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并沒有直接駛向距離最近的古泉港,而是選擇駛向濟州方向。
黃昏已至,湖面上撒下霞光萬道,劉海余卻沒有任何欣賞這美麗的湖光山色,內心起伏不定。他加入部門的時候蘇天宇早已叛逃,所以兩人之間并無太多交集。
今天的行動對他來說也只是奉命行事,就算目睹蘇天宇死亡也沒有太多觸動,可看到許純良現在的狀況,他的內心卻開始不淡定了。
他了解許純良的出身,知道許家軒和馮明君是許純良的親生父母,剛開始還以為馮明君的做法是為了在人前撇開關系,可隨著行動的進行,他越發感到不解,馮明君的種種舉動表明,她似乎并沒有受到投鼠忌器的困擾。
劉海余暗自嘆了口氣,別人的家事輪不到他來過問,天下間哪有不關心自己兒子安危的母親,或許馮明君做得更高明,表現出的絕情是為了掩人耳目。
拋開工作關系不談,劉海余其實欠許純良很大的人情,如果不是許純良出手,他只怕早已死了。
頭頂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劉海余抬起頭,看到一架直升機出現在天空中,直升機越飛越低,降落在渡船的甲板上。
三名全副武裝的突擊隊員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為首的隊長來到劉海余的面前,大聲道:“主任讓我們將犯人的尸體和蘇晴帶走!”
劉海余皺了皺眉頭,馮明君剛剛說讓自己處理,怎么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估計是要將許純良和蘇晴父女分開,不想許純良繼續牽涉到這個麻煩之中,畢竟是母子,考慮得非常周到。
就算是同僚,也一樣要仔細檢查移交手續,確信無誤之后,劉海余方才同意,示意突擊隊員退后一段距離。
身穿隔離服的隊員打開了車廂,車廂內白霧彌漫,看不到車廂內的具體情況。
劉海余心中納悶,剛剛通過視頻明明將里面看得清清楚楚,怎么突然之間布滿白霧?仿佛有人引爆了一顆煙霧彈,難道是設備出了故障。
就在眾人迷惑不已之時,一根根銀針從車廂內射出,兩名站在最前的隊員首當其沖被銀針射中。
劉海余看到兩人在自己面前軟綿綿倒了下去才意識到事情不妙,想要出聲示警之時,胸口也中了一針,頓時感覺一口氣提不起來,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三名突擊隊員尚未搞清狀況,就已經先后中招倒地。
直升飛機上的隊員看到下方情況不妙,慌忙升空請求支援。
此時從車廂內又有幾顆彈丸落在甲板上,彈丸觸地爆裂,到處都是煙霧彌漫,渡船上聞訊趕來的救援隊員看到眼前情景也不敢貿然進入煙霧之中。
不多時聽到噗通噗通的落水聲,一時間搞不清到底是什么人落水。
湖面上傳來呼救的聲音。
身處困局中的劉海余也是落水中的一個,當然他不是主動跳下去,而是被人扔了下去,原本對身體完全失去控制能力的劉海余被水一激居然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可惜他手足仍然無法行動,所以唯有求救。
“救命……”一張口,咕嘟灌入一大口水。
船上還有其他人在,往湖面上丟下救生圈,其中擅長水性的開始跳入湖中救助同伴。
剛剛升空的直升機又選擇重新降落加入救援。
眾人好不容易將幾名落水的同伴全都拖上甲板,一個個宛如落湯雞般,手足軟綿綿的至今沒有半分力量。
劉海余坐在甲板上連吐了幾口黃水,剛緩了口氣就慌忙望向救護車。
救護車的后車廂敞開著,里面早已空無一人,連蘇天宇的尸體也不知所蹤,劉海余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知道許純良厲害,但是沒想到這么厲害,居然在層層包圍下帶著蘇晴和蘇天宇的尸體一起離開。
其實劉海余壓根沒有中間的過程,他心中想的是,許純良對他們還是手下留情的,如果真起了殺心,恐怕他們船上加上直升機上的所有人都會沒命。
劉海余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他現在連接聽電話的能力都沒有,讓一名隊員幫忙接通了這個來自于馮明君的電話。
劉海余清楚此事無法隱瞞,趕緊向馮明君主動交代一切。
馮明君其實已經聽手下人匯報過這里的情況,冷冷打斷劉海余道:“你真是好本事,這樣都能被嫌疑人逃了。”
劉海余尷尬道:“主任,那許純……”
馮明君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我提醒你,要將自己看到的事實原原本本告訴我,不得有任何隱瞞,也不得有任何臆想和猜測!”
劉海余心中一凜,他雖然認定是許純良做的,可的確沒有親眼看到許純良出手,馮明君分明是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劉海余道:“主任,他們走不遠,現在展開搜捕還來得及。”
馮明君道:“搜捕誰?”
劉海余吞了口唾沫:“蘇天宇父女。”他不敢提及許純良的名字,畢竟搞不清馮明君的真正用意。
馮明君道:“那就趕緊去做,我不管你動用多少人手,不管你采用怎樣的手段,凌晨之前必須找到蘇天宇父女。”
劉海余應了一聲,心中極其郁悶,如果不是馮明君讓人過來移交,或許不會發生剛才的事情,不知許純良和蘇晴帶著蘇天宇的尸體去了哪里?就算許純良再有本事,帶著一具尸體也應該走不遠。
許純良背著蘇天宇的遺體在湖底潛游,蘇晴就跟在他的身后,父親傳給她的內力讓她的體質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換成平時她是沒可能長時間在水下潛游。
剛才許純良先是利用煙霧彈掩人耳目,然后趁亂制住劉海余等人,并將他們的身體扔入湖中,趁著其他人營救這幫人的時候,許純良帶著蘇天宇的尸體和蘇晴一起跳水逃離。
如果不是那支突擊小隊前來移交,許純良原本打算將計就計打入對方的內部,但是在對方要將他和蘇晴分開的情況下,他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動,逃脫困境。
決定帶走蘇天宇的遺體也是充分考慮到蘇晴的感受,如果將蘇天宇的遺體留下,估計最后免不了被解剖研究的結局。
許純良本來擔心蘇晴的身體,可看到蘇晴如魚兒般在水下潛游,方才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為了避免被對方發現行蹤,兩人潛游出很長一段時間方才浮出水面,許純良回望那艘渡輪已經距離很遠,夜幕降臨,空中直升機仍然在湖面上盤旋尋找。
蘇晴拍了拍他的肩頭,指著東南方向的蘆葦蕩,距離他們只剩下不到五百米的距離。
許純良點了點頭,兩人再度下潛,浮出之時已經來到密密匝匝的蘆葦蕩中,利用蘆葦蕩可以很好的掩飾他們身形。
在蘆葦蕩內走到水齊腰深的地方,看到一艘廢棄的小船,許純良將蘇天宇的尸體放在小船之上。
蘇晴紅著眼圈望著父親蒼白的遺容,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想不到父親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告別自己,更想不到自己突然就從一個眾人矚目的女主播變成了被追擊的嫌犯。
許純良抬頭向上望去,那架直升機仍然在渡輪附近的水域盤旋,估計是沒有想到他們會逃得這么快這么遠。
蘇晴道:“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許純良搖了搖頭,她沒有罪,如果硬要說有罪,那么原因只有一個,她是蘇天宇的女兒。
許純良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要盡快換個地方。”
蘇晴道:“一輩子就這樣東躲西藏嗎?我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
許純良道:“很多時候是沒道理可講的。”他的目光落在蘇天宇的遺體上,雖然他將蘇天宇的遺體帶到了這里,可是繼續帶著蘇天宇的遺體逃走也是很不現實的。
蘇晴其實也想到了這一層:“就把我爸留在這里,燒了這蘆葦蕩。”
許純良點了點頭,讓蘇天宇永眠于此不失為目前最好的選擇。
他從身上找出一顆烈火彈,告訴蘇晴道:“這是烈火彈,可焚金石。”
蘇晴抿了抿嘴唇,俯身在父親冰冷的額頭上吻了一記,父親已經離開了人世,她不可感情用事再連累許純良。
又一架直升機出現在渡輪的上方,馮明君坐在直升機內,臉上不見一絲笑容,內心中倍感煎熬,腦海中許純良的影子始終揮抹不去,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面對。
現在的許純良究竟是她的兒子還是奪去她兒子性命的仇人?
月光如水將馮明君的面孔照得慘白一片,此時劉海余向她匯報最新情況,目前仍未發現許純良和蘇晴的蹤影。
馮明君冷哼了一聲,她才不相信他們帶著一具尸體能走多遠,正準備下令擴大搜索范圍的時候,飛行員忽然指向下方道:“那里起火了。”
馮明君其實也留意到了下方湖面上的火光,雖然距離很遠,但是黑夜中的火光格外顯眼,火借風勢,火焰在湖面上迅速擴展開來,她可以斷定那里應該是一片蘆葦蕩,她認為這把火肯定和許純良有關,而且很可能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