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于云夕也來到了宮殿內。
太上皇一邊在給兔子順毛,一邊淡聲說:“來了,坐下吧。”
于云夕這個時候才發現,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兩杯熱茶。
某位太上皇是不可能一個人喝兩杯茶的。
所以,這是給她準備的了?
于云夕挑了挑眉,心中明了。
和她一開始心里所料想的那樣,他不是真的想責罰她。
她也不矯情,她快速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南睿用余光掃了她一眼,然后語氣不自然地說:“那茶葉,真的有問題?”
“不算有毒,就是加了點傷身的東西,時間久了才見效。尋常人大概半年才出事,不過像你這種老頭子,估計一個月就可以死得神不知鬼不覺了。”
于云夕端起茶杯,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嗅了一下那茶水的味道,眼尾微挑。
還好,老頭子還算是相信她的話的,茶葉已經變了。
聽到于云夕直接稱呼他為“老頭子”,太上皇的臉都黑了。
她膽子真肥啊,她母妃當年都不敢對他這么囂張。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畢竟,他就是一個老頭子。
別看外面那些人對他恭恭敬敬的,他們背地里指不定比于云夕罵得更難聽。
最重要的是……
這三個月來,還有方才,他對于云夕做的事情,也的確是容易引起她的叛逆。
“長公主,皇上已經喝了這些茶水半個月了,這可怎么辦?”
李旭在旁邊很是慌張地問道。
相比他的慌張,某位中毒已深的太上皇倒是顯得淡定,仿佛快要被毒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本公主得先把脈。”于云夕淡聲道。
“太上皇,您趕緊讓公主給您把脈吧。”李旭紅著眼睛說道。
南睿輕哼了一聲,但還是將手給伸出去了。
于云夕也不廢話,馬上去探他的脈搏。
她的秀眉先是緊蹙,然后舒展開來。
“長公主,太上皇的情況如何了?”
見到于云夕許久都沒有說話,李旭別提有多擔心了。
于云夕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個忠心的。
“看來外祖父早已經有防備了,中毒現象不像是喝了半個月毒茶的人。”于云夕輕聲道。
從他的脈象來看,他的身體的確是中毒了,但很輕微。
“朕又不是蠢貨,若朕真的那么容易讓人算計了,呵,朕當年還能坐穩龍椅?”太上皇冷笑。
但很快,他銳利的眼神變得憤怒。
若說他這輩子有心結的話,那一定是長寧的事情。
他至今,還查不到當年謀害他的真兇,換不來長寧的清白。
李旭見到他這個神情,知道他定然是又想起長寧公主的事情,然后傷心了。
他趕緊扯開話題:“太上皇,原來您早已經有懷疑了。可您為何不將那兇手給揪出來。而且,明明太醫院的太醫每日都來給您診脈,為何他們看不出來呢?”
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因為太上皇上了年紀,所以更加注重身體,每日都會有太醫來給他把脈。
可從未有太醫發現問題所在。
“李旭,你跟在朕身邊這么多年了,腦子應該會思考了吧。你來說說,那些太醫為何沒有發現問題呢?”
太上皇抬頭,幽幽的眼神盯著李旭。
李旭頭冒冷汗,不敢說話。
此時,于云夕替他出聲:“無外乎就是兩個原因。第一,太醫院的太醫醫術不精湛,所以沒有發現。但很顯然這個原因說不通。能入太醫院的人,會連這點小問題都看不出來?現在便只剩下另外一個原因了……有人給了太醫命令,讓他們不能說出真相。”
她最后的那句話說出來之后,包括李旭在內的所有宮人都在瑟瑟發抖。
在宮里,能有這樣能耐的人,不多……
太上皇的眼眸里閃過滔天的火氣,最后化為平靜。
果然,坐上那把龍椅之后,人都是會變的。
又或者是說,他從未看透他的這個兒子。
他吐了一口氣,渾身疲意,整個人像是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一樣。
“你的性子,比你母妃還要張揚。可你羽翼未滿,朕不能一直護著你。”許久過后,他淡聲說出了這番話。
聽到這話,于云夕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眼眸里閃過復雜的情緒。
看來,外祖父他今日罰她在外面跪著,其實是在救她。
這西楚的情況,極其復雜,而她在這里根基尚淺。
她這么短的時間內,得罪了那么多大臣還有皇子,樹敵那么多,的確是很容易出事。
尤其是她還得到了他給的兵權,某些人真的要坐不住了。
所以他今日故意刁難她,就是想讓那些人知道,他并沒有偏袒他,她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朕離開京都多年,看似還很有能耐,但這江山早已經易主,朕不便插手過多。朕若再護著你,你必死無疑。”
太上皇的語氣越發嚴肅。
他將她接回來,故意冷落她三個月,但又在人前給她兵權,他這樣做無外乎就是不想讓她受委屈,但又不想她成為眾矢之的。
抿了抿紅唇,于云夕沒有說話。
雖然她早就在心里有了猜測,但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心還是狠狠觸動了一下。
其實,外祖父還是很偏愛她的對吧。
“外祖父,你……相信當年不是我母妃謀害你的?”她轉頭,語氣怪異地問了一句。
太上皇聞言,他冷笑一聲。
“你母妃是在朕的跟前養大的,她是什么品性,朕不知道?”
聽著他這略帶怒意的話,于云夕在心里長松了一口氣。
只要他愿意相信母妃,那就好。
“你可知道朕當年為何要隱退?”突然,太上皇反問了這么一句。
于云夕的眼皮狠狠一跳。
“莫非,是因為我的母妃?”她試探著問道。
許是因為有些事情已經說開了,所以他也懶得隱瞞了,他直接點了點頭。
“說來也諷刺,朕當年明明是西楚的皇帝,但蘇醒過來之后,竟也查不出陷害你母妃的兇手。故而朕只能隱退,然后暗地里調查這件事。可二十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能查出兇手。”太上皇又是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