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你待會兒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下,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拖你后腿。”肖硯在李若愚震驚的目光中來到她身邊,對她道。
“可是我們從未一起下過棋。”李若愚并未因肖硯的話而安心。
她原本是打算讓顧云章跟她一起組隊的。顧云章雖然并不專研棋道,但這四人對弈定輸贏的并非棋技高低,而是二人配合的默契。綜合考量,沒有人比顧云章更合適了。
“你信我。”肖硯自信道,“這局棋輸贏在你,只要你專心下,我們一定不會輸。”
桌椅棋盤很快擺好,四人依次落座。
因為是在宴席之上“獻藝”,為了防止再出現一下幾個時辰的情況,便事先規定以兩炷香時間為標準。雙方不用戰到最后,時間一到,按照當時棋盤上的局勢來判斷輸贏。
這無疑又為對弈增加了難度,同時也增加了觀賞性。
執黑先行,由河內仲雄落下第一子。
李若愚素手捏子,落下一白。
河內仲雄的師弟落子之前看了河內仲雄一眼,然后才將棋子擺放在棋盤上。
河內仲雄露出滿意的神情。
接下來輪到肖硯落子,他亦是捏起棋子之后先看李若愚,繼而從容落子。
“啪。”棋子與棋盤碰撞出輕響,在人員眾多的大殿里并不明顯。可這一聲輕響卻敲在了李若愚心上——肖硯落下的第二子,正是她要下的位置!
才第二子而已,大約只是巧合吧,李若愚心想道。她壓下驚訝,看河內仲雄落第三枚黑子。
她落第三枚白子。
黑子第四枚落下之后,肖硯手中的白子未有猶豫便擱到了棋盤上。
又是她想的位置!
李若愚驚訝地轉向肖硯。
“我說過,我保證能跟上你的步驟。”少年笑著道,“只要你有信心能贏,我們就不會輸。”
當時間行進到半炷香的時候,河內仲雄也意識到:他輕視今天的對手了。
“啪。”
河內仲雄想要阻攔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師弟已經將黑子放到了棋盤上。
這個位置并不是最佳位置。
黑內仲雄想要發聲又止住,用左手朝師弟做了個手勢。
師弟立即會意,面上露出自責之情。
“他們在做什么?”立即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河內仲雄二人的互動,站起身指著二人的手問道。
“我也看見了,他們在作弊!”顧云章第二個站起身,她祖父顧青山想攔都沒來得及。
“事前言明不許言語交流,卻并未說不能用其他方式交流。”此時倭國使者坐席區一人站起來應道,“我們用手勢交流,并未說話,不算作弊。”
“小國之臣,難登大雅之堂。”顧云章聞言直接叱道,“你們說的表演,就是學啞巴用手比劃嗎?”
“河內只是一時情急,小娘子為何抓著不放?”使者示意她看向對弈的四人,河內仲雄只在方才做了一個手勢,自那之后便再也沒有了。
大殿中的吵鬧女帝仿佛全然未見,未發一言。
作為女帝第二張口的女相長孫召兒,也沒有說話。
與顧云章爭辯的倭國使者見狀緩緩坐回自己的席位。
顧青山望了孫女一樣,示意她坐回來。
顧云章倒是乖順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但眼神卻沒從河內仲雄二人身上收回來,一直死死盯著他們。
這場小風波并未影響大殿中央對弈的四人,旁人看不到棋局,只能看到輪流四只手,落子如飛。這樣的速度與架勢,一般的對弈確實未曾有。
一炷香燃完之后,執黑子的二人速度很快慢下來,越來越慢。
圍觀的眾人各有看法,有人覺得李若愚和肖硯氣勢如虹,也有人覺得他們二人過于草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過家家。
至此,李若愚已經沒有了任何顧慮。
她按照肖硯說的那樣,專心對弈,心無旁騖。因為她知道,肖硯能準確地將每一顆棋子放到她想要走的位置。
河內仲雄卻從半炷香的時候就開始關注肖硯。
他不明白,肖硯是怎么做到跟李若愚默契到如同一人的。
他跟他的師弟,是同吃同睡同師門,一起長大,多年練習才積累下來的默契。可兩個人終究不能如同一人,他們不可能做到絕對默契。
而對面,明明是兩個人在落子,棋風卻一致到天衣無縫。若非親眼看著,河內仲雄絕對想不到李若愚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為什么會這樣?他是怎么做到的?
女帝忽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沒拿拐杖,由長孫召兒扶著走下臺階。
在眾人的注視中,走近對弈的四人,最后站在了肖硯身邊。
眾人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常年威嚴的面龐緩緩出現了微不可查的愉悅。
女帝這一舉動,落在眾人眼中,自然又有了各種解讀。
女帝一直在肖硯身邊站了半炷香,站到了對弈結束。
“白子勝。”未等棋博士上前來評斷,女帝直接宣布結果。
麟德殿內出現短暫的寂靜。
“恭喜李小娘子,恭喜肖世子。”
賀喜聲如浪潮般涌來。
至此,除夕夜宴達到了一個真正的高潮。
“賞。”女帝龍顏大悅,直接問肖硯與李若愚,“你們倆想要什么,直接跟朕開口便是。”
李靖節完全不敢預料此次對弈李若愚會贏,更沒有想到女帝會如此高興。
“朕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李若愚。”李若愚道,“能為陛下獻藝,是臣女的榮幸,不敢求賞。”
“看你祖父做什么?”見李若愚在看李靖節,女帝道,“朕在問你。天子一言九鼎,朕既許了你承諾,開口便是。”
陛下這是要當眾賞賜了,好大的榮寵,眾人紛紛心道。
所有人都在等著,李若愚和肖硯會說出什么愿望。
李若愚的心在怦怦跳,她忽然明白,為何顧云章會對一人一見傾心了。
她腦海里閃過一個瘋狂的想法,甚至想要瘋一把,將它說出來。
但終究理智戰勝了瘋狂,她微微頷首,思考過后,道:“臣女也想像祖父年輕時一樣,做一位棋博士。”
“好。那朕便賜你翰林供奉之職,入太學,做棋博士。”
嚯!殿內百官無不瞪大了雙眼。
要知道朝廷頒布女子可同男子一樣參加科舉考試,可同男子同朝為官的律法已經多年,但至今朝堂之上也只有長孫召兒一位女官。
期間倒是有過為數不多的官宦之女參加科考,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一個能真正走入朝堂。
這李家六娘麟德殿一弈,居然就要入朝為官,還要入太學當先生!
她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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