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芽跟在劉三點身后,神色怔愣地自宋瑾的房中走出。
一抬頭,看見一人自門前月下轉身。
是等在那里的沈淮。
劉三點記掛著剛才的新點子,急著回去調制美容藥膏,將手中藥盤往高峻手里一送:“快快快,走走走,我得回去改藥方,回頭寫個方子給你,明日一早去給我買藥材回來。”
如此,高峻就在主子的默許下,被他扯走了。
沈淮走過來,將蘇芽的手牽起,握在袖中,牽著往懷月軒走。
蘇芽被他牽著,落后半步,仰頭看著他的側影,直到走進懷月軒的長廊下,才開口道:“沈淮……”
“嗯?”
“宋瑾……”
“宋瑾怎么了?”
蘇芽閉口,她要怎么說?
宋瑾有秘密,宋瑾的情緒看起來很怪異,等明日宋瑾的毒療徹底后,你們是否商議過以后怎么處理?
“……沒什么,”蘇芽低頭,將沈淮握著自己的手仔細看。
手指修長,骨節勻稱,手掌厚實,指節和掌心有微硬的薄繭,若不說他高深莫測的武功,單看這雙手,也是一個讓人會沉醉其中的風流。
這雙手好看,且溫暖,無論何時似乎都傳遞著十足可靠的力量。
和宋瑾的手不一樣。
今夜,她第二次感覺到宋瑾的脆弱。
不是宋瑾身份暴露時,那種憤世嫉俗的、又忐忑不安的脆弱。
今夜宋瑾仿佛是個無依無靠的人,藏著滿腹的心事,懷著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將滿腔的憤懣都捏成孤傲的硬殼,今夜卻仿佛又有了裂痕。
不知怎地,剛才,她迎上宋瑾的雙眼時,竟然一瞬間從其中看到一種熟悉的情緒。
——就像每次從噩夢中醒來的自己。
“沒什么。”
蘇芽又重復了一遍,仰頭對沈淮笑,“你也還有傷沒好,早點兒休息,我要回去了。”
“你有話沒說完。”
“嗯,改天再說,”蘇芽抽回手,“身體要緊,你快點兒去休息。”
她轉身而去。
沈淮望著她的背影,對稍后回來的高峻吩咐:“明日換藥,你都陪著劉先生去。”
“是,”高峻一凜,直覺情況不對,“公子,還有什么要注意的?”
“沒有,明日我去蘇家待著。”
有一件事蘇芽倒是沒有說錯,中毒的時間越久,沈淮的體力似乎也越差了,內力時有時無,毫無規律,腰間的傷口愈合了,肩頭的傷口卻久久不愈,劉三點說是那毒的影響,不是不愈合,只是越來越會緩慢非常,早不止一次叮囑他務必小心了。
而解毒最重要的一味藥引子,約莫還要再過一候才會發芽。
當沈淮沉沉睡去時,隔著兩堵墻,蘇芽徹夜未眠。
丑時剛過不久,她忽然翻身而起。
悄悄出了房門,身影如一縷輕煙,掩在陰影里,無聲無息地停在宋瑾的窗下。
“……明日就動手。”
里頭隱約傳出壓低的人聲。
“你且安心些,再熬幾日,一切憂慮就都可以解了,”那個溫婉的女聲說,“臨深,那一天,我盼了好久。”
里頭隱約有用水的聲音,有銅盆碰到木頭的聲音,有可疑的……
蘇芽凝神細聽,忽而滿面通紅。
哎呀,這個,這個宋瑾,他不是太監么?
怎地,還如此風流?
蘇芽蹲在窗下,一時不知如何進退,腦海里全是過去聽來的太監狎妓的傳說……
想到宋瑾即將恢復的本來模樣,蘇芽的思路不由得就飄遠了,想得出神,突然就和拉開房門倒水的某人弄了個對眼。
那人發現蘇芽,猛地就將手中的一盆水潑過來!
蘇芽連忙往上跳起,躲開,壓低了聲音急急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打擾了,打擾了,我只是點擊宋瑾安全。”
她落地,壓根兒不敢看屋里的反應,見那一身黑衣的女子防備地站在門口,不逃不躲的樣子,便更是放下心來,“不打擾了,你們繼續……啊,我是說,你們請便。”
蘇芽捂著眼睛:“我不看你,你別急,我就問宋瑾一句——”
她將窗戶扒開一條縫,問道:“宋瑾,你還安全吧?”
里面一片寂靜。
黑衣女子也站在門口不動。
就在蘇芽疑心宋瑾已遭遇危險的時候,里面終于傳來宋瑾隔著面具的嗡嗡聲音:“沒事。”
“哦!那我走了。”
蘇芽將手指挪開一條縫,仿佛在看路,急急地從院門穿過,跑了。
無彈窗相關
_