領現身,分別是桂善幸、前田正雄、吉田義卿、雨森云光。
這四名首領各有所長,前田正雄擅長領軍,吉田義卿是謀主,桂善幸境界修為最高,雨森云光則是沖鋒陷陣的猛將。
雨森云光手持“蜻蜓切”直奔甲辰靈官而來。
若是在其他地方,僅僅是造化階段的雨森云光必然不是甲辰靈官的對手,可在戰場之上,他卻有信心與甲辰靈官一戰。
因為從傳承上來說,雨森云光是純正的武士,也就是武夫,受到的影響最小,甚至在特定情況下,還會得到戰陣加持。而甲辰靈官則要受到戰場血氣的壓制,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
如此一來,兩人的實力竟是趨于持平。
黑色騎槍與“蜻蜓切”撞擊在一起,聲音如雷鳴一般。
雨森云光十歲第一次握槍,十五歲出師,二十歲就已經橫行伊勢,少有敵手。此后二十余年,他成為攘道浪士的一員,多次與豐臣相府作戰,槍下亡魂無數,就連他手中的“蜻蜓切”也是從豐臣相府的將領手中奪來。
二十年之前的雨森云光,用的是江湖槍術,虛虛實實,變化萬千。而在二十年之后的雨森云光,經歷了戰場的廝殺洗禮之后,槍術返璞歸真,摒棄了那些花哨無用的招數,深諳兵法的風林火山之道,其疾如風,其徐如林,劫掠如火,不動如山,一身兇勇之氣堪稱舉世無雙。
可以說,雨森云光的半生是極致于手中長槍。
反觀甲辰靈官,以及所有的一品靈官,他們可以被稱之為兵器大師,因為要針對各種地形、不同環境,所以要準備不同的兵器,是真正的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從火器到奇門,均有涉獵研究,但不會專精某一種兵器,單純以槍術而言,自是要稍遜一籌。
兩人在馬上以長槍交手十余招之后,雨森云光便以“蜻蜓切”絞住了甲辰靈官的長槍。
“撒手!”
雨森云光大喝一聲。
甲辰靈官手中騎槍應聲而飛。
雨森云光手中“蜻蜓切”順勢橫掃。
甲辰靈官猛地后仰,后背緊貼馬背,讓過這記橫掃。
不過雨森云光對于手中長槍的運用已經臻至化境,在橫掃的中途視慣性于無物,說停就停。槍停時,槍頭剛好位于甲辰靈官的面門上方,然后猛地砸下。
甲辰靈官以包裹著玄甲的右手五指握住槍頭,左手一揚,三把閃爍著神力光華的飛刀直奔雨森云光的面門而去。
雨森云光不敢大意,只得側身躲過,手中大槍的勁力隨之一泄,也無力繼續下壓,只得順勢抽槍。
甲辰靈官丟了騎槍,又從須彌物中取出兩把大錘。不同于丁未靈官的雙手長柄大錘,甲辰靈官的雙錘算是短柄,大約三尺之長,錘頭稍小,不過就算如此,錘頭也有成年男子的軀干大小,十分駭人。
嚴格說起來,靈官們與張月鹿一樣的路數,所會的兵刃又何止十八種,只不過張月鹿是靠著“無相紙”千變萬化,而靈官則是攜帶各種只有靈官才能發揮威力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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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靈官揮舞雙錘再度迎上雨森云光的“蜻蜓切”,巨大的錘頭堪比半個盾牌,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
另一邊,齊玄素從空中掠下,將桂善幸的“物干焯”收入囊中。
這是一把名刀,等同于半仙物。
不過與齊玄素并不契合,雖然齊玄素擅長用刀,但他所用的多是短刀,短刀與這種好似晾衣桿的長刀相較,幾乎就是兩種兵器,兩者之間的差別甚至比普通刀劍的差別更大。
齊玄素自然用不順手,他打算用這把“物干焯”和先前得到的“太陽天”兌換一把屬于自己的半仙物,畢竟“青云”是天師借給他的,以后要還的。
不過這其中也牽涉到一個問題,“太陽天”有張月鹿的一半,“物干焯”有甲辰靈官的一半,他想要拿下這兩件半仙物,免不得要在功勞上進行讓步,具體如何操作,還要溝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