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傾慕輕輕“啊”了一聲。
神色與語調里似乎都帶著些失望。
越發湊近了她。
曦華也不知道他在失望什么，向后退了一步，差點又踩空。
言傾慕的手又順勢扣住了她的腰，把人拉回了懷里：“什么沒有？”
曦華：“……”身份一揭穿就跟換了個人設似的，瞥了瞥嘴，“都沒有。”
言傾慕微淡的瞳眸一寸不避地看著她：“據說還有蠻多人想讓把我搶回去當女婿的，你要是把我退婚了，我這臉可要往哪兒擱呢？你還小，結婚的事情也不急，我們可以慢慢相處。”
曦華：“……”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好像也沒有退婚的理由。
但她不想說話。
言傾慕繼續循循善誘：“老爺子很高興，不是么？”
高興。
當然很高興。
多少世家想有傅瑾那樣有能力的女婿，偏偏他是趙家的女婿，偏偏這人還那么巧的盯上了自己，偏偏兩人本就有婚約，對這樁婚事，老爺子自然樂觀其成。
這個人，還真是懂得拿捏別人的軟肋。
曦華懷疑這人是不是在聲音里下了蠱，耳朵癢，不自在的往后仰：“你別靠我那么近……”
言傾慕低笑著：“總要慢慢習慣的。”
曦華：“……”又忍不住掐了掐眉心，“那什么，你讓我緩緩。”
畢竟按她的時間線來算，喪夫還沒多久呢！
他側了側頭，倒也很聽話的微微松開了些：“可以，不過你得記著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恩？”
曦華點頭：“知道了。”
國貿那邊的賓客在宴會開始不久之后，就走的所剩無幾。
瞧著主家估計也無心招待他們了，其余的人也很快都離開了。
從熱熱鬧鬧到蕭條冷寂，不過兩個小時而已。
姑太太看著跌坐在臺階旁哭得傷心的養孫女，心口火燒火燎，拉起她就上了車：“她不讓我們好過，也絕不能讓她好過！”
趙昕雯柔弱無助、懂事乖巧，輕蹙著精致的眉，淚水漣漣地看著眼前疼愛她的老人。
搖頭間，晶瑩的淚滾落，在她妝容均勻的面容上沖刷出一道道淺淡的溝壑：“不要！不要這樣做祖母！我不能讓您和老爺子之間的關系因為我產生隔閡！我沒事的，不管她怎么針對我，我都可以忍……”
虛弱地搖晃了一下，伏在了養祖母的懷中痛苦的哭泣起來，“……我不想看到、看到那些人嘲笑我……祖母、我真的害怕……”
姑太太瞧她那樣可憐又懂事，更是恨的咬牙切齒：“我就不信了，老爺子和你舅媽真能為了那小賤人要跟我斷絕關系了！今日不給她一點教訓，她真當我們祖孫兩是好欺負的了！”
然而車子在即將到達白洛克的時候，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聽完對面人的話，整個人像是被雷披中了一樣，腦子里一片雜亂，旋即尖銳的聲音在車廂里碰撞回響：“不可能！那小賤人怎么可能是趙晗！”
對面的人又說了幾句什么，然后掛斷了。
姑太太看著昏暗車廂里格外刺目的手機屏幕，瞪著的眼眸半晌沒能眨動。
趙昕雯的眼皮因為“趙晗”兩個字一陣亂跳，眉心陰郁漸漸濃翳，而口中的語調卻越發的惹人憐愛：“祖母，發生什么事了？對面的人在說什么趙晗？”
手機屏幕的燈光熄滅。
車窗外，霓虹燈閃爍，車內陰一陣明一陣，人臉和人心都變得詭譎難辨。
許久，姑太太才干澀著嗓子道：“趙晗……沐曦華居然就是趙晗……”
簡單的一句話。
像是夏季遙遠天空中驟然劈開的驚雷，隱沒在層層濃厚的烏云之下，閃爍著鋒利的紫電。
難怪！
難改趙姮對自己的態度改變會那么大！
原來那賤人才是趙姮的親生女兒啊！
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連養女都算不上，她當然會選擇相信那賤人說的話啊！
趙昕雯感覺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行走在密集紫電下的人，腦中轟然，眼底迷亂，不敢置信與痛恨的眼眸里是破碎的淚光，一芒芒直刺腦仁兒，痛得她尖聲驚叫：“不會的！她不可能是趙晗！”
“一定是那個小賤人在撒謊！她知道舅媽想找回女兒，所以她騙了舅媽！她一定是在撒謊！她就是想搶走我的一切！”
她攥著姑太太的手，一雙含著怨毒的水眸幾乎要脫框，嬌弱的面容在晦澀的光線里幾乎扭曲：“祖母，去揭穿她！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絕對不可以讓她把屬于我的搶走！”
這是今日趙昕雯第二次失控了。
姑太太心疼之余，更多的是對她的擔心啊！
這樣脆弱又可憐的孩子，要她怎么接受曾經幾乎為母親的人為了一件小事就這么徹底拋棄她了？
姑太太的一輩子被丈夫背叛、被公婆算計、失去兒女、失去孫子，后半生唯一的支撐就是趙昕雯，她為趙昕雯鋪路，想讓趙昕雯得到最好的，得到趙家人的寵愛和偏袒，能一輩子過得比自己更好。
如今看著自己一心寵愛的養孫女也什么都失去了，整顆心都像是要翻轉過來了。
她無法去理性的思考，只一味把養孫女的痛苦歸咎到一個無辜的、被她們陷害過的人身上。
唯有堅定這樣的信念，才能支撐她們理所當然的去掠奪、去算計……
姑太太用力抱緊了哭喊嘶叫的女孩，將所有的情緒都搖碎在壓根下：“祖母知道，祖母一定會去你舅媽那里問清楚的，你別激動！好孩子，沒有人能搶走走屬于你的東西，你別激動、不要害怕，有祖母在，誰也不能搶走你的一切。”
“那個小賤人。”
“祖母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
車子到了白洛克。
但是門口的保鏢卻并不讓她們進去。
無論姑太太說什么，保鏢只是淡漠著表情阻攔。
兩人瘋狂打老爺子和趙姮的電話，無人接聽，一直到關機。
再打那兄弟仨的，卻發現自己早被拉進了黑名單。
趙昕雯打通了在宴會上朋友的電話，讓對方把電話交給趙姮，但是對方丟下一句“不想被趕出去”就掛斷了。
直到深夜宴會結束。
賓客們都被送到了各自客房，老爺子才讓人把那對祖孫給放進來。
祖孫兩進到偏廳的時候，就看著趙姮溫柔地看著曦華玩手機，輕輕地說著什么。
而曦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一派閑適姿態自在，仿佛她就是莊園的主人。
趙昕雯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樣的溫柔，曾經只屬于她！
現在，全被這個小賤人搶走了！
姑太太推了她一下。
趙昕雯的眼淚立馬就落了下來，輕泣著曳著紗裙走向了趙姮，以期以飽滿的委屈和承受的難堪引出對方心底的愧疚：“舅媽……”
只可惜，趙姮只在她們出現的時候抬了抬眸，然后便沒再把目光落在她們身上一分一毫。
曦華睇了她一眼，緩慢的語調充滿不耐：“沒人有空聽你唱作俱佳的戲碼，有話就說，沒話就離開。別壞了我成為趙家大小姐的好心情。”
姑太太壓抑著的怒氣使她的牙根在打架，但她也知道這樣的處境里，自己不能對她怎么樣，起碼現在不能！
所以，她把目光轉向了趙晏：“阿宴，昕雯今天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呀！再怎么說，你們也是跟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給你喂過飯、同你一起玩耍、還因為你受過傷，不能因為一點點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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